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實“文件”與“正事不知道找誰”

張川

2月5日，《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深入推進農業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加快培育農業農村發展新動能的若干意見》對外發布，這是“三農”連續第14年成為“一號文件”的主題。數日以來，各主流媒體紛紛推出解讀性文章，網媒熱點標題里各種各樣的“風口”層出不窮，諸如精英下鄉的風口、資本下鄉的風口、農村電商的風口、農產品物流的風口、PPP的風口、土地流轉的風口……農業和農村成為網絡高頻熱詞，而相形之下，“三農”中的另外一農“農民”卻有些落寞了，許多人忘記了，農民才是農村的真正主人，如果說一號文件是致富東風的話，最應該乘上這東風的，難道不應該是農民嗎？

筆者認識一位河北三河市的現代農民老袁，為什么說他是現代農民呢：用老袁自己話來說，“農民”就是他的本色，他祖祖輩輩都是三河的農民，經歷過這塊土地在純自然生態下生機勃勃的以往，也見證過化肥農藥濫用時期對土地的過度索取；“現代”則是他的特色，跟傳統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不一樣，他的種植園里，種菜不靠土，靠的是水，通過一整套先進的生產設備，實現了無土栽培，通過引進優良的品種，實現了質優價優，他的種植園里產出的彩椒，在北京市場上的售價達到幾十元一公斤，而且在春節期間還供不應求。用“一號文件”里的話說，這位農民干的事就是“提高土地產出率、資源利用率、勞動生產率，促進農業農村發展由過度依賴資源消耗、主要滿足量的需求，向追求綠色生態可持續、更加注重滿足質的需求轉變”。

這位河北的農民雖然“現代”，但仍然繼承了中國農民不善言辭的樸實。“一號文件”里的話老袁說不出來，卻用實際行動在一點一滴地踐行。當然，這種踐行并非背誦文件那么簡單。這樣的無土栽培技術，技術門檻和成本門檻都比較高，他是靠著自己經營飯店的收入來補貼種植園，從投資建設到虧損經營，再到實現盈利——付出了大量的時間、金錢、精力和感情，如果不是因為對農村和土地的熱愛，是完全無法支撐過來的。老袁說，在他所在的鎮，能靠飯店、小作坊等第三產業舒舒服服地活著的人，幾乎沒人再去種菜了，更不用說像他這樣拿自己賺來的錢，冒著風險去搞什么現代農業。

曾經有人問過老袁，網上老是說創業創新、風口、風險投資什么的，也都說農業是投資熱點和政府扶持的重點，你搞的無土栽培，既是無公害、綠色產品，又有高附加值，市場還很廣闊，為什么靠自己砸錢來干呢？

老袁說，他喜歡上網，看到過很多農民搞新型農業獲得政府支持的新聞，也曾經嘗試過去申請一些補貼和低息貸款，但是與付出的時間、精力等資金成本相比，所獲得的支持力度不大不說，反而會惹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用一句話概括叫做：“正事不知道找誰，找來的都沒正事。”老袁前幾年為搞新型農業主動尋求某些地方政府部門支持，事情沒辦好，還白白搭上許多的工夫。所以，這兩年老袁干脆死了這條心，靠自己的力量頑強打拼到今天。但他還總是渴望得到些支持。

河北三河并非偏遠地區，即使這樣一塊地處京津冀的熱土，即使像老袁這樣主動緊跟時代的新型農民，都會有“東風吹不到”的感慨。我們希望，那些老少邊窮地區農民的處境，不會有老袁的這番經歷。

“小康不小康，關鍵看老鄉”，這是習近平總書記針對三農問題提出的重要觀點。“一號文件”發布之后，《農業部關于推進農業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實施意見》當中也明確提出了“扶持規模適度的家庭農場”“探索建立職業農民扶持制度”“創新農村金融服務”等針對農民的扶持措施。毫無疑問，這一場東風正是供給側結構改革背景下三農的重大利好，那么如何把更多的農民送上“一號文件”的風口呢？

看來，首先要解決不把農民需求當回事，成天把精力用在不是“正事”的“工作作風”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