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小學教師職業幸福感的影響因素及其提升策略

韋德華

一、農村小學教師職業幸福感現狀

2016年9月，據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重點研究基地東北師范大學農村教育研究所對全國12個省市23個區縣的246所學校共7463名中小學教師進行的問卷調查顯示：工作任務重、心理壓力大、缺少職業幸福感是教師們普遍反映的問題，這些問題在農村小學教師身上更為突出[1]。趙斌等[2]對處于西部地區6省（自治區、直轄市）的義務教育學校教師進行了調查，張文強[3]對河南省某市欠發達地區農村中小教師做了調查，他們認為農村小學教師的職業幸福感普遍不高。李金奇等認為教師對自身的工作滿意度直接關系到教師的職業幸福感，對湖北省農村小學教師的調查表明有94%以上的教師對工作不滿意[4]。可見，農村小學教師職業幸福感現狀并不樂觀。

二、農村小學教師職業幸福感的影響因素及存在問題

教師的職業幸福感主要是指教師在教書育人的職業活動中所產生的認知滿意度和所獲得的情緒情感體驗[5]。教師職業幸福感受多重因素影響，趙斌等從工作效能感、情感幸福感、社會支持感、身心愉悅感、收益滿意感和職業高尚感6個維度對義務教育學校的教師職業幸福感做了測試[6]。李金奇等認為義務教育階段農村教師的身份認同涵蓋社會階層認同度、職業地位滿意度、職業文化認同度三個層面并影響教師的職業幸福感[7]。

馬斯洛將人的需要按其性質由低到高分為五層：生理需要、安全需要、情感和歸屬需要（社交需要）、尊重需要、自我實現需要，前四層為基本需要，后一層為成長需要。只有低層次需要獲得滿足之后，高層次需要才會產生[8]。教師工作中產生的認知滿意及積極的情緒情感體驗與其需求得到滿足密切相關。故文章根據馬斯洛的需要層次理論兼及教師專業發展的有關理論，認為農村小學教師職業幸福感的影響要素有以下幾點。

1.經濟收入對農村小學教師職業幸福感的影響

農村小學教師的經濟收入決定其物質生活現狀。“一個需要經常為個人和家庭的生活擔憂的教師，其體驗教育幸福的能力必然是有限的。”[9]農村小學教師的經濟收入需要屬于其生理需要層次，是其基本的需要，該需要得以滿足的基本條件是其經濟收入和福利待遇得到一定滿足。例如，有研究（2010年）認為，農村小學教師實際每天平均工作11小時，每小時工資為3.25元至4.08元，其現有工資只能保證其基本的生存需要，是一種生存性工資[10]。有文獻（2015年）表明，全國多地小學高級教師工資收入每月大致為3500元，小教二級和小教一級教師工資收入每月在1800元至2500元間且年收入一般不到3萬元；在建筑工地的普通農民工每月收入在4000元左右，一年僅工作8個月其年收入就超過3萬元[11]。部分農村小學教師實際成為村里的“貧困戶”，境況不如同村的農民工。與廣大農村小學教師的現實需求相比，其收入仍有提升空間。

2.工作環境對農村小學教師職業幸福感的影響

教師的工作環境主要包括教育教學過程中的基礎設施、管理制度和人文氛圍等。如校舍環境、專業技術職務評聘制度、工作考核獎勵制度、教學管理制度、師生人際關系、學校精神風貌等教師工作場域中的各種外部因素都直接影響農村小學教師的職業幸福感。要保障農村小學教師的幸福工作和幸福生活就需要建立與之相關的職業發展、職業保障、醫療保險、失業保險和退休福利等規章制度，需要獲得各方關懷，需要建立良好的社交圈和溫馨的人際關系，這些需要既涉及教師的安全需要，也涉及其情感和歸屬需要（社交需要）。例如，目前我國中小學教師職稱評定比例限定為：示范性高中的高級職稱比例是35%，一般高中是25%；初中的高級職稱10%，中級職稱40%，初級職稱50%；小學教師未設高級職稱，小學高級教師僅為中級職稱[12]。這嚴重限制了農村小學教師的職業發展，也影響了農村小學教師的經濟收入和工作滿意度。

3.社會地位對農村小學教師職業幸福感的影響

僅是物質需要得以滿足不能稱其得到幸福，教師還有獲得尊重的需要，即被社會認可、關愛和贊許的需要，獲得和維持自尊的需要。農村小學教師的社會地位決定其受尊重的程度，其職業是否得到社會尊重則直接反映了其社會地位的高低，提升社會對農村小學教師職業的尊重是增強農村小學教師職業幸福感的有效途徑。

