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曉慶
(牡丹江師范學院 黑龍江牡丹江 157000)
大衛·哈維的空間正義理論及其對當代中國空間治理的啟示
朱曉慶
(牡丹江師范學院 黑龍江牡丹江 157000)
當代中國急劇的空間變遷與重組亟待一種理論審視與反思。作為當今英美最有影響力的馬克思主義者之一,大衛·哈維沿襲馬克思主義的政治經濟學批判路線,以資本積累與時空修復為核心架構一種空間正義理論,著力批判在資本主義社會中,資本邏輯與權力邏輯對空間生產的支配所導致的種種非正義問題。大衛·哈維關于空間正義的闡釋對我國優化空間結構、建構空間治理體系有著重要的啟示意義。
大衛·哈維 空間正義 空間治理
20世紀90年代以后,隨著空間問題的凸顯及理論研究的深入,“空間正義”成為批判理論的基本議題與社會運動的關注焦點。大衛·哈維(David Harvey)是當代西方馬克思主義的領軍人物,他將空間視為一種社會構造物,從空間視角聚焦社會不公正與不平等問題,著力批判資本主義空間生產的主導邏輯與矛盾危機。這一理論不僅在空間崛起的時代發展了一種資本主義批判的新向度,而且為我國空間實踐的馬克思主義干預提供了新的啟示。
人類的存在始終離不開空間,在參與建構各種空間、地方、場所的過程中,人類自身也無可避免地被繁復變幻的空間環境所裹挾,從全球化浪潮到持續不斷的地緣政治沖突,從大規模的城市變遷到空間剝奪與貧困聚集,從正在消逝的自然空間到不斷被擠占的公共空間資源,從蟻族、蝸居、強征土地到帶有空間特征的各種“占領”行動……馬克思恩格斯之后時代所突凸出來的空間問題,使“空間”成為了社會批判理論的焦點議題。哈維以“社會空間”涵義為邏輯前提,致力于以空間視域復興社會正義的解放訴求。
(一)空間:一種社會構造物
在1974年的《空間的生產》一書中,列斐伏爾以馬克思的唯物史觀為基礎提出了“社會空間是社會的產物”[1](P30)著名命題,打破了傳統的空間認知,顛覆了以往割裂空間與社會關系的思維方式。他認為,社會空間是人類實踐活動與社會關系的產物,每個社會、每種生產模式與社會關系會生產自身獨特的空間,而空間反作用于社會關系。列斐伏爾的這一命題為社會空間理論研究奠定了基礎。卡斯特進一步表述到:“空間不是社會的反映,而是社會的表現。換言之,空間不是社會的拷貝,空間就是社會。空間的形式與過程是由整體的社會結構的動態所塑造”[2](P504)。
哈維以辯證法為基礎分析了歷史上出現的三種空間觀念:絕對空間(absolute space)、相對空間(relative space)、關系空間(relational space)。其中,絕對空間觀將空間視作獨立于物質之外的“物自體”、先于事物存在而不發生改變的參照系,這種空間具有確定性,能夠進行標準化技術測量。相對空間觀則認為,空間應理解為物體之間的關系,其存在只是因為物體存在且彼此相關,這種空間隨觀察者、量度以及其他條件的變化而變化。與前兩者不同,關系性空間觀認為,在界定空間或時間的過程中,沒有空間或時間這樣東西存在,“空間被認為包含在物體之中,亦即一個物體只有在它自身之中包含且呈現了與其他物體的關系時,這個物體才存在”[3](P13)。
哈維主張一種空間、位置、環境的相關性理論,他指出,不能僅僅從空間本身來理解空間,而必須將其放置于與時間相關位置、放置于社會發展過程中。空間形式不是抽象的、空洞的、僵死的框架,而是社會過程與人類活動的展現。人類實踐創造著不同的空間范疇,社會歷史過程也生產著不同的空間形式,與此同時,空間形式反過來參與建構社會關系與社會秩序,使每個人在空間與社會中各居其位。“在社會發展歷程中,空間形式并不是無生命的對象,而是內在蘊涵于社會過程,同樣,社會過程也是空間的”[3](P11)。
(二)正義:基于差異政治的視角
