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戰后美國之音和自由亞洲電臺對東南亞傳播策略研究

陳靜靜

【內容摘要】 冷戰結束后，美國對東南亞地區的國際傳播不僅沒有式微，反而大力推進。美國之音和自由亞洲電臺是美國面向東南亞國家傳播的快媒介，對后者有較大影響。東南亞作為中國的周邊地區，是“海上絲綢之路” 的咽喉，其重要性不言而喻。中國對東南亞進行傳播，美國是不可繞開的因素。本文在分析美國廣播理事會的預算報告、年度報告和評估報告等材料的基礎上，對冷戰后美國之音和自由亞洲電臺對東南亞的傳播策略進行了研究。

【關 鍵 詞】 美國之音；自由亞洲電臺；東南亞；傳播策略

一、研究背景

美國的國際傳播活動大致可以分為兩類，一類為“信息活動”，介質為廣播、電視、報刊、網站、社交媒體等等，可稱為快媒介；另一類為國際教育文化交流活動，包括國際訪問者項目、圖書項目、對外英語教學、文化中心等等，可稱為慢媒介。

美國在東南亞的傳播也不例外，信息活動和教育文化活動并舉。冷戰結束后，美國之音和自由亞洲電臺是美國向東南亞國家進行國際傳播的主要快媒介，對其對象國產生了重要影響。兩者都歸美國廣播理事會管理，因此本文主要以美國廣播理事會的預算報告、年度報告和評估報告為基礎，探討美國之音和自由亞洲電臺對東南亞國家的傳播策略。美國慢媒介的傳播策略則需要另外撰文論述。

美國之音成立于1942年，是美國進行國際傳播的主要媒體之一。1976年，美國國會通過了《美國之音章程》，在此章程的規定之下，美國之音主要報道美國新聞和國際新聞，其中心任務是介紹美國。自由亞洲電臺于1996年開播，它的性質是私營組織，接受廣播理事會指導，由美國聯邦政府資助，主要報道對象國內部事務。①美國之音是聯邦政府的一部分，屬于“白色宣傳”的典型代表，因此在國際傳播中所受的約束相對較多。而自由亞洲電臺不是聯邦政府的一部分，因此在報道對象國內部的事務上具有更大的靈活性和針對性。這也是為什么在美國之音已經覆蓋東亞和東南亞以及冷戰結束的背景下，自由亞洲電臺仍得以成立。

二、美國國際傳播為其外交政策服務

1953年8月，美國政府成立美國新聞署，負責對外宣傳美國政府的政策以及美國的社會文化和價值觀念。雖然新聞署于1999年10月并入美國國務院，但該署原有職能得以保留。與此同時，原隸屬于新聞署的美國廣播理事會成為獨立的聯邦機構，負責管理由美國政府資助的所有非軍事類國際廣播電視機構。

美國廣播理事會所管轄的國際傳播實體都為美國的外交政策服務。廣播理事會聲稱，其目標是通過觸達重要受眾，促使其支持美國公共外交，以滿足美國的戰略利益。該理事會指出，為了實現以上目標，需要擴大與公共外交的合作。②國際傳播要與外交政策的優先性密切配合，③其重點是戰略利益關鍵地區。④

近年來，東亞越來越成為美國外交政策的關鍵地區，同時，東南亞在美國“應對世界權力中心東移”戰略中也發揮著重要作用。美國之所以重視在東南亞地區進行國際傳播，原因有四個方面。第一，東南亞在美中關系中處于關鍵地位。⑤東南亞是中國的重要周邊地區，歷史上中國與東南亞各國關系密切，冷戰后中國在東南亞的影響逐漸擴大，這是美國所不愿看到的。第二，東南亞本身處于轉型時期。特別是越南、柬埔寨和緬甸正在經歷著經濟快速轉型和融入全球一體化，這在很大程度上提高了當地人的收入，并帶動了媒體的發展。⑥第三，意識形態因素。雖然冷戰已經結束，但是美國國際傳播中的意識形態特征依然非常明顯。美國廣播理事會向國會提交的2012和2013財年的預算報告都明確提出，老撾和越南是世界上僅存的五個社會主義國家中的兩個。①美國認為該地區的媒體管控比以往更加嚴格，因此國際傳播的作用更加重要。第四，東南亞地區極端勢力興起，理事會認為他們提供的內容對于加深該地區與美國的關系、應對極端主義至關重要。②

