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曉雪,葉麗娟
農村養老產業發展問題及對策建議
吳曉雪,葉麗娟
新時期人口老齡化的加劇帶來了“銀發經濟”的黃金時期,養老產業發展,特別是農村養老產業的發展成為各方關注的新課題。當前,農村養老產業遭遇困境,其根源在農村現有養老模式中存在的倫理矛盾,及農村老年群體的養老目標與現實需求間的倫理偏差。針對這一情況,通過對農村養老群體現實需求的分析,找到農村養老產業發展的合理模式,是政府、社會和家庭解決農村養老相關問題的有效途徑。
農村養老;銀發經濟;現實需求;倫理問題
21世紀正在掀起一股“銀發浪潮”效應,這主要是指隨著人口老齡化的加劇,中老年人口逐漸成為社會總人口的中堅力量,直接或間接導致市場將目光投向這一龐大群體,多樣、多元化老年產業的興起就是“銀發浪潮”效應的最好證明。據民政部發布的《2008年民政事業發展統計報告》顯示,至2008年底,全國65歲及以上人口10956萬人,占全國總人口的8.3%,60歲及以上人口15989萬人,占全國總人口的12%,均同比呈上升趨勢。可以想見,由“銀發浪潮”效應所引發的衣、食、住、行、醫、樂等老齡產業將在市場競爭中嶄露頭角,逐漸壯大。民政部《2015年民政工作報告》中提到近年來先后出臺了《關于鼓勵民間資本參與養老服務業發展的實施意見》等7個文件證明了市場經濟對養老服務產業的參與熱情。“銀發浪潮”導致了“銀發經濟”的繁榮,這是市場自由選擇的結果。然而以市場為主體的“銀發經濟”產業,發展并非如預想般順利,市場經濟下養老資源的供給不足與養老現實需求的倍增之間的矛盾仍亟待解決。如果把老年產業看作一塊蛋糕,那么把蛋糕做大不僅關乎市場的利潤問題,更涉及到老年群體的消費習慣、價值取向等切身利益性問題。
農村養老產業是當前老齡產業中值得關注的重點部分,也是養老產業發展的薄弱環節。與城鎮養老相比,農村養老后勁不足,其中重要的原因就在經濟發展和社會觀念的差異。如果說城鎮養老主要依靠養老金、退休金及子女贍養費等,那么農村養老僅依靠新農保、贍養費,甚至是低保、補助維持。隨著城鎮化進程的加快,農村養老也正在面臨著艱巨的抉擇,無論是子女進城打工,農村養老群體成為“留守老人”、“空巢老人”的可能性增加,還是因為拆遷失去原有的農村土地,農村養老群體住進回遷房產生的養老問題,都離不開經濟收入上的壓力。上海財經大學發布的《2014中國農村養老現狀國情報告》表明,54.6%的農村老人還在從事職業性勞作,這可能是長期生活習慣導致,比如農村失地老人即便住進回遷樓房,仍然要在小區周圍開田種菜。報告顯示,更多的農村養老群體依靠土地收入養老,占調查總人數的51.4%,這就是說,有近一半的農村養老群體仍維持傳統土地養老的模式。在這種情況下,“銀發產業”很難得到大規模的發展,即便農村養老群體自身有豐富的養老需求,也會因為經濟原因望而卻步。再加上受到傳統“養兒防老”、“一切為子女”思想觀念的影響很深,很多農村老人在經濟上節衣縮食,甚至壓抑自身合理的養老需求,這使得老年產業發展在農村養老群體當中頗受冷遇。
目前,我國農村養老產業形勢略顯疲乏,主要是由農村養老群體的經濟收入、社會觀念、消費需求等方面的因素導致,尤其是農村老年群體購買力和消費需求不強,是造成老年產業在農村養老問題上受到桎梏的根本原因。根據《2014中國農村養老現狀國情報告》,傳統“居家養老”仍是農村養老的主流模式,其中“與子女居住”是農村老人最喜歡的養老方式,而“機構養老”則被看成是不得已而為之的養老方式。就目前農村養老方式而言,“居家養老為主,社會養老為輔”其實還存在一些問題,尤其是“居家養老”模式會牽涉到與年輕一代的道德價值沖突問題,或是因為傳統倫理觀念導致農村養老群體自身身心需求的壓抑,這些都是農村養老產業發展中可能出現的倫理偏差。
居家養老是我國傳統的養老模式,儒家把子女能夠贍養父母看作是“孝”的評判標準,即“孝悌也者,其為仁之本與”,子女孝順父母,父母慈愛子女,父母、子女相敬相愛是長久以來的倫理原則。因此,居家養老無疑是植根于傳統倫理觀念的養老模式。農村養老群體把居家養老作為主要養老方式,與子女住在一起,既滿足養老群體的情感與歸屬需求,又能夠幫助子女照顧孫輩,實現其自我認同價值。