后現代主義對普遍主義的批判使正義觀念陷入僵局,對正義的認識被限于兩種途徑:第一,考察多重正義觀念是在語言中的嵌置情況。在后現代主義看來,任何一種正義觀念都不具有特權的位置,都不比其他正義觀念更合理、更正義、更人道。正義不是單一的,而是多樣的,其中每一種正義都按照一種特殊的游戲規則來定義。第二,在承認正義話語相對性的基礎上,揭示相關正義話語背后所隱藏的社會權力關系。所謂意義“家族”是從不同社會形態的權力關系中獲得自己的相互聯系的,正義觀念是某種霸權話語的構造物,而這種話語來自統治階級所操控的權力。后現代主義者指出,人們以往賦予正義一詞以認知的、倫理的和政治的涵義,而事實上更應該把正義理解為權力問題,正是由于種種權力關系,才出現對人的貶低、排斥和壓迫。
哈維試圖在繼承與批判后現代主義觀點基礎上對社會正義理論進行重新闡釋,他提出了兩個主要觀點:第一,馬克思和恩格斯將正義觀念復興為一種有著深刻影響的歷史理論,盡管正義觀念因個人與時空的不同而變化,卻是調節人類集體行為不可或缺的基本理念,為人們的政治行動指明方向并提供強大的動員力量,有關正義社會的人類想象在社會進步中發揮著積極作用。第二,必須考察差異性正義話語所產生的物質基礎與經驗世界。要以歷史地理唯物主義為基礎關注社會權力級差,因為正是這些權力級差產生了不同的正義概念,這些話語貫穿于階級、族群、性別和政治團體等意識形態的斗爭之中。
當代美國新馬克思主義理論家艾里斯·瑪瑞恩·揚(IrisMarionYoung)認為,社會正義問題事實上是解放問題,人們必須在消除支配(domination)和壓迫(oppression)的基礎上,建立一個能促進自我發展與自我決定的社會結構與秩序。在其著作《正義與差異政治》中她將正義概念的內涵轉換為結束支配和壓迫,主張反對壓迫的五副面孔(five faces)即壓迫所涉及的五種不同結構或境遇[4](P43-63):剝削(exploitation);邊緣化(marginalization);無權(powerlessness);文化帝國主義(culture imperialism);暴力(violence)。哈維指出,揚對正義問題的重新解釋,超越了羅爾斯對福利資本主義國家的論證。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從根本上重構了人與自然、人與人、人與自身的關系,正義問題的核心在于辨識并反抗現實社會中的各種壓迫性面孔,并認識到這些壓迫根植于資本主義機制自身。
哈維以社會正義審視與反思資本主義的空間生產問題,強調正是空間與資本、空間與政治權力、空間與意識形態的相互作用,特別是資本對空間不斷重構導致了不平衡地理發展。
(一)空間正義的涵義
空間是一種社會構造物,它可能是正義的,也可能是非正義的,可能被權力支配,也可能從中解脫。空間正義是社會正義與空間政治的一種聯接。一方面,哈維將正義視為人類內心牢固確立的核心價值,重申正義在社會運動與政治實踐中的批判與動員力量。正義在人類價值與語言中始終居于中心地位,它根植于人類內心,給予人們協調沖突、集體行動的內在動力。另一方面,哈維以空間視域復興社會正義的解放訴求。空間與空間的生產不僅表現著各種形式的非正義,也生產和再生產著社會秩序與社會關系。在空間視角下社會非正義被可視化、微觀化,通過變革空間結構能夠促進社會正義。
哈維并不致力于構建一種正義的規范理論,而是試圖在正義規范與非正義事實之間作一種橋接。揚在當代分配正義的理論話語中獨辟蹊徑,通過反思大量非正義事實提出一種正義理論,即反對產生非正義與不平等的社會力量、反對壓迫的五副面孔。這種方法不是將確定的正義規范概念應用于現實世界,而是在非正義現實中凝煉具有嘗試性的正義規范。哈維沿襲了揚的研究思路,著力批判資本主義空間的非正義與不平等問題。
(二)從空間分配正義到空間生產正義
哈維的理論研究經歷了從空間分配正義到空間生產正義的范式轉換。在1973年的《社會正義與城市》一書中,哈維提出“區域社會正義”概念,認為實現區域正義首先要考察人口基本需求,并根據這種需求來進行空間組織和地域資源分配。這一主張明顯受羅爾斯正義理論的影響,但哈維更強調資本主義社會的動態運行過程,他指出,羅爾斯的正義原則缺乏空間與歷史維度,一定程度上忽視了不同階級、種族、性別、場所和其他社會秩序內所形成的差異,將分配而不是將生產作為理論核心。
