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鄧遂
論私法自治精神在國企改革中的體現與要求
文/鄧遂
國有企業是重要的私法主體,以市民社會理論為基礎的私法自治精神理應在國有企業運行與管理機制及其改革中得到反映與體現。在認清國有企業作為企業也是以謀求自身價值增殖為根本目的的商主體的私法性質基礎上,正確界定國有企業的直接目標與功能,實現黨和政府對企業管理與引導職能方式在宏觀上的間接化和法律化,防止政治社會因素過多介入和滲透到國有企業運行與管理機制中,全面體現和貫徹企業自治原則,這是私法自治精神在國企改革中的必然體現與現實要求。
私法自治精神;國有企業改革;民商法視野
不同的視角透視出事物本質不同的方面。本文從民商法的視角來“管窺”國企的本質與價值及國企改革精神,以期望能在一定的層面上來揭示出其本質內涵,幫助人們更全面、更準確地認識國企及其改革這一極其復雜的社會現象。
將法律劃分為私法與公法并實行不同法律原則,嚴格界定國家權力作用的領域與途徑,是走向法治社會的一個基本要求與保障。私法自治是私法的基本精神,更是民商法最基本的原則。一般認為,私法自治是指在私法領域,每個人依其自我意志處分其私法事務,其核心是奉行“法無禁止即可為之”的原則,認為個人自主意志對于個人事務和私權利的支配具有較高的法律效力。作為私法基本法的民商法,其私法自治精神存在的理論基礎是市民社會理論。市民社會理論認為:人總是生活在兩個社會,一是奉行市民自主追求私利原則的以市場為核心的市民社會,二是奉行權力通吃原則的以政府為核心的政治社會;政治社會存在的價值在于確保市民社會的自由秩序維持?!懊穹ǖ谋举|是市民法,是關于肯定和保護人自主追求其基本生存狀態所需要的權利的法,是人法。公法,也就是政治國家的法,其為保護私權而存在。”市民社會理論的基本精神在于市民社會要與政治社會相對區分,具有相對獨立性,要求政治社會對市民社會的干預應局限于一定的限度,要正確地界定政府的管理職能,防止政府權力在市民社會中的濫用,以保持市民社會尤其是市場經濟的生機和活力。
在商法里,企業被看作是一個以營利為根本目的的商人,國有企業無疑也是重要的民事與商事主體。公有制的主體地位關鍵在于提高公有制經濟的整體質量,提高公有經濟的控制力和競爭力。國有企業整體素質的提高、控制力與競爭力的提高,不能通過打壓其他經濟所有制的企業來獲得,只能通過國企自身改革來實現。國有企業改革包括國有企業內部組織結構與形式的改革和政府對國有企業管理形式的改革兩大關聯的部分。其中,國有企業內部組織結構與形式的改革是核心內容,其目標是建立以公司制為核心的現代企業制度,把國有企業轉變為適應市場經濟和社會化大生產要求的真正的市場競爭主體。國有企業作為民商法調整的民事與商事主體,私法自治精神應該在企業運行與管理體制中得到體現。而現實中,私法自治精神在國有企業運行與管理體制及其體制改革中存在著不同程度的缺失問題。筆者認為,這是國企改革面臨困境的根本原因。
私法自治精神在國有企業運行與管理機制及其改革中的體現與要求主要表現在三個方面:一是性質定位上認清國有企業是一個自主謀求價值增殖為根本目的的經濟性私法主體的本質,進而恰當地界定國有企業存在的直接目標與功能;二是明確黨和政府作為全社會的最高管理者和最高裁判者,必須且只能在宏觀方面以法律、政策的方式對企業及其行為進行間接調控與引導;三是在前兩者的必然要求與結果上要體現和貫徹企業自治精神與原則。但現實中私法自治精神在這三方面存在不同程度的缺失與錯位,這導致了國有企業改革中諸多難題與困境的出現。
從民商法看,國有企業作為企業也是以謀求自身價值增殖為根本目的的商主體,其存在的最直接、最根本目標與功能是實現投資者價值增殖的投資目的。根據市民社會理論,企業作為市場的重要主體,或者說作為市民社會主體,在本質是一個自主追求以經濟利益為主的經濟人。根據商法理論,企業是商的一種,屬于固有商范疇。在商法學術界對“商”還缺乏統一的定義,但對于商的本質在于營利性這一說法卻是學者們普遍的共識,認為商存在的價值和其一切活動的目的,從根本上說在于營利。因此,從本質上說,商是經濟動物,是追求經濟利益、謀求價值增殖的經濟人,經濟營利性是其存在的首要目的和價值所在。所以包括國有企業在內的所有企業有兩大基本目標與功能:首先是實現投資者價值增殖的目的,對國有企業而言則是保證國有股份的保值與增殖;其次是承擔作為一個社會主體所應當承擔的社會責任,如,為社會提供就業崗位,為所在社區的社會與自然環境的改善作貢獻,依法納稅等。在這點上,國有企業與其他企業并沒有什么不同。而企業社會責任的實現從根本上又取決于企業的經濟營利這一根本目標的實現程度。因此,從私法自治的理論基礎看,在微觀市場層面把國有企業作為一個自主追求經濟利益的市民社會的主體來看待,是私法自治精神在國企改革中體現的必然要求和首要基本前提。
