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為林
摘 要:昆曲能夠生生不息600年,離不開一代代昆曲人的傳承與發展。面對當下昆曲生存空間仍然狹小的現實,昆曲人應以怎樣的使命擔當,承繼起昆曲傳承與發展的重任,本文從昆曲傳承與發展的關系要理清、工作應有量化要求、專業院團和研究機構要精誠團結、強化合作等方面闡述了淺見。
關鍵詞: 傳承發展;昆曲人;使命
昆曲藝術的傳承與發展問題是個老話題,也是個新課題。昆曲藝術是表現和傳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重要載體,它經歷了600年,所走過的路無論是開闊的還是崎嶇的,到今天還能夠為世人所珍視,被列入世界性的文化遺產來保護,都是其自身獨特的魅力和深厚的群眾基礎使然,當然也離不開一代代昆曲人承前啟后、繼往開來的傳承發展。當下,昆曲受西方文化的沖擊、人們生活節奏的加快和電子科技、互聯網信息的高度發展等影響,被擠壓在一個較小的生存空間,觀眾特別是青年觀眾還是很難被吸引過來。所以,昆曲藝術的傳承與發展工作仍然任重道遠,需要我們昆曲人拿出“舍我其誰”的使命擔當,來做好昆曲藝術傳承與發展這篇文章。在此,我就昆曲藝術的傳承與發展工作談幾點淺見。
一、昆曲藝術傳承與發展的關
系要理清
我以為在昆曲藝術的傳承與發展中,基礎是傳承,發展是關鍵。如果不重視傳承,昆曲藝術便沒有發展的基礎;如果不重視發展,昆曲藝術的傳承又會失去應有的活力。所以,應當把傳承與發展的關系看成是昆曲藝術生生不息的一對車輪。如看一個演員,尤其是武生演員,相貌、嗓子條件都不錯,“四功五法”也學過,但扮演角色后,臺上的功夫卻不盡人意,原因就在基本功不扎實,而基本功不扎實的主要因素是其昆曲的傳統戲學得太少,這就是傳承上的問題。昆曲藝術作為人類口述非物質文化遺產是很講究師承的。且同一個戲,不同的老師就有可能教出不同的樣子。一個演員,你如果基本功沒達標,又怎么能對戲中扮演的角色做到有所發展?從這個道理上講,傳承是必要的。當然,在實踐中是不可能要求演員先把傳承做好了再考慮發展的。我認為,要想成為一個觀眾喜愛的昆曲演員,在傳承與發展上要做好終身努力的思想準備,因為,任何一個能夠做出點成績的演員,他在這兩個方面必定是付出過心血和汗水的。就我而言,今年雖已53歲,還敢挑戰昆劇《大將軍韓信》最后一幕原地翻轉“540度僵尸”這一大難度動作,能夠因此獲得第27屆上海白玉蘭戲劇表演藝術獎主角獎,我想主要還是得益于自己幾十年如一日對“昆曲大武生”基本功的傳承和在昆曲表演藝術上不斷超越自我、創新發展所作的努力,以上是從演員層面上講的。
從劇團層面上講也一樣,“出人、出戲”都是跟傳承發展相關聯的。脫離了傳承的發展,一味地追求創新,甚至標新立異,以致丟失了昆曲藝術的本源,這顯然是行不通的。而沒有發展的傳承,把昆曲藝術當作了“化石藝術”,那昆曲又將回到“曲高和寡”的境地。所以,要處理好傳承與發展的關系,在“出人”上既要傳承人才培養的“老規矩”,又要汲取當今其他戲劇門類人才培養的發展成果,以期培養出符合時代要求的昆曲藝術接班人。在“出戲”上,既要把優秀的傳統劇目(包括折子戲)原汁原味地傳承下來推介給觀眾,又要通過對優秀傳統劇目的深加工,推陳出新,賦予其新的內涵。我們在新劇創作上堅持倡導“古不陳舊,新不離本”的理念,就是為了解決好傳承與發展的關系。總之,要理清昆曲藝術傳承與發展的關系,明白傳承是必要的,發展是必須的,而在傳承基礎上的發展才是最好的發展。
二、昆曲藝術的傳承與發展工
作應有量化要求
昆曲藝術靠的是“活態傳承”,而劇目又是“活態傳承”的主要載體。昆曲藝術的表演體系、呈現形態都滲透在一個個的劇目里頭,尤其是一些特殊的表演元素,這個戲沒有傳下來,這個元素也可能就消聲匿跡了。所以,劇目傳承工作我認為是最重要而緊迫的。怎么傳承?我想量化要求是比較實用的辦法。