美國的國際廣播與其外交政策密切配合，其典型表現是奧巴馬政府提出亞太再平衡戰略以來，美國廣播理事會也強調，為了推動該戰略，他們將擴大在緬甸、柬埔寨和越南的視頻和數字節目的供應。③2013年9月柬埔寨大選前，美國廣播理事會擴大了其在當地的廣播電視的分支機構，并于同年與緬甸國家媒體簽訂了關于提供英語教學節目的協議。④

三、美國對東南亞國家傳播的整體策略

東南亞地區共有11個國家，即越南、老撾、柬埔寨、泰國、緬甸、馬來西亞、新加坡、印度尼西亞、文萊、菲律賓、東帝汶。其中文萊和東帝汶因國家較小，不是美國關注的重點。針對其他國家，美國按照其與美國的關系、國家影響等因素區別對待，分為戰略重要國家、軍事盟友國家、社會主義國家、危機地區國家和力促“轉型”國家。這一策略反映在國際傳播層面，表現為既將東南亞作為一個整體進行傳播，又針對不同國家采取不同策略。美國廣播理事會將世界上的國家分為媒體自由國家、部分自由國家、不自由國家以及不是其對象國。其中，印尼是部分自由國家，緬甸、老撾、越南、柬埔寨和泰國為不自由國家，馬來西亞、菲律賓、新加坡不是其對象國。⑤美國之音在東南亞的對象國包括印尼、緬甸、老撾、越南、柬埔寨和泰國，自由亞洲電臺的對象國為越南、老撾、柬埔寨和緬甸。因此，本文主要探討美國之音和自由亞洲電臺對印尼、泰國、越南、老撾、柬埔寨和緬甸的國際傳播策略。

在東南亞，印尼和泰國是美國之音的對象國，自由亞洲電臺不對這兩個國家進行傳播。一方面，印尼是東南亞面積最大、人口最多的國家，同時也是世界上穆斯林人口最多的國家，因此，美國一直將其定位為戰略重要國家。在政治制度方面，美國認為印尼是“民主”國家，因此在媒體自由度上將其定位為部分自由國家。另一方面，泰國是美國的軍事盟友，美國也將泰國評定為部分媒體自由國家，但認為其在2010年發生政治游行示威活動后，政府加強了對媒體的監管。此外，由于泰國南部四省穆斯林占主導地位，①在東南亞地區極端勢力興起的背景下，美國更加重視對泰國的傳播。美國之音的泰語節目通過泰國當地的中波和調頻電臺、電視臺以及網絡播送。②

越南和老撾是社會主義國家，美國認為兩國媒體監管嚴格，③美國之音和自由亞洲電臺同時面向兩國進行傳播。同時，由于兩國發展水平不一，美國對二者的傳播策略也有所不同。美國對越南的國際傳播有長遠的考慮，它非常關注15歲至24歲的年輕人，因為越南的網絡普及速度較快，70%以上的網民處于這一年齡段。2013年，美國廣播理事會在越南進行的媒介使用情況調查關注受教育程度較高的年輕人，分析他們的網絡使用習慣，并比較越南、緬甸、柬埔寨和老撾的年輕人使用漢語和英語的情況。④在2015年的年度調查中，美國廣播理事會多方面關注15歲至24歲人群的傾向性，并與24歲以上人群的觀點進行對比。⑤老撾是該地區最為貧窮的國家，網絡使用非常有限，不過手機甚至智能手機的擁有量也在逐步增加。美國之音和自由亞洲電臺在當地通過中波、短波、調頻和網絡播送節目。老撾國家電臺還播放美國之音的英語教學節目。⑥

