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夢龍+陳秀娟
摘要:《作者自序》是美國作家華盛頓·歐文的名篇,其藝術魅力吸引了很多學者對其進行過翻譯。筆者在此選取王炳霖和隋兵的譯本,從宏觀和微觀兩方面分別進行對比賞析,比較兩個譯本的得失并分析其原因,從而取長補短,提高我們的翻譯水平。
關鍵詞:《作者自序》 譯本 風格 整體 譯例 對比
中圖分類號:H3159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9-5349(2017)04-0104-02
一、作者和作品簡介
華盛頓·歐文 (1783-1859),出生于美國紐約,從小就喜歡看各種歷險故事,這對他以后的創作頗有影響。他曾游歷了歐洲諸國,寫了大量的旅途筆記,為以后的創作積累了素材。1815 年歐文再度去英國,游遍英國的名勝古跡,懷著對英國文明的欽慕之情開始創作,并發表了許多散文、隨筆和故事,共32篇,集結成《見聞札記》。此書一發表便受到歐美文學界的重視,奠定了歐文在美國文學史上的地位——“美國文學之父”。本文所選《作者自序》就是歐文代表作《見聞札記》中的名篇,文章描寫了作者童年時期的一些經歷,是一篇膾炙人口的散文佳作。
二、原文風格分析
《作者自序》全文從一個“游”字寫起,娓娓道來,妙趣橫生,情景人物都寫得極有情致。另外歐文在散文中善于運用“樸實的英文和美國式的名詞和動詞”(戴婉平,2003:78),整篇文章顯得勻稱而不流于牽強,舒卷自然而富于隱喻。他善于運用不虛飾又不過分的文體,文字簡潔優美,清新嫵媚。他用詞不事雕琢,句式參差有致,結構如行云流水,風格涉筆成趣,其文字風格既幽雅又淺近。《作者自序》與其說是一篇優美的散文,不如說是一首歌詠自然風光的鄉村民謠。
三、譯文風格對比賞析
這篇文章在國內有多種譯本,林紓和魏易、夏濟安、高健、王炳霖、隋兵、李明等都對該文進行了翻譯。但由于國內已經有不少學者對夏譯、高譯和李譯作過對比評析,所以我主要是選擇對王炳霖譯本(以下簡稱王譯)和隋兵的譯本(以下簡稱隋譯)進行對比評析,取長補短,并分析原因。
1.整體風格分析
“在翻譯任何文學作品之前,都必須識別和分析原作的寫作風格。”(樓燕裴,2009:79)。在文學作品中,風格是一種精神風貌,它體現了作者的寫作特點,包括作者的遣詞造句、修辭手段和文章結構的構思布局等。所以風格作為一部作品的重要特征,應該受到譯者和研究者的充分重視。 然而,由于風格是作者個人性格、文學素養、創作愛好等的體現,受到文化、社會、政治等影響頗大,但考慮到譯者很難和原作者有共同的經歷和體會,所以想把其風格特點翻譯出來確實有很大的難度。對文學翻譯批評而言,不僅要一字一句地對譯文進行推敲,更要對譯文的整體風格或者格調適合與否進行深層次的對比,即譯者是否再現了原作的風姿。總體而言,《作者自序》是一篇優美的散文,可謂是達到了“形美”“神美”“音美”的效果,做到了形散而神不散。該文以抒情為主,敘事為輔,以樸素的語言描述了作者所見的自然風光,筆法幽默,簡潔優美,句式錯落,字里行間流露出作者的熱愛和歡愉之情。
就王譯和隋譯兩個版本而言,總體上兩個譯文對這篇散文都有比較全面的理解和把握。無論是從內容上,還是風格上,二人的譯文總體翻譯得算是比較合理。從對整篇文章的傳神達意方面來看,兩位譯者的譯文都比較好地傳達了原文的意韻;但從思想內容、語言文字以及表現手法的處理上來看,二者則是各有側重,各有千秋。《作者自序》的語言具有樸素清新、含蓄雋永的特點。王譯總體上在抓住了原作的風格特征之后,擺脫原作在形式上的束縛,充分利用了漢語的優勢,在用詞上信手拈來,語言平實簡單,卻意義雋永,讀起來也很流暢自然,符合現代讀者的習慣,總體上猶如講故事一般娓娓道來,不知不覺地使讀者也參與到其描寫的旅行中。反觀隋譯版本,不少措辭傾向于使用古雅或自創的詞語,一些詞語有明顯的儒腔,甚至啰唆,如“風習”“新境”“偏僻之所與罕至之地”等。在句式的選用上,王譯力圖以切近原作的形式來移植原作的風格,不少句子顯得過于冗長過于刻板。整篇文章讀起來,讓讀者感覺是在欣賞一位文字高手在表現自己的才華,跟讀者的心理預期有些差距。當然,我們還需要從微觀方面具體對比分析一下二者的譯文,接下來我們就來欣賞一些具體譯文例子。
2.譯例風格對比分析
例1: I was always fond of visiting new scenes, and observing strange characters and manners.
