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要愛孩子，還要懂孩子

李鎮西

既要愛孩子，還要懂孩子

李鎮西

做一個有溫度、有愛心的教師，其中一個重要前提就是要“專業”。只有智慧的愛，才能夠溫暖學生的心；只有專業的溫暖，才能“孵化”學生的成長。教師對學生的愛應該是平等的，一視同仁的，但真正的平等應該是對不同個性、不同層次學生的“差別化對待”，以專業的眼光審視，以專業的精神研究，進而再以專業的方法予以引導和矯正。

專業；情感；差別化對待

20年前，我在拙著《愛心與教育》中寫道：“一個真誠的教育者同時必定又是一位真誠的人道主義者。素質教育，首先是充滿感情的教育。一個受孩子衷心愛戴的老師，一定是一位最富有人情味的人。離開了情感，一切教育都無從談起。”

郭文紅老師就是這樣一位有著真誠人道主義情懷的教育者。可能是因為她天性善良，也可能是因為她自己有著中度耳聾的殘疾，所以她對孩子總是充滿理解，對身心特殊的孩子總有一種特別的愛。她曾經跟我說過一個苦惱：“課堂上孩子發言時，我往往只有走到孩子面前注視他的口型，才能明白他說什么，可這樣一來，我又擔心給孩子造成精神壓力。”這種細致入微的體諒，得有怎樣一顆無比純真的愛心？每次說起和孩子們之間的愛，郭老師總是滔滔不絕、如數家珍，因為她一直和孩子共同創造著愛的故事。所以，孩子們才會在畢業前夕，送郭老師一個特別的禮物——用糖果、餅干、巧克力等零食在草地上擺成的“精忠報郭”四個大字；所以，畢業班一個曾經特別調皮頑劣的男孩子才會依依不舍而又不放心地對郭老師說：“我畢業后，您千萬不要去教五（5）班，因為我發現，那個班的每個人都比我還要壞！”；所以，教師節前郭老師才會收到已經畢業幾年的學生給她寄來的“中國好老師證”……現在有一個說法很流行：“做有溫度的教育！”我認為，這里的“溫度”首先是人性的溫度，是人道主義的溫度。郭老師的教育正是如此。

但是，有愛的老師不少，可教育僅僅有愛也是不夠的。正如郭老師所說：“并不是有愛心就能做好教師工作的。”這是郭文紅老師堅持的一個重要理念，正是這個理念，她把自己和許多空談愛心的教師區別開來了。英國《太陽報》曾做過一個調查：“什么人最快樂？”調查結果顯示，名列前茅的是醫生，大家的理由是“醫生有幫助別人的專業能力”。注意，醫生之所以“快樂”，是因為“專業”，而不是僅僅有愛心——醫生的愛心當然不言而喻。我想到蘇霍姆林斯曾說：“不了解孩子——不了解他的智力發展，他的思維、興趣、愛好、才能、稟賦、傾向，就談不上教育。”（蘇霍姆林斯基 《把整個心靈獻給孩子》人民教育出版社1988年8月第一版，第11頁）所以，我經常對老師們說：“我們不但要愛孩子，還要懂孩子！”所謂“懂”，就是“專業”。只有這樣，我們的愛，才能夠溫暖孩子的心；而這份溫暖，才能“孵化”孩子們的成長。