美國一直將緬甸定位為危機地區國家，并認為其國際傳播對緬甸的民主轉型發揮了重大作用，因此主張美國之音和自由亞洲電臺加強對緬甸的傳播。自由亞洲電臺對當地除了用緬甸語廣播之外，每周還用七種主要的地方語言播送廣播節目。⑦同時，為了防止緬甸發生“民主倒退”，自由亞洲電臺還將柬埔寨樹立為緬甸的反面教材。自由亞洲電臺英文網站的緬甸版塊上有大量關于柬埔寨的報道，而且以負面為主。①在其他國家沒有發現這樣的案例。美國認為，柬埔寨比越南和老撾在媒體自由上好一些，但還是不自由國家，美國之音和自由亞洲電臺非常關注柬埔寨的歷次大選，每次都大規模報道，旨在促其“轉型”。美國之音的電視節目還在柬埔寨最重要的兩個電視臺（CTN和TVK）上播放。②

四、美國對東南亞國家的具體傳播策略

（一）針對特定群體精準傳播

美國對東南亞國家的傳播特別強調針對年輕人、女性和農村人口等群體。當然，這些群體是交叉存在的。

1.年輕人

美國對東南亞年輕人群體的傳播，經歷了從零散到有計劃、成體系的過程。開始主要是通過節目內容吸引年輕受眾。比如，2002年，美國之音印尼語部針對30歲以下的人群制作了美國之音直通車（VOA Direct Connection）節目，以流行文化中的音樂、新聞和信息為主；③2006年，自由亞洲電臺越南語制作了特別節目《青年論壇》；④2009年，通過組織關于社會主義話題的討論吸引年輕人的注意。⑤

近年來，隨著新媒體的發展，美國廣播理事會制定了旨在影響下一代的相關戰略，并做了調查研究，配備了相關預算，在節目內容和呈現方式上盡量迎合年輕人的偏好。這一戰略保持了較強的連續性。其2015的財年預算報告提出申請1016萬美元，用于在戰略重點國家和地區及其周邊（伊朗、俄羅斯、東南亞、非洲等）創建強大的數字化平臺，為下一代受眾（15～30歲）提供數字媒介，該投資中用于技術團隊的約占30%，其余70%用于支持內容制作。⑥2015年，美國之音增加了緬甸語、柬埔寨語、漢語普通話和越南語視頻及社交媒體內容。①2016財年的預算報告重申了對2015財年行動計劃的支持，并提出了具體操作辦法。2017財年，美國廣播理事會把未來有影響力的人物（Next Generation Influencers），作為投資的首要方面，要求為他們提供數字和視頻產品，投入資金為1500萬美元，這一項目的對象國包括印尼。同年，自由亞洲電臺緬甸語部根據緬甸的實際情況提出了要針對年輕人以及未來的領袖人物制作更多的電視產品。②美國之音柬埔寨語數字平臺也主要針對說英語的柬埔寨年輕人進行設計。③

2.女性視角

自由亞洲電臺英文網站的評論一欄中設有《女性之聲》欄目，其內容多為持不同政見者的母親、妻子或是女兒。④自由亞洲電臺借她們對本國政府的仇視來抹黑當事國。這些受訪者以弱者或受害者角色出現，通過講故事的方式博取大眾的同情，從而使受眾質疑本國政府。在實際操作中，經常利用“三八”婦女節等為由頭。該欄目涉及自由亞洲電臺各對象國，以針對中國和越南的案例居多。

3.農民

美國在面向東南亞國家進行國際傳播的時候，不僅關注當地的年輕人和女性群體，也關注占人口大多數的農村受眾。自由亞洲電臺認識到，在越南，年輕城市居民主要通過網絡獲取信息，而廣播仍是占人口總數70%的農村受眾的主要信息接收渠道，⑤因此制作了一些適合農村受眾的廣播節目。2006年，自由亞洲電臺越南語部為越南南部農民制作了《傳統音樂》節目。⑥緬甸語部在節目里為緬甸農村人口提供更多健康、農業和基本人權等信息。⑦2016財年，自由亞洲電臺緬甸語部把關于緬甸農民的特別系列節目作為工作重點之一。⑧

（二）重視并利用宗教因素傳播

美國歷來重視宗教因素在國際傳播中的作用。在東南亞地區，美國對宗教因素的關注主要表現在以下三個方面：

1.重視穆斯林受眾

印尼是世界上最大的穆斯林國家，鑒于當前美國與伊斯蘭世界的關系以及印尼在東南亞的戰略地位，美國非常重視對印尼進行傳播，并將美國與印尼的關系作為搞好與伊斯蘭世界關系的積極因素。①此外，美國之音泰語部還針對泰國南部四省穆斯林聚居的情況，制作了名為《聚焦南部》（Southern Focus）的周報。②2015年，自由亞洲電臺發起網上新聞行動，觸達印度、孟加拉國、馬來西亞、泰國和印尼的穆斯林受眾。③

