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毅
中國人歷來有勤于讀書的傳統:相傳孔子當年刪《詩》《書》,制《禮》《樂》,訂《春秋》,就曾留下“手不停披”“韋編三絕”的美談。而后蘇秦刺股、孫康映雪、車胤囊螢、匡衡鑿壁……一個個關于古人勤讀的典故,更是不勝枚舉。到了現代,學貫中西、胸羅萬卷的大學者錢鐘書先生,早年在清華大學讀書時,便傲然宣稱“要橫掃清華圖書館”,其氣魄之大、用功之深,都讓人不得不為之嘆服??梢哉f,中國數千年的文化史,就是一部歷代文人的讀書史。
然而,正如人之品性有優劣之分,讀書的境界也有高下之別。在漫長的封建社會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臣民與封建帝王的這種人身依附關系,便決定了文人士子獨立人格、自由意志的普遍缺失。其所謂“濟蒼生”“安社稷”的政治理想,也僅僅是“欲為圣明除弊事”“報君黃金臺上意”而已,忠君即為愛國。因為它骨子里的“小”,所以古人讀書大都懷有極強的功利欲望,“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千鐘粟。”光耀門楣、封妻蔭子,也就成了士子們皓首窮經、孜孜以求的了。此中最典型者,莫過于戰國時期的蘇秦,他在游說秦王而歸后就曾立誓:“安有說人主不能出其金玉錦繡,取卿相之尊者乎?”其貪名圖利之心,坦露無遺。就連素以狂傲不羈、飄逸灑脫稱世的李白,在天寶元年奉召入京時,也曾得意地寫下“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笨梢姡瑵鷷r用世,已成古時文人內心深處糾解不開的情結。
隨著科舉取士之風日盛,金榜題名也便成了古代讀書人的唯一進身之階。在艱難的科舉仕途的跋涉中,古人讀書更多了一份沉重。與青燈黃卷相伴,演繹出一幕幕人生的悲喜劇:有中榜者“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的快意;也有落第者蹭蹬科場、進退失據的悲涼。對此,吳敬梓在《儒林外史》中多有窮形盡相的刻畫:周進貢院撞號板、范進中舉喜極而瘋……儒林士子醉心功名、庸俗鄙陋的丑態,讓人捧腹之余,更生一絲感慨:名韁利鎖對舊時讀書人心靈的束縛、人性的扭曲何其深重!而魯迅筆下的孔乙己,則更將這一悲劇導向高潮。這位百無一能,只識“茴”字四種寫法的舊式文人,最后就如“被棄在塵芥堆里的陳舊玩物”,被無形的手打掃得干干凈凈了。
舊時讀書人的悲劇,固然與個人品性相關,然而更有其深刻的社會原因。站在新世紀的起點,今人讀書則多了一份從容與理性。在個性得到極大張揚的今天,面對世界格局日趨多元、國際競爭日趨激烈的現實,每一位肩負時代使命的學子更明白:讀書并不只為稻粱謀。只有自覺將個人前途與國家命運緊密聯系起來,生命之花才會綻放得更為絢爛。周恩來從小立志為中華之崛起而讀書,讀出的是一種責任與擔當;青年毛澤東身居鬧市而讀書,讀出的是一種堅毅與頑強;魯迅早年東渡日本,先學醫、后從文,以一顆憂時憤世之心,經歷了由進化論到階級論的思想轉變。他讀書,讀出的是錚錚鐵骨,勃發的是浩然正氣。胸懷天下,志存高遠,不以一己得失為意,不因一時寵辱而驚。如此,讀書方能出大智慧、達真境界。
古人云:“書猶藥也,善讀之,可以醫愚。”冰心老人在回憶自己的讀書經歷時,也曾談到:“讀書好,好讀書,讀好書。”歷史的煙云已經消散,前人的讀書體驗當給我們留下無盡啟示。沐著新時代的陽光,我們更應感悟讀書的真諦,譜寫一曲輝煌的人生篇章。
(作者單位:湖南省寧鄉縣城北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