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洨宇
我國宏觀稅收負擔的三口徑分析
□蘇洨宇
稅收負擔,是我國經濟學界里的熱點問題,尤其是在經濟下行時期,它備受社會及企業的關注。美國《福布斯》雜志統計的全球“稅收痛苦指數”,中國被認為是世界上稅收負擔最高的國家之一,尤其在2016年福耀玻璃老總曹德旺前往美國設廠以及2017年4月美國總統特朗普宣布減稅計劃后,中國稅收負擔引起社會各界廣泛關注,中國的稅收負擔重嗎?
宏觀稅負是指一國的總體稅收負擔水平,即一國一定時期的稅收總量占GDP總量的比重。國際統計標準(OECD和IMF)在計算宏觀稅負率時主要將各項稅收和社會保險費統計在稅收收入中。但因當前階段,我國政府財政收入形式多樣,僅僅依靠稅收總量占GDP的比重并不能客觀真實的反映稅負問題。因此,根據我國財政收入項目結構,可從三個口徑(大、中、小)進行宏觀稅負測算。小口徑的宏觀稅負,指稅收收入占GDP的比重;中口徑的宏觀稅負,指財政收入占GDP比重;大口徑的宏觀稅負,是指政府收入占GDP比重,其中政府收入包括一般公共預算收入、政府性基金預算收入、國有資本經營收入和社會保險金預算收入。表1是我國2007—2016年我國大口徑、中口徑、小口徑宏觀稅負表。
從表1可得:近些年來我國宏觀稅負增長較快,和2007年相比,2016年小口徑稅負變化不大,中口徑增長12%,而大口徑增長34.60%。按國際標準測算:2016年中國GDP為744127億元,不含社會保障稅的稅收130354億元,稅收占GDP比為17.52%,含社會保障收入的稅收183154億元(五項社會保險基金收入5.28萬億元),稅收僅占GDP為24.61%,同世界上大多發展中國家20%、發達國家30%和福利國家40%比較并不高。美國2015年GDP為180366億美元,不含社會保障稅的稅收36282億美元,稅收占GDP為20.1%。含社會保障稅的稅收收入47541億美元,占GDP為26.4%。2015年,OECD國家平均不含社會保障稅的稅收占GDP為25.1%,含社會保障稅的稅收占GDP為34.3%。因此,我國政府按國際標準測算的宏觀稅負并不高。

表1 2007-2016年我國大、中、小三口徑宏觀稅負單位:億元
據世界銀行的測算,宏觀稅負與一國的人均GDP有一定的相關性,世界各國稅負總水平大體可分為三類:(詳見表2)。
2016年中國GDP(國內生產總值)為744127億元,按年平均匯率1美元=6.6423元計算,2016年中國大陸名義GDP折合112028.51美元。按2016年年末全國總人口為13,8271億,中國人均GDP為53957元,約合8126美元,是中上等收入國家。2007-2016年十年的平均稅負:小口徑稅負18.01%,中口徑稅負約21%,大口徑稅負32.3%。
從表2得:中上等收入國家宏觀稅負平均為21.59%。所以,當前政府小口徑稅負低于中上等收入國家的宏觀稅負均值。但從大、中口徑比較,我國大口徑稅負水平已經接近發達國家的稅負水平。雖然2016年中國大、中、小口徑宏觀稅負有所下降,與國家實施一系列重要的稅制改革和減稅措施有關,2016年5月1日全面推開“營改增”,預計全年累計減稅超過5000億元。但大、中口徑稅負水平仍較高,為什么我國大口徑稅負偏高?而且小口徑稅負和大口徑稅負相差較大?
一個國家“宏觀稅負”的高低不重要,重要的是提供完善的社會保障、公平的教育醫療資源,重要的是政府如何使用財政收入。一國較高的稅負卻帶來了全民的高福利,或者低福利但低稅負,都是正常的。探討一國的“宏觀稅負”高低,不僅要通過三個不同的口徑計算分析,更需關注政府的社會保障水平和公共服務水平。
2007-2016年,我國稅收收入主要滿足于國家的財政支出需求。計劃經濟時期,我國財政一半以上支出用于經濟建設,而社會保障支出比重較小,且我國的行政管理支出占比超過了很多發達國家。近十年來,我國的財政支出中教育、醫療、社保等社會性支出比例平均約47%(見表3),而且社會性支出比例也在逐年上升,從這個意義看,我國的稅負情況是不斷改善的。發達國家用于醫療、社保等福利支出約60%以上,例如,挪威為70.6%,瑞典為68.6%,丹麥為71.6%,芬蘭為68.3%,法國為71%,意大利為61.9%,荷蘭為61.7%。因此當前我國居民納稅水平已高于發達國家,但享受的公共福利和社會保障水平較低,且生活成本較高,當前存在高速公路收費,醫療高收費,教育高收費等,因此,我們應全面分析我國的宏觀稅負。
由表3可得:2007年后,我國政治性支出占財政支出比重逐年下降,但近十年來政治性支出比例平均為22.32%,政治性支出占比較大導致政府行政成本較高,擠占財政在其他領域投入比例,弱化財政職能發揮,使人均公共福利增長速度跟不上稅收負擔增長速度。我國重點將財政資金用于基礎設施建設,拉動內需促進經濟發展,而民生福利支出占比還比較小。
當前,我國政府已經認識到了財政支出比例的不合理,2016年,全國一半公共預算支出同比增長6.4%,支出增幅較2015年大幅降低了6.8個百分點。其中,教育支出28056億元,增長6.8%,住房保障支出6682億元,增長4.3%。而科學技術、社會保障和就業支出、醫療衛生與計劃生育和城鄉社區支出同比增幅均不低于10%,但其支出比重和西方發達福利國家相比,還有待提高。

