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導型企業構建國家價值鏈的突破路徑與支撐體系
——以雅戈爾集團為例

周 蕾

(浙江樹人大學 現代服務業學院，浙江 杭州 310015)

隨著技術進步和交易效率的提高，各國生產者開始專注于自己擅長的生產環節，將不擅長的生產環節外包給其他國家，于是一種商品的生產過程被分割成多個生產階段，分布在各個國家，形成了全球生產網絡和全球價值鏈。改革開放以來，我國東部沿海地區通過“三來一補”等加工貿易方式參與全球生產網絡，融入全球價值鏈，分享全球化帶來的經濟利益。但發達國家憑借著品牌、技術和銷售渠道等關鍵要素，掌握著全球價值鏈的核心環節，處于高端位置，獲取高額利潤，而大多數發展中國家承接生產環節外包，被鎖定在全球價值鏈的低端環節，利潤低，而且很難在全球價值鏈中升級。黎峰(2016)認為，從國家價值鏈*國家價值鏈指的是由本土企業主導，基于國內市場需求，憑借核心技術、銷售渠道或銷售渠道等優勢，整合國內原材料供給、零部件生產、成本組裝和物流配送等環節，并進入區域或全球市場的價值鏈分工生產體系。角度來看，我國大體形成了西部地區占據上游、中部地區位居中游和沿海地區位居下游的國家價值鏈分工格局。東部沿海地區的國家價值鏈參與度、國家價值鏈定位及國家價值鏈收益率均低于內陸地區*黎峰：《增加值視角下的中國國家價值鏈分工——基于改進的區域投入產出模型》，《中國工業經濟》2016年第3期，第52-60頁。。

可見，東部沿海地區已陷入一個“兩低”的困境——全球價值鏈的低端位置和國家價值鏈的下游低收益率環節。長此以往，地區之間存在的差異將會持續擴大。這種困境是什么原因使然，東部沿海加工企業能否以及如何突破這種困境？筆者從全球價值鏈和國家價值鏈的視角出發，探討東部沿海地區加工企業陷入“兩低”困境的原因，并提出突破該困境的主要障礙和可行路徑。

一、文獻與理論詮釋

對于我國企業處于全球價值鏈低端環節的描述，學術界主要有比較利益陷阱論*洪銀興：《從比較優勢到競爭優勢——兼論國際貿易的比較利益理論的缺陷》，《經濟研究》1997年第6期，第20-26頁。、全球價值鏈升級的俘獲論*Schmitz, Local Upgrading in Global Chains: Recent Findings, Working Paper, 2004.和全球價值鏈的低端鎖定論*盧福財、胡平波：《全球價值網絡下中國企業低端鎖定的博弈分析》，《中國工業經濟》，2008年第10期，第23-32頁。等觀點。這些觀點揭示了一個共同的現象：在發達國家跨國公司主導的全球生產網絡中，我國大多數企業停留在全球價值鏈的低端環節，而且很難升級并獲取高額利潤。原因主要有兩個方面。一方面，對發達國家而言，發展中國家的企業如果試圖建立自己的核心技術、品牌或銷售渠道，進入全球價值鏈的高端環節，就會對國際大買家或者發達國家跨國公司的買方壟斷勢力和既得利益構成挑戰，這是他們無法接受和容忍的，千方百計遏制發展中國家在全球價值鏈上的升級，將其鎖定在低端環節。另一方面，對我國企業而言，通過低成本制造優勢來獲取代工機會，并獲得跨國公司生產設備轉讓、生產工藝指導、輔助技術支持以及大規模訂單，可以保障一定的收入，相比在國內市場上競爭，企業承接國際代工投入精力相對少，不用組建銷售渠道、不用投入廣告建立品牌及不用顧慮資金回收安全，且在短期內或較長時間內能保證利潤，導致大部分東部沿海地區加工企業安于全球價值鏈的低端位置。

