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鵬鵬
自十三世紀起,歐洲各主要國家的立法者相繼在刑事證據立法上確立了十分精確的證明力等級體系,詳細規定了每種證據形式的可采性、不同種類證據在訴訟中的證明力以及證據間出現證明力沖突時的優先取舍問題,即所謂的法定證據制度。法定證據制度包括三項核心內容:其一,法定的證據形式;其二,法定的證明力規則;其三,刑訊程序中酷刑的應用。
法定證據制度在歐洲運行了數個世紀,受到了諸多質疑和批判,但不少反對意見系建立在對該制度誤解的基礎之上,應予以澄清。其一,法定證據制度并非為算術式的定罪;其二,酷刑并非法定證據制度的固有組成部分;其三,法定證據制度與自由心證制度不是完全獨立的證明制度,在多數情況下存有交叉,僅有主次之分。
法定證據制度對中國時下的刑事證明力規則建構具有較強的反思意義。現代刑事證明制度是以自由證明為主,法定證明更多僅是例外。在本質上,刑事證明力規則便是將法官對證據的自由評價絕對客觀化、立法化,這與刑事犯罪的偶發性及不可預期性有著根本的沖突。一些經驗法則和邏輯規則在人類社會生活中具有普適性,亦是法官心證認知的重要依據,不宜作為"新法定證據主義"的某種腳注,更不宜將其定位為刑事證明力規則。歷史證明,立法者不可能在刑事訴訟中確立一套普適的證明力規則。
(摘自《政法論壇》2016年第6期,第113-125頁。)
*中國政法大學證據科學教育部重點實驗室教授[1000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