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用古典漢語文體翻譯英語詩歌

衛雪然+周玉忠

【摘要】詩歌作為文學的一種重要形式歷來受到人們的喜愛。優秀的英語詩歌在傳到中國的時候，不可避免的需要優秀的翻譯版本。五四運動之后，白話文成為了政治、經濟、文化領域和人們日常交流的通用語言，文言文的使用越來越少，幾乎脫離了人們的日常使用，但其文學及審美價值卻反增不減，文言文的語言魅力依舊吸引著讀者們。用文言文或者古典詩體翻譯英文詩歌或許不是流傳最廣泛的版本，但肯定是最富有意趣，最符合漢語讀者的審美情趣的版本。本文通過分析優秀詩歌的多個版本漢語翻譯，來分析古典漢語文體翻譯英語詩歌的優點和魅力。

【關鍵詞】英語詩歌 古典漢語 歸化 白話文

一、導論

‘五四新文化運動時期，革新思維活躍，文學界提出了“文學革命”的口號，話文得到新一代知識分子的青睞，開始在全社會上普遍應用。隨著白話文的推廣和普及，古典漢語文體，如文言文在文學中的使用逐漸減少，至今基本脫離人們的日常生活使用，但是古典漢語文體中蘊含的珍貴的文學價值和高雅的審美價值卻反增不減，古典漢語文體典雅精悍，回味悠長的文學及審美特色依舊吸引著讀者們。

二、歸化的譯詩策略

歸化與異化的翻譯策略在一定程度上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有的譯者偏向于保留英語詩歌的異域風情，展現本民族并不具備或者熟悉的文化現象，而有的譯者則偏向于以讀者為中心，向讀者傳遞盡可能一致的閱讀情緒體驗，靠近讀者的審美習慣和閱讀習慣。筆者認為在翻譯英語詩歌的時候，歸化策略是更好的選擇。本文所指的歸化主要是指用古典漢語文體來翻譯英語詩歌，也可以理解為英語詩歌的古風翻譯。

首先，古風翻譯可以更好地體現“雅”，在“信”“達”的基礎上使用典雅含蓄的古典漢語，營造優美的可以盡可能多的勾起讀者的共情，進入詩歌的感情氛圍里，使讀者能夠產生與原詩契合的感情共鳴，從而高效地傳播優秀文學作品。白話文也可以用來翻譯英語詩歌，直白易懂，但是這種直白易懂卻免不了帶走一些英語詩歌中纏綿悱惻，欲語還休的感覺。詩的字面意思是傳達出來了，可是詩歌向來都是文字的游戲，同樣的含義，不同的表達喚起的情感都是不一樣的，所以詩歌翻譯不能只追求譯出字面意思，還要將原詩的語言包含的情感基調傳達出來。且英詩多為格律詩，采用古典漢語的形式可以譯出格律這一特征。此處以拜倫的When We Two Parted為例，分析古風翻譯中歸化的妙處。

When we two parted

In silence and tears，

Half broken-hearted，

To sever for years，

Pale grew thy cheek and cold，

Colder thy kiss；

Truly that hour foretold

Sorrow for this！

卞之琳：

想當年我倆分手時，

也沉默也流淚，

要分別好幾個年頭

想起來心就碎；

蒼白，冰冷，你的臉，

更冷是嘴唇；

當時真像是預言

今天的悲痛。

陳錫麟：

昔日依依別，

淚流默無言；

離恨肝腸斷，

此別又幾年。

冷頰何慘然，

一吻寒更甜；

日后傷心事，

此刻已預言。

拜倫的這首格律詩有很多名家翻譯，其中廣泛流傳的有兩個版本，分別是卞之琳和陳錫麟的翻譯版本，卞之琳采用了現代詩的語言和形式來翻譯，陳錫麟采用了格律詩的語言來翻譯。卞之琳的翻譯采用了新詩樣式，口語化的語言很多，詩體上是結合了七言和五言，譯詩在音節數目和節奏感上很靈活。口語的使用和靈活的形式使得詩歌具有現代感和較奔放直接的感情表達，但是正是由于這種自由直白的表達方式，有的詩行讀來生硬。而陳錫麟的翻譯采用了五言格律，與原詩格律相契合，字里行間纏綿惆悵的意境和情緒也很契合。陳的翻譯最突出的特點是使用了歸化的策略，在語言表達上傾向于滿足國內讀者的審美取向，采用了大量的漢語典型的詩歌話語來翻譯，比如“依依”，“離恨”，“何”，這些詞的使用使譯詩有了一種纏綿悱惻的含蓄幽怨之感，與原詩更加契合。兩位譯者的翻譯各有特色，但陳的歸化帶來了很美的詩歌意境，更勝一籌，“味永而意長”。