然而,居家養老的單一方式遠不能滿足現有農村養老群體的需求。養老群體自愿與子女共同生活,意味著子女既要承擔小家庭生活的重任,又要盡到陪伴老人的義務,同時還要投入緊張、繁忙的工作。在現實情境下,很多農村青壯年常年在外打工,很難做到全面兼顧,因此難免會忽略養老群體的心理需求。同時,由于代際差異所導致的道德價值觀的不同是造成居家養老矛盾的又一重要原因。農村養老群體希望通過與子女頻繁交流去獲得安全感和認同感,然而現實是道德價值觀的差異很難實現兩代人甚至三代人在思想上的互相認同,這就造成了居家養老的代際矛盾。居家養老模式中還有一種特殊情況,即養老群體與子女分開居住,子女盡贍養義務。這種看似間接的居家養老方式實則更加限制了老年群體與子女、孫輩的交流時間,如果遇到子女外出打工的情況,老年群體通常會承擔起照顧孫輩和居家養老的雙重任務。此種情形下可以想見的是,一旦農村養老群體失去獨立生活能力,這種間接的居家養老模式將被打破,重新回歸傳統居家養老方式。顯而易見的是,不僅子女照顧老年群體的壓力倍增,而且老年群體由于身體原因喪失其自主進行養老活動的能力,極易導致其群體自尊感和自我認同感下降。
雖然居家養老仍然是農村養老群體的主要選擇,但由于居家養老難以全面兼顧“四二一”家庭結構,即兩個中年人贍養四個老年人,加上農村主要勞動力多流向城鎮,現有的居家養老模式很難滿足農村養老群體的身心需求,作為補充形式的機構養老、社會養老開始出現在農村養老規劃當中。所謂的社會養老產業,在農村養老領域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是村鎮養老機構的建設,屬于老年產業的普遍形式;二是農村養老醫療保險的建立,由黨和政府帶頭,村鎮相關部門引導執行的,鼓勵農村養老群體以儲蓄金的方式,建立個人養老保險賬戶的養老形式。
社會養老的出現有效緩解了農村傳統居家養老的壓力,也在一定程度上帶動了老齡產業的逐步興起。隨著銀發經濟的壯大及老齡產業的成熟,社會化養老成為現有養老方式的主導也并非沒有可能。然而現實是,社會養老在農村養老體系發展進程中的地位顯得矛盾而尷尬。一方面是傳統養老觀念的束縛,據《2014中國農村養老現狀國情報告》表明,農村現有老年群體只有少部分人傾向參與社會養老產業,尤其是選擇機構養老。在村鎮福利院、養老院等機構養老的方式被認為是變相表明“子女不孝順”、自身“孤苦無依”的象征,這是農村養老群體在心理上難以接受的。同時,作為老齡產業發展的重要載體,福利院、養老院等社會養老機構也存在相應問題。與城市養老機構相比,農村養老機構基礎設施薄弱、服務人員專業性不足、費用較高等問題都是導致社會養老產業備受冷落的原因。另一方面,養老產業由于受到生產力限制,而農村經濟水平難以支撐地方養老保險體系建設,養老儲蓄、養老基金的收益率較低,缺乏對農村老年群體的吸引力,養老保險金的上漲幅度跟不上農村地區物價水平上漲的情況還是存在的。
人本主義學派馬斯洛提出的需求層次理論中,把“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社交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實現需求”看成是人的五大基本需求,逐層遞進,直至獲得道德意識和自我價值的實現。在銀發浪潮的大背景下,當前我國農村養老產業發展有很大的探索空間,不僅是局限于正規老年保健品產業,養老群體的衣食住行都需要納入未來農村養老產業的藍圖規劃。
