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長順
(咸陽師范學院 文學與傳播學院,陜西 咸陽 712000)、
摘 要: 段永升博士新著《唐代詩人接受道家道教思想史論》是唐詩研究的一項新成果。該著作新穎的研究視角、宏闊的研究視野、通脫的學術思考、謹嚴的學術態度是對唐詩研究的新開拓。
關鍵詞: 唐詩研究 道家道教 研究視角 研究視野
段永升博士《唐代詩人接受道家道教思想史論》①一書是唐詩研究領域的一項新成果。該著作對唐代詩人接受道家道教思想的具體情況做了全面而細致的研究。這部著作在學術視野、學術態度、研究視角和理論思考等方面都有所突破和創新。
一、新穎的研究視角
有關唐代詩人詩歌的研究成果已相當豐富,若再無新的研究視角,唐詩的研究的確難出新。《唐代詩人接受道家道教思想史論》能獨辟蹊徑,從接受美學角度對唐代詩人詩歌做全方位的深入解讀,為唐詩研究提供了一定的方法借鑒。
接受美學的理論在20世紀的文學研究中已得到較為廣泛的應用。接受美學理論誕生于20世紀60年代聯邦德國的康士坦茨大學,主要創立者是聯邦德國學者H·R·姚斯和伊瑟爾。姚斯在《論接受美學》中指出:“一部文學作品,并不是一個自身獨立、向每一時代的每一位讀者均提供同樣觀點的客體。它不是一尊紀念碑,形而上學地展示其超時代的本質,更多地像是一部管弦樂譜,在其演奏中不斷獲得讀者新的反響,使本文從詞的物質形態中解放出來,成為一種當代的存在。”[1]26可貴的是,段永升博士能夠活學活用,將這一理論用于唐代詩人接受道家道教思想的研究。在該著作中,作者將“道家道教思想”作為接受對象,將“唐代詩人詩歌”作為接受主體,凸顯了唐代詩人詩歌對道家道教思想的能動接受問題,從而使“道家道教思想”這一接受對象在唐代詩歌的解讀中成為一種“當代的存在”。也就是說,作為接受客體的“道家道教思想”在唐代詩人的接受過程中呈現出多彩多姿的表現形式。作者在運用接受美學理論解讀唐代詩人對道家道教思想的接受過程中,凸顯了接受者的主觀能動性和選擇性,從接受美學角度闡釋唐代詩人的不同個體在接受道家道教思想之后,其詩歌風貌千差萬別的深層次原因。
又如在分析“唐代詩人接受道家道教思想的原因”這一問題時,作者分別從帝王詩人、文士詩人和方外詩人三個方面做了細致入微的探究,概括出了三類詩人接受道家道教思想的15種不同的心理因素和社會因素[2]71-106。正是因為每一類詩人接受道家道教思想的動因各不相同,所以其接受道家道教思想的形式和內容存在各取所需的千差萬別。這就為第四章和第五章的論述提供了理論上的支撐。再如作者在闡釋“唐代詩人接受道家道教思想的規律性”時,既有宏觀的分析,又有微觀的解讀,然而都凸顯了接受主體的能動性與選擇性。如第六章第三節“方外詩人接受道家道教思想的嬗變規律”中,通過論述得出了如下結論:有一批詩人對道家道教義理的精研熱情始終未變;有一批詩人對道教法術和煉丹服食的熱情始終未變;有一批詩人對求仙問道的熱情至死不渝;有一批詩人對神仙生活的渴慕之心始終未變[2]195-197。
總而言之,作者能將接受美學的理論與唐代詩人接受道家道教思想的具體問題相結合,從而深刻闡釋了唐代詩人詩歌與道家道教思想之間的復雜關系,進而從史論角度揭示了其中的規律性。因此,新穎的研究視角是這部著作的創新之處。
二、宏闊的研究視野
《唐代詩人接受道家道教思想史論》一書,最大的特點是其宏闊的學術研究視野。
該著作以唐代詩人詩歌作為研究對象,用接受美學、宗教學、哲學和文化學等學科理論,在更廣闊的學術背景上探究唐代詩人的詩歌創作,得出一些很有學術價值的結論。如作者在《緒論》中首先對唐前詩歌接受史進行簡要梳理,又分別從文化學、美學、接受學、宗教學、政治學和歷史學等角度,對目前研究狀況做了梳理,對古今中外唐詩與道家道教思想關系的相關研究成果進行述評。作者還就該著作的研究意義、研究方法、使用的理論等做了介紹。這樣,作者就將唐代詩人詩歌的研究置于一個綜合交錯、時跨古今中外的學術背景下討論。
若就具體問題研究而言,作者能從大處著眼,層層深入地分析問題。如第四章在探討唐代詩人對道家道教思想形式的接受時,作者就運用接受美學、文化學、宗教學等理論進行解讀。該章第一節《對道家道教語詞的接受》中唐詩“對道教神仙及名物的熟稔”的討論中,作者首先對作為接受對象的道教神仙譜系的產生與發展過程進行爬梳,指出道教神仙譜系的發展經歷三個階段,“即南北朝以前為第一期,是道教神仙譜系的草創階段;南北朝至唐末為第二期,是道教神仙譜系框架的建構階段;兩宋以后為第三期,是道教神仙譜系定型、豐富和完善階段”[2]P110。這是對哲學、宗教學、史學等學科理論的運用。在此基礎上,作者對唐代詩人接受道教神仙譜系及名物問題做了探究,大處著眼,小處著手,結合王績、李白等人的詩歌創作深入細致地闡明了此問題,把接受美學、宗教學與唐代詩歌研究進行了結合。
綜上所述,該著作無論是從宏觀角度,還是從微觀角度所做的研究,都能充分體現作者宏闊的學術視野和理論素養,從而得出令人信服且有學術價值的新結論。
三、通脫的學術思考
