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產黨宣言》對社會主義流派的批判及當代價值

高曉雁　胡晨

[摘要]《共產黨宣言》的發表標志著馬克思主義的誕生，它第一次系統闡述了科學社會主義的理論，指出共產主義將成為不可抗拒的歷史潮流。中國的改革開放是在全球資本主義生產體系的包圍中開始的，同時面臨著來自各種利益代表的觀點和訴求。《共產黨宣言》對待各種社會主義流派的基本立場、觀點和態度，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中一系列重大理論和政策提供理論依據，具有重要的當代價值。

[關鍵詞]社會主義流派；批判；當代價值；剖析

社會主義是資本主義的伴生現象，19世紀作為無產階級解放運動已經成為一種有影響力的社會政治運動和思潮。特別是在封建主、教會以及大資本的殘酷盤剝下的各利益階級和階層，紛紛加入到工人階級解放的社會主義運動的行列中，形成各種社會主義流派。這也是馬克思在以后的作用中慎用“社會主義”概念的原因。他們在社會發展方向和道路問題上提出了形形色色的主張，模糊和影響了工人階級隊伍及政黨的行動綱領。馬克思在《共產黨宣言》（以下簡稱《宣言》）中，對當時歷史條件下的各種社會主義流派的觀點作了深刻的剖析。

一、社會主義流派的類型

（一）反動的社會主義

在封建社會，“由狹隘的生產關系——小規模的粗陋的土地耕作和手工業式的工業”①決定的所有制關系賦予了土地所有者對直接生產者的不平等權力。以此為基礎形成的人身依附關系，成為封建社會物質生產關系及在其上建立的各個生活領域的特征。

資產階級和資本主義產生于封建社會，是以簡單商品生產為基礎的經濟發展的必然產物。地理大發現、資本主義工業革命進一步促進了封建生產關系的解體，“資產階級在它已經取得了統治的地方把一切封建的、宗法的和田園詩般的關系都破壞了。”②資產階級變革了舊的生產關系，用商品經濟取締零散自發的自然經濟；想要摧毀封建等級制度，這與封建統治階級的本意是背道而馳的。

反動的社會主義是對資本主義社會的批判，但這種批判是一種倒退的批判，是打著“社會主義”的旗號而妄圖復辟和維護已經被歷史潮流淘汰的封建制度為出發點和目的的。因此，在《宣言》中，馬克思、恩格斯把封建的社會主義、小資產階級的社會主義、德國的或“真正的”社會主義，歸結為反動的社會主義。

（二）保守的或資產階級的社會主義

14世紀末15世紀初資本主義開始萌芽，在16世紀迅速發展。資本主義制度在推動社會發展的同時，也暴露了其剝削的本質，表現出貪得無厭的逐利性。馬克思尖銳地指出：“資本來到世間，從頭到腳，每個毛孔都滴著血和骯臟的東西。”③

資本主義的社會化發展與資本主義私人占有產生了矛盾，它包含著資本主義社會一切沖突的萌芽并且日益尖銳。資產階級作為資本主義制度的既得利益者，必然會千方百計地維護現存社會制度。保守的或資產階級的社會主義就是這樣一種主張在保存資本主義制度的條件下實行微小社會改良的資產階級政治思潮。他們主張做一些“僅僅是物質生活條件即經濟關系的改變”，來滿足工人階級細小的利益與追求以消滅工人階級的革命意志。

以“改善工人的生活”作為社會主義的由頭，以“人道”、“博愛”等口號作為批判封建等級制度的武器，假裝與社會主義有一樣的社會追求。實質上是在資本主義制度的基礎上做的一些不痛不癢甚至對其還有好處的政策調整。事實上，“絲毫不會改變資本和雇傭勞動的關系”。

（三）批判的空想的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

《宣言》指出，早在資本主義進行推翻封建貴族統治時期，就出現了反映無產階級的先驅者要求的早期的空想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從根本上說，“是同不成熟的資本主義生產狀況、不成熟的階級狀況相適應的。”④

在資產階級反對封建主義的早期斗爭中巴貝夫等人的空想社會主義，其核心內容是提倡普遍的禁欲主義和粗陋的平均主義。晚期以圣西門、傅立葉和歐文為代表的空想社會主義深刻揭露了資本主義的罪惡，批判的矛頭直指資本主義制度。理論上提出了經濟狀況是政治制度的基礎，預測到了資本主義制度剝削的本質。另一方面，提出了關于未來社會的積極主張，“并且企圖通過一些小型的、當然不會成功的試驗，通過示范的力量來為新的社會福音開辟道路。”⑤

空想社會主義產生時期的社會歷史發展水平，決定了其空想的性質。“他們看不到無產階級方面的任何歷史主動性，看不到它所特有的任何政治運動”⑥，這些方案只是以原有的制度為基礎，對新世界的預測和幻想，只是頭腦中的治療社會弊病的藥方。