教師職業能否得到社會尊重還與教師自身的資質能力及其發揮的社會作用相關。農村小學教師的社會地位與其“太陽下最光輝的職業”的社會形象之間呈現一種現實與理想的沖突。例如，陳時見等對河南、甘肅、廣西等地辦學條件較好的中學調研發現，優秀的高中生基本上不愿意報考師范類專業，只有4%的高三學生（多數來自農村家庭）決定報考師范類專業，有76.22%的高三學生明確表示不會報考師范類專業[13]。這從一個側面反映了教師職業社會地位的現實情況。

4.專業發展對農村小學教師職業幸福感的影響

教師的勞動對象是人，其育人效果與其專業發展水平密切相關。教師的專業發展水平涉及“內容”和“程度”兩個維度，“內容”指教師專業發展中的教育理念、知識結構和能力結構等方面，而“程度”指教師專業發展所能達到的層次[14]。農村小學教師的專業發展、自我實現與職業幸福感“唇齒相依”，因為教師的自我實現必由其教育教學實踐來承載，當教師在工作實踐中獲得專業發展，即教育理念不斷深化、知識結構不斷更新、能力結構有效改善時，便獲得了自我實現，對教師職業產生了積極體驗，其職業幸福感便也得到提升。可見，農村小學教師的職業幸福感也可在其專業發展中得以實現。例如，專業水平不斷發展時，當教師“看到自己的學生有了出息或者獲得成功，感到快樂和幸福；看到自己的學生在能力、學習、情感等方面獲得了長足進步，并合格走出學校時，倍感自豪；學生對教師的喜愛，令人感到快樂；當畢業的學生回學校看望老師時，感到萬分幸福”[15]。

5.職業認同對農村小學教師職業幸福感的影響

職業認同是對職業價值的認同，它是教師走向從事這一職業所帶來的自我實現的前提。教師的職業認同是其把教師職業作為崇高理想來追求，從內心深處熱愛教師職業、熱愛自己的學生。教師有此認知前提才能在工作中體驗到幸福感。農村小學教師特殊的職業特點伴隨著特殊的責任和壓力，這些責任和壓力影響了他們感受職業幸福的能力。教師應確立堅定的教育理想和教育信仰，只有確認了自己在向理想和信仰邁進時，其追求的過程才會充滿幸福。農村小學教師應摒棄僅將教師職業作為一種謀生手段的職業觀，不能沒有理想追求、不帶生命體驗地從事這項榮耀的職業。李金奇等在對湖北省農村中小學教師做教師身份認同調查時得到了以下數據：針對“如果還有機會讓您選擇職業，您會選擇教師職業嗎”設問，86.3%的教師選擇了“不會”，9.7%的教師選擇了“會”，4%的教師選擇了“可能處于猶豫選擇狀態”；針對“您最希望您的學生將來在國內從事的職業身份是什么”設問，教師的選擇是：政府部門干部（94.5%）、政府部門一般公務員（85.9%）、事業單位干部（84.3%）、事業單位一般工作人員（83.5%）、國有企業專業技術人員（82.6%）、私營企業主（79.4%）、醫生（75.6%）、社會營利機構的科研人員（74.2%）、大學教師（73.6%）、中小學教師（25.7%）、企業一般工人（23.9%）、農民（8.6%）[16]。可見當前農村小學教師對自身職業認同度不高。

三、提升農村小學教師職業幸福感的基本建議

1.提高農村教師的生活待遇，改善農村教師生活水平

農村小學教師的收入與城鎮初中、高中教師的收入存在一定差距，小學階段的學生心智發展水平低，教師需要付出更多的時間和精力進行教育和管理，在偏遠地區的小學教師收入受當地經濟發展水平限制，工作環境差，其收入僅能滿足家庭的基本生活支出，無力改善和提升其生活水平。各級政府應按照《教師法》《義務教育法》的有關要求切實落實農村小學教師的各項待遇，特別是要遵守教師工資水平不低于公務員工資水平的剛性規定。2015年6月，國務院辦公廳印發了《鄉村教師支持計劃（2015—2020年）》，要求：“各地要依法依規落實鄉村教師工資待遇政策，依法為教師繳納住房公積金和各項社會保險費。在現行制度架構內，做好鄉村教師重大疾病救助工作。加快實施邊遠艱苦地區鄉村學校教師周轉宿舍建設。各地要按規定將符合條件的鄉村教師住房納入當地住房保障范圍，統籌予以解決。”[17]各級政府依法依規切實提高農村小學教師的生活待遇，對增進其工作積極性、解決工作與家庭的矛盾、降低其在社會作用和回報價值比較上的不平衡、提升其教師職業幸福感是非常有現實意義的。