1996年在《正義、自然與差異地理學》中哈維明確地將“公正的地理差異公正地生產”問題作為其理論核心,指出我們的任務是“批判地理解生態、文化、經濟和社會條件下的差異是如何生產出來的(特別地,通過那些我們大體上能夠改變和控制的人類活動),也需要批判地評價這樣生產出來的差異之正義或非正義性質”[5](P13)。由于地理環境差異,人們的政治與文化形式、經濟條件及生活方式等方面存在著較大差異,但這些差異遠遠不只是“歷史地理的遺產”,而是不斷被當前的社會政治經濟過程所保持、再生產、破壞及重構著的。“不公正的差異”表現在人們日常生活的經濟、政治、文化、生態等各個領域,也表現于家庭、地方、區域、國家、洲際和全球等不同的空間規模中,每個個體即嵌置于既復雜又特殊的具體情境中。
空間正義要反對不公正的地理差異,而不公正的地理差異是由社會生產的,在資本主義社會中正是資本自身的運動與空間轉移建立了差異的、不平衡的全球地理景觀,因此,哈維深刻批判資本邏輯及國家權力工具對資本主義空間生產過程的支配。
(三)批判資本與權力對空間生產的支配
在哈維看來,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維系需要三個條件:一是實現增長以保證利潤;二是通過剝削活勞動來謀求增長;三是以技術與組織管理上的創新取得競爭優勢。這三個條件之間往往會發生沖突,當資本主義缺乏有效方式使過剩資本與過剩勞動力發揮作用,便會導致過度積累危機,它表現為:生產能力的閑置、商品供應過剩、各種存貨過剩、貨幣資本過剩以及勞動力過剩。資本主義本身是無法徹底克服這種危機的,只能不斷表現、緩解與抑制過度積累的趨勢,對過剩資本進行時間與空間上的轉移是其重要方式。時間上的轉移有兩種:將資源從滿足當前的需要轉移到滿足未來的需要或者加速周轉時間以加速本年度對上年度過剩資源的吸收。空間上的轉移又稱為“空間修復”,指的是“創造資本主義生產在其中可以繼續進行的各種新的空間(例如通過基礎設施的投資),必須增加貿易和直接投資,必須探索剝削勞動力的各種新的可能性”[6](P231)。
資本主義的城市化與全球化是資本主義危機進行空間修復的典型表現。哈維認為,資本主義城市是資本創造又摧毀的舞臺,是各種權力角逐競技的場所。城市化作為資本主義吸收剩余資本和剩余勞動力的重要途徑,它生產和再生產著社會不平等與非正義:第一,資本作為一種“創造性破壞”力量驅動著一輪又一輪的城市改造與更新,這一過程首先受損的是窮人、弱勢與邊緣化群體的利益。第二,城市的空間居住分異進一步加劇了社會分化與階級對立。城市成為階級力量橫陳并彼此較量的產物,生產和再生產著階級和階級關系,社會階級的區隔既以空間生態的方式存在,又被空間模式重新塑造。第三,城市是由集體勞動共同創造的共享資源,而資本主義本身意味著資本的強勁邏輯和財富的個人占有,資本化與私有化不斷圈占共享資源,摧毀了作為社會的、政治的和共同生活的城市。
城市已經變成資本掌控一切的空間形態,國家、金融資本、土地交織在一起成為城市空間的締造者和收益者。在城市化進程中,資本市場不斷將土地分散、集中、重新組織構造,反復置換嵌入其中的固定資本來煥發它的空間價值。土地作為不動產與銀行借貸、信用、金融服務相捆綁而實現資本化,后者的作用在于將社會財富經由土地轉化為金融資本。當前全球范圍內的城市化進程無不依賴于金融體制的創新。20世紀80年代的金融創新方法,如地方抵押貸款的證券化和打包,債務抵押債券新型機構的建立等,成功分散了金融風險,收益良多。但風險的分散并不等于消除,風險評估管理的失效與風險向其他地區的轉嫁,導致了抵押貸款市場的失控,最終引發了2008年的次貸和住房資產價值危機。在全球不平衡地理發展的條件下,這場危機目前正尋求自身的空間修復。
