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一點表達性藝術治療

葉一舵

周老師是一名從教數載的優秀青年教師，執教語文學科，兼任班主任一職，多年如一日地奉獻在教育第一線。上個月，周老師經歷了職業生涯中的第一堂市級公開課，然而，原本躊躇滿志的周老師卻在講課過程中遺漏了一個重要知識點，導致這堂課未能達到預設的教學目標，沒能取得預期的反響和效果。周老師為此十分懊惱，每每憶及此事就唉聲嘆氣，在日常教學中還出現了明顯的焦慮行為和強迫行為，總是生怕自己在課上漏講些什么，明知沒有必要，卻對同樣的內容反復備課，講過的知識一再重申，不僅時常對學生發怒，拖堂現象更是成了家常便飯。周老師深知自己言行失當，一再告訴自己不該如此，盡力說服自己好好上課，但每天一走上講臺氣就不打一處來，一面對課堂心里就有無名之火。不堪負面情緒困擾的周老師找到學校的心理教師，心理教師告訴她：“在理性上接受，卻深受情緒桎梏的時候，應該先處理情緒，可以嘗試一些表達性藝術治療的方法進行自我療愈。”

一、什么是表達性藝術治療

在日常教學工作和生活中，我們也常常遇到周老師所遇到的問題，一言以蔽之：道理我都懂，就是不開心。從生理角度看，情緒記憶，尤其是強烈的情緒記憶的關鍵腦區是杏仁核，與邏輯思維具有不同的神經基礎。眾所周知，人類大腦具有單側化的特點，左右兩半球功能不同：左半球主要負責語言、邏輯、書寫、推理等活動，右半球主要負責藝術、形象、情感、直覺等，一些學者把左半球稱為“科學半球”，把右半球稱為“藝術半球”。表達性藝術治療師認為：以言語為中介的心理治療在矯治不合理信念引起的心理問題時有效，但在處理以情緒困擾為主要癥狀的心理問題時就捉襟見肘了。美國心理學家Ley曾說過“左腦的鑰匙打不開右腦的鎖”。同樣，思維的鑰匙也是打不開情緒的鎖。這時我們就需要學一點簡單的表達性藝術治療的方法，以走出不良情緒的囹圄。

什么是表達性藝術治療呢？表達性藝術治療是一種以音樂、舞蹈、繪畫、戲劇等藝術形式為通道，讓人們通過口語或非口語的表達及藝術創作經驗，去管理及調整情緒情感，探索個人問題及潛能，協助人們克服心理障礙，促進心理健康的心理療法。

二、表達性藝術治療的原理

總的來說，這種療愈方法“重表達”“輕藝術”，在進行表達性藝術治療時，藝術形式只是一種溝通心靈和現實的手段。表達是人類與生俱來的能力，藝術是表達的手段。因為藝術本身就是為了表達和傳遞情緒情感而存在的，它能夠極大限度地表達強烈的情緒，并對復雜的情感有著廣泛的包容度。表達和傳遞情感也正是藝術的本質和天職。因為每個人都有需要表達和傳遞的情感，所以就天性而言，人人都是藝術家。藝術表現其實是一種二度創作，在表達的過程中，由于有意識或無意識的投射，當事人會在前人的作品上加入自己的情緒情感和處理。我們所看到、聽到的任何表達藝術，都經過了表演者二度創作。在創作的過程中，當事人的內心世界，例如情緒、情感、沖突、欲望、價值觀等能夠以二度創作這個媒介具體呈現出來，整個表達過程個體都能夠切身體驗和經歷到，有助于個體感受和控制情緒，梳理情感，同時釋放創造的潛能。表達性藝術治療從情緒入手，對癥下藥，針對性強，在藝術表現過程中，能夠將潛意識中備受壓抑的情緒和沖突投射到作品、角色上。我們在運用表達性藝術治療方法時，不需要嫻熟的音樂技能，不需要優美的舞蹈動作，不需要字正腔圓的朗誦和精細雕琢的線條，我們所要做的，只是找到一個適合自己的表達方式，讓自己的情緒情感在藝術這個管道里運行噴涌，最終匯入寧靜而美麗的靈魂湖泊。可以說，表達性藝術治療在面對情緒情感方面的心理障礙時，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和功效。

