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韋繡孟性喜山水,又心懷家國天下。以一八九五年甲午中日戰爭為分界線,他的詩歌前期以登高望遠、寄情山水為主,抒發了少年壯志的豪情,后期以懷才不遇、國破家亡為主,抒發了孤獨而濃烈的愛國情懷。
【關鍵詞】:壯族文人;韋繡孟;愛國情懷
韋繡孟(1856--1929年),中渡(今廣西鹿寨縣)人,字嶧芝,號茹芝山人。出身書香門第,其祖韋布澤通經史;其父韋麟閣擅詩,有《小舟別墅遺集》傳世。繡孟于光緒十二年丙戌(1886年)入京應選拔貢,初不利,經入國子監補習,方以教習供職鑲黃旗官學,光緒十九年癸巳(1893年)教習期滿,引以知縣用。至宣統元年已酉(1909年)止,居山東17年,除1900年短時間任金鄉縣代理知縣外,大部分時間依人做客。宣統元年春,因父病故,急從山東返回故鄉,從此不復出,往來于桂林、中渡兩地,日以議論國事、吟詠訪友為務。民國十八年(1929年)病故。[1]
《茹芝山房吟草》主要收錄了韋繡孟的詩歌創作,全書共有五百余首,通本分為“學馀吟草”、“旅行吟草”、“宦游吟草”和“退藏吟草”四部分組成,紋絡清晰。韋繡孟性喜山水,又心懷家國天下。以一八九五年甲午中日戰爭為分界線,他的詩歌前期以登高望遠、寄情山水為主,抒發了少年壯志的豪情,后期以懷才不遇、國破家亡為主,抒發了孤獨而濃烈的愛國情懷。
一、以個人志向和遠大抱負為主線的前期詩
為何以一八九五年甲午中日戰爭為分界線?那是因為一八九五年甲午中日戰爭前,是韋繡孟從進京趕考到赴山東上任之前的一段時期,以當時的社會環境和個人心境來說,當時他的詩歌更著重于表現登高望遠的遠大抱負和少年壯志不言愁的個人思想情感,同時也涉及了一些對時事政治的感悟,但就大體而言,還是以個人志向和遠大抱負為詩歌主體情感。
“學馀吟草”,起丁丑,訖乙酉。韋繡孟于30歲之際進京趕考,以趕考前的時期為分水嶺,講述了他趕考前那段悠游自在、意氣風發以及對前途充滿信心和抱負的少年時光。
“秋光一點鳳池西,行盡深林望欲迷。寺古不隨歷劫改,山高羞與眾峰齊。
蕭疏葉飐去來路,斷續帆爭上下溪。我忝腰鞍太匆遽,無因長聽寶雞啼。”
——《秋日過金山寺》[2]
歲考在即,韋繡孟必須盡快趕回去作準備,盡管金山寺一帶風景宜人,也不能逗留。“寺古不隨歷劫改,山高羞與眾峰齊”,字面上說寺廟的古老不會因為歷經劫難而改變,鳳山也不會和其他山峰比高,但是細細一品,頗有“蒲葦紉如絲,磐石無轉移”[3]之感。
“旅行吟草”,起丙戌,訖癸巳。在供職做教習的這段期間,詩人情感起伏糾結,失落和希望夾雜其間。而這份復雜的感情,也隨著教習的結束發生轉變:
“洪流東瀉逼城高,馮鋏曾彈敢憚勞。雁入云端迷泰岳,人從日下卸征袍。
轉嗤失馬寧非福,莫待亡羊始固牢。整備阿娘新嫁事,來朝廚下試躬操。人海人山入望迷,齊良從此但驕妻。笑緣魚木來求鯉,且戢牛刀漫割雞。芳草連天空憶遠,落花著地任沾坭。酒馀一事尤堪哂,月滿明湖自索題。”
——《初入濟南二首》[2]
他初入濟南,做候補縣令,雖覺大材小用,但也不敢多求,擔心連縣令都沒得做,頗帶抑郁失落之情。以“緣木求魚”、“殺雞焉用宰牛刀”、“齊良”這些典故來嘲諷自己的境遇,但失落之中又帶著躍躍欲試的心情,“整備阿娘新嫁事,來朝廚下試躬操”一句還是掩蓋不住詩人內心的喜悅,有撥開云霧見月明之感。