2.構建優質的校園人文環境，增強教師的職業幸福體驗

教師的工作環境歸納起來可以分為“硬環境”和“軟環境”，“硬環境”即校園的基礎設施，“軟環境”即管理制度和人文環境。第一，政府可從政策和資金層面為教師構建優質的工作環境。例如，在資金層面對農村小學的教育經費、校舍建設、用地規劃、生活補助、教師工資、住房公積金、社會保險、重大疾病救助等方面給予切實保障；在政策層面對農村小學在人員補充、教職工編制標準、農村特崗教師規模和待遇、職稱評聘傾斜等方面的政策制定和落實上見實效。第二，學校可從制度和文化層面積極優化校園人文環境。例如，在制度層面學校在制定重大決策前認真聽取廣大教師的意見和建議，制定寬嚴相濟的人性化管理制度，實行透明行政和民主考評，保障教師的各項民主權利；在文化層面學校應積極發揮教師民主治校作用，學校各級領導都信任教師、尊重教師、關心教師、善待教師，善于調動和保護教師的積極性和創造性，組織豐富多彩的教職工活動，營造和諧、平等、公正、開放、包容的校園氛圍。以上軟硬環境的建設，能使農村小學教師深切感受到政府和學校的人文關懷，體驗到在校如在家的幸福感，這亦是政府和學校一直積極營造的濃厚的尊師重教氛圍。

3.營造尊師重教的良好風氣，提高教師的社會地位

“教師重要，就在于教師的工作是塑造靈魂、塑造生命、塑造人的工作。一個人遇到好老師是人生的幸運，一個學校擁有好老師是學校的光榮，一個民族源源不斷涌現出一批又一批好老師則是民族的希望。”[18]沒有教師的無私奉獻，就沒有教育事業的發展和未來，教師燃燒自己、照亮別人以實現自身職業價值的過程也是在幫助千家萬戶追求幸福生活的過程。

首先，政府應充分發揮新聞媒體的社會輿論導向功能，營造濃厚的尊師重教社會氛圍，大力宣傳農村小學教師中的“四有”好老師，提升教師職業崇高形象，讓全社會廣泛了解教師工作的重要性和特殊性，讓尊師重教蔚然成風。其次，農村小學教師要發揮自身職業專長積極參與新農村建設，在文化引領和文化傳承與創新上起到積極作用。再次，教師職業要想獲得不遜于醫生、工程師等職業的工作待遇和社會地位，則要加強其專業化發展，使教師成為學科專家、教育專家，使其專業技術具有不可替代性。最后，營造全社會為農村教育辦實事、為農村教師辦好事的氛圍，營造關心農村教育、關心農村教師的濃厚社會氛圍，提升農村教師的社會地位，使農村小學教師深切感受到職業尊嚴和人格尊嚴。

4.構建教師專業成長的健康氛圍，促進教師職業發展

農村小學必須把促進教師專業發展作為學校的重要工作來抓。首先，教師專業發展的方式和手段多樣，可通過建立健全師資隊伍的建設規劃和激勵機制，幫助教師制訂科學的專業發展規劃，營造適宜教師專業成長的氛圍，引導教師主動開展教育研究，反思日常教育現象與問題，選送教師參加專業化培訓，加強校本培訓，創新培訓模式，培育教育教學骨干，開展教師間結對幫扶，構建專業發展共同體，拓寬教師交流培訓渠道等辦法來增強農村小學教師的專業發展。其次，讓學習貫穿教師專業發展全過程，使教師將學習變成一種習慣、一種生活方式，將學習認識為一種最基本的工作方式，做到學習工作化，工作學習化，使自己的教育教學能力與時俱進。最后，將教師專業發展的結果體現為自我實現和職業幸福感提升，即經由“教書匠”成長為教育教學專家，在教育教學過程中實現職業價值和職業意義，提升職業幸福感。

5.樹立堅定的職業理想信念，增進教師的職業認同感

提高教師的經濟收入和社會地位、改善教師的工作環境是促進教師職業認同的有效途徑，它們屬于教師職業認同的外在原因，而農村小學教師樹立起崇高的教育理想和教育信念，則是教師職業認同的內在原因。學校應經常對農村小學教師開展教育理想和教育信念的教育，特別是學校各級領導應帶頭做、樹典范，提高農村小學教師對教師職業的認可和熱愛，注重教師在教育教學中愛心、責任心、進取心的培養，使其樹立長期從教、終身從教的信念，使其能在艱苦的工作中體驗到快樂和興趣，增強農村小學教師對教育事業的忠誠度，使其真切認識到“燃燒自己”不僅是一種付出，更是實現職業價值、自我價值和收獲幸福的過程。

總之，農村小學教師的職業幸福感受其經濟收入、工作環境、社會地位、專業發展、職業認同等因素的影響，是農村小學教師在教育教學實踐中的認知滿意和情緒情感體驗。在提升農村小學教師職業幸福感的實踐中，各種影響因素和存在問題相互交織重疊，應該注重對各種提升策略的綜合應用與實施，匯集各方力量形成強大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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