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琳 李飛澤 李 潔
浙江省舟山市中醫院 浙江 舟山 316000
舌診“肝郁線”之臨證淺析
陳 琳 李飛澤#李 潔
浙江省舟山市中醫院 浙江 舟山 316000
肝郁線可歸屬到舌診的范疇。作者通過多年的臨證觀察,認為舌面兩側上出現的細長粘膩的唾沫線或豎條狀淺痕,均可稱作肝郁線,并且部分患者可于舌面一側出現該線。文章從理論依據、臨床證治、用藥體會和驗案舉隅四個方面對肝郁線作了淺析。明清以后的醫家大多認為舌面兩邊在臟腑從屬上為肝膽所主,《內經》中亦明確了肝經與舌之間的聯系;臨床上舌診“肝郁線”患者基本可分為肝郁氣滯型和肝郁脾虛型兩個證型。
舌診 肝郁線 中醫學術發掘
王彥暉教授在長期臨床觀察基礎上提出“肝郁線”這一概念,其定義為舌面兩側出現的具有粘膩感且細而長的唾液線。臨床上發現有肝郁癥狀表現的患者出現比例較高,筆者查閱了相關資料文獻,并結合自身臨證經驗,試對肝郁線作一淺述。
肝郁線可歸屬到舌診的范疇。筆者通過多年的臨證觀察,對上述定義作了更全面的修正:舌面兩側上出現的細長粘膩的唾沫線或豎條狀淺痕,均可稱作肝郁線,部分患者可于舌面一側出現該線。且大多患者自我感覺生活或工作學習壓力大,可見精神緊張、情緒焦慮、多愁善思等肝氣郁結的表現。


肝郁線為“肝郁”證候的舌脈表現之一,往往出現于舌面的側邊。歷代醫家,特別是明清以后的醫家大多認為舌面兩邊在臟腑從屬上為肝膽所主,《內經》中亦明確了肝經與舌之間的聯系。
2.1 中醫古籍對舌邊與肝膽關系的認識:明代王肯堂在其著作《醫鏡·論口舌證》中有“凡病俱見于舌……舌邊主肝膽”的論述,首次提出舌邊與肝膽的臟腑從屬關系。直至清代,《傷寒第一書·舌上三圖總論》中才正式明確了“舌之尖屬心經,……兩旁肝膽”的舌臟腑分區,并成為后世舌五臟分區法的依據。其后的醫家中,梁玉瑜在《舌鑒辨證》中云:“舌邊左主肝,右主膽。”涂蔚生的《推拿抉微》中載:“肝屬木,宜居舌之兩旁。”吳坤安的《傷寒指掌》中有“滿舌屬胃,……兩旁屬肝膽”的論述,以及清代陳修園的《醫醫偶錄》中也記載:“舌邊主肝膽。”這些都顯示出了舌邊與肝膽之間密不可分的關系。
2.2 肝經與舌的關系:《靈樞·經脈》曰:“厥陰者肝脈也,……而脈絡于舌本也。”清代李冠仙在《知醫必辨·論診病須知四診》中亦云:“肝脈繞舌本。”說明肝經與舌之間存在經絡屬性上的聯系。一旦肝經受累致疾,亦可反映于舌的變化。
2.3 肝主疏泄與肝郁線的關系:《內經》中定義肝乃將軍之官,主謀略,性喜條達,具有疏泄的功能,主要為調暢氣機和調節精神情志。在病理狀態下,肝的疏泄功能失常,則可出現氣機不暢或精神情志狀態的異常。特別是在疏泄不及的狀態下,可出現與“肝郁”相關的癥狀。正如《柳洲醫話》中所言:“七情之病,必由肝起。”此時的特征性舌脈可見舌面肝郁線及弦脈。
筆者在臨床發現,舌診“肝郁線”的患者基本可分為肝郁氣滯型和肝郁脾虛型兩個證型,分述如下。
3.1 肝郁氣滯型:本型又稱為“肝氣郁結型”,為肝郁線的基本證型。主要責之肝疏泄不及,導致氣機郁滯,出現情志抑郁、憂愁寡歡、多思焦慮等壓力加身的表現,可伴見時常嘆息、脅肋或乳房脹痛,舌苔薄白,舌面肝郁線,脈弦。治療以疏肝理氣為要,可選用柴胡疏肝散、逍遙丸之類。
3.2 肝郁脾虛型:該證型是由肝郁和脾虛兩個相對獨立的證候單元,通過五行生克原理相合而成的一個復合證型。其病機由于肝氣郁結、氣機不暢,橫逆乘土,而致木賊土敗,并見脾失健運、脾虛濕滯之象。臨床上除可見“肝氣郁結型”的表現外,還有神疲體倦,納少便溏,或糞質黏膩不爽等癥,胖大舌,舌邊齒痕印,苔薄白或白膩,舌面肝郁線,脈弦細。治療上以疏肝木,助脾土健運為主,可選用痛瀉要方,或四君子類方合柴胡類方隨證加減。