2.報道宗教爭端，批評對象國政府

美國之音和自由亞洲電臺都報道此類問題，美國之音報道得較少，自由亞洲電臺是此類報道的主力軍。其對象國以越南和緬甸為主，幾乎每年都有針對越南的此類報道，而且報道中經常把宗教問題與政治問題聯系在一起，將政治問題宗教化，并借此丑化對象國政府。④

3.重視宗教相關習俗

兩臺非常重視結合宗教習俗制作節目以吸引相關受眾。自由亞洲電臺緬甸語部節目《僧伽之聲》很受歡迎，是了解緬甸僧侶生活的一扇窗戶。⑤美國之音印尼語部非常重視穆斯林開齋節，每年都要制作一套關于在美國的穆斯林的系列電視節目。⑥

（三）重視全方位合作

美國有關機構在東南亞推動國際傳播時非常注重與各方的全方位合作，主要表現在四個方面：

1.美國廣播理事會與白宮、國務院和聯邦通訊委員會等政府部門的合作

美國之音每天播報社論，傳達美國政府觀點。這些社論由美國廣播理事會下屬的國際廣播局①政策辦公室撰寫，經國務院審閱，由美國之音各個語言部翻譯后在全球播放。②2014財年，國際廣播局下屬的交流和外部事務辦公室加強了與國務院中高級官員之間的聯系，從而推動部際合作。③美國認為中國、朝鮮和越南實行嚴格的媒體監管，為應對此問題，自由亞洲電臺聯合國際廣播局與聯邦通訊委員會開展合作協調。④

2.美國廣播理事會內部的合作（包括美國之音和自由亞洲電臺之間的合作、理事會內部其他部門之間的合作以及美國之音內部部門之間的合作）

美國之音和自由亞洲電臺都對緬甸、老撾、越南和柬埔寨四國開展傳播，但分工不同。近年來，廣播理事會更加強調二者的協調和合作。兩臺在柬埔寨和緬甸的編輯定期會面，每周電話聯絡分享報道內容。在報道內容上，美國之音以美國新聞、國際新聞和美國文化為主，自由亞洲電臺更加關注對象國內部事務。2013年，美國廣播理事會建議自由亞洲電臺減少對美國國會聽證會、國務院簡報等內容的報道，加強對象國新聞的深度報道和解讀。⑤隨后，自由亞洲電臺確定了本土化戰略，把資源從華盛頓總部向對象國傾斜，將國內政治、環境、健康、教育、勞工和種族關系問題作為報道重點，并加強數字內容的制作，⑥而且該臺對緬甸、柬埔寨、老撾的報道范圍從首都擴大到各省，大量增加與當地有關的視頻內容。⑦

在美國廣播理事會內部，數字和設計創新辦公室（Office of Digital & Design Innovation）與戰略和發展辦公室（Office of Strategy and Development）的市場小組密切合作，為廣播理事會的全球分支機構和合作方提供新的平臺，將理事會下屬五大實體的音頻和視頻內容收集起來，并快速向當地受眾傳送。⑧

美國之音建立了“美國之音直通平臺”（VOA Direct），通過這一網絡，將消息傳送到世界上幾百個電臺和電視臺。美國之音英語、西班牙語和印尼語等語種開通了此項服務。①

3.美國廣播理事會與對象國政府的合作

美國廣播理事會與多國政府簽訂協議，確保通過當地媒體實現節目落地。美國之音與印尼11個國家電視臺中的8個以及20多個地方電視臺和上百個地方電臺合作。近年來，美國之音印尼語部的受眾數一直在廣播理事會受眾數中位列第一，其每周受眾為3300萬，觸達印尼成年人口的近20%。②此外，2002年，老撾國家電臺開始播放美國之音的文稿，并說明來源。③2009年，柬埔寨國家電視臺開始播放兩個美國之音柬埔寨語節目——《奧巴馬大事記》和《VOA探索》。④2012年，美國之音與緬甸信息部簽訂了關于英語教學節目在當地落地的協議，這是美國國際傳播在緬甸的一個具有開創性的協議。⑤2014年起，美國之音每天在緬甸國家電臺播放30分鐘的新聞節目。⑥

