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鵬君
[摘要]在步入信息網絡化時代后,物理空間的交流互動轉向了線上即時的網絡話語活動,人們在網絡話語社會中自由言說、肆意表達,隨著網絡話語的深度拓展,漸漸衍生了一種新式的話語權,即網絡話語權。他給予了網民表達民意、訴求利益的空間和可能,最大限度地延伸了民主和自由。然而,網絡話語權在自由的背后蘊含著亂象的癥狀,網絡話語處于秩序失衡樣態,話語主體承受著人格斷裂的困擾,原有的集體價值認同也出現了危機狀況。與此同時,我們在渴求制度規制的道路上,又面臨著相關法律缺失、管理體系陳舊、監督手段不力的困境。要實現有序的話語秩序,需要在網絡話語權制度建設中,重塑“價值認同”的理性自覺和肯定道德正義,明確主體擔當,創新制度體系,以互聯網思維構建良性的網絡話語生態。
[關鍵詞]網絡話語權;制度建設;治理
[中圖分類號]D64;G206[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000-8284(2017)10-0046-06
隨著網絡話語社會的成型與發展,話語權一詞實現了從物理空間向虛擬空間的時空躍遷,并在空間融合中衍變為網絡語境中的網絡話語權。網絡話語權的產生對話語空間的表達言說和發展態勢有著不可估量的影響力。怎樣看待網絡話語權自由背后的生存圖景,如何有效克服其制度建設的多重困境,事關網絡話語社會的秩序建構和發展走向。從某種程度上看,網絡話語權的亂象癥狀不僅擾亂了既有的網絡話語秩序,也凸顯出了以制度規制網絡話語權的必要性。探尋網絡話語權制度建設的構建思路,是網絡話語社會對我們提出的時代要求。
一、網絡話語權的亂象癥狀
在網絡場域中,“存在即合理”的自由價值經由網絡傳播和符號化表達實現了穿越意識形態沖突的橫向連接,“人人皆自由”成為所謂的“公認自覺”,越來越多的人將該自覺擴大到廣泛層面的話語權自由。在網絡社會中,話語格局個性且多元,話語主體在自由放縱中丟失了人格的自律性和自主性,原有的集體價值認同也因個人主義崛起而步入迷失之境,網絡話語權自由的背后竟是亂象癥狀的紛擾呈現。
(一)網絡話語的秩序失衡樣態
基于互聯網的符號化體驗與數字化交流,網民群體在網絡化生活的過程中,正在和已經促成了網絡空間的話語流變。其內容結構和發聲形式形成了一種聲音、一個調子的話語格局,自由、多元、個性等自我元素被帶入網絡話語空間,然而他們在豐富社會總體表達形態之余,發酵了網絡話語的秩序失衡樣態。一方面,網絡話語以“去中心化”為顯著特征,強調獨立的個體輿論而弱化權威話語理性。人們不再囿于價值層面的矛盾性,“個人成為流動社會和網絡社會雙重的心理上的原子化的個人”[1],宏大的話語敘事規范很難再約束住感性的個體話語行為,話語交流甚至超越了網絡輿論的理性界限。主流價值從中心位置開始滑向話語邊緣。“去中心化”使每個人都可按照自己的價值觀成為話語的生產者、傳播者亦或解讀者,或曲或直地發表言論、制造噱頭,專家系統的話語效力遭受消解,網絡話語社會的正統秩序受到挑戰。
另一方面,網絡話語以“碎片化”為言說方式,突出斷章取義的話語自由而忽視信息本身的完整性與總體性。在后現代生活中,人們崇尚避免限制、傾向關注信息的局部亮點,為博取眼球或彰顯話語差異,文字重組、片段截取的碎片解讀成為話語實踐的慣用手法,其結果往往是各種粗淺、零碎甚至錯誤的話語形態在網絡空間中泛濫盛行。比如,把女兵精彩的長笛表演“演繹”為“魅力女兵吹出二等功”,把深圳一場久旱透雨的氣象新聞表述為“干了112天終于濕了”,把拖拉李湘代言的紙袋行為解讀為“李湘在大街上被人拖行”,忽略對新聞事件的整體性認知和真實性還原。“碎片化”言說衍生膚淺性誘導、瑣碎性宣傳和片面性評論,“眾聲喧嘩”的話語形態加劇了話語秩序的脆弱性,甚至挑戰著網絡空間的道德底線。
