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述近代日本侵華思想發展

徐適

摘要：近代日本自從改革維新以后，國力日強，逐漸強化了擴張的野心，走上了武裝侵略的道路。其侵略的最重要目標即是中國。梳理具有代表性的日本思想家的觀點、主張，揭示近代日本侵華思想的發展歷程，可以為認識日本的政策行為提供借鑒。

關鍵詞：近代；日本；侵華思想

19世紀中葉以后，衰朽的清王朝面對駕御著堅船利炮源源而來的西方列強，在一次次的軍事、政治失敗中一步步暴露出虛弱的本質。當時的日本思想界目睹宗主國的頹唐，于是有這樣的意識：“萬沒想到，清國竟至惰弱如此，真乃柔弱之國也”“想支那之將來，勢必安于孤立退嬰之舊習，其前途令人不勝寒心”[1]。“嗟乎，殷鑒不遠，就在以一帶水之外，可不令人危懼也！”[2]

感受到強烈危機的日本開始積極學習西方，以圖革新政治、救亡自強。明治維新的成功，使日本快速完成了國家近代化。其民族心理同時變得驕狂自負。

近代日本最重要的啟蒙思想家福澤諭吉對日本朝野的思想觀念影響至為深刻。實際上，他是日本近代第一個鼓吹軍國主義理論的思想家，也是日本脫亞入歐思想的肇建者，他終結了日本傳統的中國觀，其理論至今仍有影響，是日本政治右傾化思潮的根源。

大川周明則為日本的侵略擴張涂脂抹粉，他說：“亞細亞的復興，并不只是意味著從歐洲的統治下取得政治上的獨立，它同時也是在亞細亞諸民族的精神生活中復活古代的光榮。而日本實際上正在為這一莊嚴的使命而戰。因為，東洋好的東西、寶貴的東西，縱使在其故國最終也已經成為一去不復返的偉人的影子，但在日本，今天卻以生機勃勃的生命躍動著……今天支那和印度從我們的生命中所攝取的正是這種作為東洋精神的日本精神。”[3]后來，日本侵略者正依據這樣的理論將其侵略行為解釋成解救歐美殖民統治下的民眾，“建立大東亞共榮圈”的義舉和圣戰。

1919年，日本法西斯主義思想家北一輝[4]出版了其重要著作《日本國家改造法案大綱》，鼓吹以軍國主義改造國家，宣揚日本有發動對外戰爭的權力：“日本為積極發展自己而發動戰爭是正義行為”。[5]而發動戰爭的目的，是要奪回歐美占領的大量土地，“中國、印度七億同胞，若無我日本之扶持與幫助，實無自立之途”。

軍隊中的統制派戰爭理論家石原莞爾[6]提出了“世界最終戰爭”理論——“通過歐洲大戰而正在形成（日美英法意）五個超級大國的世界，進一步歸結為一個體系，其統制之中心，即為西洋之代表美國與東洋之選手日本間的爭霸戰。”“我國必須以迅速獲得作為東洋選手之資格為國策之根本點。”[7]“為了能夠綜合運用東亞諸民族的所有能力，要結成東亞聯盟”[8]。1931年九一八事變及隨后成立的滿洲國都是石原依照此思想而采取的行動。1939年，石原莞爾在日本東京成立了東亞聯盟協會，出版《東亞聯盟》，持續鼓吹其理論，為日本的侵略行動粉飾辯解，對中國以及亞洲其他被侵略國家的親日派起到了誘導和支持作用。

小說家武者小路實篤更是宣揚說：“日本拒絕美英隨心所欲地壓榨亞洲，唯有日本一個國家能夠使他們把亞洲的財富還給亞洲，使亞洲人不再做奴隸”，“這次的大東亞戰爭，就可以視為日本為完成使命而進行的戰爭。”“亞洲人要深刻地意識到，日本的存在，對于亞洲來說實在太幸運了”。在戰爭勝利以后，“東京是日本帝國的首都。這個帝都理所當然地應成為亞洲第一文化中心地。”“東亞人如果不來一次東京，那就不能開口說話。”

在這些思想理論的鼓吹影響下，日本政府制定、實施了一系列以侵略擴張為目的的國策。

1868年明治天皇繼位時，就宣稱要“開拓萬里波濤、布國威于四方”。二十年后，日本的目標是：“我等生在這個地球上，也就應有橫行全球的自由。焉有因為生于日本，便只能活動于日本之理，我等既生于地球，就應以地球為舞臺，成就稀世大業……西洋人種以地球作為功名之地，而日本人以日本國為功名之地，豈非不堪痛惜？我等今將蹂躪整個地球，席卷無人之地，為日本開拓數十倍之大版圖，以獻于陛下……”[9]

1907年，日本制定的《國防方針》正式提出對外擴張的國家戰略，并強調日本的發展命運依賴于對中國大陸的侵略控制。1908年，日本桂太郎內閣通過的《對外政策方針決定》要求，“扶植我國在該國（即中國）的勢力，以便當該國發生不測事變時，能夠確保我國的優勢地位，同時必須采取措施，使滿洲的現狀永遠持續下去。”[10]

1936年“二二六事件”后，日本軍隊中的統制派[11]登上歷史舞臺，開始全力推動日本軍國主義建設。陸續制定了《國家總動員法》、《國防的本義及強化》、《重要產業之五年計劃綱要》、《綜合國策之十年計劃》等文件如，都是統制派主張的體現。