4.美國廣播理事會與對象國媒體的合作

美國一直奉行通過影響媒體人來影響大眾的觀點，與對象國媒體的合作形式主要是資助召開討論會、組織培訓活動等。比如，美國之音印尼語部和分支辦公室在雅加達組織召開了第一屆印尼語分支機構大會，主題為媒體在報道沖突中的作用。與會者來自其多家合作機構。⑦2010年，美國之音緬甸語部贊助了關于緬甸大選的研討會，會議在泰國北部舉辦，200多名緬甸記者和研究緬甸的地區問題專家參加。⑧2014年，美國國際廣播局的戰略和發展辦公室在包括印尼在內的多個國家舉辦培訓。培訓的主題包括政治、種族、健康、教育和環境，等等，力圖通過與記者、編輯合作，鼓勵他們在職業專業化方向發展，并加深對媒體在民主中所發揮作用的理解。①

（四）重視研究和評估

美國廣播理事會非常重視調查研究對戰略決策的作用，并認為管理者必須依賴可靠的數據才能評估其行動的有效性。鑒于此，理事會在成立之初就加強了受眾研究。在委員會的協調下，來自各個中心的研究工作負責人成立了一個工作小組，每月開會分享信息以及協調工作。同時，理事會建立了名為“受眾研究戰略檔案”的電子數據庫，提供即時研究數據。綜觀廣播理事會的研究和評估能力，主要表現在以下方面：

1.根據形勢發展推進研究機構建設

美國廣播理事會下屬的國際廣播局的研究部門包括戰略和發展辦公室（Office of Strategy and Development）、數字和設計創新辦公室（Office of Digital & Design Innovation）、績效評估辦公室（Office of Performance Review）、研究和評估辦公室（Office of Research and Assessment）以及市場推廣和節目落地辦公室（Office of Marketing and Program Placement）。這些辦公室在不同時期根據形勢的發展成立，都具有研究和評估的功能，但是側重點不同，職能相互配合。戰略和發展辦公室著重從戰略層面進行研究和評估。數字和設計創新辦公室主要做與新技術相關的研究和評估工作。績效評估辦公室主要負責美國之音和馬蒂電臺的電視、廣播和網絡產品的年度評估，獲取和處理第三方提供的關于受眾和市場研究的數據，以此對節目的內容和形式進行分析。②

2.研究機構之間進行交叉績效評估

數字和設計創新辦公室的受眾觀察小組與自由歐洲/自由電臺、國際廣播局其他研究部門為廣播理事會的數字機構提供了一個綜合分析平臺，為測量美國廣播理事會下屬國際傳播實體的網站和手機應用程序的績效創建了一套工具。③此外，廣播理事會還經常與蓋洛普公司合作對某些重點國家和地區分別進行研究，比如，2012～2013年對東南亞的緬甸、越南和印尼進行了媒介使用情況的實地調查研究。④美國廣播理事會相關部門非常重視研究報告，并根據實際情況采納實施其建議。⑤

3.以受眾和市場為研究重點

美國廣播理事會非常重視運用調查數據來提升已有成果。從2002財年起，廣播理事會每年進行350個研究項目，包括定量研究、定性研究，并形成評估報告和分析報告。研究內容既關注節目內容也關注呈現方式。①因此，廣播理事會擁有一個龐大的關于受眾和市場的數據庫，內容包含對象國社會經濟和人口情況、關于當地媒體的重要信息以及受眾的偏好和需求。這些研究指導著理事會各個層面的戰略規劃。②廣播理事會依賴廣泛的市場調研確定受眾的偏好和針對特殊受眾的節目傳送方式。