(二)話語主體的人格斷裂樣態
網絡微時代,即web2.0平穩地將人類送抵網際空間,符碼式生存消除了現實世界中身份確證的交往局限,憑借虛擬空間強互動和匿名性特性,話語主體已經開始拓延著言說自由的生存圖景。然而在基恩看來,web2.0技術并沒有如愿想的那樣“帶來更多的真理、更深刻的信息、更豐富的全球觀念和冷靜觀察者所得出的偏見更少的觀點”[2],自由言說的背后其實是亂象病端的叢生,博客里新聞真假難辨,微博中話語理性界限模糊。在基恩筆下,網民被標簽為業余身份的“猴子”,毫無自律性地進行著話語的再生產,有的甚至將身份自我拔高且不恥地行使著專家教授才能享有的“編輯”權力。沒有現實法制的規約,沒有道德的倫理約束,人們患上了“自由紊亂癥”。虛擬狂歡中,話語主體將人格的自律性拋在了腦后,肆意發言已成為網絡話語交流的一大常態。
從傳統的社會交往中抽離而置身“超現實”的網域交流,話語主體在“眾聲喧嘩”情境中也逐漸喪失著人格的自主性。依據馬克·波斯特的觀點,躍入虛擬空間的主體不再固于某一時空點,喪失了以理性進行判斷推算的制高點。個體的話語參與更加易被網絡群體“帶節奏”,或在鋪天蓋地的公眾評論中無思考地接受群體意愿,或在群極化網絡事件中無理智地充當“水軍”。很少有人能帶著自我意識進行話語交往,主體圍繞著一種集體方向感而調整自己的話語實踐,對群體動態、情感產生依賴,并自覺地將自主性從主體原位中剝離。“超現實”的交流互動并不保留言說者的身份痕跡,身份脫離交流。網絡群眾似魔化般癡迷于無推理的短微博和情緒宣泄的微話語中,他們討厭理性的約束,排斥身份的支配。個人躋身群體化的網域交流,自持身份的理性話語時常會被“噴”、被圍攻,話語主體的自主性被群體情感所嫌棄,并陷入深層的話語焦慮和話語缺場的擔憂之中。
(三)集體價值的認同缺失樣態
有一點應該看到的是,個人主義“崛起”所致的價值層面的自私轉向,又將信任問題推到了對集體價值的認同面前。Gefen D.等學者[3](2008年)指出,線上場境中的信任直接指向個體態度和約束信念,認為他隨著人與人之間的多次性互動而逐漸發展。而信任的發展趨勢,則取決于對他者的態度以及約束信念的強弱程度。個人主義邏輯下,網絡話語權的使用與表達忽略他人的感受,把自我作為話語活動的中心,在社會學意義上可被看成是安東尼·吉登斯眼中的無序(chaos)。無序使話語主體間的信任底線不斷拉低,信任危機擴延至集體層面。其結果正如前文所述,集體價值的坐標消失了。當進行網絡話語權的踐履時,集體層面的價值認同就很容易陷入道德相對主義的泥潭中。既然難以取得彼此間的話語信任,那就選擇不信任。這種信任失落逐漸演化為個體與集體間的價值斷裂,網絡話語權隨之也必然地表現出對集體價值的認同缺失。
二、網絡話語權制度建設的困境
網絡話語權的亂象癥狀,模糊了主流價值的正義邊界,滋生了肆意妄為的話語交往行為,導致了網絡空間的“眾聲喧嘩”“沉渣泛起”。習近平總書記明確指出,“網絡空間烏煙瘴氣、生態惡化,不符合人民利益。[4]”人們現實地需要外部力量——制度的介入規制。然而,網絡話語權問題是近幾年才隱現出的網絡新征象,我們既沒可直接“拿來”搬用的制度建設模式,也無該領域過往建設的經驗可循。在實際操作中,網絡話語權的制度建設將勢必面臨著多重困境和現實考驗。
(一)法律制度的針對性缺失與執行性沖突
制度建設是“一個有序的關系集”,內含強制性規則和目標價值雙重要素,而法律在其中則起著最基礎的約束作用。在流動性很大的網絡世界里,話語交流正在尋求安全與保障,人們渴求法律制度來懲治侵權行徑和防御未知危險。雖然我國出臺了《互聯網信息服務管理辦法》《信息網絡傳播權保護條例》《中華人民共和國網絡安全法》等相關法律法規,但其針對性明顯不足。從制約的對象來看,簡單地以用戶、公民這類寬泛的大概念加以統概,難以劃清普通網民、社會精英、政府組織等不同話語主體的權責界限、作用區間和懲處標準,泛化對象在一定意義上壓縮了法律制度的有效性。從法律制度的內容上看,我國至今尚未形成一部關于網絡話語權的專門性法律,即便是看似大有關聯的《信息網絡傳播權保護條例》,也僅主要涉及網絡知識產權及附屬產品的傳播事由,并未實質性觸及網絡話語權的主體行為、監督機制、失范懲處等具體內容。