在政策實施方面，1894年，日本冒險發動了對清國的戰爭，即中日甲午戰爭。結果竟是大獲全勝。表面強大的清國海陸軍不堪一擊，清政府最終被迫割讓臺灣，承認日本對朝鮮的統治，并賠償巨額戰爭費用。十年后，日本再一次傾其所有，冒險發動了對俄戰爭，老牌的帝國主義強國居然也在戰爭中輸給了日本。盡管日本并未從戰后談判中獲得多少好處。但戰爭的勝利堅定了日本的軍國主義擴張心理。這兩場以國運為賭注、以小博大的戰爭取得勝利，不僅使日本大大擴張了在朝鮮和中國的勢力和影響，而且在隨后的幾十年中不斷刺激著日本的激進分子不斷擴大他們的賭博和冒險。

尤其是1937年7月7日盧溝橋事變發生后，日本國內的激進分子迅速推動擴大對華侵略戰爭規模。1941年12月7日，日本偷襲美國海軍基地珍珠港，主動挑起了太平洋戰爭。妄圖獨占亞洲，稱霸世界。為了實現擴張目標，日本朝野上下都在狂熱思想的鼓動中被發動起來。

其中代表人物如畢業于東京帝國大學法學部的岸信介，極力鼓吹“為了戰爭，必須實行徹底的經濟、產業統制”，要“使國民經濟成為一個有機的整體，發揮整個國家的力量，實現高度國防國家的目的。”[12]同時，他是“滿洲乃日本生命線”理論的信奉者，很早就想把滿洲作為日本的一個經濟區來進行控制。滿洲國成立后，岸信介意識到滿洲問題事關日本侵略戰爭全局，必須要不顧一切地控制好、利用好滿洲。因此，他在1936年10月前往滿洲擔任偽滿洲國實業部次長，主持制定和實施了“滿洲產業開發五年計劃”。同時協調各方關系，動員大型企業入駐滿洲，成立了滿洲重工業公司。在他擔任偽滿洲國實業部長的三年間（1936年10月至1939年10月），滿洲奠定了日本戰爭重要基地的基礎。endprint

回到國內后，岸信介進入中樞機關，歷任阿部信行內閣、米內光政內閣、第二屆近衛文麿內閣的商工次官，東條英機內閣的商工大臣、國務大臣兼軍需次官。在太平洋戰爭時期，他作為軍需行政負責人，積極推行其服務戰爭的經濟統制政策，成為協助東條英機擴大戰爭的主要核心人員。

戰后，逃過戰犯審判的岸信介兩度擔任首相。雖然親歷了日本發動戰爭直至最終慘敗投降的全過程，但他仍堅持擴張侵略的思想路線，認為日本應該支配亞洲，應該執行擴張政策，仍然堅持著軍國主義時代的日本民族優越論與亞洲領導論。

岡村寧次則是日本軍人的一個典型代表，他生于1884年，自小受到當時日本社會中諸如大和民族優越論、天皇神圣觀念、武士道精神、對外擴張的大陸政策等等的宣傳熏染，1921年，岡村寧次與永田鐵山、小畑敏四郎組成了青年軍官的小團體，“成為軍內革新的核心力量，而其影響所及，甚至發展為整個日本的革新運動”。

岡村寧次對中國問題研究很深，是著名的“中國通”，他早期主要從事情報收集、間諜密探、挑唆煽動等侵略行為，1927年開始擔任步兵聯隊長，直接領軍武裝侵略，直至侵華日軍總司令的職務。在最終戰敗投降時，岡村寧次的反華、侵華思想依然如故。戰后，岡村寧次對日本侵華的罪行毫無悔意，稱“過去日本的對外政策，其侵略的污點，確實必須反省。但其解放東亞之大目標，從人道及人類進步的角度看，我認為還是光明正大的。”

以上這些人物，在近代日本侵華思想發展歷程中都具有重要地位和影響。通過列舉他們的核心觀點，可以大致看出日本侵華思想的形成脈絡和主要特點。在他們的思想影響下，爆發了中日之間的長期對抗斗爭，給兩國人民帶來了深重的苦難，這是值得我們關注和警惕的歷史事實。

參考文獻：

[1]渠長根著《日本侵華思想理論探源》第37、38頁。新華出版社2009年版。

[2]渠長根著《日本侵華思想理論探源》第36頁。新華出版社2009年版。

[3]王向遠《從日本文壇看日本軍國主義思想侵華國策的形成》，《抗日戰爭研究》1998年第4期，第42頁。

[4]北一輝是日本法西斯主義理論家，他的思想言論是日本擴大侵略中國以及發動太平洋戰爭的直接的理論基礎。

[5]天津編譯中心編《日本軍國主義侵華人物》第255——256頁，中國文史出版社1994年版。

[6]石原莞爾生于1889年，1918年由陸軍大學畢業。被認為是“陸大創建以來從未有過的優秀人才”，著有《世界最終戰爭論》、《國防政治論》等。

[7]【日】信夫清三郎《日本政治史》第261～262頁。上海譯文出版社1988年版。轉引自《日本侵華思想理論探源》第75頁。

[8]《石原莞爾選集·4》，轉引自《日本侵華思想理論探源》第76頁。

[9]渠長根著《日本侵華思想理論探源》第43頁。新華出版社2009年版。

[10]渠長根著《日本侵華思想理論探源》第41～42頁。新華出版社2009年版

[11]統制派信奉國家總體戰。這種理論發源于第一次世界大戰，主張將國家全部力量集合起來，投入戰爭。為此，應當奉行極權主義。軍隊中另一派別皇道派則多是出身低微的中下級軍官，他們對軍隊、政府高層有強烈的憤慨，其中心人物荒木貞夫曾說年輕軍官們“愛國之心感人肺腑”，而上級軍官卻缺乏憂國之情。所以，皇道派主張整肅高層，由天皇親政，實行軍事獨裁。

[12]【日】信夫清三郎《日本政治史》第4冊第385頁，譯文出版社1988年版。轉引自《日本侵華思想理論探源》第87頁。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