中藥里疏肝之品頗多,現將筆者臨床中使用常見疏肝藥的體會作一介紹。柴胡有調暢氣機、疏解肝郁之功,不過,其劑量的選擇非常關鍵,一般用量5g左右,取其清輕升發疏泄之意[1]。但不可久用,以避免張鶴騰在《傷暑全書》中所言的“劫肝陰”之嫌,更不可大劑量使用[2],以免使其“只余清熱功,而無疏肝效”。白芍若取疏肝解郁的功效,用量一般控制在3~6g,在柴胡類方劑中起反佐之用;若用量達到30g以上,則更多的用于肝之疏泄功能太過[3]。青皮具有疏肝破氣之功,《本草圖經》認為其“主氣滯”,《本草綱目》認為其“疏肝膽”,王好古和李東垣均以其為足厥陰肝經的引經藥。香附為疏肝解郁、行氣止痛之要藥,《本草正義》謂其“專治氣結為病”。郁金亦入肝經,《本草備要》言其有行氣解郁之功。若病久郁而化熱,一般理氣藥物多為辛燥之品,最易耗傷氣陰。此時宜選擇理氣而不傷陰的藥物,諸如香櫞皮、綠萼梅、佛手柑、玫瑰花之類,正是葉天士所說“忌剛用柔”之品[4]。香櫞疏利之中又可健脾解郁,佛手不僅疏肝理氣而且可以除濕化痰。《本草正義》載其“宣通窒滯而絕無辛溫剛燥之弊”。以上諸藥,臨證處方時可隨證加減。
岳某,女,35歲,教師。因“發作性顏面部潮紅半年余,加重伴陣發性心悸1月”于2014年10月24日來診。患者半年余前因單位事務繁忙、工作壓力大,開始出現陣發性顏面部潮紅癥狀,常于一般體育運動后誘發,休息2個小時左右后可漸緩解。起初未診治,癥情時有發作,平素易精神緊張、多愁善思。1月前開始擔任高三年級班主任,工作壓力倍增,自覺上述癥狀加重,活動后顏面潮紅更甚,并伴見心悸明顯、神疲體倦,無氣急胸痛、頭痛眩暈等。初于當地醫院就診,查動態心電圖示“平均心率88bpm,房早218個,ST段0分鐘”;甲狀腺相關檢查正常。給予參松養心膠囊及疏肝解郁類柴胡湯方治療,癥狀無明顯改善,遂來我院就診。刻下:神清,精神一般,胃納欠佳,寐差,大便溏薄,小便暢。查體:血壓118/66mmHg,形體適中,甲狀腺未觸及腫大,心率78次/分,1分鐘未聞及早搏,其余查體體征均陰性;舌淡胖,舌邊齒痕印,舌面兩側見細黏而長的“肝郁線”,苔薄白,脈弦細。中醫診斷:心悸,肝郁脾虛;西醫診斷:心臟神經癥。給予加味四君子湯:黨參、白術、茯神、佛手、炒白扁豆各10g,香櫞皮9g,蜜甘草6g,米仁、炒谷芽各15g,淮小麥30g。7劑。并對患者心理疏導,以中醫情志療法為輔助手段移情易性,同時囑平時可適度散步、練習太極拳等舒暢情志、調節情緒、修養心性。1周后復診,患者感顏面潮紅癥狀改善,發作次數明顯減少,偶心悸,神疲乏力改善明顯,納寐一般,舌淡胖,舌邊細齒痕,舌面兩側“肝郁線”呈豎條狀淺痕,苔薄白,脈弦細。擬前方加懷山藥30g,以加強健脾止瀉之功。7劑。三診時,訴一般活動后無顏面潮紅,無心悸體倦乏力,納可寐安,大便日一行,質軟不粘,舌淡胖,舌邊細齒痕,無肝郁線,苔薄白,脈濡。囑其保持愉悅心情,勞逸結合為宜。
按:該患者舌診可見明顯的肝郁線,表現為舌面兩側出現細長粘膩的唾沫線或豎條狀淺痕,可以作為“肝郁”證候的特異性舌診。因情志不遂、勞倦太過,致氣機郁滯,肝失疏泄;肝氣橫逆乘土,木郁土壅,運化失常而發病。患者長期處于這種狀態,未得到有效緩解,導致了肝郁脾虛。治療應以疏肝解郁為主。結合患者舌脈,以健脾為本,兼顧疏肝養心。方中四君子湯益氣健脾,以茯神易茯苓,取其兼有養心安神之功;淮小麥相伍炙甘草助茯神養心安神助寐;米仁與炒白扁豆健脾滲濕止瀉;佛手與香櫞皮疏肝理氣不傷正;炒谷芽健脾開胃。三診時不適癥狀基本緩解,肝郁線消失。
“肝郁線”是對舌診的補充,進一步完善了中醫關于“肝郁”證候的四診內容,明確了肝郁線與肝郁證之間的正相關性,為辨證選方遣藥提供了依據。不過,關于肝郁線尚有很多方面需要進一步的臨床研究并探討論證:比如舌面表現為粘膩狀唾沫線或者淺痕印,與肝郁癥狀輕重之間的關系;肝郁線單側還是雙側出現,與兼證的關系;以及情志療法對肝郁線的作用等。
[1]周志申.淺析小柴胡湯柴胡用量及其副作用[J].陜西中醫,2005,2(3):266-267.
[2]方之中.柴胡、川芎用藥一得[J].浙江中醫雜志,2010,45(10):769.
[3]王殿華.白芍調肝用法與用量一得[J].陜西中醫函授,1992,12(3):7.
[4]張伯臾.中醫內科學[M].第5版.上海:上海科學技術出版社,1985:136.
2016-11-07
# 通訊作者:李飛澤,E-mai l:Lfze5858@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