網絡話語權法律制度的針對性缺失,又易導致法治層面上的執行性沖突。基于專門性法律制度的事實缺失,對網絡話語權的管理實際以職能部門制定的互聯網規章法規為執行依據。但“各部門不斷制定的法規、規章等規范性法律文件之間存在沖突,他們和全國人大及國務院制定的法律、法規也存在沖突,出現下位法和上位法沖突的問題”[5]。如果從網絡群極化事件的懲治現實看,網絡治理的法律法規盡管目標明確、立意突出,但在處理網絡話語失范時,則面臨著要件構成、行為定性、罪罰裁量等“法無明文”難執行的尷尬境遇。執行性困境成了線上惡意謠傳、捏造事實、煽動民情等話語行為脫責免懲的有利條件。隨著線下生活向虛擬生活的深度嵌入,這一便利條件將演變為擾亂網絡秩序、滋養網絡犯罪的沃土。這樣,不僅會助長網絡話語的失范底氣,還會使其法治價值和懲惡理念遭受質疑或貶抑。
(二)管理體系的重疊性治理與參與性不足
網絡管理體系是一項基本的制度安排,其具體的治理部署大多脫離不了政體的組織形式。現實中,表現為多頭管理的運轉模式:十幾個相關職能部門近乎獨立分治,“多頭”意義下的管理體系使各部門間職能交叉,權限交錯難分,導致政出多門的重疊性治理。沿著控制管理的運行框架,這種治理機制顯然難以有效應對網絡話語權的亂象癥狀。個中原因在于,各自為政的重疊性治理缺乏整合共治的有序規劃,實踐環節中又弱化為被動介入、消極規制的底線控制,致使治理目標人為錯位,管理效力日趨式微。重疊性治理變相弱化了政府對網域空間的管控地位。微博平臺,違規言論屢禁不止;貼吧論壇,個體喧嘩草長鶯飛;網絡社區,意見氣候肆意涌動。在這個多頭式、重疊性的治理思路中,網絡話語權的問題常處于管與非管、懲與非懲的灰色地帶,失范甚至侵權的話語行為完全有可能從既有的規制區域中脫韁而出。
十八大以來,我國對網絡的管理就已開始在“社會治理”理念下,探索并推行著多元主體協同合作的治理機制。但以實際的運作情況而言,卻差強人意:本應涌現的多主體共治局面為其參與性不足所掣肘。這其中,有著理念意識滯后的羈絆,由于過去長期受政府單一管控,治理主體很多仍停留在“無限政府”的意識思維里,在他們看來,仰仗政府勝過自主參與的合作治理,缺乏對網絡話語權治理的主動自覺和責任意識,單向度的政府管控理念揮之難去;同時,也有著治理能力不足的阻隔,現階段,無論是“社會治理”的精細化善治旨歸,還是身為網絡治理者的內在素質要求,各類治理主體在角色轉變中尚未具備與之相應的溝通、監督、協作等治理能力,考慮到互聯網思維尚付闕如,“無治理之才”的認知不免降低著多元主體協同治理的參與熱情;再者,嵌入現實的網絡治理大都是政府主導模式的變體延續,突破現行機制尚需時間與沉淀。短期內,政府在眾主體中的治理權重會居高不下,在相對不寬松的治理環境下,其他主體的治理空間將受到不同程度的縮減,從而造成弱參與的治理窘境,制約網絡話語權的制度建設步伐。
(三)網絡監督的分段式監管與技術性缺陷
新媒體時代,規范意義上的網絡監督,應是“共景監獄”場景下的全員凝視,更多地強調政府指引下的自主治理。但在網絡監督的實踐中,卻往往通行著較為明顯的分段式監管[6],即一部門監管一環節。在分段監管邏輯下,網絡社會被視為可條塊分割的“行政區劃”,所轄區段成為網絡社會的監督核心,網絡監督的具體安排成了現實科層制的擴展延伸:同級部門聯動缺乏,上下級間疏于互通。鑒于“分段”提效的目的,分段式監管則對各部門的監督內容進行了細化分工,如公安部負責網絡安全監督,新聞辦負責網站信息審核。當監管網絡話語權時,我們發現有些失范行為既涉及網絡安全,又與信息審核問題有關聯。理應由分工厘清的監管邊界,反因分工過細而變得模糊了,交叉監管、推脫監管也就屢見不鮮,“分段”提效的原初設想,只會消弭于監督部門“推諉扯皮”的內耗之中。分段式監管最終難以有力預防或治愈網絡話語權的亂象病癥。