如果一項研究僅針對個別現象進行研究,而沒有從理論高度和史論層面做出思考和提升,那么這樣的研究終究會是一種遺憾。段永升博士《唐代詩人接受道家道教思想史論》有著理論層面的思考。該著作不僅對具體問題具體分析,還有對宏觀問題的綜合探究,更有對整體內容的理論思考,從而體現作者通脫達觀的學術思考和學術素養。
首先,論著能具體問題做具體分析。作者在研究唐代詩人接受道家道教思想的原因時,能夠分門別類,具體問題具體對待。如第三章第二節對文士詩人接受道家道教思想的原因進行研究時,就從五個方面做了具體分析,即尋求終南捷徑、渴望心靈解脫、夢想長生成仙、追求獨立人格、家世出身影響等。在具體探究每一種接受原因時,作者則能選取有代表性的詩人進行深入具體的分析。如對由于“追求獨立人格”而接受道家道教思想的探究中,作者選取了王績、李白等人為代表,做了重點闡釋;其次又能旁及陳子昂、常建、白居易、李商隱、杜荀鶴等詩人。這樣的論述,點面結合,論證充分,令人嘆服。
其次,對一類問題做綜合探究。在對某一類問題進行研究時,作者能全方位思考,以期得出客觀準確的結論。如“對道教義理的詩化闡釋”這一問題的分析,作者便從方外詩人和文士詩人兩大類詩人出發,進行綜合性分析。經過深入研究后,指出方外詩人與文士詩人雖都借助詩歌形式表達對道家道教義理的體悟與實踐,而兩者之間由于身份不同,存在明顯的差異。此外,詩人詩歌中多有對成仙飛升、修道體驗的描繪,其著眼點多是對道教義理的信奉,且如癡如醉;文士詩人詩歌的著眼點則是對世俗生活的逃避,以修道、成仙作為自己應對世俗社會的方式。
再次,對整體內容作規律性思考。在以上兩種問題探究的基礎上,作者還能站在史論的高度,對整部著作的研究內容進行全面思考,從而總結出整體的規律性。主要體現在第六章《唐代詩人接受道家道教的規律性》的研究中,作者分四節討論這一問題。前三節是對帝王詩人、文士詩人和方外詩人每一類詩人接受道家道教思想規律性的探究,而第四節作者則從總體上探討唐代詩人接受道家道教思想的規律。照應了主題,體現出了作者對整體研究內容的理性思考和把握。然而,作者并未停留在這個層面上。在《結語》中,作者對整部著作前六章的分析做了一個高度的凝練與提升,從而分析了“唐詩何以能夠呈現出如此瑰麗奇崛的新風貌”的深層次原因。
綜上所述,作者通脫的學術思考,不僅對著作的觀點進行了歸納,而且提升了著作的理論層次和學術水準。
四、謹嚴的學術態度
學術研究成果的科學性與準確性與研究者的學術態度密切相關。段永升博士以謹嚴的學術態度,一切從文本出發、從材料出發,客觀準確地分析、闡釋問題,從而得出可靠的結論。
首先,全面占有文獻資料,引用科學合理。該著作引用文獻資料準確。著作中使用的文獻資料涵蓋了文、史、哲、宗教、美學等多門學科,共參考了200種學術著作和論文。作者都能秉持一種嚴謹的學術態度,或直接引用,或間接引用。每一種文獻資料的運用都能結合論述的問題做出客觀、準確的分析與闡釋。值得一提的是,作者在引述具體文獻資料時,始終堅持使用第一手資料。一本26萬多字的著作沒有一條資料是轉引的,作者態度之謹嚴由此可見一斑。
其次,運用統計法,材料富有說服力。該著作的一個亮點在于作者精心制作了《附錄》中的統計表。既是統計法在文學研究中的應用,又是嚴謹學術態度的很好體現。在《附錄一》中,作者一共制作了四個統計表,分別是《唐代帝王崇道活動統計表》、《道教神仙譜系演變表》、《仙境系統列表》和《唐代公主入道、早卒、改嫁情況統計表》。這些統計表與著作正文中的相關論述密切配合,既為相關問題的論述提供了堅實而有說服力的材料基礎,又為更深刻地論述該問題提供了依據。如作者在結合《唐代帝王崇道活動統計表》分析“唐代帝王詩人接受道家道教思想的嬗變規律”時,就充分用數據說話:“唐代21位帝王,除了唐順宗李誦等4位帝王或因在位時間短,或由于其他原因,沒有崇道活動外,其余17位帝王均有過崇道活動,總次數為146次。從高祖李淵起至玄宗李隆基止,初盛唐共有7位帝王,而崇道活動則有89次,占崇道次數的61%;從唐肅宗李亨至唐哀帝李柷的中晚唐時期,共14位帝王,其崇道活動則僅有57次,占崇道次數的39%。”最后得出結論:“唐代帝王的崇道活動與唐帝國的經濟、政治、文化、宗教等因素密切相關。”“當唐代社會經濟繁榮、政治清明、文化政策寬松、宗教信仰自由之時,唐代帝王的詩歌創作和崇道活動就相對多一些;反之,則詩歌創作與崇道活動也會相對減少”[2]184。因為作者用數據說話、用事實推論,所以得出的結論準確、客觀。其他幾個附表的運用,都能達到同樣的論證效果,從而顯示作者嚴謹的學術態度。
注釋:
①該著作由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于2016年3月出版。
參考文獻:
[1]H·R·姚斯,R·C·霍拉勃,著.周寧,金元浦,譯.滕守堯,審校.接受美學與接受理論[M].沈陽:遼寧人民出版社,1987.
[2]段永升.唐代詩人接受道家道教思想史論[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