二、以愛國憂民思想情感為主線的后期詩
一八九五年時值甲午中日戰爭爆發,國家處于危亡動蕩之際,人民處于水深火熱之中,這些痛苦折磨著韋繡孟的內心,郁郁不得志的官場和節節敗退的國家戰爭,使他夜不能寐。此時,他的詩歌思想情感已從抒發個人志向和抱負轉變為愛國憂民的思想感情。
“宦游吟草”,起甲午,訖戊申。韋繡孟在山東居住17年,大部分時間依人做客,有時應一些差事,并不被重用,加之中年喪女,所以心情頗郁,但是即使身處苦痛,也從不失赤子之心,那份對外敵的仇恨,對家國的熱愛之情愈演愈烈。
“轉憾當年錯鑄成,洋氛終始逼圓明。通商五口自開港,問罪六師紛駐京。變法逋臣難任法,專城亂黨促盟城。黃巾已兆桓靈運,殺賊何堪仗綠營。頻年轉餉竭民膏,寇至三軍早遁逃。一矢未加原我怯,百端相脅讓人驕。禍延甲午償多款,機失庚申約數條。太息伊犁兼馬尾,助成馀焰恨滔滔。”
——《感事六首》之二[2]
“對于清政府與帝國主義簽訂一系列喪權辱國的不平等條約,如《馬關條約》、《伊犁條約》、《辛丑條約》等,詩人感到極度悲痛而哭泣,‘泣血摧肝。對于慈禧太后、光緒帝的逃跑不抵抗以及兵無斗志,怕死逃生感到憤恨,這就表現了韋繡孟的愛國主義之心,愛自己的祖國之情。”[4]全詩寥寥幾句,道盡了短短幾十年內國家的衰敗落魄,人民的苦仇深怨,一個“恨”字,如滔滔火焰,恨不得燒盡那無恥殘暴的侵略者,和那些懦弱無能的上層人士。
“退藏吟草”,起己酉,迄戊午。韋繡孟的晚年并不十分愉快,父親病逝、叔侄傷逝、女兒早逝讓他痛苦不堪,國之破敗,家之伶仃,人至晚年,英雄遲暮。韋繡孟的晚年,生出了一種孤獨的愛國情懷,沉郁而濃烈。
“薄有田疇怎不歸?寸心飄蕩愿俱違。偶談詩酒無賓主,欲問乾坤孰是非?
恨賦文通嗟別苦,年催王粲未人依。一腔熱血傾彌注,又見黃埃擁帝畿。”
——《徹夜不寐,偶成一首》[2]
詩人自問“怎不歸”,自答“愿俱違”。人至暮年,經歷生離死別,又遠離故鄉,本想不問世事,奈何一寸丹心仍炙熱,一腔熱情仍念國,這是種把國家危亡與自身命運緊緊相連的、孤獨而高尚的愛國情懷。
三、結語
《茹芝山房吟草》是韋繡孟在世時唯一一本完全收錄了自己詩歌的集子,它不僅是詩歌集,更像是作者本身的人生白皮書:年少時意氣風發,表達了他少年不羈之情;青年時壯志凌云,寄情山水,表達了他青年豪情壯志之情;中年時身處縣令,雖是芝麻小官卻心系家國天下,怒于外敵入侵,憤于政府軟弱,表達了他慷慨激昂之情;晚年時退藏家鄉,雖處垂暮之年卻老驥伏櫪,為國之難、民之災泣血肝膽,老而彌堅,表達了他壯志不已之情。這一份濃烈而沉郁、孤獨而不衰的愛國之情,在壯族文學的世界中,化成了一顆恒久的明珠,耀眼而美麗。
參考文獻
[1]顧紹柏.晚近壯族文人詩歌與韋繡孟[J].民族文學研究,1988(5),66.
[2]韋繡孟.顧紹柏.茹芝山房吟草[M].南寧:廣西人民出版社,1993,3-440.
[3]郭茂倩.樂府詩集[M].北京:中華書局,1999,1036.
[4]黃慶印.壯族哲學思想史[M].南寧:廣西民族出版社,1996,08(1),245.
作者簡介:農文君,女,壯族,籍貫:廣西靖西,學校專業:廣西民族大學文學院2015級中國民間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