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丁芝
摘 要:結尾是文章的重要組成部分,中外作家都很重視文章的結尾。好的結尾要起到文盡意未盡的作用,短篇小說的結尾尤其應該這樣。魯迅的短篇小說正是這樣。
關鍵詞: 魯迅;短篇小學;結尾
費爾巴哈說過的一段話:“聰明的寫作方法是先把讀者也看作是有頭腦的人,是不把一切都說出,而是聽憑讀者自己去想事物的關系、條件和界限,在這種關系、條件和界限之下所說出的語句才是有效果的和可以想象的。”指出了寫作中的一條規律:作者在行文時一定要給讀者留白,留下思索和想象的余地,把什么話都說透,并不能產生好的效果。就短篇小說的結構來說,含蓄的結尾好比優美樂曲中的最后一個悠揚的音節,往往有余韻繚繞,不絕于耳的效果。
魯迅小說中的結尾常常是既“補完題蘊”,又給人以“不盡遠想”。例如,《孔乙己》的結尾在寫完孔乙己喝完酒坐著用手慢慢離去后寫道:
自此以后,長久沒有看見孔乙己。到了年關,掌柜取下粉板說:“孔乙己還欠十九個錢呢!”到了端午節,又說:“孔乙己還欠十九個錢呢!”到中秋節可是沒有說,再到年關也沒有看見他。
我到現在終于沒有看見——大約孔乙己的確死了。
結尾的核心意思是“孔乙己的確死了”。說孔乙己的確死了,是因為在當時的封建社會背景下,他的身份和地位肯定會被社會淘汰與淹沒,他不勞動,無法養活自己,而且還被打斷了腿,肯定會死。而說他大約死了,是因為事隔多年,無從考證,也沒人知道他的真實情況,所以魯迅說“大約”。
其實小說對孔乙己的死作了多次暗示:自初冬到年關,再從第二年中秋到端午節,也一直沒有看見他。孔乙己是個貪杯之徒,又是個社會上的“多余的人”,既不來酒店,又沒有人再談論他,可見孔乙己已經無聲無息地離開人間。最后用一種含蓄的語句作結,意味深長,讓讀者自己去想象孔乙己的悲慘結局,以及造成這個悲劇的社會原因,從而對吃人的封建制度產生憤恨的感情。
《孔乙己》的結尾是從淡淡的敘述中透露出深深的悲憤之情,魯迅先生另一篇《故鄉》的結尾則是在描寫和抒情中“別出一層”:
我在朦朧中,眼前展開一片海邊碧綠的沙地來,上面深藍的天空中掛著一輪金黃的圓月。我想:希望是本無所謂有,無所謂無的。這正如地上的路,其實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變成了路。
這句話的意思是,如果人們都為了希望去奮斗,那么就能實現自己的希望,實現自己的理想,迎來美好幸福的新生活。換句話說,就是只有美好的愿望而不去探索實踐,希望必然落空。雖然實現“希望”的困難重重,但只要去探索實踐,就有實現的可能。這段有景有情的結尾,既照應了前文“我”對少年時代閏土一段美好生活的回憶,同時又從“我”的故鄉之行中“別出一層”新意,抒發出“我”對人生和社會的理想,那“地上的路”的哲理性比喻使人產生的想象,給人以戰斗的鼓舞。這個結尾深化了主題,給人以鼓舞與信心。
短篇小說中有些結尾描寫往往采用對比的手法來表達主題,通過情景的強烈對照給人留下永久的回味。《祝福》的結尾之所以寫的含蓄就在于小說把兩種情景加以鮮明的對照:祥林嫂倒斃在魯鎮之時,“天地圣眾”都酒足飯飽,“醉醺醺地在空中蹣跚”,準備“賜福給地主老財,而給予勞動人民的卻是痛苦和死亡”。小說通過強烈的對照,揭示了封建制度的殘酷本質,不僅造成了民眾物質的貧困,而且對他們的精神施加了致命的摧殘,使他們在靈魂上也不得安寧。小說起于祝福,結于祝福,情節的發展與祝福有密切聯系。同時,祥林嫂是在祝福中死去,題為“祝福”就用祝福的熱鬧繁忙來反襯祥林嫂的悲劇命運。《祝福》結尾段描寫與開頭的場景描寫前后呼應,渲染了熱烈的祝福氣氛,同時反襯出祥林嫂慘死的悲涼,形成鮮明的對照,深化了對封建禮教殺人本質的揭露,同時在布局上也起到了首尾呼應,使小說結構更臻完善的作用。
《藥》的最后的場景氣氛陰冷,凄涼。在墳場上,周圍“死一般靜”,墳墓“層層疊疊”,枯草“支支直立”,還有兩個哀傷的老女人在這里奠祭亡靈。這樣的氣氛,還不陰冷嗎?但魯迅先生的筆墨還是很有節制的,他沒有將這種“陰冷”推向極致,最后由于夏瑜墳上一個花環的出現,使作品顯出了“亮色”。這花環是魯迅當時思想情緒的一種曲折流露,是他對革命的前途懷著熱望的一種藝術寫照。以至今天的人們重讀它的時候,仍然感到有許多方面值得再三回味。
在情節的高潮中戛然而止,這樣的收尾往往會產生言盡意不盡的藝術效果。在《阿Q正傳》文章結尾中,阿Q之所以在革命黨人取得政權后仍被驅往絕路,關鍵性的原因是革命被篡奪了領導權,正在這一時期搶劫案迭起,在趙家遭搶后,與這一事無關的阿Q被誣陷入獄了。最后被槍斃而死,可人們還認為槍斃并無殺頭這般好看,而且認為阿Q臨死沒有唱一句戲:他們白跑一趟了。這樣的結局,包含著令人心酸的悲劇內容,魯迅指出國人的麻木和愚昧,特別是對精神勝利法痛加針砭,目的是在使讀者感到痛心,由震驚而走向覺醒,這樣的結尾給讀者留下了思索的余味。
綜上所述,我們可以看到魯迅先生在短篇小說采用含蓄的結尾時遵循了一個重要的創作原則,就是把讀者當作是有思想的人,他不是在結尾中把什么都講得詳盡無余。相反,他總是讓讀者積極參與自己的創作活動,讓大家用思考和想象來盡量充實和深化自己的作品。
(作者單位:湖南省新田縣思源實驗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