三、表達性藝術治療的運用

在平時的工作和生活中，我們可以學習運用一些簡單的表達性藝術治療方法。

（一）舞動治療

舞動治療又叫做舞蹈治療或動作治療，是以動作為媒介進行的心理治療。動作是人內心世界的外化，舞動治療強調的是情緒和身體的相互連接，通過參與、引導和協作的動作方式來處理身心行為障礙，調動內在動力。在進行舞動治療時，首先應該正視自己的軀體束縛和痛苦。因為心理狀態是否健康對人的軀體癥狀有著直接的影響，如果長時間受到不良情緒的困擾侵襲，肌體會相應出現諸多不同的軀體化障礙及不適感。所以，舞動治療的第一步就是接受自己的身體，包括接受肌體的不適。第二步，就是選擇合適的背景音樂。一般來說，舒緩寧靜的音樂能使人專注于自身的呼吸，隨著音樂的節奏變化，進行身體的伸展、旋轉、起伏等，逐步進入深度放松的狀態。在這種狀態下，情緒中的緊張焦慮能夠得到明顯的緩解。第三步，就是有針對性地進行一些舞蹈動作。例如，有強迫行為的求助者，其動作往往刻板、固化、不靈活甚至不易扭轉，這時應該采用即興創造的方式體驗，盡可能多地創造出不同的動作，打破自身設定的種種界限。如果是缺乏自信的求助者，則應著重腳和地面摩擦的感覺，建立直立感，并通過調整呼吸，體驗漲和松的感覺，建立勇氣，再體驗向上用喉部呼吸的動作，以建立表達能力。在自己進行舞動治療的過程中，應注意重點不在于動作技巧的復雜和優美，而在于內心感受的體驗和表達，并通過肢體動作的練習，對不良情緒進行宣泄和釋放，進而改善心理和肌體的不適。

（二）歌唱療法

歌唱療法是主動性音樂治療方法中的一種體驗式治療，它不僅能夠鍛煉心肺功能，加速新陳代謝，促進消化，還能夠發揮音樂強大的情緒體驗功能，使人身心愉快、精神振奮。在歌唱中積極地表現自我，能夠激發出人本身潛在的修復能力和成長的能力。一般來說，歌唱音樂治療首先是進行歌曲的體驗式聆聽，其次是歌曲演唱和情緒表達，最后才是歌曲演唱即興表達。在歌唱療法中，即興表達是自由的、放松的，只強調情緒和旋律，可以有歌詞，也可以是自己創造的音節或字母。在運用歌唱療法時，應該注意積極地進行有針對性的情緒體驗。例如在空曠的地方大聲歌唱進行宣泄；對著自己小聲哼唱緩解壓抑的心情；寧靜的夜晚在公園里為駐足的陌生路人歌唱等。這些方式都可以使人真實地體會到每天的不良感受在歌唱中宣泄出來的整個過程。許多實踐證明，歌唱音樂是情緒問題的一劑良藥。例如，母親的輕聲哼唱能使焦躁的嬰兒進入睡眠狀態，歌唱音樂對于睡眠障礙的來訪者而言，常常是一片綠色的安定劑。除了個人演唱，合唱也是歌唱療法的一種形式，它除了能夠表達和宣泄情感，還能通過團體協作的方式，調節人的思維并且提高社會交往能力，增強自信心和責任感。尤其是人數龐大的合唱隊，由于人聲刺激量的大幅度增加，能夠營造一個振奮情緒的有利環境，具有良好的治療效果。已有研究證明，采用集體歌唱療法輔助治療老年抑郁癥，取得了較好的效果。

（三）戲劇治療

王爾德曾說：“人類要做自己的時候，最不像自己。當你給他一個面具，他便盡訴真言。”戲劇中的角色及其性格就像面具一般，在這種面具的保護下，人們才能盡情釋放，這便是戲劇治療的基石和精髓所在。俗話說“人生如戲，戲如人生”，每個人都在經歷著不同的自己：壓抑的自己、焦慮的自己、憤怒的自己、興奮的自己……人格之多面，正是情緒情感復雜多變的體現。戲劇具有凈化心靈、釋放情緒和矯正治療的功能。由維也納精神科醫生Moreno創立的心理劇就是一種戲劇治療：隨著角色進入他們的內在現實，讓他們描述，并以他們看到的情形去運作。透過戲劇行動，人們將長期埋藏的情感帶到表層，以釋放情緒壓力，并通過分享、支持、接納和掌控一個環境，讓具有療愈力量的自我繼續運作。戲劇治療具有四個元素：宣泄、隱喻、角色和劇場。同其他表達性藝術治療手段一樣，在戲劇治療中，情緒是最重要的。例如一位長時間壓抑了很多情緒的求助者，當他扮演一個需要充分表達憤怒的角色時，宣泄就必然會發生，當他通過代入這個角色來表達憤怒之后，他在生活中那些憤怒但被壓抑的情緒，就得以迸發。參與戲劇治療并不需要具備專業表演知識，相反，它可以在日常生活中進行，即便是在觀賞戲劇的過程中，自覺地進入合適的角色去體驗情緒的起伏及走向，也是一種自我治療。

教師群體承載著巨大的壓力和龐大且復雜的信息，幾乎每位教師都會出現情緒堆積的現象，如果不及時調節疏通，很可能會如周老師一般，因為偶然事件的觸發，就被負面情緒影響到社會功能，以至于不能正常地進行教學工作。表達性藝術治療能夠將一個人內心的情緒情感表現在二度創作過程中，體現在藝術作品里，幫助個體認知和整合這些情感，并在藝術氛圍和藝術作品里得到宣泄和解決。當然，消除心理癥狀和恢復身心健康的效果是因人而異的，表達性藝術治療的效果和個體的感受性密切相關，但是在忙碌的工作之余，通過藝術表現來為情緒情感覓得一方歸宿，的確是大有裨益的。

（責任編輯：黃常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