曹直

過去挺長時間,我對作者把散亂發表在各報刊的文章結集出書,是有些想法的,尤其是那位“苦旅”作者出了十幾本這樣的書之后。原因并非書不好看,而是重復收集,這幾篇文章這個集子里收了,那個集子里也收了,買了這本,買不買那本?有一半文章看了,有一半文章沒看,糾結。
直到林達兩口子的“看美國系列”出版之后,我才淡化了這個想法。林達居住美國已好長時間,他們筆下的美國不是走馬觀花后的淺薄印象,而是歷史地、文化地、現實地,從而是深度地把美國介紹給中國讀者,被譽為是看美國的一個窗口;每篇文章都不長,文字從容,非常好看。
前不久,我相中了何帆的《先放一把火》。這也是一本結集,收錄了作者這些年發表在FT中文網上的69篇文章。何帆是我非常尊敬的學者,尊敬就在于,他既是高級司法部門的官員,更是秉筆直書的學者。在中國,把這兩個職位和諧地融于一身,是不容易的。但何帆鮮明地實現了他這兩個身份的獨立。看了這本書你就會知道,他不僅關心政治、經濟、文化,也關心歷史、社會、心理,文筆既不是官員的,也不是學院派的,其眼界之寬闊、學識之豐富、描述之生動、闡釋之明晰,讓人腦洞大開。
舉個例子吧,他在《人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東西》一文中寫道:人們不僅會編造各種謊言欺騙同類,還會編造各種借口欺騙自己……導致我們努力要為自我辯護的心理機制是認知失調:當事實和我們的信念不一致的時候,我們寧可相信自己信念。人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東西……
放下書,往遠處看,再往近處瞧,你就會知道何帆此言不虛,國與國、種族與種族、階層與階層、自己與自己、自己與他人,莫不糾纏于人性的這種云翳之中,并且長時間走不出來,或者根本是不愿意走出來。
再舉一個例子。乍一看他的《容忍失敗》,以為又是一碗雞湯。或許是吧,但這碗雞湯很有料,他在舉了幾個世界知名企業失敗的例子后總結道:面對現實吧,失敗是常態,成功只是特例。這種發現似乎很一般,并未跳過一般人的認知水準。但接下來的一句話,就顯出他的功力了:恰恰是因為個體的失敗,才導致了整體的生存和發展。想想真是這個道理,從過去到今天,人類社會整體的生存和發展,莫不是以無數個體的失敗堆砌和鋪墊而成的。人類最偉大之處,往往就在于前仆后繼,勇往直前。
順便說一下,這本書是何帆的書評集。見慣了沒有自己觀點,且枯燥乏味的很多書評,何帆的這本書,讓人眼和心都一亮。工
錦言齋
●科學包括兩個部分,一個部分是科學知識,一個部分是科學方法。懂得科學知識的多少,和一個人迷信不迷信,幾乎毫無關系。
●突發性危機出現時,人們容易相信陰謀論。當對自己的命運越是感到把握不定,就越容易相信有一股強大的外部力量左右著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