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職校企合作全面升級的困境與對策

[摘要]“深化產教融合”是我國制造強國戰略對職業教育提出的更高要求。高職院校必須全面升級校企合作，推進校企協同育人。文章分析了校企合作全面升級的現實困境，提出了校企合作全面升級的對策：打造協同平臺，構建校企合作的生態系統；完善協同機制，實現合作平臺的良性運轉；找準協同要素，提升校企合作的效能。

[關鍵詞]高職教育 校企合作 協同機制

[作者簡介]徐胤莉（1973- ），女，江蘇如皋人，南京信息職業技術學院高職教育研究所所長，副研究員。（江蘇 南京 210023）

[課題項目]本文系2013年江蘇省高等教育教改研究重點課題“以共建平臺為載體的校企協同育人機制創新：基于南信院的多案例研究”的研究成果。（課題編號：2013JSJG088）

[中圖分類號]G71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3985（2017）12-0066-05

2005年《國務院關于大力發展職業教育的決定》（國發[2005]35號）提出，要建立和完善“校企合作、工學結合，結構合理、形式多樣，靈活開放、自主發展，有中國特色的現代職業教育體系”，以及“大力推行工學結合、校企合作的培養模式”，這是“校企合作”第一次正式出現在官方文件中。到2014年，《國務院關于加快發展現代職業教育的決定》（國發[2014]19號）中，“深化產教融合、校企合作”成為現代職業教育發展的指導思想之一；“強化校企協同育人”被列入了基本原則；“校企合作”已不僅僅出現在對人才培養模式的表述中，而是在高職院校的辦學特色、辦學投入、辦學指導與評價等方面均得到強調。政策文本的變化，體現了對校企合作全面升級的時代要求，也唯有全面升級的校企合作才能有效落實“深化產教融合”的指導思想。

一、校企合作全面升級的背景與內涵

“深化產教融合”是我國制造強國戰略對職業教育提出的更高要求。隨著全球新一輪的技術革命和產業變革，制造業成為全球經濟競爭制高點，我國也正式發布《中國制造2025》，第一次從國家戰略層面提出了建設制造強國的目標。人才是落實制造業發展戰略的重要支撐。“深化產教融合”正是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從產業發展需求的角度提出的，體現了國家對職業教育在產業發展中基礎性支撐作用的重視。在“產教融合”提出之前，我們普遍是從教育界的視角來闡述教育與產業的關系，職業教育的發展也是以教育本身的發展需求為主導，這正是我國職業教育難以培養出企業滿意人才的癥結之一。而“產教融合”是從產業界的視角提出的，是以產業的發展需求作為職業教育發展的主導因素，這與世界先進國家的職業教育發展思路相符合。因此，“深化產教融合”，對于加快職業教育改革發展具有戰略性意義。

從高職院校的辦學實踐看，落實“產教融合”的主要途徑還是校企合作，并且是一種“升級版”的校企合作。“升級版”的校企合作至少包括三個層面的提升。一是合作內容的升級。不僅限于頂崗實習，也不僅限于企業資源參與人才培養的全過程，而是舉凡院校治理、機制改革、人才培養、管理創新、質量保障等高職院校辦學工作的關鍵環節，均要把企業作為關鍵的利益相關方，引入企業資源和企業視角。二是合作關系的升級。在辦學工作中需要真正形成校企“雙主體”的格局，企業對于職業教育的主導權和影響力都需大幅度加強。三是合作深度的升級。從“合作育人”到“協同育人”，雖然只是一詞之差，卻有著方式、層次、效果上的差異。學者陳勁認為，“協同”不是淺層次的、內容單一的“簡單合作”，而是一種“協調合作”，涉及資源、業務、管理、績效等的全面整合。按照協同論的觀點，協同狀態下，各合作要素不是簡單疊加，而是通過彼此間的相互作用、協調配合，產生“1+1>2”的協同效應。因此，可以把“校企協同”理解為對校企合作有效性和長效性的更高要求。