以前聽“傳字輩”老師說,他們從前輩那里傳承下來了四五百折傳統折子戲 ,而到了“世字輩”那里就剩下了二百多折戲,意味著相隔了一代人就已經損失了將近一半, 到后來的“盛字輩”“秀字輩”恐怕三分之一也勉強了,而現在在劇團挑大梁的“萬字輩”所學的折子戲實際是已在百折以下了。為此,前幾年我們對青年演員嘗試實行每年必須傳承一至二出傳統戲的目標要求,但實際由于被其他工作耽擱,常常是事與愿違的。即便以上目標能夠完成,且從總數上看幾十個演員一年好像可以傳承幾十出戲,但從每個演員每年傳承兩出戲論,十年也只有二十出戲。演員是個青春飯,戲齡算足三十年也最多六十出戲,照這樣下去戲的傳承必然是越來越萎縮,這正是讓人著急的地方。所以,傳承工作要快馬加鞭,加大量化指標,要針對每個演員的實際情況,明確每年應當傳承的劇目數量,并分時段進行考核。當然,除了下達任務指標,也要給予相應財力物力的保證。好在現在國家對昆曲藝術的傳承發展十分重視。如有文化部與財政部聯合制定的《國家昆曲藝術搶救、保護和扶持工程實施方案》,有國家藝術基金專門設立的“昆曲名家收徒傳藝工程”項目,有國務院辦公廳發的《關于支持戲曲傳承發展的若干政策》通知等,這些來自國家和地方政府層面的支持,都是對昆曲藝術傳承發展的有力保障。在傳承的方式上,應該提倡多樣化、多渠道。如全國各昆劇院團可以通過互相學習交流,共同挖掘需要傳承的劇目,然后列出清單,確定路線圖,分批組織演員到某個劇團,采取請老藝術家親授同一出戲的辦法來擴大傳承面,起到既能積累和豐富傳統劇目,又能培養昆曲表演人才的作用。同時還可以通過實施昆曲百出折子戲音像制品的錄制工程,對幾代藝術家身上的寶貴藝術財富進行有效的搶救、挖掘、記錄、保存。以上的這些傳承工作都是可以通過量化來加快速度,提高效益的。
說了傳承當然也要說發展,這是時代賦予昆曲藝術的要求。21世紀觀眾的審美觀,畢竟迥異于明清時代,所以我們要在盡量保持昆曲本體美學傳統的同時,利用現代劇場的種種觀念,來襯托這一古典劇種,使其適應現代觀眾的審美需求。當然,發展的途徑可以是多種多樣的。可對傳統劇目進行某種程度的改編,讓它繼續鮮活在今天的舞臺上;可通過新編歷史劇,甚至新編現代題材劇,移植外國戲劇等,來豐富和發展昆曲的劇目,以滿足廣大人民群眾日益增長的文化需求。對傳統劇目進行改編創新的例子有很多:如同一本《牡丹亭》所繁衍出的就有濃縮版、皇家糧倉版、青春版、御庭版等,其中蘊含了當今昆曲人的新詮釋;新創編的劇目如《公孫子都》《大將軍韓信》等,可以說是當代昆曲藝術發展的新成果。創新發展工作也可以用量化來促進。比如,劇團一年推出一部新編大戲,一部改編大戲或推出涉及各個行檔的若干折子戲等。我想只要傳承與發展這兩個輪子快速地轉動起來,昆曲這輛車一定會向前越跑越快的。
三、專業院團和研究機構在昆
曲藝術的傳承與發展上要
精誠團結、強化合作
新中國成立以來,昆曲藝術雖然得到長足發展,但發展上的整體性、系統性至今還是不夠平衡的。全國僅有的幾個專業昆曲院團,其工作重點主要在昆曲的演出交流方面,且院團之間劇目傳承創新、人才培養、理論研究等,諸多方面存在各自為政、不相往來的狀況;全國一些大專院校或專門藝術研究機構,盡管也有涉及昆曲藝術創研、普及等工作,并取得了不少成果,但在指導昆曲藝術的傳承發展,并如何把科研成果轉化為“藝術生產力”方面作用還十分有限,全國還缺少一些能夠指導昆曲藝術創研和生產的專門機構。
面對這個文化日益多樣化、全球化的時代,如何通過昆曲藝術的傳承與發展來彰顯昆曲自身的藝術張力、應有的歷史定位和文化價值是個重要的課題,而這個課題的解讀,是需要我們從事昆曲藝術研究的專家學者、表演藝術家及全體昆曲人傾注心血、奉獻智慧的。對此,我的想法是:全國的昆曲專業院團要有全國一盤棋的思想,要團結協作,在昆曲藝術的傳承發展上要做到資源共享、優勢互補,以此實現合作共贏。比如,劇目傳承,大家可根據各自的劇目資源,列出傳承劇目的清單,包括劇目傳授人、行當特色等,然后提供給各個院團,各院團可以根據自身需要選擇某個劇目和傳授人,派出演員參加劇目傳承。又如,在當下昆曲院團人員編制不足,行當角色不全,尤其是出現主要演員不足或缺少AB角等情況,能夠做到相互調劑、鼎力支持等。再如,理論研究的資料也可以敞開胸懷,實現信息資料的互通有無、共同分享。大專院校及專門研究機構,在昆曲藝術的傳承與發展方面,應發揮引領性的指導作用。可以通過校團合作,取長補短,發揮各自優勢,把研究成果應用于藝術生產實踐。如劇團傳承與發展劇目的把關,創作排演的指導、會診、評估,為昆曲從業人員舉辦藝術專題講座,為老藝術家撰寫藝術人生傳記等等,以上這些做到了,再加上國家文化部、各省文化廳等政府行政部門的政策扶持支持,我想昆曲藝術傳承與發展的局面就會打開,成果也將會源源不斷地涌現出來。
我認為做好昆曲藝術的傳承與發展并不是一件高不可攀的事,只要我們的政府,我們的各個院團和專業機構,我們的每一個昆曲人齊心協力、上下聯動,就一定能達到甚至超過預期的目標,讓更多的人走近昆曲、了解昆曲、熱愛昆曲一定會成為摸得著、看得見的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