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中政府角色的定位既是一個理論問題,也是一個現實問題,更是我國全面深化改革開放的一道難題。推動我國經濟發展、增強社會主義核心競爭力需要政府來引導與支持,我國市場經濟的社會主義性質也需要政府來保障。目前我國正處于結構性矛盾凸顯的經濟發展戰略機遇期,充分認識和把握這一時期的發展特點,進而適時調整政府的角色和職能,對我國經濟社會發展具有重要而深遠的意義。
面對當前經濟發展形勢,黨中央做出了全面深化改革的重大決策,提出了“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的五大發展理念,銳意推進我國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以解決我國經濟發展中的深層次矛盾。推行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是適應當前中國經濟發展現狀的必然選擇,也是解決當前中國經濟發展內在矛盾的重要舉措。推進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激發社會活力,使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作用的同時,也離不開政府職能的發揮。
一、漸進式改革的不徹底性
經濟改革是政治改革和社會改革的基礎,同時政治改革和社會改革也為經濟改革“保駕護航”。回顧過去30年以來的改革,我國所推行的改革是一種漸進式的改革,表現為經濟改革先行,政治改革、社會改革與經濟改革不相匹配,因而改革并不徹底。改革的不徹底性主要表現為三個方面:一是政府“越位”。政府在經濟發展中權力過大,過度干預市場;二是政府“缺位”。政府對資本與權力缺乏有效的制約,導致權力“尋租”于資本,從而滋生腐敗;三是企業“依賴”。企業的發展尤其是“僵尸企業”的發展過度依賴于政府的補貼與扶持,缺乏發展的主動性和積極性,缺乏市場的核心競爭力。
政府“越位”。政府在經濟發展中占據主導,這是我國計劃經濟時代的遺留,也是改革不徹底的產物。中國漸進式改革造成了計劃經濟和市場經濟即雙重體制并存,計劃經濟體制在經濟發展中仍占據著很大的比重。政府是市場規則的實際制定者。政府過度地干預我國經濟的發展,人為地破壞了市場固有的規律,不可避免地會造成資源配置和經濟運行的混亂,引發了很多的社會問題如資源配置的不合理、貧富差距的拉大等,很大程度上限制了經濟改革的進一步深化,也給社會治理造成了很大的困難。
政府“缺位”。政府“越位”同時帶來了這樣一個問題,那就是政府“缺位”。政府“越位”與政府“缺位”并不矛盾,而是有著其內在的統一性。由于權力缺乏有效的制約,政府在經濟發展中的權力日益發生膨脹,企業在這樣權力的高壓態勢下,面臨著巨大的生存壓力。為了生存,企業會主動“尋租”于權力,由此權力與市場發生“結合”,改革的步伐由此停留在了這里,沒有到達終點,也沒有回到原點,固化為相對穩定的利益格局,以及強有力的利益集團。強有力的利益集團占據了社會中的大部分資源,包括經濟資源與權力資源,嚴重破壞了社會的秩序和公平正義,“它的核心影響就是對法制的破壞、對民眾權利的打壓、對公平正義的損害、對社會秩序的侵蝕。”同時,也拉高了市場準入的門檻,在限制中小企業的發展的同時,也阻擋了新的利益群體的進入。
企業“依賴”。政府的“越位”和“缺位”帶來的另一個問題是企業過度依賴于政府的扶持與幫助,缺乏發展的自主性和積極性。企業作為市場的主體,作為一種社會經濟組織,其存在應當具有相對的獨立性,過分依賴于政府的給養,企業發展的活力將受到很大的限制,如僵尸企業,“僵尸企業”的存在占據了社會上大量的經濟資源,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資源的配置和流通,降低了市場的靈活性和活力,使得中小企業經營困難,同時也造成了資源的嚴重浪費,大量的產品充斥商品市場,因在現有的購買力情況下無法承擔或者產品供給與需求的不匹配而造成產品供給過剩,使得市場總體處于一種低迷的狀態,形成“倒逼”。
二、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現實困境
1、政府與市場:政府讓利于市場