值得一提的是,由數字符號構建的虛擬的對象領域中,現代技術已突破內置工具性成為一種全新的生存方式。以技術邏輯來實現網絡監督,不僅可取,更是必然之選,但“必然”并不能指代“唯一”,他也有著自身無法馴制的缺陷。海德格爾在技術批判的進路上,對此曾作過鮮明地表述,現代技術,“存在著一種專制的風險,一種僅把主觀秩序強加于事物而非在事物的真理中對其去蔽的風險”[7]。那么何為去蔽?海德格爾借用“stellen”一詞給了我們一個存在論意義上的答案,即對在場者的限定。在劉素蘭關于網絡話語的治理研究中可以看到,政府以系統過濾、定級審核等控制技術對網絡空間的在場者加以限定,隨著控制技術擴張到防止個體間的信息交換時,技術的缺陷就盡顯在對人權的不當限制、對人文價值的封閉無視[8]。如此一來,話語主體的價值理性被技術所約定,人也被迫陷入被技術控制與奴役的風險之中。
三、網絡話語權制度建設的解困思路
在網絡話語權逐漸置入網絡社會的這十幾年的時間里,人們沒有料想到他自由背后的亂象紛擾,也沒有預先做好制度上提前量的設計與規制。這既涉及話語主體層面的價值理念和行為方式,也涉及治理層面的策略選擇和機制建構。為了規避網絡話語權的亂象癥狀,擺脫網絡話語權制度建設的現有困境,必須重塑“價值認同”的理性自覺,肯定道德正義,以治理人心滋養社會;必須整合多元主體參與力,明確主體擔當,以實現協同共治;必須創新制度體系,確立互聯網思維,以構建有序的網絡生態。
(一)認同與正義:網絡話語權制度建設的邏輯基點
1.“價值認同”的理性歸位。網絡社會架構了一個不同文化相互交織、價值理念交錯摩擦的全新生存空間,在這里,個人主義應勢崛起,認同性邏輯發生偏移。卡斯特、哈貝馬斯等學者,在直面偏移危機中積極重塑群體共識基礎上的認同理性,在他們看來,沒有“價值認同”,就很難超越個體視野,難以達成合理交往。網絡話語權制度建設必然需要“價值認同”的理性歸位。我們所要做的應是將個體融入社會“大圈子”之中,借助公共狀態的主體感染促成“一”的公共認同,去除個體話語的亂象喧嘩,建構一種回歸群體、認同集體利益的理性自覺;必須在話語沖突或侵權軌跡中,提供一個虛實相宜、自由流轉的制度安排,實現公共責任基礎上的認同歸位,打造合乎理性的網絡話語秩序。
2.在社會正義中定位制度建設的價值坐標。網絡空間中,網絡倫理秩序出現裂痕——傳統的道德倫理遭受批駁,模糊了公共精神的正義邊界,網絡話語權的制度建設在斷裂的道德正義中不免迷失方向。現實呼喚社會正義的“返魅”支撐,期待社會正義的價值指引。這一尋求的意義不是限制自由,而是從正義立場為話語權的制度建設確準一個正確的價值坐標,為建設舉措的有效施行提供一種德性情理。羅爾斯認為,社會正義是化解現代沖突的立約理性,是建構有序社會的決定性標準。躍遷虛擬時空,羅爾斯所預設的“無知之幕”在網絡條件下真實存在,網絡話語權制度建設有條件也理應追尋社會正義。我們要將制度建設置于社會正義領域:在橫軸上,以社會正義的張力約束話語權自由,倡導正義基礎上的道德自治,確立話語權制度建設的道義支點;在縱軸上,提出一個合乎正義要求的制度建設目標,確定其方向終點,構筑和諧有序的網絡話語社會。
(二)主體擔當:網絡話語權制度建設的內在支撐