東部沿海地區加工企業國家價值鏈的參與度、定位及收益率均低于內陸地區，主要有三方面的原因。第一，改革開放以來大量外資企業涌入，吸引東部沿海加工企業加入全球生產網絡，同時優惠的國際貿易政策助推東部沿海地區加工企業積極開拓國際市場，較少參與國家價值鏈的分工。第二，終端產品生產的國家價值鏈定位導致東部沿海地區的生產要素主要集中在加工制造環節，技術、品牌和市場渠道等高級要素過于依賴國外，高端的生產性服務業發展相對不足，目前還沒有能力支撐起國家價值鏈的研發設計和銷售環節。從國家資源整合的角度來說，東部沿海地區加工企業仍處于以大規模生產為主引致的其他區域要素投入、增強區域間經濟關聯的低級階段，位于國家價值鏈的下游位置。第三，東部沿海地區加工企業依賴區外要素資源進行生產加工，實現了上游區域的增加值，而本地創造的國家價值鏈收益率相對降低*黎峰：《增加值視角下的中國國家價值鏈分工——基于改進的區域投入產出模型》，《中國工業經濟》2016年第3期，第52-60頁。。

融入全球價值鏈是一把雙刃劍，一方面給中國經濟起飛帶來巨大的推動力，另一方面加劇了國內區域經濟的差異。要突破東部沿海地區加工企業的“兩低”困境，僅依靠全球價值鏈是不夠的，必須探求一條突破全球價值鏈的路徑。

二、典型案例啟示

(一)企業概況

雅戈爾集團創建于1979年，是一家以品牌服裝為主業，涉足地產開發、金融投資領域的大型跨國集團。2017年，集團擁有海內外員工近5萬人，實現營業總收入98.94億元，凈利潤3.55億元。在“2016中國企業500強”中排名第219位*《雅戈爾集團簡介》，2016-05-05，http://www.youngor.com/about.do？cid=200811070246144574。。經過30多年的發展，雅戈爾的服裝產業已建成一條涉及上游紡織面料、中游成衣制造以及下游營銷網絡的垂直產業鏈，目前在全國擁有156家分公司、400多家自營專賣店*《雅戈爾大事記》，2016-05-05，http://www.youngor.com/about.do？action=dsj&cid=200811180345087595。；擁有襯衫、T恤、領帶、西服、夾克和西褲6個中國名牌產品，其主打產品襯衫是全國襯衫行業第一個國家出口免檢產品，并且連續14年居國內市場綜合占有率首位，是中國最大的服裝生產企業，世界最大的男裝生產企業。

(二)發展路徑

1.創業：夯實產業基礎。1983年，雅戈爾的前身——青春服裝廠與上海開開襯衫公司進行橫向聯營，“開開”有償提供相關技術、信息及商標，青春服裝廠為“開開”的分廠，自行進行生產銷售，橫向聯營使青春服裝廠的利潤得到顯著提高。1986年，青春服裝廠創建首個品牌“北侖港”牌襯衫，當年銷售達300萬件，被評為省優產品。1990年，青春服裝廠與澳門南光國際貿易有限公司合資成立“雅戈爾制衣有限公司”，“雅戈爾”品牌誕生，并獲得巨大的市場反響。1994年，雅戈爾襯衫首次被評為全國襯衫十大名牌第一名。1995年組建現代化營銷中心——雅戈爾服飾有限公司，開始構建雅戈爾的國內營銷網絡體系。1996年首次獨家開發“HP棉免熨襯衫”，被評定為襯衫行業有史以來唯一的國家級新產品。1997年“雅戈爾”商標被評為“中國馳名商標”。1999年，斥資1億美元建設集設計、生產、銷售、展示和商務于一體的雅戈爾國際服裝城，2001年竣工。

2002年雅戈爾紡織城動工，2003年竣工，這標志著雅戈爾從紡織面料、成衣制造到終端市場銷售的產業鏈初步形成。2003年雅戈爾國際服裝城被中國服裝協會認定為中國最大的服裝先進制造業基地。

雅戈爾創業早期，主要通過貼牌、合資等方式擴大市場銷量；中期主要創建了“雅戈爾”品牌，研發免熨核心技術，并開始構建國內營銷網絡體系；后期通過興建雅戈爾國際服裝城，打造世界上設備最先進、規模最大的服裝工業基地，并通過興建雅戈爾紡織城從事面料生產，形成了從面料、紡紗、設計到裁剪制作全流程的產業鏈。