正是秉持著這樣的教育理念，郭文紅老師的班主任工作，就不僅僅滿足于面對整個集體的常規管理——她的班級管理當然很出色，班風優秀而且富有繽紛的色彩，她更注重針對一個個孩子并走進他們的心靈。她對孩子的愛是平等的、一視同仁的。但真正的平等就意味著對不同個性、不同層次的孩子“差別化對待”，尤其是要善待那些有身心疾病的特殊孩子。我前面說了，也許和郭老師本人身有殘疾有關，她特別關注和關心那些特殊兒童。在這里，所謂“關注和關心”并不是多幾句問候，多一些陪伴，而是通過學習掌握兒童心理學、生理學知識甚至相關的醫學常識，以專業的眼光審視特殊孩子的日常行為，以專業精神研究特殊孩子每一個細微的異常動作和表情，進而再以專業的方法予以引導和矯正。在這方面，她研究和引導自閉癥兒童“小杰”的過程相當精彩而且有說服力。“小杰”的積極轉變顯然不是靠“推心置腹”的“思想教育”能夠起作用的，靠的是專業知識和專業技能——當然，“小杰”的轉變也不是郭老師一個人的功勞，但毫無疑問，郭老師的專業態度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反過來試想一下，如果面對這樣的孩子，郭老師不專業地企圖以對待一般“差生”的態度去“搞定”，最后能“搞定”嗎？據我了解，在郭老師的班主任生涯中，“小杰”并不是唯一的特殊兒童，郭老師曾經遇到過多個這樣的孩子，她都充滿愛心地用專業的方法去引導和轉化，并獲得成功。

在這里，所謂“專業”也可以理解為“教育的智慧”。對郭老師來說，她的教育智慧不僅僅體現在如何轉化特殊兒童上。在許多方面，郭老師都讓孩子及其父母佩服乃至敬仰。郭老師的數學課上得很棒，作為班主任她首先是在學科專業教學中征服了孩子們。比如，講“π”，她居然可以用數學課讓孩子們過“π節”，孩子們在故事和游戲中迷上數學，進而對郭老師膜拜得五體投地。郭老師還特別擅長開展活動，包括面向社會、面向大自然的活動，她會讓她的孩子們走進茶場、走進荷塘，讓窗外的風撲面而來，把學校教育、社會教育和自然教育融為一體。在孩子們眼中，郭老師總是有那么多的“妙計”，她組織的班會課以及班里的各種活動，總是妙趣橫生又意味無窮：家長講座、創意大賽、全班之最、班級日記、期末頒獎……每一項都成為歷屆學生嵌入心靈的美妙回憶和聚會時眉飛色舞的話題。孩子們說“郭老師有才”，不就是說她“專業”而富有“智慧”嗎？

這里我想單獨說說她的家校合作創舉：親子日記。家庭教育和學校教育合作共育的重要性已經沒有任何人否認了，但如何落實？特別是作為一個班主任如何將家校合作變成一種機制而體現于日常行為？郭老師采用了請學生父母寫“親子日記”的做法，就找到了一種家校合作共育在班主任工作這個層面的載體。我說這是郭老師的“創舉”并非是說她是第一個采用這種形式的，而是說她根據她班上的情況，以這種形式實現了教育效果最大化。所謂“教育效果”，首先是父母的提升和自我教育——他們在寫日記的同時，也在不知不覺地反思自己，而反思正是最好的提升和自我教育；而當父母提升之后，他們對孩子的認識和理解就和過去不一樣了，看孩子的眼神也不一樣了，采用的教育方法也自然會更科學；父母的積極變化，自然而然地會帶來孩子的積極變化……這種互相學習，這種彼此感染，這種共同成長，正是我說的“教育效果最大化”。有一點需要補充，這里的“教育效果”，還包括教師本人進一步的專業提升。正是在每天批閱“親子日記”的過程中，郭老師的教育情感更充沛了，教育理解更深刻了，教育智慧更豐富了。源于“專業”，而又提升了“專業”，這種教育的“良性循環”正是郭老師的教育追求。

郭文紅老師以自己平凡而生動的教育實踐，再次證明了一個樸素的教育真理——只有懷著真誠的人道主義情懷，充滿愛心地做一個專業的教師，做一個富有智慧的教師，我們的教育才能真正成為蘇霍姆林斯基所說的“人學”，我們的教師才會有職業尊嚴和幸福，我們的學生才會有成長的快樂和伴隨終生的溫馨記憶。

G4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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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5-6009（2017）71-0033-02

李鎮西，成都市武侯區教育科學發展研究所（成都，610041）新教育辦公室主任，博士，四川省語文特級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