然而在國企改革實踐中,由于私法自治精神的缺失,過多地把國有企業作為政治國家的事物,忽視了國有企業作為微觀私法主體的性質,混淆了政治社會與市民社會的界限,致使過多的政治社會因素,如國家權力、行政力量、黨的影響不適當地、過多地介入了作為私法主體或者說市民社會主體的國有企業的管理與運行機制之中,導致了一些改制后的國有企業徒具現代公司之形而無現代公司運行與管理機制之實,仍然不能成為真正的市場競爭主體,效益依然不高。前些年關于國企改革的理論爭論——“郎風暴”的學術大論戰,在筆者看來,他們的爭論起源于對國有企業在宏觀策略層面上的政治意識形態性與在微觀技術層面上的私法主體性的混淆。其實,在微觀技術層面上把國有企業作為私法主體與在宏觀策略層面上把國有企業作為確保社會性質的政治工具并不矛盾,相反,前者是后者的實現手段。
在認清國有企業的私法主體性質和正確定位國有企業存在的直接價值目標與功能的基礎上,防止政治社會過多因素介入或滲透到國企運行與管理領域,實現國有企業自治原則是私法自治精神在國企改革中的核心體現和關鍵要求。在作為市民社會重要構成部分的市場經濟里私法自治精神主要體現為權利自主、企業自治、契約自由三大精神原則,而這也是市場經濟的三大法律基石。其中,企業自治是私法自治精神在企業的內部組織結構形式以及內部運行管理體制上最核心、最本質的體現。在以轉換國有企業組織結構與經營管理體制為核心的國企改革中要把私法自治精神在企業法律制度中所衍生的企業自治原則體現出來,是國企改革體現私法自治精神的必然要求。“我們要發揚私法精神……建立現代企業制度,而作為現代企業基本形式的公司的一個最重要的特征就是‘自治’?!碑斀駠蟾母镏圆铰钠D難,停滯不前,效果不明顯,根本原因在于沒有體現私法自治精神,政治社會因素過多地滲透導致市場經濟的最重要微觀主體——企業難以真正“自治”。
政府作為最高管理者和最高裁判者,必須且只能在宏觀方面以國家法律、國家政策的方式對企業及其行為進行間接的調控與引導,這是私法自治精神在國企改革中又一體現和必然要求。企業作為一個自主追求經濟利益的私法主體,其自私性必然使得企業的一些行為不符合國家與社會公共利益要求,因此,黨和政府對企業進行管理與引導是必須的。在黨和政府對企業的管理與引導下,企業自治關鍵在于正確界定政治社會的相關因素介入企業的界限。確立作為政治社會核心的黨和政府在原則上對所有企業的領導與干預僅限于宏觀方面政治方向的領導與監督、政策方針的領導與監督、法律規章的領導與監督,而對于作為微觀方面的企業內部經營管理行為則不予過問,由企業自由決定,貫徹企業自治原則,不能直接介入具體某一企業內部經營管理。且這種領導與干預應該對所有企業都是一致的,不應區別對待。即使是對企業組織結構、人事任免、經營行為的干預也應限于法律上引導與監督。這種干預具有干預對象的不特定性、內容統一性、特征上表現為事前引導性和事后介入性。而事實上,黨和政府對包括國有企業在內的企業的干預存在區別性、微觀性、特定性等。其中,干預的區別性有違市場平等原則。而干預的微觀性表現為政府對國有企業內部介入過深、過多,導致國有企業人事權難以獨立、企業組織機構的設立大都帶有政治社會的色彩、企業編制與人員身份的行政級別化等,混淆了國有企業的私法主體性,混淆了政治社會與市民社會的界限,使企業獨立性的不足,更談不上企業自治,企業唯長官意識是瞻,出現了許多政績項目、不科學的投資行為,最終導致了國有企業效益的低下。因此,依法正確界定政治社會相關因素介入企業的方式和程度,防止政治社會因素不適當地滲透到企業的經營與管理機制中去,才是真正實現企業自治、保證私法自治精神實現的基本有效途徑。
[1]劉凱湘.進入21世紀的中國民法[J].群言(京),2002.06:16-18.
[2]段剛,徐峻音.“郎風暴”攪動中國思想界[N].社會科學報(滬),2004.09.16.
[3]江平,米健.羅馬法基礎[M].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4.08:59-60.
(作者單位:廣東海洋大學法政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