二、校企合作全面升級的現實困境

雖然校企合作的重要性大家已達成共識，但在實踐中，高職院校的校企合作還是困難重重。這其中企業缺乏參與職業教育的積極性依然是根本性難題，造成這一難題的原因主要有以下幾點：

1.從產業發展看，我國對職業教育有內在需求和參與能力的企業還很少。唯有發展到一定規模和層次的企業，才會重視自身對人力資源的個性化需求，并且有能力自主培養人才或進行人才定制。但在數量龐大的中國企業中，這樣的企業尚屬鳳毛麟角。并且在我國的企業中，中小微企業占到98%以上，這些企業大多面臨激烈的生存競爭，很少有余力去積極主動地參與職業教育。

2.從院校自身發展看，現階段我國高職院校的人才培養能力和社會服務能力尚未獲得社會和企業的廣泛認同。“用服務換支持”是校企合作比較可行的模式，但如果院校自身的服務能力不足，那么企業的投入同樣不會令人滿意，校企合作的有效性和穩定性都無法實現。

3.從政策環境看，制度設計和支持保障還不夠有力。我國由于缺乏重視職業教育的文化傳統和社會認同，因此現階段推進校企合作，行政驅動是能在短期內見效的最佳方法。近年來，國家對職業教育的發展日益重視，但因為制度出臺有一定的滯后性，導致與校企合作相關的法律法規和激勵政策還不完備，在推動企業的合作積極性上收效不佳。

不解決企業參與職業教育的積極性問題，高職院校校企合作的現實困境就無法突破。因為在傳統的校企合作關系中，企業擁有著左右合作成敗的決定權，合作的穩定性和長效性都是院校無法控制的。例如“訂單式培養”合作，訂單的規模要跟著企業的用工規模漲落，而大多數企業是無法長期定制畢業生的，合作也就無法長期持續。提升產業發展階段和改善政策環境均非高職院校自身力量所能及，因此，現階段高職院校只能在服務能力上下功夫，通過創新合作模式、完善合作機制為企業提供更好的服務，以激發和保持企業參與合作的熱情。

三、校企合作全面升級的對策

1.打造協同平臺，構建校企合作的生態系統。合作的積極性源于對利益訴求的滿足，而校企在利益訴求上存在著天然的差異。院校看重的是人才培養效益；企業看重的是經濟效益，包括直接經濟效益和通過降低人力成本、研發成本等所獲得的間接經濟效益。在實踐中，校企合作能夠給企業帶來的直接經濟效益并不多，常見的多是通過給企業優先提供畢業生、參與企業的技術研發等為企業帶來間接經濟效益。一旦企業用人飽和，或者院校的技術能力無法滿足企業的需求，那么企業的積極性就會大大消減，合作就難以避免院校“一頭熱”的尷尬。

面對因利益訴求差異帶來的合作難題，我們可以借鑒商業生態系統理論尋求解決方案。商業生態系統理論于20世紀90年代由美國學者詹姆士·穆爾（James F.Moore）提出，其核心理念是在不同利益訴求的企業及利益相關者之間建立互賴、互依、共生的新型企業網絡。在商業生態系統下，系統內成員間雖有不同的利益驅動，但能互利共存，資源共享，共同維持系統的延續和發展，這與高職校企合作的現實和愿景非常相近。建立商業生態系統的基本策略包括：（1）該系統建立在企業生態位分離的基礎之上，即各成員在系統中的位置、功能等不相同，大家各司其職又互依共生。（2）該系統需要創造一個價值平臺作為共生關系的核心。平臺可供系統中各商業伙伴共同利用和分享，從而使價值創造活動得以系統化地組織。