三、傳統格律的應用

現代以來，人們思想解放。自由體的現代詩逐漸流行開來，其中不乏經典之作，現代詩的代表詩人也不勝枚舉。但格律詩在漢語文學中的地位依舊不可動搖，人們對于短小精悍，情感豐富的格律詩仍然鐘情，對于格律詩所代表的美感仍依依不舍，對于格律詩代表的文學仍然傾羨不已。這種鐘情，不舍與傾羨體現在英語詩歌翻譯中，就是傳統格律形式的使用。在詩歌風格上，傳統格律的使用可以營造一種懷古的情緒和浪漫豁達的氣質，這與白話文的現代詩風格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前者更像是吟詠，憂國懷鄉，離情別緒，后者更像是頌歌，直白高調。翻譯與格律詩結合，產生了這種新的格律詩，它區別于傳統的格律古詩，也不同于直白自由的現代詩，它是外國詩歌文學與中國詩歌文學的碰撞衍生物，是帶有較濃重翻譯氣的詩歌，也是中國翻譯文學中獨特的一支。這種格律翻譯詩不是嚴格意義上的傳統格律詩，但也不是近代以來流行的現代詩。很多優秀翻譯在今天看來是不符合現在的翻譯標準的，有學者王宏印稱之為“譯述”或“擬作”。但是格律翻譯帶來的詩歌魅力還是不可忽視，尤其是對于有古典格律詩歌基礎的讀者而言。此處，以拜倫的The Isles of Greece為例，截取一個詩節，分析傳統格律在英語詩歌翻譯中的巧妙應用。

The Isles of Greece，the Isles of Greece！endprint

Where burning Sappho loved and sung，

Where grew the arts of war and peace，

Where Delos rose，and phoebus sprung！

Eternal summer gilds them yet，

But all，except their sun，is yet.

蘇曼殊：

巍巍希臘都，生長奢浮好。

情文何斐斐，茶輻思靈保。

征伐何親策，陵夷不自保。

長夏尚滔滔，頹陽照空島。

查良錚：

希臘群島啊，美麗的希臘群島！

熱情的沙弗在這里唱過戀歌，

在這里，戰爭與和平的藝術并興，

狄洛斯崛起，阿波羅躍出海波！

永恒的夏天還把海島鍍成金，

可是除了太陽，一切已經消沉。

以上是兩個廣泛流傳的翻譯版本，蘇曼殊的版本是1914年翻譯的，查良錚的版本是1980年翻譯的，二者的產生也與作者所處的時代背景有關，蘇曼殊翻譯這首詩歌時，正處于新文化運動醞釀的時期，此時文人讀者仍舊偏好傳統風格的詩歌。而查良錚翻譯此詩的時候是1980年，這時現代詩歌正盛行，且發展分支，出現不同的新詩流派。兩個翻譯版本各有長短，蘇的版本大量使用歸化，比如“繆斯”譯成了“詞人”，“戀人”譯成了“靜女”，希臘的榮衰變成了詩經式的敘述，但是五言體使得作者必須足夠簡略，這樣就造成了一些地方表達不明確，令讀者費解，比如“Where burning Sappho loved and sung”這一句被譯為“生長奢浮好”，這種過度的因為追求形式而產生的簡化并不能使讀者有很好的閱讀體驗。查的版本雖然也有格律，但是采用了白話文，格律工整，但并不是傳統的詩歌格律。蘇譯具有突出的風格，語言簡練，具有獨特的詩歌文學特點，符合中文讀者，尤其是有古典詩歌基礎的讀者的審美情趣。

四、總結

古典漢語翻譯詩歌歷來因其優雅工整，含蓄纏綿受到讀者的喜愛。雖然以現代的翻譯標準來衡量的話，很多古風詩歌翻譯只能被稱為擬作，而不是嚴格意義上的譯作，古風翻譯詩歌也面臨很多爭議，受到很多質疑。但是古風翻譯詩歌所帶來的獨特的文學效果確是不容忽視的，現在的問題不是古風翻譯詩歌應不應該存在，而是如何匠心獨具，使用古典優雅的語言來進行這類翻譯。

作者簡介：

衛雪然（1992.3-），女，寧夏石嘴山人，2015級學術碩士在讀，研究方向：翻譯理論與實踐。

周玉忠（1959.10-），男，寧夏銀川人，博士研究生，翻譯理論與實踐、美國文學、語言規劃與語言政策。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