推行供給側結構性改革,轉變社會資源配置的方式,使得市場而非政府在資源配置中發揮決定性作用,也就是說政府在市場中的地位需要做出相應的調整,要求政府能夠下放原有的部分權力,相應的必然會帶來地方政府財政收入的大幅度減少,尤其是在以GDP 作為領導干部政績考核機制的主要標準的情況下會觸及地方政府及其公職人員的利益,政府機構的人才流失問題或者不作為的問題日益突出。改革在實際的推進過程中往往流于形式,缺乏實際的效用。其次,執政理念和思維難以實現快速的轉變。在傳統以oh/UGG6sFsD2y5dyNE90RA==GDP為主要政績考核標準的政績考核機制體制下,政府尤其是地方政府始終把經濟發展作為政策制定、調整和修改的核心問題及社會發展的主要目標。隨著全面深化改革的推進,國家將法治、生態等多元指標同步納入了官員政績考核機制,要求政府尤其是地方政府能夠轉變原有的“經濟發展一元論”的執政理念和發展思維。但是,執政理念與發展思維是有著其自身的獨立性和延續性的,理念與思維的轉變往往與政策的調整和經濟的發展不具有同步性,是需要一個逐步轉變和相適應的過程。因而改革的推行總會存在著偏差,落實不到位。因此,如何在保障地方政府利益訴求的情況下推行改革是推進改革的一大難點。
2、既得利益集團與新的利益群體:既得利益集團讓利于新的利益群體
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推行旨在打破原有的社會各階層之間的利益壁壘和較高的市場準入門檻,給新的社會階層提供良好的進入渠道和自由的生存與發展空間。隨著新的利益群體的進入在既得利益群體和新的利益群體之間必然會形成強烈的競爭,矛盾與沖突會逐漸凸顯。面對強大的“對手”,作為弱勢群體的新的利益群體面臨著巨大的生存危機,因而他們要求能夠公平的享有發展的權利和占有發展的資源。當新的利益群體的利益訴求得不到滿足時,便會形成一種束縛,影響到新的利益群體的活力與生命力。由此,如何平衡既得利益者與新的利益群體的利益訴求,在保障既得利益者的基礎上維護新的利益群體的利益,在滿足新的利益群體的利益訴求的同時不對既得利益者造成巨大的損害,也成為推進改革的難點所在。
3、人民的利益:失業與就業
推行供給側結構性改革面臨的另一個現實困境在于人民的利益的保障問題也就是失業與就業問題。推行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優化產業結構,必然要“淘汰掉”一部分企業,企業“退出”市場在很大程度上會觸及到人民的切身利益——失業。雖然有新的企業在不斷地進入,但是限于新企業的發展規模、企業的性質以及企業對人力資源需求不同,對于待就業的勞動力的吸納是有選擇性的以及吸納空間也始終是有限的。同時,新的青年就業群體的進入,使得就業的隊伍在不斷的擴大,在很大程度上加劇了就業的嚴峻形勢。待業群體的就業問題和失業群體的再就業問題便成為了改革的一大難題。由此可能會引發人們對于改革的質疑:是否應該推行改革?而改革的核心要點就在于人民利益訴求的實現問題。
三、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中政府的角色定位
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中政府應如何發力?首先需要解決的問題是政府與市場應當如何劃界的問題,也就是如何處理好政府與市場的關系問題。過去,我們始終沒有能夠很好的解決這個問題。在過去計劃經濟體制的影響下,政府在一定程度上已經取代市場成為了社會資源配置的主體。因此,在推進新一輪的改革中,我們仍然必須著力解決好政府與市場的職能界限問題即政府與市場的關系問題,而處理好政府與市場關系問題的關鍵在于尋求政府行為和市場功能的最佳結合點,這就需要我們能夠正確認識市場和政府在資源配置中作用的發揮。