以高職院校為技術傳遞的中間節點，參與校企合作的企業一般有兩類（見圖1）。一類是技術鏈的上游企業，其參與校企合作的主要訴求是降低技術推廣成本。例如，設備生產商通過捐贈自己生產的設備給院校，讓學生提前熟悉設備的使用，以培養未來的客戶。這類企業是生產技術的主要來源，院校跟他們合作主要是為了獲得先進的生產技術。一類是技術鏈的下游企業，其參與校企合作的主要訴求是降低人力資源成本。例如，企業通過訂單培養或者提供實訓實習崗位等，獲得院校優先供給畢業生。這類企業是院校的就業目標企業，院校跟他們合作主要是為了獲得就業市場。這兩類企業在校企合作中的定位、功能并不相同，生態位是分離的，而且下游企業常常就是上游企業的客戶，這為構建合作的生態系統提供了條件。

根據商業生態系統建立的基本策略，高職院校可以與上游企業（Upstream firm）協同資源，搭建具備自我造血功能的公共技術服務平臺（Platform）。平臺一方面向下游企業（Downstream firm）提供市場化的服務，如技術培訓、技術服務、技術研發、技能鑒定等；另一方面整合上游企業在技術和設備上的優勢、下游企業在崗位和就業上的優勢，為相應的專業群提供建設支撐。我們把這種模式稱為校企合作的“UPD模式”（如69頁圖2所示）。

UPD合作模式的核心是建立面向市場的公共技術服務平臺。上游企業可以依托平臺的市場化運營，獲得服務收入，同時降低售后服務、客戶培訓和市場推廣的成本，與學校結成牢固的利益紐帶；下游企業可以通過平臺，降低員工培訓和技術研發的成本，同時把用工需求反饋到學校，與學校結成穩定的人才供給紐帶。學校則把平臺匯集來的設備、人力、技術等資源轉化為教學資源，讓平臺同時成為專業的生產性實訓基地、師資培訓基地和創新訓練基地。專業通過培養人才，不僅在上下游企業間承擔了“技術傳遞”的作用，還強化了上下游企業間的聯結。在這種合作架構中，企業與學校各取所需，切實獲益，企業參與合作的積極性和持久性得到有效保證。同時，隨著平臺的滾動發展，其集聚效應會愈加凸顯，匯聚到平臺上來的上下游企業的種類和數量也將越來越多，為院校提供了豐富的合作資源。傳統的校企合作多為校企“一對一”的合作，由于企業的訴求、功能、資源相對單一，造成校企合作的內容單一，對人才培養的作用有限。而在UPD合作模式下，院校借助平臺，建立“一對多”的校企合作關系，不僅能擺脫完全由企業控制合作成敗的被動局面，更重要的是可以把校企協同育人推向深入。平臺上不同的上游企業，可以提供各個環節的生產技術和設備，滿足專業教學系統性和全面化的需要；不同的下游企業，可以為專業提供多種就業崗位，滿足畢業生多樣化的就業需求。平臺集聚各類企業的多種優勢，綜合作用于人才培養工作，其效能遠勝于傳統的校企合作。總之，UPD合作模式構建出一個校企合作的生態系統，可以真正實現校企的互利共贏和可持續發展。

2.完善協同機制，實現合作平臺的良性運轉。UPD模式下，公共技術服務平臺的有效運轉，對校企合作目標的實現至關重要。在平臺的機制建設上，需要注意以下幾點：

一是在平臺的管理模式上，要建立法人治理結構。UPD模式下的公共技術服務平臺，由校企共同投入資源組建，真正面向市場提供服務，同時接受市場所帶來的利益和風險，涉及校企之間的資源協同、利益共享、風險共擔等諸多關系。唯有按照現代企業制度去打造，才能使平臺真正行使權利，承擔責任，具備運營活力。首先，合作各方要對共建平臺簽訂合同，明確雙方的投入、權利、義務、利益分配方式、風險承擔方式、違約責任等，并對平臺的組織體制和管理方式達成共識。其次，平臺要注冊為實體公司，并按照公司法建立股東會、董事會、監事會，由董事會聘任經理人員并賦予相應職權。最后，平臺各項運營制度的設計要遵循法人治理結構的四大原則，即法定原則、職責明確原則、協調運轉原則、有效制衡原則。