在全球化層面,哈維主張,“全球化”流行話語不過是一種“意識形態遮蔽”,其實質是資本邏輯所驅動的地理擴張與空間重構過程,是由美國為中心的發達資本主義國家所發動的地緣政治運動。當前美國的帝國主義是一種新的帝國主義,其本質上是一種資本帝國主義,即資本邏輯驅動的領土邏輯的擴張與延展過程。其帝國權力的作用機制與以往不同,它依憑的是資本力量本身,主要作用在于通過政治與制度安排為資本動態積累開辟道路,在國際上則通過政治、軍事、外交等手段建立非對稱性關系,以謀求財富與利益。美國的新帝國主義擴張意味著中心國家與邊緣國家之間非對稱性關系的建立與不平等發展,意味著資本與帝國權力對欠發達國家和勞動人民的剝奪性積累,其結果是資本主義在全世界范圍的創造性破壞與全球地理發展的不平衡。
當代資本主義空間生產是由資本邏輯與資產階級國家權力主宰和控制的,這從根本上導致了資本主義空間的非正義問題。縱觀資本主義歷史,資本無限積累的邏輯伴隨著永不停息地減少空間障礙的沖動,這使資本主義活動的地理景觀中充滿著無限與有限、競爭與壟斷、固定與變動的矛盾。在某一階段,資本主義在某一地方建立與之相適應的物質景觀,而在另一階段,為適應資本積累的無限要求,原有物質景觀會被無情破壞和摧毀,在另一個地方完全不同的、嶄新的物質景觀將被建立起來。因此,“創造性破壞的歷史被寫入了資本積累真實的歷史地理學景觀之中。”[7](P83)
“治理”與傳統的“管制”概念不同,它強調通過政府與公民在公共領域的協調合作,促進公共利益的最大化。現代治理理念意味著治理主體的多元化、公共權力運行的規范化及公共政策決策的民主化,從管制走向治理,推進治理體系的現代化是人類政治發展的必然趨勢。基于治理的涵義,空間治理意指在政府主導與社會多元參與模式下對空間生產的過程與結果進行合作管理,以實現空間生產與空間資源配置的公平正義、空間的可持續利用與協調發展。“十三五”規劃建議,以市縣級行政區為單元建立空間治理體系,這表明我國對空間治理的推進進入了新的階段。
當代西方社會批判理論的空間轉向以及空間正義訴求,其主旨不在于重新發掘社會理論所遺失的空間維度,而在于動員一種與空間相關的政治規劃與解放實踐。哈維認為,消除不正義與尋求正義不僅是一項旨在實現人類尊嚴的重要原則,而且是一項直面現實的政治任務。哈維的空間正義理論不僅實現了空間認識論上的突破,為資本主義世界的空間解放指明方向,而且對我國當前的空間治理實踐有著重要的指導意義。
(一)以空間正義為價值原則,積極構建社會主義差異空間
正義是社會主義的基本價值之一。社會主義的本質及優越性在于終結一切形式的社會支配與壓迫,實現社會主體的權利平等與資源共享,為每一社會主體提供平等的自我發展條件。當代中國正在經歷一個規模空前的空間變遷過程,城鎮化進程不斷生產與再造著城市與鄉村空間,日新月異的社會建設不斷更新與重組著區域空間。社會主義空間生產應以人的發展而不是物的增長為目的,保障每一社會主體享有平等的空間權益,為空間關系中主體的自由選擇與全面發展提供條件。追求空間正義是社會主義的本質要求:空間正義是社會正義的重要維度,空間非正義問題不僅表現著而且再生產并加劇著社會不公正與不平等,消減現實中的空間不公,才能促進社會正義的實現。空間正義不僅能夠使全體社會成員共享發展成果,而且有利于促進每一社會主體獲得尊重與價值、情感歸屬與自我實現。
資本主義空間生產充斥著大量無可克服的矛盾、緊張和沖突,這為社會主義的替代方案提供了一種可能。社會主義空間的生產意味著資本邏輯以及政治權力支配的終結,空間實現由異化到復歸、由被支配到取用,由交換價值到使用價值的轉變。通過自下而上的重構,社會主義空間將實現集體享有與共同管理,超越于資本主義量化均質的抽象空間,形成非商業性的差異性空間。在現實的社會主義空間生產中,資本邏輯與多元主體差異性訴求的矛盾日益凸顯,以空間正義為價值引導,承認和尊重差異性,謀求多元利益主體的共識,積極構建社會主義差異空間是我國社會主義建設的必然選擇。
(二)促進空間治理中的公眾參與,調控空間生產過程