2.拓疆：搭建國家價值鏈。2002年，一直致力于成衣制造的雅戈爾開始進軍上游的紡織面料產業。2003年，雅戈爾與重慶南岸區茶園新城區管委會簽訂正式協議，征用南岸茶園建服裝生產、銷售基地。雅戈爾立足重慶，構建了川、桂、貴等西部9省區的服裝銷售網絡。2003年，雅戈爾在西部省份銷售的西服超過15萬套，襯衫超過100萬件，銷售額達2億多元，其中重慶占西部9省區銷售額的30%以上。西部9省區的市場份額全部由雅戈爾西部公司獨立運營完成，大大降低西部地區的運營成本，縮短了運營周期。

2005年，雅戈爾在喀什注冊成立新疆雅戈爾棉紡織有限公司。之后，又在喀什中亞南亞工業園區內成立雅戈爾日中紡織有限公司，以高檔織物面料的生產加工與銷售為主。此外，雅戈爾還在伽師縣建成新雅棉業有限公司，業務涵蓋種子研究和棉花種植、收購、加工、銷售，擁有棉田1萬畝，是雅戈爾優質長絨棉的種植培育基地。新疆雅戈爾生產的中高檔紗線除了供給寧波雅戈爾日中紡織印染有限公司以外，一部分銷往廣東、江蘇和浙江等地，另一部分遠銷我國香港地區和日本、毛里求斯等國家。在新疆雅戈爾等龍頭企業的帶動下，喀什的紡織企業產能不斷擴張、裝備水平升級、產品質量大幅度提高。2007年，喀什地區全年生產棉紗27 756噸，棉布3 750萬米，實現產值8.76億元，增加產值2.35億元，紡織工業已成為喀什經濟發展的支柱產業*《深耕新疆紡織產業十二載》，《寧波日報》2007年7月6日，第A3版。。

2007年，雅戈爾用自己培植的新疆長絨棉，相繼開發出堪與意大利國際頂級面料相媲美的新昊棉、阿瓦提棉、液體棉和Liquid Cotton(水柔棉)等200—360支高支面料，并據此裁制出糅合免熨后整理工藝的純棉高支免熨襯衫，其中新昊棉的售價為市場普通面料的5倍，且供不應求，獲得國家行業協會頒發的科技創新獎。優異的產品也幫助下游成衣制造企業獲得更多訂單，使上下游企業獲得了更多由協同合作帶來的利益。雅戈爾通過在國內構建國家價值鏈，由服裝加工、銷售向上游原料生產延伸，不僅有效地控制了產品質量，降低了成本，而且增強了抵御市場風險的能力。

在這個階段，雅戈爾通過重慶基地的建立，高效利用當地的人才資源、勞動力資源、原材料資源和自然資源，確保立足重慶、輻射西部和做大做強服裝產業；通過在喀什投資設廠，構建了從棉花種植→紡紗織造→面料研發→服裝設計→成衣制作→賣場終端的全產業鏈格局，也帶動了新疆當地紡織工業的發展，從而形成由雅戈爾主導的紡織國家價值鏈。

3.騰飛：構筑全球價值鏈。雅戈爾的銷售額在國內市場位居前列，內需市場的引導力已經穩固，同時積極拓展海外市場。早期雅戈爾以OEM(代工生產)方式與世界著名服裝公司合作，進入歐洲和美國服裝中檔市場。1999年雅戈爾日本公司成立，改變OEM的單一貿易狀況，加強與日本企業在品牌開發、生產和貿易方面的合作。2003年，雅戈爾集團與伊藤忠商社共同出資4 000萬美元，在寧波成立雅戈爾日中紡織印染有限公司。此后，歐洲最大的紡織面料生產供應商意大利瑪佐多公司以新的注資、技術轉讓和提供營銷渠道的方式，提供獨家技術和工藝，與雅戈爾、伊藤忠共同合作。三家企業的國際化銷售網絡通過整合互補，業務范圍遍及150多個國家和地區，成為當今全球最大的紡織服裝戰略同盟。2007年，雅戈爾與美國百年品牌Hart Schaffner Marx(浩獅邁)合作，雙方簽訂了為期20年的代理合同，將其主打品牌Hart Schaffner Marx引入中國市場。同年，雅戈爾收購美國新馬集團，成功進軍美國市場，成為國內紡織服裝行業最大的一宗跨國收購案，使雅戈爾實施國際化戰略取得了實質性進展。