二、《宣言》對各種社會主義流派的批判

（一）對反動的社會主義流派的批判

《宣言》分別對封建的社會主義流派、小資產階級的社會主義流派以及德國的或“真正的”社會主義流派進行了批判。產生于19世紀30年代英國和法國的封建的社會主義流派，是代表封建貴族利益的一種反動思潮。馬克思指出該思潮“帶著舊的封建紋章”，不懂得歷史發展的客觀規律，沒有認識到無產階級是與資產階級同時產生又不可分割的；他們在政治上限制無產階級的革命運動，在經濟上“做羊毛、甜菜和燒酒的買賣”。

產生于19世紀上半葉的小資產階級的社會主義流派，是代表小資產階級利益的一種反動思潮。《宣言》批判了“用小資產階級和小農的尺度去批判資產階級制度的”⑦的錯誤做法。該流派沒有看到社會發展的一般規律，沒有看到資本主義打破宗法關系和在生產力發展上的巨大的歷史作用，也沒有了解到資本主義社會的實質所在。

產生于19世紀40年代的德國的“真正的”社會主義思潮，代表了德國小資產階級的利益。該流派是德國唯心主義哲學和法國的社會主義、共產主義的簡單拼湊，造成了社會主義理論與社會現實狀況的脫節。該流派完全看不清社會發展的一般規律，轉而維護現存的封建主義制度，違背了歷史發展的趨勢。

（二）對保守的或資產階級的社會主義流派的批判

在《宣言》中，馬克思首先肯定了資本主義的進步意義。資產階級消滅了封建割據狀態，生產關系和社會關系發生了革命性的變化，生產力迅速發展。資產階級不僅創立了巨大的城市，而且開拓和建立了世界市場，各民族之間的相互往來和相互依賴取代了封建社會的閉關自守和自給自足的狀態。endprint

但是，“從封建社會的滅亡中產生出來的現代資產階級社會并沒有消滅階級對立”⑧，只不過是一種私有制代替另一種私有制，一種剝削形式代替另一種剝削形式。隨著生產力的發展，生產社會化與生產資料私人占有之間的矛盾越來越尖銳，帶來了其自身無法擺脫的周期性的“生產過剩的瘟疫”。資產階級企圖通過減縮生產力和擴大市場來克服危機，但這些措施反而使整個資產階級社會陷入混亂，威脅到了資產階級所有制的存在。

《宣言》對打著“社會主義”旗號的改良資本主義的思想體系和改良活動進行了批判。在資本主義的經濟基礎上進行的改良不會觸及資本主義私有制和剝削雇傭勞動的本質，并沒有看到資本主義必然滅亡的社會客觀規律，同樣是不可取的。

（三）對批判的空想的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流派的認識

《宣言》同樣肯定了空想社會主義的進步意義。批判的空想的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流派“嚴厲地譴責資本主義的殘酷剝削，揭露了剝削制度所造成的貧富對立和無產者受奴役的悲慘狀況”⑨，揭露了資本主義壟斷競爭與經濟危機帶來的嚴重后果，批判的矛頭直指私有制；同時，嚴厲地批判了資本主義的利己主義思想和道德，反映了無產者對擺脫資本主義剝削壓迫的需求和對理想社會的追求。另外，對未來社會做了天才的描繪，有的還進行了社會主義改造的試驗，他們的獨立見解包含著唯物史觀和辯證法的合理因素。“因此，它們提供了啟發工人覺悟的極為寶貴的材料。”⑩

《宣言》也對空想社會主義進行了批判，一是他們看不到無產階級的歷史作用，找不到實現理想社會的依靠力量，并把希望寄托在統治階級和少數精英身上。二是他們不了解階級斗爭是推動社會歷史發展的動力，看不到無產階級解放的物質條件，找不到推翻資本主義、實現社會主義的正確道路。馬克思指出“批判的空想的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的意義，是同歷史的發展成反比的”?。空想社會主義隨著無產階級反對資產階級的斗爭越激烈，越來越具有“具體的形式”，就會失去它的理論依據和實踐意義。

三、《宣言》的當代價值

《宣言》對三種社會主義思潮的批判，是基于馬克思和恩格斯對人類社會物質資料生產方式發展階段的科學判斷，以商品交換為主要特征的大機器生產已經替代了自然經濟為特征的小生產，成為人類生產活動的基本形式。同時指出，以資本主義私有制為基礎的商品交換的弊病及社會發展趨勢，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理論和建設具有重要當代價值。

（一）為明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改革方向提供理論依據

中國的二元經濟和蘇聯模式為中國改革開放提供了特殊的背景條件。40年的改革開放，廣大的農村在生產和生活方式上發生了根本性變革，以及城市企業大鍋飯式生產分配方式的打破，都給社會帶來劇烈的陣痛。在各種復雜矛盾和利益轉換沖擊下，懷疑中國市場經濟的改革方向，反對市場經濟中的競爭與效率，將其與合作和公平分割看待，有的甚至提出和歌頌改革開放前的生產模式，用他們篡改的所謂“毛式思維”反對鄧小平改革開放的大方向。