空間非正義問題的根源在于資本與權力對空間生產過程的支配。當前,資本逐利與地方政府片面追求GDP的共同作用使我國的空間生產充滿沖突,區域空間發展不平衡、空間的等級化與斷裂、空間剝奪與貧困聚集、空間分隔與排斥等問題日趨嚴重。促進公眾的廣泛參與,構建多元主體協作互動的空間治理模式,一方面能夠限制資本力量向社會各領域的延伸與擴張,抵制資本運行機制帶來的強大風險和不確定性,引導資本更好為建構社會主義空間服務;另一方面有利于合理的規范政府權力,協調政府、企業、社會組織與公民等多元主體之間的利益關系,使空間治理與人的需要、社會進步協調一致。
為公眾參與空間治理提供制度化的準則與可操作的途徑是促進空間正義性的關鍵。第一,建設服務型政府是公眾參與空間治理的前提條件。服務型政府意味著政府權力的自我約束與規范,在制定公共政策時對不同利益相關者訴求的尊重與認可,對不同利益沖突的調節與整合。服務型政府建設既是公眾參與機制制度化的保障,也是政府權威得到公眾認同和支持的關鍵。第二,促進公民社會的發育是公眾參與空間治理的基礎保障。社會組織是公眾表達不同的利益訴求、對話協商和相互博弈的平臺。公民意識的覺醒與公民角色的自我認同,是公民有效參與制定公共政策,進行多元利益協商整合的必要前提。第三,建立協商機制是空間治理的重要途徑。協商機制不僅能夠幫助政府廣泛聽取各方意見主張,而且能夠使各利益相關主體糾正認知偏差,深化認識、相互理解并達成共識,這既利于公眾對政府決策的認同與支持,又利于化解不同利益主體之間的矛盾沖突。
(三)調整空間規劃與公共政策,實現空間資源的合理分配
空間規劃是空間治理體系的基礎。合理的空間規劃體系不僅要具有科學性,通過綜合安排各項建設提高土地利用與空間開發的效率,更要優化國土資源配置與地域空間布局,促進空間關系的和諧。其中,統一城鄉規劃促進城鄉一體化、加強區域規劃塑造區域協調發展的新格局、堅持綠色發展促進人與自然的和諧共生,這些方面在空間規劃工作中尤為重要。為此,一方面要解決當前空間用途管制分散、各自為政的問題,以國土規劃為基礎推進城鄉結構、區域布局、交通發展、生態保護等空間規劃編制的融合,努力實現“多規合一”;另一方面,要在空間規劃與開發利用中充分考慮資源與環境的承載能力,有效實行空間用途管制、領導干部自然資源資產離任審計以及差異化績效考核制度,構建生態安全格局。
空間正義要求政府在空間治理中發揮主導與調控作用,將促進空間資源與空間產品的合理分配,滿足人們在居住、作業、交通、環境等空間領域的基本需求,作為制定公共政策的出發點。當今社會的發展趨勢對政府角色提出了新挑戰,治理模式以政治活動主體的多元與協商為特征,但這并不意味著政府權威地位的絕對變化,作為社會框架的設計者與執行者,政府在宏觀規劃、財政支持、公共服務、協調各方利益關系等方面的主導性作用是無可替代的。公共政策是政府調控空間產品分配的有效工具,積極推進戶籍、土地、就業、社會保障、教育、醫療等政策的改革,關注社會弱勢群體和社會底層的空間需要,公平合理地分配各種空間資源,才能在空間治理中實現經濟效益與社會人文價值、工具理性與價值理性統一,促進社會主義空間正義的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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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08
A
1007-9106(2017)04-0076-06
*本文為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青年項目(15CKS018);黑龍江省哲學社會科學一般項目(14B027);牡丹江師范學院博士科研啟動基金項目(MNUB201516)。
朱曉慶(1981—),哲學博士,牡丹江師范學院政教系講師,研究方向為馬克思主義政治哲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