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丹
摘 要:王士禛的詩學思想構成有著深遠的文論背景,是對前代詩學批判與繼承的結果。社會大環境下的士人心態及文壇風氣,尤其“唐宋詩之爭”都是促使他的詩學思想完善發展的催化劑。
關鍵詞:王士禛 詩學思想構成 文論背景
王士禛詩學思想的構成要旨包含五個層面。以“神韻”為最高審美境界,以清麗淡遠與豪放雄邁為雙重美學追求,游離丁宗唐、宗宋之間而專取盛唐,兼蓄包容的詩學觀,詩學思想構成與詩歌實踐之間的復合關系,共同形成完整的理論體系。這一完善的理論體系又有深刻的文論背景。
一、深遠背景:南北朝至明代
王士禛詩學思想構成有著深遠的文論背景。南北朝鐘嶸,晚唐司空圖,宋代嚴羽,到明代七子特別是徐禎卿,都是其具體體現。
(一)鐘嶸《詩品》
鐘嶸推崇五言詩,對王士禛有很大影響。他首次將“滋味”一詞用于詩歌批評中,發現詩歌的美感特征是“有滋味”,認為好的詩歌必須有“滋味”,即“使味之者無極,聞之者動心,詩之至也。”是“文已盡而意有余”。他還發現詩歌的創作途徑是“直尋”,即:即目即景,不多修飾而傷了自然本色。這種對詩歌抒情意味的推重及講求意在言外的詩歌境界對王氏影響重大,將這種情韻升華為“神韻”。
(二)司空圖《二十四詩品》
《二十四詩品》,在中國詩歌美學批評史中起到承上啟下作用。最重要是下啟王士禛。司空圖將“滋味”說發揚成為“韻味”說。不但強調詩歌韻味的深遠久長,且更側重于詩歌韻味的豐富性和多樣性。王士禛便以此為標的評文論詩。王士禛吸收司空圖詩論的精髓:詩歌的最高境界該是審美層次的境界。
(三)嚴羽《滄浪詩話》
嚴羽詩論也是士禛詩論的背景。嚴羽好用禪宗觀點比喻詩歌,將“味”的理論理想化、虛幻化,與司氏、王氏的理論內涵一脈相承。嚴羽的創舉是,在繼承發揚之外,關注到審美主客體間的關系。“詩之極至有一:日入神。詩而入神,至矣,盡矣,蔑以加矣!”“入神”將審美主客體聯系起來,要入審美客體、審美主體之神,將模糊的主客體關系具體化。
再者,“重視詩歌創作中主體的能動作明,在中國古典詩學中有悠久的傳統”。王士禛的詩學思想也不例外。這種詩歌創作中對主體性的關注并非王士禛的獨創,而是他吸收傳統詩學精華的結果。嚴羽突出審美主體的重要性,從審美主客體的交融轉為主體能動性的凸顯,這對王士禛影響不小。
(四)徐禎卿《談藝錄》
徐禎卿也是士禛詩學思想構成的背景。徐氏詩論以情為本,其闡釋細密的風格在七子群體中唱出一種別調。 “天馬行空脫羈灼,更憐譚藝是吾師。”明確指出《談藝錄》是自己師法的著作。徐氏肯定“情”在創作中的重要作用,與鐘嶸、司空圖、嚴羽一脈相承。徐氏論詩的神秘性是七祺追求的詩歌境界的表現,他發展徐氏詩論而成“神韻”。王士禛是最集大成者,他繼承鐘嶸、司空圖、嚴羽“味”的理論,成為其詩學思想構成的核心。
二、當代背景:清初
王士禛的詩學思想構成,不但是對前代詩論的多元融合,社會大環境下的士人心態及當時的文壇風氣也是一劑催化劑。
(一)社會大環境下的士人心態