王譯:我一向喜歡游山玩水,觀察奇特的人物和風尚。
隋譯:我平生素喜游覽新境,考查種種異地人物及其風習。
對這一句的翻譯,兩個譯本的差別比較明顯,王譯字數少于李譯,句子更加簡短。那么兩個譯文到底哪個更好呢?王譯將 visiting new scenes 譯為“游山玩水”,將 strange characters and manners 譯為“奇特的人物和風尚”,隋則翻譯為“游覽新境”“種種異地人物及其風習”。“游山玩水”屬于意譯,“游覽新境 ”屬于直譯,雖字詞對照原文,但“新境”二字著實生僻,一般讀者也不會用此詞,不符合現代散文讀者的閱讀習慣。后面的“種種異地人物及其風習”也是不符合現代讀者閱讀習慣的,倒像是民國的譯文。相反,“觀察奇特的人物和風尚”倒是詞句和原文一一對應,相對來說讀起來也比較流暢。總的來說,此句王譯句式簡潔,句子短小,從句式、用詞上都與原文貼近,很好地傳達了原文從容自若、娓娓道來的風格。
例2:Many tours of discovery into foreign parts and unknown regions of my native city.
王譯:即便在幼年的時候,我就開始旅游,多次去探索本城的一些偏僻陌生的地區。
隋譯:早在童稚時期,我即已開始旅行,觀察區域之廣,遍及我出生城鎮各個偏僻之所與罕至之地。兩個譯本對 foreign parts and unknown regions 的翻譯不同。王譯為“一些偏僻陌生的地區”,隋譯為“各個偏僻之所和罕至之地”。到底是各個還是一些?對“many tours”的翻譯也不同,王譯為“多次去”,隋譯為“觀察區域之廣,遍及”,到底是多次去探索一些還是觀察遍及各個地方?這涉及對原文意思的解釋不同,劉重德先生提出“信、達、切”的翻譯標準,其中“達”就是針對原文文字表達的深淺度來說的,要求譯文“達如其分”,(2007:9)即在表達上既不能太過又不能不足,要準確掌握用詞分寸。作者在原文中只是表達少年時自己經常去探索那些地方,不是也不可能是探索遍了所有偏僻陌生的地方,可見隋譯得有點過度發揮(over translated)。再者,隋將“my native city”譯為“我出生城鎮”與王譯的“本城”相比,后者更為簡潔明了,符合散文的特點,下面的“偏僻之所與罕至之地”也是略顯冗長拖沓,改為偏僻罕至之地即可。故在此句翻譯上,王譯文更簡潔明了,確切地傳達了原文的意思,更好地貼近了原文的風格。
例3:Her mighty lakes, like oceans of liquid ……magic of summer clouds and glorious sunshine.
王譯:廣闊的湖泊,像是銀波閃耀的海洋;崇山和峻嶺,帶著空靈爽朗的色彩;幽深的澗谷,草木茂密,獸鳥繁生……夏日的天空,云彩變幻莫測,光華燦爛——不,一個美國人永遠用不著到國外去尋找雄偉瑰麗的自然景色。
隋譯:試想她那銀波蕩漾、與海相若的浩渺湖面;那晴光耀眼、色彩迷人的巍峨群山;那粗獷而富饒盈野的峽岸溪谷……燦爛天空——不,在自然景物的壯麗方面,美國人不需要舍本土而遠求。
原文是個排比句。王譯基本是按照原文的句式采取主謂結構式排比,看上去似乎是在機械地羅列事實,實際上是使用擬人手法,與原文的行文風格一致,將這些自然事物賦予生命,讓其運動起來,讀者讀起來感覺這些事物就在眼前流動,創造出了視覺、聽覺和觸覺形象,一個個地供其欣賞,這就在不知不覺間拉近了作者、讀者和祖國的距離,也更好地傳達了作者所蘊含其中的祖國自豪感。
隋則采用“試想她那,那”排比句式,原文用代詞her指美國,把美國當人來寫,體現了作者對美國風光的感情,而且又拉近了作品與讀者的距離。讀起來似乎氣勢方面比前者要足,情感表達也夠,但仔細分析具體的詞語,就會發現其用詞上比較拗口,為了形成四字詞語,譯者自造了很多詞如,“富饒盈野”“與海相若”“晴光耀眼”“無徑可通”等,與原文意思又不完全對等,沒能很好地體現原文樸素流暢的風格。所以相比之下,李譯用詞考究,句式整齊,語氣連貫,更符合原作的風格。
例4:this rambling propensity strengthened with my years.
王譯:歲月增添,游興更濃。
隋譯:這種浪游的習性在我竟隨著年齡而俱增。
錢鐘書先生指出,翻譯應該“得意忘言”,所謂得意忘言就是翻譯時以傳達原作的意義為主,對原作的形式不做苛求。傅雷也曾說:“我們在翻譯的時候,通常總是膽子太小,遷就原文字面、原文句法的時候太多。要避免這些,第一要精讀熟讀原文,把原文的意義、神韻全部把握住了,才能放大膽子。”(蔣林,2009:128)此句二者的翻譯差異很明顯,王譯大膽地擺脫了原文的結構,以兩個四字詞直接表達出了原文的中心意思,簡潔明了,句式靈活,清新自然,與原文整體的風格比較貼近。隋譯相比之下句式顯得措辭過長,過于繁雜,有礙于傳達自然風格,也不符合現代讀者的語言習慣。
四、結語
在分析原作的基礎上,通過對兩個譯本的對比賞析,可以看出兩個譯本在傳達原文思想內容方面都較成功,但在具體問題的處理上各有不同。總體而言,王譯較之隋譯更勝一籌,從語義把握、措辭錘煉、風格再現等方面都很貼近原文,很好地傳達了原作的風貌,對我們有很好的學習借鑒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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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楊國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