1.政府主體的主導擔當。十八屆三中全會以來,黨中央明確指出,網絡治理必須要“發揮政府主導作用”,“主導”正是對“全能政府”觀念的糾偏,體現了新的歷史條件下對政府善治資質的時代要求。網絡話語權的制度建設是網絡治理在話語空間的延伸,強調政府的主體擔當理應是其題中應有之義。發揮好政府在網絡話語權制度建設中的主導作用,就是要改變“大包大攬”的管制思路,在向社會放權的過程中主動解放協同共治的政治約束,激發參與話語權制度建設的社會動力。在此基礎上,自覺培育網絡治理的服務意識和整體思維,以上下互動為管理藝術獲致公共權力,通過公共權力進行話語權制度建設的總體規劃,在公共精神和價值認同的框架下引導并促使每一話語主體成為該建設中有理性、負責任、懂擔當的參與者。
2.企業主體的責任擔當。“增強互聯網企業使命感、責任感”是習近平總書記在網絡安全和信息化工作座談會上所談及的一個重點話題,旨在明確互聯網企業在網絡治理中的社會效益與道德責任。互聯網企業與網民需要相連接,提供著信息交互的技術支撐,直接掌握著網絡空間的行為動態,其不僅提供網絡交流的對話平臺,更對公眾話語行為起著議程設置的規導作用。在網絡話語權制度建設的進程中,互聯網企業要充分發揮既有的技術優勢,做好對網絡話語行為的過濾把關,凈化話語空間環境;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擁護者、宣傳者,以主流價值形塑話語主體的認知觀,引導公眾話語的輿論走向;更要與政府進行積極地互聯互通,結成密切協作協調的合作關系,搭建一個參與與規范并行、監督與管理并舉的網絡治理平臺。
3.社會組織的協同擔當。在社會治理領域,社會組織被公認為政府和企業之外的有益補充,是在正式的國家機構之外追求公共目標的管理組織,美國學者萊維特將其譽為第三部門(Third Sector)。網絡話語權制度建設的一個關鍵性目標就是在“公共領域”中,以平等參與、討論互動等方式建構話語權的正義性,形成“倫理-權力”的集體行動機制。網絡社會組織所激發并實現的互益參與特性恰恰與話語權制度建設所力求的這一行動機制相統一和互動。在帕特南看來,依托社會組織,“社會信任、互惠規范、公民參與網絡和成功的合作,所有這些都在互相支持,互相強化”[9]。因此,網絡話語權制度建設的構建要有社會組織的協同參與,應充分發揮好社會組織的資源動員能力和拾遺補缺的治理功能,并以網絡話語空間為陣地,完成對話語失范行為的制度建設擔當。
4.網民主體的自治擔當。網絡話語空間中,網民個體陶醉于多元主義帶來的自由解放:話語權逃離了物理時空的必要限制,被個體盡情地享受。隨著自律意識的淡化衰落,網絡社會不僅要直面“眾聲喧嘩”的亂象情境,更要面臨不可容忍的責任沉默。沉默之中,人們不禁會追問網絡話語權制度建設能否可能?應該看到,這一追問背后其實是對網民主體的自治擔當的事實要求。自治,一方面要求對自我話語權失范行為的“本我”約束,另一方面也需要主動參與對“他者”話語權失范行為的治理。凡是合乎自治要求的網民主體都應在話語自由與治理責任的融合中,以一種普遍性的自律觀養成治理話語權的理性自覺,以自覺為原點強化自身的治理能力,在自治擔當的基礎上,積極地、有意識地維護好網絡社會的空間話語秩序。
(三)理路建構:網絡話語權制度建設的踐行構想
1.以創制為核心的話語權法治建設。近年來,網絡立法在國家的關注推動下進步明顯,前有《電子簽名法》今有《網絡安全法》,但相對于網絡空間“眾生喧嘩”、話語權差異不等、網絡法益屢受侵害的現實狀況,在網絡話語權領域中的法律創制工作仍顯滯后。話語權主體的多元性,使其法益問題多樣而復雜。當前,需要結合多元主體的權責擔當,創制關于網絡話語權的基礎性法律:一是基于網絡表達的階層差異問題,出臺話語權使用和表達自由的保護法;二是針對網絡話語失范行為,進一步完善網絡話語的侵權責任法;三是根據有序化話語社會的建設需求,加快網絡空間監管法的立法進程。以法律的形式明確網絡話語權的自由界限,維護話語權主體的合法權益,懲治侵權的話語失范行為,從而確保網絡話語社會的良性發展。
