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塑美俄關系，沒那么簡單

賈利

鑒于奧巴馬政府在交班前竭力放大“俄羅斯黑客網攻美國大選”事件，特朗普在今年1月11日召開他勝選后的首場新聞發布會時，承認俄羅斯參與美國大選期間的黑客行為，并反復強調自己與俄羅斯毫無關系。同時，美軍在歐洲持續加緊部署，而此前外界較為篤定“特朗普時代”將有所改善的美俄關系，似乎離人們的期望越來越遠。

俄掌握特朗普“黑料”？

就在舉行新聞發布會的前一晚，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美聯社等美國主流媒體報道稱，在美國情報機構向特朗普作關于俄羅斯黑客曾試圖左右美國大選報告時，附上了一份關于俄羅斯掌握特朗普不利信息的未經證實報告，其中提到俄羅斯“栽培”特朗普，并握有可能讓他身敗名裂的信息。在反復回答記者關于俄羅斯的問題時，特朗普強調上述報道是“假新聞”，并說俄總統普京也發表聲明稱這都是假消息，根本從未發生。他還將相關媒體稱為“失敗的垃圾”，甚至與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的記者發生言語沖突。

與此前在社交媒體上的發言一樣，特朗普反復在發布會上強調自己和俄羅斯沒有打過交道，在俄羅斯沒有生意往來，也沒有關于俄羅斯的貸款。不過，特朗普在發布會上確認了他相信俄羅斯黑客入侵美國，這是他本人首次公開承認俄羅斯參與美國總統大選期間的黑客行為。

“混合戰爭”仍將持續？

除了對特朗普“百般規勸”之外，奧巴馬政府還利用“最后一點權力”，加快向俄羅斯“家門口”部署重兵的步伐。

據稱，冷戰后，美國向歐洲地區調遣的最大規模裝甲部隊已抵達德國，他們的最終目的地是波蘭和波羅的海三國。此前，美國時任副總統拜登在2016年8月23日訪問拉脫維亞期間表示，美國愿向東歐增派4200人的裝甲旅，這些戰斗力量將與導彈防御、空中巡邏以及網絡攻擊防御等方式結合起來，當潛在沖突發生時，能為北約主力部隊集結與行動爭取時間。

針對美國的不友好舉動，俄外交部長拉夫羅夫在接受媒體采訪時，指責美國“采取了真正觸及俄國家利益的挑釁行動”。他表示，兩國關系發生了“根本性變化”，俄羅斯再也無法表現出“戰略忍耐”，例如2016年底，俄羅斯主動中止與美國簽署的有關處理武器級钚的協議，并要求后者取消“馬格尼茨基法案”（美國國會針對2009年俄羅斯律師謝爾蓋·馬格尼茨基死亡事件所提出的議案，該議案提出禁止關聯馬格尼茨基死亡的俄方人員進入美國并凍結這些人在美國的資產——本刊注）和經濟制裁，賠償相關損失。但拉夫羅夫又在發言中保留了緩和的余地，那就是對“俄美冷戰重啟”的否認。

分析人士指出，俄美之間仍將維持已經持續了一段時間的“混合戰爭”，包括兩國在涉及本國利益的別國境內發生沖突、外交照會、口水戰、制裁和反制裁，但在其他同樣重要的領域保持關系。

“官方水軍”是存在的？

事實上，特朗普團隊內心十分反感奧巴馬政府在交班之際鬧出這一出“戲外之戲”——美國中央情報局、聯邦調查局和國家安全局三大情報部門1月6日聯合公布一份解密版調查報告，點名俄總統普京下令發動這場網絡攻擊，以削弱民眾對美式民主的信心，破壞民主黨總統候選人希拉里的獲勝前景。

報告說，俄方行動不限于黑客攻擊，還包括大量宣傳攻勢。俄政府通過官方媒體和網絡“水軍”在傳統媒體和社交媒體上大肆散布中傷希拉里的負面消息和“假新聞”。美國國防部發言人巴爾丹扎甚至把“黑客門”看作俄羅斯“對內輿論戰”的一部分，推測俄官方利用網絡將希拉里描繪成美國當權派和“壞美國”的一部分，相反，特朗普被塑造成處于劣勢的“制度反抗者”。

曾任美國國務院駐阿富汗特使顧問的魯賓分析，美國情報部門此舉與其說是針對俄羅斯，倒不如說是對特朗普發難，盡管不可能將他拉下馬，但至少能捆住其手腳，讓特朗普在競選期間所主張的政見難以落實，這其中就包括緩和美俄關系。目前，俄官方對美國情報部門的報告采取超然態度，批評僅止于質疑其內容陳詞濫調，并沒有對特朗普團隊給予過多評價，希望為雙方交往留出空間。

但在美國國內，就連共和黨內人士也開始為“規制”特朗普陸續表態，警告特朗普在外交領域有些地方“不得越雷池一步”，像南卡羅來納州參議員格雷厄姆就曾說，特朗普承認情報機構的調查結果是積極的一步，但還不夠，應對俄羅斯采取更多懲罰措施。

哪些方面可以交易？

分析人士指出，盡管特朗普尚未開門辦公便招致國內傳統精英勢力“做局”，但這樣一位“政治怪客”的出現，總歸讓俄羅斯看到某種希望。特朗普在大選中強調愿意緩和對俄關系，俄總統普京也是較早祝賀特朗普獲勝的外國元首之一，他在賀詞中寫道，自己期待與特朗普“共同努力”，結束俄美“危機狀態”。

從這個角度看，特朗普與普京的對話方式將完全不同于奧巴馬。他不太會推行前任總統的“價值觀”政策，將更多采取旨在達成交易的務實方案，正是這一點與普京相符——原則上，俄羅斯希望強人入主白宮，能與之圍繞烏克蘭達成交易，談論反對恐怖主義、敘利亞和其他沖突并劃分各自的勢力范圍。身為“孤立主義者”的特朗普會在某些沖突中進一步后撤，這將給俄羅斯的全球政策留下更多空間。

耐人尋味的是，很多俄羅斯人在調侃特朗普，他一方面是與普京能達成交易的人，但同時他們也將特朗普視為代表一切消極事務的瘋子。在俄羅斯人眼里，特朗普是一份天賜的禮物，他讓美國自己顯得很差勁。

至于俄美能在什么方面做交易，有分析人士認為雙方在烏克蘭問題上“入戲太深”，抽身談何容易，相比之下，中東會方便一些，“特朗普很希望贏得迅速打敗‘伊斯蘭國的桂冠，不認為自己在中東的頭號敵人是敘利亞巴沙爾政權，這與俄羅斯提出的問題解決思路不謀而合”。

俄羅斯外交和國防政策委員會主席盧基揚諾夫對俄美關系“喜憂參半”。他認為，如果美國收攏野心，更準確地說是將其轉向美國國內，那么俄羅斯將達成自己的目標——建立更加多元化的國際體系，廢除未經俄羅斯參與制定的游戲規則。不過，他也提醒俄羅斯決策層，哪怕美國愿意與之商討新體系和新規則，俄羅斯也得掂量清楚自己有多少張王牌，“出錯牌會導致災難性后果”。

（摘自2017年1月13日《中國國防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