二是在平臺的業務構成中，要加大技術培訓業務的比重。首先，高職院校建立公共技術服務平臺的最終目的是為人才培養服務。在技術服務的諸多內容中，技術培訓是與職業教育內涵最為接近的。技術培訓資源，特別是面向下游企業的技術培訓資源，在轉化為教學資源上最為便利。為支撐平臺的客戶培訓功能，合作企業會積極向平臺投入設備、技術和培訓課程，并主動保持這些資源的先進性，而這些資源對于專業的人才培養同樣適用，能夠非常有效地轉化為教學資源。其次，技術培訓業務可以直接服務于勞動力的轉移和提升，對改善區域的人力資源結構貢獻明顯，更易獲得政府和行業的支持。

三是在平臺的績效考量上，要避免過于注重經濟指標。從合作企業的訴求看，建立平臺是為了經濟效益；從院校的訴求看，建立平臺更多的是為了教育效益。因此，高職院校在平臺的利益分配和績效考核上不宜過于著眼經濟指標，而要把平臺所產生的社會效益、教育效益一并計算進去，以扣住校企合作的根本目的，更好地發揮平臺在專業建設、人才培養上的作用。

3.找準協同要素，提升校企合作的效能。UPD模式下，校企投入到公共技術服務平臺上的資源要素多種多樣，包括場地、人力、技術、設備、業務、資金、市場等。這就需要高職院校從人才培養的需求出發，辨明哪些要素是關鍵性要素，在機制設計時加大關鍵性要素的協同程度。通過實踐探索，我們認為關鍵性要素是人力資源和設備資源。

一是人力資源的協同。人是技術的載體，也是文化的載體。高職院校通過校企合作，不僅要引入企業的技術，還要引入企業的文化，這樣才能給學生提供最貼近企業需求的職業教育。高職院校的師資建設向來強調專兼結合的“雙師”結構，但在現實中，企業兼職教師不好聘、干不長一直是個問題，并且他們大多是在學生的畢業實習階段才介入培養工作，與專任教師之間往往缺乏交流。在UPD合作模式下，我們可以依托公共技術服務平臺組建校企混編團隊，即學校的專任教師與合作企業的工程師共同組成工作團隊，既對外承接業務，又對內參與教學。校企雙方人員統一按照平臺的運營需求接受同樣的管理和培訓，并實施統一標準的績效考核和薪酬分配。這種校企人力資源的協同方式，可以保障專任教師的技術水平與企業工程師齊頭并進。

二是設備資源的協同。在現有的辦學經費投入水準下，職業教育很難做到實踐教學設備與企業實際生產設備保持同步。院校一般是通過爭取企業的捐贈、準捐贈，或者在企業建立實訓基地、“廠中校”等方式，來緩解設備不足和陳舊的問題。但這些措施，均有著各自的局限性，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UPD合作模式強調的是高職院校與技術鏈上游企業共建公共技術服務平臺。上游企業往往本身就是設備生產商，職業院校所需要的設備就是他們自己的產品。為支撐平臺的業務運行，如客戶培訓、售后服務等，這些企業會將最新設備投入到平臺上。這就使平臺不僅是一個對外的技術服務平臺，也成為一個對內的、設備能保持先進性的實訓基地，困擾高職院校的設備難題也就迎刃而解了。當然，設備資源的協同不能只是單向的投入，院校也可以集中經費購買合作企業不能提供的設備，并把其投入到平臺上，供平臺運作和教學之需。在實踐中，就設備的投入和使用，合作雙方要進行明確的約定，在既滿足平臺業務所需又滿足專業教學所需之間找到平衡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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