當前農村養老群體的現實需求還存在養老資源跟不上,養老目的難實現的窘迫境遇,這主要表現在三方面:一是養老群體的安全需求難以保障。農村養老多為居家養老模式,主要依靠新農保、子女贍養等維持老年生活的經濟活動,一些較為貧困的農村養老群體僅靠五保維系養老基本需求,這就很難實現農村養老群體在養老方式和養老需求上的充分選擇。部分農村養老群體考慮到兒女進城務工還要承擔小家庭的重擔,很少對子女提出經濟贍養的要求,這就造成了農村養老收入較低、不穩定的局面。除此,由于老年人身體更加容易發生疾病,養老生活中的基本健康難以得到保證,再加上村鎮醫療服務水平并非盡如人意,大城市看病醫療保險體系補貼不足的情況,這些都是農村養老群體安全感缺乏的重要原因。二是養老群體的情感需求難以維系。農村養老是基于居家養老模式而生的,城鎮化的加劇,勞動力的流失,導致農村家庭結構發生巨大變化,造成農村“空巢老人”“留守老人”的大量出現。這一龐大的農村養老群體承擔著大部分的農村勞動力工作,依靠微薄的土地收入養老。享受“子孫滿堂”“天倫之樂”是農村養老群體的理想目的,而現實卻是這部分老年群體情感需求和精神需求的欠缺,在現有家庭關系結構中失落感、孤獨感加劇,缺乏子女和孫輩們帶來的精神滿足感。即便是與子女同住的農村老人,由于與年輕一代價值觀和道德觀上的差異,導致子女與養老群體缺少溝通交流。農村地區子女忙于外出工作和小家庭建設,某種程度上也忽視了對家庭當中老年群體的關注和關心。三是養老群體的改變需求動機不足。社會養老產業之所以在農村養老體系中發展受阻,除了受到養老群體傳統養老觀念的限制外,實質上還有農村養老群體對養老模式新變化的擔憂。由居家養老過渡到機構養老,部分農村養老群體對這種轉變感到莫名擔心,加上很難適應新環境的變化和要求,他們寧可局限于傳統居家養老模式,遵守老觀念、老方法和老習慣,這就造成農村養老群體對社會養老、機構養老這些新型養老模式的應變能力和適應能力較弱。
由此可見,養老產業要想在農村養老體系中站穩腳跟,重點需要解決的是農村老齡群體的現實需求與養老目標之間的矛盾,正如習總書記在2016年5月我國人口老齡化的形勢和對策第三十二次集體學習時強調的那樣,“有效應對人口老齡化,不僅能提高老年人生活和生命質量、維護老年人尊嚴和權利,而且能促進經濟發展、增進社會和諧”。
社會老齡化程度的加深使得市場更加關注老年群體的相關產業,“銀發經濟”催生下老齡產業的發展成為市場經濟新的課題。可以預見的是,作為新時期社會養老發展體系中較為薄弱部分的農村養老來說,農村養老產業的發展是機遇與挑戰的并存。針對新形勢下農村養老產業可能出現的倫理矛盾,社會、家庭及養老群體自身必須從養老生活的實際出發,盡可能滿足農村養老群體的身心需求,尊重老年群體對養老模式的自我選擇,保證老年群體養老生活待遇的公平正義。
居家養老是農村養老的基礎形式,作為一種以情感和血緣維系的傳統倫理結構,家庭在農村養老體系當中起到給予老年群體以愛與和諧的關鍵性作用。因此,居家養老模式在農村養老結構中有其存在的合理性。但我們也要看到,居家養老是存在一定風險的養老模式,這跟老年群體本身的生活能力有很大關系,并且隨著城鎮化進程的加劇,農村以家庭為單位的居家養老模式將會受到更大沖擊。當然,要維持農村居家養老模式的穩定性,社會和家庭要付出更多的努力。解決好農村家庭結構的不穩定現狀,社會需要考慮的是如何有效發展農村區域性經濟,留住農村勞動力,這是鞏固農村傳統養老模式的根本問題。只有逐步縮小城鄉區域經濟差距,使農村區域發展有更多的機會,才能促使農村流失的勞動力返鄉返村,從而實現農村家庭結構的良性發展。至于農村居家養老模式當中存在代際矛盾的現狀,這需要家庭成員之間的互相理解、互相溝通,子女與農村養老群體要能夠時常站在對方的立場上想問題、找辦法,子女要更加體諒老人對自己想法的固執和堅持,以包容理解的心態維系好現有家庭關系結構。
同時,為彌補居家養老的相關不足,更要合理發展、穩步推進農村地區社會養老產業對現有養老模式的參與。《“十三五”國家老齡事業發展和養老體系建設規劃》中強調,要“大力發展居家社區養老服務……支持城鄉社區定期上門巡訪獨居、空巢老年人家庭,幫助老年人解決實際困難”。如果說居家養老模式偏向于滿足農村養老群體的精神需求,那么機構養老、社會養老則是通過建立健全養老相關的醫療、保險等基礎建設,在制度上盡可能給農村老年群體“看得見”的安全感。而要真正實現農村養老產業的可持續發展,則需要居家養老和社會養老的有機共存,居家養老是農村養老的常態,社會養老是農村養老的創新,兩者相互統一才能實現農村養老產業的良性發展。