除了研究當前節目的有效性，廣播理事會的研究工作還非常關注對象國整體的媒體市場。他們認為，隨著新技術的興起，市場研究有利于廣播理事會為了履行其使命進行前瞻性思考和戰略定位。③在媒體融合時代，隨著受眾群體的碎片化，美國廣播理事會認為評估方式也應該隨之變化。比如，為了向有關部門提供及時的數據，研究和評估辦公室在創新性的研究方法上大量投資。④此外，為了提高美國國際傳播的觸達率，2002年，美國廣播理事會在調查數據的基礎上，成功完成了市場和分支機構關系辦公室（Office of Marketing and Affiliate Relations）重組，并且在泰國曼谷和南非約翰內斯堡建立了市場推廣辦公室。⑤

（五）突出中國因素在東南亞的影響

美國廣播理事會非常重視中國在東南亞的影響，它認為傳統上中國的貿易和影響在東南亞占主導地位，而且這種影響持續上升，同時中國國有媒體的影響迅速擴大。⑥ 為了應對這種影響，美國之音和自由亞洲電臺特別是后者在報道越南、老撾、緬甸的信息時，經常報道與中國有關的事件，并借此損害中國在這些國家的形象。

美國廣播理事會2012年和2013年的預算報告強調中國在所有東南亞國家特別是老撾的影響力提升，并指出這種影響開始是經濟方面的，但不可避免會產生政治壓力。⑦其相關內容在網站、移動客戶端、YouTube和Facebook上發布。①在內容選擇方面，自由亞洲電臺老撾語部非常關注中國投資者在老撾租用土地開展種植業以及湄公河環保相關問題。比如，2012年重點報道了“老撾政府向中國和越南的公司提供特許土地使用權以及中國在該地影響的增長”。②關于湄公河，自由亞洲電臺自我標榜站在環保主義的立場。2008年，該臺重點報道了中國政府和商界在該國影響的增長以及大壩的建立對經濟、文化和環境的影響。③

美國廣播理事會認為越南和中國在很多方面相似，都是社會主義國家，經濟發展速度較快，使用網絡人群迅速增加，國內媒體管控嚴格，因此經常把中國和越南放在一起比較。2009年，自由亞洲電臺指出中國和越南經濟持續增長，其城市人群使用因特網、手機和MP3越來越多，因此建議增加人手準備相關內容、建立多媒體平臺，并把重點放在中國和越南。④自由亞洲電臺把中國相關問題特別是南海問題作為對越傳播的一個重點內容，并利用南海問題在網上炒作，吸引越南年輕人的注意。⑤此外， 2015年，美國廣播理事會與蓋洛普所做的關于越南媒介使用的調查問卷中很多問題與中國相關。⑥

2008年，自由亞洲電臺緬甸語部形成了一個深度調查報告，指出緬中之間存在較為嚴重的貿易不平衡。⑦

美國廣播理事會自稱在支持東南亞國家民主轉型和市民社會發展上發揮重大作用。它提出其原則是：運用媒體支持地區意識覺醒，記錄中國在該地區行動的目的，挑戰中國發展模式；通過自由亞洲電臺和美國之音，“描繪出中國在該地區的影響，吸引受眾支持他們自己市民社會的發展，確保美國的政策和行動被知曉和討論”。⑧

（六）綜合運用多種傳播手段又有所側重

近年來，隨著媒體融合的發展，美國之音和自由亞洲電臺的信息傳播方式不斷多元化，傳統和新興的傳送方式并舉，形成了以無線電、衛星直播電視和因特網三結合的立體化傳播網絡。在面向東南亞國家進行傳播時，兩臺運用以上所有手段進行傳播，同時根據對象國的實際情況、技術發展水平以及媒體監管情況適時進行調整。

印尼經濟發展水平相對較高，網絡、電視、智能手機的普及率相對較高，而且美國認為印尼是媒體部分自由國家，因此美國之音在當地大力發展網絡和電視，并與多家印尼國家媒體和地方媒體合作實現節目落地。在此基礎之上，美國之音非常重視印尼的3G手機平臺和社交媒體。①

越南的經濟處于較快的發展過程中，使用網絡的人口逐步增加，自由亞洲電臺和美國之音越南語網站訪問量穩步提高，②前者的訪問量占自由亞洲電臺總訪問量的三分之一。③此外，美國廣播理事會認為越南媒體管控嚴格，但互聯網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繞開監管，因此主張在像越南這樣戰略上重要且媒體監管嚴格的國家大力發展網絡，④并要求增加網絡行動預算，將預算從廣播向網絡上傾斜⑤，并在重視網絡傳送的同時，大力發展社交媒體。⑥

