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則言
摘 要:《極花》在創作和思考上有了更多新的著力點,它不是單純地在現實基礎上建構故事,而是在故事之中嫁接了包括物質、精神和社會的思考。本文試圖從小說空間建構與解構的角度,挖掘和分析作者在故事創作中內在的新的思考和表達。
關鍵詞:空間;社會;物質;精神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7)-21-0-01
《極花》作為賈平凹最新的長篇小說,隨著作家的閱歷的不斷豐富和寫作技巧的日益成熟,對小說形態的建構更加的多樣,更為重要的是在此基礎之上內在的思考相較于之前的作品而言,多元的角度和俯視的視域擴展了小說的閱讀容量和思考空間。《極花》不單純是在敘述和控訴拐賣女性到鄉下做妻子的故事,而是“這個故事框架也就是為寄寓作家深層的思考,提供了一個喻體而已,其寓意則大大溢出了故事本身。”社會空間是由社會所生產的,同時也連接精神空間和物質空間,并形成三者之間的交織與互動,但社會空間卻在互動中也為精神空間和物質空間的沖突與融合提供了更為廣闊的場域,同時延展著自身的無限性。
物質空間作為其他空間的基礎,具有物質性和客觀性。也就是小說敘述城市與鄉村的客觀物質環境,《極花》的描寫背景是處于一種極端的狀態下,由農村作為后盾支援發展的城市,在若干年后,與農村的生活現狀形成了巨大的反差,由此人們可能會把目光集中在城鄉差距等相關問題上,但是作者卻處處埋下了城鄉之間聯系的隱線,黑亮的雜貨鋪,血蔥和極花無不處處是鄉村與城市連接的命脈。黑亮的雜貨鋪是城市和鄉村連結的物質鏈和關系鏈。黑亮將城市的工業產品運送到鄉村,逐漸豐富著圪梁村的生活,同時黑亮又將土特產販賣到城市,將兩個物質生活形態落差巨大的空間聯系在一起。因此,作者不只是在思考城鄉的割裂,而更多的是如何去改變鄉村面貌或是思考鄉村未來的發展。
血蔥和極花都屬于圪梁村的經濟作物,極花的美和血蔥的健碩在圪梁村都可以被認為是美的。作者在此處便設置了一種對美的觀念的反駁。康德說“美是一種無利益興趣和無概念卻具有普遍性和直接性的愉快”,而血蔥與極花的美無一不和物質經濟相掛鉤,強烈的經濟目的與康德的美在理念截然相反。這種反駁在美的認識問題上是對社會物質文明發展的過程提出了質疑,它一方面聯系到對物質社會文明與否的判斷尺度,此與精神空間相聯系;一方面又與社會空間相聯系即人的需求與消費的關系。血蔥和極花的除了是圪梁村發家致富的經濟作物外,還表征了男性和女性。小說中血蔥雖有特定的種植環境,但是種植面積相對較大,而極花自從被發現經濟價值之后便越挖越少,這也與故事框架的建構同步,即圪梁村男性多而女性少,導致只有通過買賣女性來實現整個村子的繁衍和發展。雖然我們看到作者在小說物質基礎的建構中酌墨較多,但悄然無聲地延伸至社會空間的思考,即人在處于不同物質環境中的社會性問題。通過小說對圪梁村的物質空間的清晰明確的敘述,我們可以管窺鄉村在城市文明逐漸嬗變的過程中所做出的犧牲,從而在可感的物質空間里了解城鄉發展過程中的現狀與矛盾。
在《極花》中城市的空間和鄉村的空間形成了一種潛在的對比。我們不得不說不論在城市還是鄉村物質空間和精神空間總是處在平衡的狀態中,這種狀態也是物質空間與精神空間相互博弈和相互包容中建立的。克朗指出,早在19、20世紀之交,就有社會社會學家西美爾等人將鄉村與城市比較,指出村落的社群里人與人直接交往,對彼此的工作、歷史和性格都十分熟悉,他們的世界相對來說是可以預知的。在這種可預知的狀態下,人們普遍具有較為穩定和充實的心理狀態。而城市恰好相反,它屬于陌生人的世界,人與人之間互不認識且不相知,需要依靠物質欲的滿足來建立自己在城市空間的位置,未來的不可預知性又加深了人與人之間的孤立狀態。
在《極花》中,作者可能更看重對精神空間的回歸。他所建立的圪梁村作為家園的形態,收留了來自城市的流浪者——胡蝶,并通過老老爺指星象說明胡蝶的歸宿,胡蝶透過樹枝看到了兩顆星星最終確立了一種地域文化身份,這是城市居住者無法獲得的一種精神的表征,一種歸屬意識。作家建立“家園空間”,我們可以把它看作是追溯緬懷失落之本原的懷舊情緒。在《極花》中圪梁村物質貧乏,但人們的集體感卻得到了最大發揮,這是人與人之間本該有的情感聯系,這種精神方面的情感紐帶不僅連結著圪梁村的每個人也連結著每個家庭,精神空間和社會空間彼此交融,同時隨著人們情感的連結力量的加強,無限延伸著社會空間人類的行動力,而這種關系的連結是基于人們的“共同感”。漢娜·阿倫特認為,“在當今時代,共同感的消失是時代危機的最確切標志,在每一次危機中,世界的一部分坍塌了,為我們所有人所共有的某些東西毀滅了,共同感的喪失就像一根探測桿一樣,標出了坍塌發生的位置”。如果說《極花》的最初目的是通過女性拐賣事件為基礎來探討城市鄉村之間的極端的關系,那么目前為止,我們透過這層極端狀態的分析,更多的是看到了作家對于村落中人與人關聯的情感在城市的消逝,從而產生的一種失落甚至無可奈何的情緒。
《極花》不單是一個拐賣控訴的故事,我們從中可以看到城鄉的發展在物質、精神方面的巨大差異,物質空間、精神空間與社會空間都是交融互動的,并在社會空間的場域中實現著無限的擴展,無法切分任意一個空間。《極花》的成功之處就在與使這三個空間的關系緊密地結合在一起,牽一發而動全身。在當下城鄉發展過程中,三者平衡穩定的關系可能是我們需要關注解決的問題。這部雖然不算長的長篇小說卻包容了許多問題的思考,作家不一定要給出解決的方案,但這樣貼近實際的思考充實了的小說的容量,使思考溢出文字的表達。賈平凹借助《極花》編制了一張紛繁復雜的意義之網,勾勒出空間的交織的復雜狀態,從而確立了他對經驗世界特立獨行關照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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