市場經濟作用下,社會老齡化程度的加深迎來了老年產業的“青春期”。然而養老產業在農村養老體系的探索中頻頻受挫,究其原因,歸根到底在養老產業發展沒有符合農村養老群體的現實需求。
就目前來看,農村養老產業發展要滿足好養老群體的三大需求,一是實現好養老群體的安全需求。安全需求來源于農村養老群體合理要求的達成,包括養老收入、保險、醫療等與基礎生活相關的內容。就現有農村老年群體養老收入不穩定,又出于主客觀因素的考慮難以完全依靠子女贍養的現實情況,村鎮相關部門、養老機構和養老組織要發揮好協同作用,幫助好、服務好相應的農村養老群體。要想方設法的提高農村養老收入,其前提在于發展好地方、區域性經濟,合理增加養老扶持在地方扶持中的比重。農村養老機構當中缺少相應養老服務型人才,可以因地制宜,從當地志愿者、較為年輕的養老群體中培訓出一批高素質的養老服務隊伍,逐步擴大地方、區域性養老產業的影響力。同時,農村養老產業的發展需要相關部門借好醫聯體改革的東風,實現城鄉醫療資源的進一步整合,尤其是村級醫院能夠通過與大醫院的交流合作,負責好村鎮養老醫療的基礎需要,實現農村養老群體“小病不出村、大病不出縣”醫療保障需求,從而給予養老群體基本的身心安全感。
二是維系好養老群體的情感需求。受到城鎮化規模、程度加深影響,農村現有的居家養老的家庭結構由于農村勞動力的大量轉移而面臨被架空的風險。而要解決好農村勞動力返鄉返村,實現養老群體“兒孫繞膝”的天倫之樂,關鍵在區域性城鄉發展能夠提供良好就業機會,以此滿足農村勞動力贍養老人、撫養孫輩,維持家庭經濟良性發展所需的基本收入。另一方面作為農村養老群體精神慰藉載體的子女和孫輩,在日常生活中也要多與老年群體拉家常、談心事,增加溝通交流是減少他們孤獨感,增加被理解感和被認同感的有效途徑。
三是激發養老群體的改變需求。部分農村養老群體不愿、不想改變傳統的居家養老模式,難以認同社會養老、機構養老的新變化,很大程度上在于他們對養老模式變化的擔憂。這就要求村鎮相關部門、養老組織能夠積極宣傳農村地區居家養老與社區養老結合的新模式,多向農村養老群體陳述新型養老產業的利弊權衡,使老年群體切實感受到參與新型養老模式的好處,從而激發養老群體的改變需求。而對于社會養老、機構養老而言,只追求商業化的經濟效益很難被農村養老群體接受,高價昂貴的養老機構也不適用于農村區域經濟的發展水平。農村養老產業的發展應當走社會意義和商業意義兼具的道路,這就意味著其發展既要考慮養老產業的商業利潤,又要重點將農村養老群體的接受程度納入籌備范圍。對于經濟發展、基礎建設相對緩慢的農村養老產業來說,能夠將農村養老群體的現實需求放置于前,使得養老群體在體驗、參與新型社會養老的過程中得到尊重和理解,這將逐步實現農村養老群體對新型養老模式信任度的最大化。
新時期“銀發浪潮”涌向農村養老,這是機遇亦是挑戰。就現實而言,農村養老以“居家養老為主,社會養老為輔”的模式仍會存在較長的時間,社會養老產業要想在農村養老體系發展中占得一席之地,必須回歸養老群體本身,關注農村老年群體的現實養老需求。實現好農村養老的良性發展是長期而艱巨的任務,這需要政府、社會、家庭三方的齊心協力,共同為推進時代要求的農村新型養老產業的發展而努力。
[1]李兆友,鄭吉友.我國農村社區居家養老服務協同供給探析[J].東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6,(06).
[2]趙增華,王麗.精準扶貧:破解農村養老困境的契機[J].山西高等學校社會科學學報,2016,(10).
[3]李超.農村養老服務供給現狀、問題及對策分析——以河北省為例[J].老齡科學研究,2014,(04).
C913.6
A
1008-4428(2017)11-158-03
吳曉雪,女,江蘇鎮江人,南京林業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教育倫理;葉麗娟,女,江蘇南京人,南京林業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思想政治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