首先,要正確認識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作用。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就是要讓價值規律、競爭規律和供求規律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使市場在所有社會生產領域的資源配置中處于主體地位,依據市場價格、市場競爭以及市場規則實現效益最大化和效率最優化。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作用是相對的而不是絕對的,是有條件的的而不是無條件。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要充分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作用,一是要培育合格的市場主體。合格的市場主體是市場經濟的基礎單位,也是市場在資源配置起決定性作用的主要參與者與承擔者。一個合格的市場主體,要具備法律規定的經濟能力、履行法律賦予的責任和義務的法律能力、承擔社會責任和社會義務的文化自覺、道德理性自覺以及生態文明意識的自覺能力,能夠將社會效益與經濟效益放在同等位置。二是要營造充分而又公平的競爭環境。充分競爭是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能夠充分發揮決定作用的基礎性條件,而公平競爭則是市場在資源配置起決定作用的基本原則。只有在充分競爭與公平競爭的大環境下,才能夠實現市場主體的利益最大化與社會資源配置的最優化,從而推動社會經濟的良序發展。三是構建一套健全的法律體系和完善的制度體系。健全的法律體系和完善的制度體系是市場在資源配置中決定性作用發揮的法律與制度保障。市場的自發性是市場能夠實現高效資源配置的基礎,但oe/kT7XdaWATe8BKVrYNhw==同樣也是市場失靈的根源,因而需要通過制度來克服。另外,市場主體的行為實踐需要依靠制度來加以約束與規范,確保市場競爭環境的充分與公平也需要制度來保障。四是建立健全市場機制。完善的市場機制是實現社會資源優化配置的重要保障。過去,我們的市場機制不夠完善,人為的不正當干預造成了市場價格信號的扭曲,從而誤導了市場主體的決策與行為,導致市場資源配置效率低下和社會資源分配不合理而帶來的資源的浪費。只有在完善的市場機制下和充分競爭的環境下,才能夠得到真正妥善的解決。
其次,要正確認識政府在市場中的基礎性作用。我們在強調充分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作用的同時,也不可忽視政府在市場中的重要作用。政府與市場之間存在著一種明確的職能分工,市場在既定的條件下在資源配置中發揮著決定性的作用,而在市場職能的“盲區”,則需要政府的職能作為補充,如構建完善的市場機制、建立健全的法律體系與制度安排、營造充分而又公平的競爭環境以及市場主體的行為規范,都需要政府職能的發揮。因此,兩者之間是互為補充,相輔相成的。正確發揮政府在市場中的基礎性作用,一是建立完善的物質和精神激勵的平衡機制。建立完善的物質與精神激勵的平衡機制,實行績效工資制度,優化組織內部結構,這樣不僅有利于提高國家公職人員的工作積極性,也有利于凈化政府尤其是地方政府的政治生態,從而在一定程度上打破權力與資本的“聯結”渠道,推動改革的深化與發展。二是制度設計和制度建設要與經濟改革相匹配。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不僅僅涉及到經濟結構的改革,也是一種制度性的結構性改革,就是要在原有的基礎上進行制度結構的重新設計與建設,優化制度結構,不僅為經濟性結構性改革的推進創建一個良好的制度環境,也為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順利實施保駕護航。政府作為制度的主要設計者和建設者,有責任也有義務做好制度的設計與建設。三是處理好政府間“放”與“管”的辯證關系。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一方面要求簡政放權,刺激微觀經濟主體的積極性和創新活力,增加供給數量,提高供給水平; 另一方面又需要通過事前、事中、事后監管,特別是事中、事后監管,改善微觀主體供給商品及服務的質量。處理好政府間“放”與“管”的辯證關系,既要規避市場調節在產業結構調整中的時滯及盲目性,積極發揮政府干預的速效特質; 也要避免政府干預的主觀性,增強預見性,使市場在配置資源中能夠真正起到決定性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