2.具有“共在”意義的網絡監督機制。有學者認為,網絡社會是一種“共在”模式,為人們提供著共景的交互空間,實現了信息推送的互動化。在網絡社會的“共在”思路下,共景和互動不只是時空躍遷中web2.0的技術產物,更是實現網絡多元共治的新質方法。具體到網絡話語權建設的監督領域,這就為其網絡監督機制的轉換升級提供了思維支持和新的選擇:共景,則須以全員參與為前提,鼓勵各類社會主體對話語失范個體的注視和管控,形成輿論監督;互動,則應圍繞監督者與網絡媒體展開三種監督,即監督者之間、監督者與網絡媒體之間以及監督媒體之間的互動監督,以互動監督機制彌補政府監督的行政性缺陷。“共在”意義的網絡監督機制為網絡話語權的制度建設帶來了機遇:在共景與互動的推動下提升全民的參與性與積極性。
3.互聯網思維下的網絡化治理。傳統意義中的政府管控因其強約束性、封閉性和低效性而被網絡話語社會所排斥。在筆者看來,該排斥的基礎不存在于外部,而恰恰是互聯網世界所內具的用戶意識和開放治理思維。這種互聯網思維講求平等性、開放性與共贏性,具有現代理性和控制技術雙重價值屬性,在現代社會獲得了表達的青睞,占據著話語治理的制高點。唯有在嵌合互聯網思維的治理中,才能有效規約話語主體的言說自由,才能不斷提升話語空間的表達自覺,才能在匯聚民心的前提下,推進話語權的制度建設,進而形成共治、互治的建設格局,達到“即景會心”的目的。所以,在網絡話語權制度建設的建構理路中,我們沒有理由不在互聯網思維下開展網絡化治理。
毫無疑問,在數字符號化交流的互聯網時代,網絡話語權的價值地位正日益凸顯。然而,其亂象癥狀的顯現及相關治理措施的漏洞,直接制約了網絡話語權功能作用的有效發揮。正如本研究指出的那樣,當前我國網絡話語權呈現出秩序失衡、人格斷裂和認同不足等發展樣態,加之其制度建設的政策性缺失,網絡話語權在某種程度上成了網絡空間“眾聲喧嘩”的支撐原點。從中我們可以清晰地發現,從制度角度對網絡話語權進行規制引導,是規范主體話語行為的關鍵所在,是維系網絡話語空間秩序的必然之舉,這對于當前我國實現網絡治理戰略具有重要的推動作用。
[參考文獻]
[1]張愛軍,王喜春.微博“意識形態極化”現象研究——基于勒龐視角的知識社會學探析[J].自然辯證法研究,2016(1):71-76.
[2][美]安德魯·基恩.網民的狂歡:關于互聯網弊端的反思[M].丁德良,譯.海口:南海出版公司,2010:15.
[3]Gefen D,Benbasat I and Pavlou P.A Research Agenda for Trust in Online Environments[J].Journal of Management Information Systems,2008,24(4):275-286.
[4]習近平主持召開網絡安全和信息化工作座談會強調:在踐行新發展理念上先行一步,讓互聯網更好造福國家和人民[N].人民日報,2016-04-20(1).
[5]劉素華.略論中國網絡治理理念的完善[J].中共中央黨校學報,2013,(4):100-104.
[6]鄒衛中,鐘瑞華.網絡治理的關鍵問題與治理機制的完善[J].科學社會主義,2015,(6):114-118.
[7][加]芬伯格.在理性與經驗之間:論技術與現代性[M].高海青,譯.北京:金城出版社,2015:211.
[8]劉素蘭.略論中國網絡治理理念的完善[J].中共中央黨校學報,2013,(4):100-104.
[9][美]帕特南.使民主運轉起來[M].王列,賴海榕,譯.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2001:212.
〔責任編輯:崔家善陳奕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