王士禛的詩學思想在清初影響重大,與他所處時代的特殊性息息相關。滿清入關時,清廷采取殘暴統治,大興“文字獄”,激起知識分子強烈不滿,出現以顧亭林、黃宗羲、查慎行為代表的一大批愛國主義詩人。而在王士禛生活的稍候時代里,社會矛盾日趨減弱,滿清統治日益鞏固,對知識分子實行優禮政策,統治者也需要粉飾太平、歌功頌德。“王士禛仕途得意,積官至刑部尚書。物質生活的充裕,政治角色的束縛,使他很容易將目光投向‘深遠清悠、‘天然渾成、‘妙悟之類的詩歌意境創造上。”特殊的時代環境造就王士禛特殊的詩學思想內涵。
王士禛的詩學思想構成與士人心態不無關系。他們被迫接受清廷的文化策略,又感恩清廷的優待。內心想表達與清廷不同的詩學觀念,又得創作附庸風雅的作品來討朝廷歡心來求得半點安慰。這種特殊心態很自然會將視線引向自然山水,以求片刻心靈解脫。士禛詩論,以“神韻”為皈依,特征是重興象,指陳多樣,朦朧縹緲。清麗淡遠、豪放雄邁并重,讓文人既可在古澹閑遠的氛圍里表達情思,又可在氣勢渾厚的境界里獲得豪情壯志。
(二)文壇風氣
王士禛詩學思想的構成與文壇風氣也息息相關。明代中葉,以李夢陽、何景明、李攀龍、王世貞等為代表的前后七子提出“文必秦漢,詩必盛唐”的詩學主張。及至清朝初年,詩壇崇尚宋詩傾向。王士禛在詩風糾結的年代里,獨舉“神韻”大旗,力圖再現盛唐詩歌風貌。《四庫全書總目提要》云:“談詩者競尚宋元,既而宋詩質直,流為有韻之語錄:元詩縟艷,流為對句之小詞。于是士稹等以清新俊逸之才,模山范水,批風抹月,倡天下以‘不著一字,盡得風流之說。天下遂翕然應之。”王士禛的詩論迎合了當時文壇上要求改變詩風的審美傾向,因此贏得由衷的愛戴,形成自然的權威。
“唐宋詩之爭”也是關鍵原因。論爭焦點是:詩歌創作要靠近宋詩還是唐詩。唐詩在明七子的高調倡導中發展壯大,也必將走向衰亡。宋詩熱就是在唐詩慢慢衰落的勢頭下燃起了星星之火。“其間有沿七子余波,力主唐音者,如顧炎武、李岡篤、朱彝尊、王士禛等人;有不滿七子之論而仍主唐者,如王夫之、毛奇齡、吳喬、賀裳、馮班等人;有承公安緒論為朱詩張目者,如黃宗羲、呂留良、吳之振、葉燮等人。”兩派爭論,是清代轟動的詩壇現象。后來,幾乎在吳之振張羅《宋詩鈔》的同時,王士禛先后在揚州、京城寫下《論詩絕句》等頗有影響的論詩詩,力贊宋詩,直接影響其旗下諸多弟子的創作傾向。但士禛的詩論旨在調和唐宋詩之爭,以中和的態度來對待詩歌的價值取向,反應在他的詩論中就是“宗唐”、“宗宋”并舉,清麗淡遠、豪放雄邁的雙重美學追求。王士禛真正目的是想在這場論證之外,再尋求一種另類的詩歌風格,并引領一種別樣的詩歌潮流。
王士禛詩學思想的構成要旨含蘊深厚,且成完善的理論體系。它包含五個層次內涵。以“神韻”的最高審美境界為理論核心;將清麗淡遠與豪放雄邁的雙重美學追求作為理論核心的兩個基本支點;自由游離于唐、宋之間又歸于盛唐的詩歌法度;前三個層面的合理組合形成他兼蓄包容的詩學觀;四個層面共同融合,闖以詩學思想構成與詩歌創作之間的關系,進而升華為他詩學思想的構成要旨,實現理論飛躍。這對全面理解王士禛的詩學思想大有裨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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