表2 不同類型國家宏觀稅負水平單位:美元

表3 2007年-2016年我國財政支出主要項目及比重表單位:%
當前大口徑政府宏觀稅負高于小口徑宏觀稅負約十多個百分點,主要原因是因為大口徑宏觀稅負的政府收入,它不僅包括財政收入,而且還有政府基金收入和預算外收入等。因此,減輕企業稅負一個重要的途徑就是整頓稅外亂收費,即需要“費改稅”,清費立稅,取消一切不合理的收費和亂收費。規范政府部門征收的基金,包括政府行政性收費、社保、基金,以及壟斷性收費,適當降低企業繳納的社會保險費率;簡化目前企業稅費規定,積極配合費改稅。
降低我國的宏觀稅負需要政府有所作為。當前我國政府主要以經濟建設為中心,未來應不斷向服務型政府轉變。降低宏觀稅負背后是處理好國家與企業、政府與市場關系。就政府而言:一是要轉變政府職能,精簡政府機構,減少政府行政支出,為降稅減費騰出空間;二是優化財政支出結構,財政支出重點由城市經濟建設支出轉為民生醫療教育福利支出。低稅負用得好有可能帶來高福利,但高稅負用得不好也有可能帶來低福利,要提升公民對政府稅收支出的認可度和滿意度,關鍵在于用好稅收支出。三是調整產業政策,順應結構調整、產業升級,鼓勵先進技術企業,高科技企業的發展,淘汰部分落后的傳統產業、資源消耗產業,通過稅收政策導向,來促進我國產業結構優化升級。在當前經濟下行壓力較大、財政收入增速放緩的情況下,國家應樹立“節約型”政府意識,轉變政府職能,繼續擴大社會保障、醫療教育支出比例。
當前我國稅制結構存在一定的不合理性,當前降低政府宏觀稅負,優化稅制結構成為了主要矛盾,主要為降低間接稅比重,提高直接稅比重。一是簡化增值稅稅率結構。我國當前增值稅稅率層次過多,容易造成經濟扭曲,并為企業進行納稅籌劃提供大量空間,違背了增值稅稅收中性的原則。二是個人所得稅改革。個稅具有調節社會公平、實現收入再分配的功能,改革主要目的是減輕了工薪階層的負擔,提高對高收入者的征收力度,最終縮小收入差距。實行綜合和分類相結合,適當增加與家庭生計相關的專項開支扣除項目。三是推進房地產稅改革。當前稅制結構改革主要是健全以流轉稅和所得稅為主體稅種,財產稅、環境資源稅、房地產稅等直接稅相協調的稅收體系。房地產稅改革,重點要從現行的房屋流通環節收稅為主,轉向持有環節收稅為主。擴大房產稅的征稅范圍,將房產稅征稅范圍擴大到非經營性用房領域,規范計稅依據,有利于推動地方稅收體系建設,同時一定程度上能夠抑制房地產投機,倒逼一些存量房流入市場,改變市場供需,有效控制房地產開發規模。
山西財經大學財政金融學院
趙 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