《宣言》在一個半世紀前就明確提出，商品經濟代替自然經濟的必然性，并揭示了這是社會發展的必然規律，“資產階級，由于開拓了世界市場，使一切國家的生產和消費都成為世界性的了。”?“資產階級，由于一切生產工具的迅速改進，由于交通的機器便利，把一切民族甚至最野蠻的民族都卷到文明中來了。他商品的低廉價格，是他用來摧毀一切萬里長城，征服野蠻人最頑強的仇外心理的重炮。”?改革開放是黨在新的時代條件下，堅持馬克思主義理論的指導，帶領中國人民進行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的偉大變革，是社會主義發展的直接動力。從解放生產力角度講，改革開放不是一個階級推翻另一個階級的革命，而是社會主義制度的自我完善和自我發展。我們由家庭聯產承包制逐漸過渡到農民專業合作社或者股份合作制；農村家庭收入恩格爾系數由67.7%下降到37%等，初步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制度。

（二）為創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公有制的基本形式提供理論基礎

世界在二戰后裂變為兩大陣營，西方國家及時調整國內生產關系緩解緊張的階級利益矛盾，經濟獲得迅速發展。在蘇聯模式的影響下，國家戰時生產與分配的有效生產方式及農業和工業的社會主義改造，特別是在社會主義工業化體系基本完成后，生產關系沒能及時調整，導致搭便車等低效率的出現。改革開放，一些人仍然以偏概全，否定社會主義公有制的先進性，主張全面私有化。

《宣言》指出：“做一個資本家，這就是說，他在生產中不僅占有一種純粹個人的地位，而且占有一種社會地位。資本是集體的產物，它只有通過社會許多成員的共同活動，而且歸根到底只有通過社會全體成員的共同勞動，才能被運用起來。因此，資本不是一種個人力量，而是一種社會力量。把資本變為屬于社會成員的公共財產，這并不是把個人財產變為社會財產，這里所改變的只是財產的性質。它失掉了它的階級性。”?《宣言》清楚的闡明了，改變生產資料的私有屬性，資本可以屬于勞動者個人所有的財產。

中國的市場經濟改革確立了以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并存的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對產權制度、分配制度以及消費制度進行了全面的制度創新。國有企業的混合所有制改革、國有和民營企業員工持股計劃的推進，高科技企業普通員工持股的實施以及農村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的嘗試，實踐著《宣言》對生產資料私有制的限制和改造。我國經濟保持從1978年到2014年保持了兩位數字的發展速度，同期，世界經濟年均增長速度不足3%，我國生產總值由世界第10位上升到第2位，經濟總量占世界經濟份額由1.7%提高到12.9%，進出口貿易總額由世界第29位躍居世界第一位的改革成就是最好的說明。

（三）為開拓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全要素解放提供理論前提

空想社會主義是希望通過平均主義實現社會主義道路。20世紀中葉，西方國家在政黨政治的威逼下，以不推翻資產階級剝削制度為前提，推出全民福利制度以打破經濟困境。企業和員工高額納稅補貼全民福利，國家財政支出入不敷出，直接導致2010年歐洲國家主權債務危機。西方社會財富60%用于非競爭低效率的福利領域，影響了企業和勞動者的積極性。面臨絕路仍然呼吁全面建立健全國家福利制度的聲音不絕于耳，以解決私有制對勞動者剩余價值剝奪導致的貧富差距，用國家福利制度彌補市場供求失衡。endprint

《宣言》指出，“資產階級的生產關系和交換關系，資產階級所有制的關系，這個曾經用法術創造了如此龐大的生產資料和交換手段的現代資產階級社會，現在像一個巫師那樣不能再支配自己用符咒呼喚出來的魔鬼了。”?“資產階級的關系已經太狹窄了，再容納不了它本身所創造的財富，……資產階級準備了更全面更猛烈的危機的辦法，不過是使防止危機的手段愈來愈少的辦法。”?20世紀末至今，西方社會的經濟危機已經由生產性危機轉為金融危機，并且成為常態。

以公有制為主體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由于勞動者集體占有生產資料的同時占有自己的剩余價值，資本和工資的雙收入徹底改變的資本主義國家市場的供求失衡。除工資作為勞動者必要勞動的補償外，資本作為勞動者剩余價值的補償，在教育醫療、休閑度假及培訓、養老等方面可以享受通過自由選擇的高效的市場服務的途徑實現，解放資本主義國家福利制度中的各種資源，重新回歸市場進行有效配置。開拓社會主義市場全要素資源有效配置，建設均衡、高效和公平的市場制度。

[注釋]

①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150頁.

②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402頁.

③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5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871頁.

④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6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4年版：第274頁.

⑤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432頁.

⑥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431頁.

⑦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425頁.

⑧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401頁.

⑨徐覺哉.社會主義流派史（修訂版）.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第22頁.

⑩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432頁.

?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432頁.

?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254頁.

?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255頁.

?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266頁.

?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256頁.

?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257頁.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