2009年，美國之音緬甸語部開始使用衛星傳送其電視節目，⑦之后大力發展衛星傳送方式。⑧因為緬甸政局不穩，理事會認為軍政府會加強監管，控制使用衛星和網絡，因此短波傳送在緬甸一直占據重要地位，美國廣播理事會一直尋求通過美國之音和自由亞洲電臺的廣播以及美國之音的電視加強對受眾的觸達。⑨

美國之音和自由亞洲電臺在老撾和柬埔寨以短波廣播為主，同時伴有電視、網絡等方式，并大力發展社交媒體。美國之音柬埔寨語電視節目在Facebook上有固定的受眾。

美國廣播理事會一直認為這些國家媒體監管嚴格，實施不同程度的干擾活動，因此他們非常重視從技術方面研究怎么對抗各種干擾。

（七）根據對象國政治形勢進行節目調整

美國之音和自由亞洲電臺特別重視根據對象國政治形勢的變化調整節目的時間、內容和形式。兩臺將緬甸和柬埔寨的大選作為突破口，從各方面進行宣傳試圖促使其向“民主國家”的轉型。

比如，為了應對2010年11月緬甸大選，自由亞洲電臺增加新節目，旨在加強對公眾關于憲法、選舉權、選舉法及其相關問題的教育。①針對2015年緬甸大選，自由亞洲電臺也播放了大量緬甸國內問題以防止其在“通往民主道路”過程中偏離“正軌”，并特別強調了大選之前需要憲法改革。②

2001年柬埔寨大選，自由亞洲電臺很早就播放相關節目，每天五個小時，包括針對柬埔寨青年的一小時節目和兩小時的特別節目。③2008年，美國之音在柬埔寨大選期間，持續一周報道了對反對派報紙編輯的扣押。自由亞洲電臺制作了一個特別節目，為參選的11個黨派提供對話平臺。通過這個平臺，各黨領袖與選民進行電話交流。④ 與此同時，該臺還組織了兩個現場討論節目。⑤此外，自由亞洲電臺還走遍柬全國，實地報道大選的進展。⑥關于此類重大事件，美國廣播理事會甚至提前一至兩年進行相關籌備活動，比如2017年財政預算已經開始為2018年柬埔寨大選做準備了。⑦

五、結 論

美國作為國際傳播力量最為強大的國家之一，充分運用發端西方的傳播理論，制定相關傳播策略，其中比較重要的有議程設置理論和“沉默的螺旋”①理論。

美國之音和自由亞洲電臺在東南亞運用議程設置理論的具體表現為：按照美國的傳播需要對新聞話題進行排序，即運用“優先順序模式”對這些議題給予不同程度的報道，從而影響受眾對這些議題重要性的判斷。同時，運用“顯著性模式”，強調自身想強調的話題，從而提高受眾對該問題的重視程度。在確定議題之后，在具體的節目制作過程中，兩臺運用“沉默的螺旋”理論，通過各種方式推動其觀點被接受，進而贊同持相同觀點的人，孤立持相反觀點的人，結果就是大多數個人會力圖避免由于單獨持有某些觀點而被孤立。

美國的國際傳播是為美國的外交政策服務的。在東南亞，美國之音和自由亞洲電臺擔負著這一“重任”：力促東南亞國家“民主轉型”，應對極端主義的興起，平衡中國在該地區的影響進而寄望于借此促使中國發生他們所希望的變化。為了實現這一目的，美國廣播理事會不僅重視這一地區，而且制定了傳播的整體策略和具體策略。在具體操作層面，兩臺都推行精準傳播、充分利用宗教因素、重視全方位合作、重視研究和評估、突出中國因素在東南亞的影響、綜合運用傳播手段、及時根據對象國重大事件進行節目調整，等等。美國之音和自由亞洲電臺是在東南亞國家影響較大的國際媒體，也是中國對東南亞傳播最為強大的競爭對手。在這種背景下，為了進一步做好對東南亞這一重要周邊地區的傳播，中國需要提出具有針對性的應對之道。

（責任編輯：林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