通過此次并購，雅戈爾獲得20多個知名品牌的ODM(原始設計制造商)加工業務，擁有Perry Ellis、Nautica等5個授權許可品牌，大大完善了雅戈爾的產業鏈條以及在全球市場的布局，并購后的雅戈爾成為世界最大的男裝企業*根據雅戈爾集團網站(http://www.youngor.com，2016-05-05)以及《雅戈爾非凡崛起》(蘇益波，浙江人民出版社2010年版)相關資料整理。。

雅戈爾圍繞品牌建設、免熨核心技術研發和全產業鏈構建，走出了一條夯實產業基礎、搭建國家價值鏈和構筑全球價值鏈的成功之路?？梢姡灶I導型企業網絡模式構建的國家價值鏈到全球價值鏈的路徑是可行的。

三、突破路徑與支撐體系

針對我國企業能否突破全球價值鏈低端環節問題，目前有兩種觀點：一是認為大部分企業突破全球價值鏈低端鎖定成功的可能性很小，僅依靠自身能力很難擺脫國際大買家的控制，且升級無望*盧福財、胡平波：《全球價值網絡下中國企業低端鎖定的博弈分析》，《中國工業經濟》2008年第10期，第23-32頁。；二是認為發展中國家的企業在尋求全球價值鏈定位攀升受阻的條件下，基于國內市場空間加快構建自己的國家價值鏈，是一條涉及設計、研發、品牌環節以及國內銷售渠道的產業鏈，在國家價值鏈完善后再逐步進入周邊國家或具有相似需求特征的國家，以期建立以本國企業為主導的區域價值鏈分工體系，最后進入成熟的發達國家市場，構建與國際大買家或發達國家跨國公司相合作的全球價值鏈分工體系*Schmitz, Local Upgrading in Glgbal Chains: Recent Finding, Working Paper,2004.*劉志彪、張杰：《全球代工體系下發展中國家俘獲型網絡的形成、突破與對策》，《中國工業經濟》2007年第5期，第39-47頁。。

(一)突破路徑

劉志彪等(2009)提出，我國企業構建國家價值鏈的兩種可行途徑分別是雙邊交易平臺載體模式(專業化市場)與單邊市場載體模式(領導型企業網絡)*劉志彪、張杰：《從融入全球價值鏈到構建國家價值鏈：中國產業升級的戰略思考》，《學術月刊》2009年第9期，第59-68頁。。巫強等(2010)認為，雙邊交易市場平臺是構建國家價值鏈的有效途徑，山寨手機行業正是依賴華強北市場這一專業平臺成功構建出國家價值鏈的雛形*巫強、劉志彪：《雙邊交易平臺下構建國家價值鏈的條件、瓶頸與突破——基于山寨手機與傳統手機產業鏈與價值鏈的比較分析》，2010年第3期，第76-85頁。。筆者延續第二種觀點并進一步深化領導型企業網絡模式，試圖構建一條東部沿海地區加工企業作為領導型企業突破全球價值鏈低端鎖定以及國家價值鏈下游分工的具體路徑：選擇一批有實力、有信譽的企業作為合作對象，將生產環節外包給這些企業，東部沿海地區龍頭企業主要負責研發和銷售。這里的合作企業既可以是東部沿海地區的中小企業，也可以是中西部地區配套完善的大企業，從而構建東部沿海地區龍頭企業專注研發銷售環節、東部沿海地區中小企業或中西部地區企業配套生產的國內分工價值鏈。隨著分工的細化，越來越多的企業參與國家價值鏈分工，帶動上下游產業的發展，有利于發揮國內產業間的關聯效應，改變當前國家價值鏈比較短的現狀。同時，國家價值鏈的延伸和完善會帶來生產的迂回和專業化程度的提升，不僅可以獲得規模經濟和范圍經濟，而且可以使東部沿海地區龍頭企業累積與發達國家相抗衡的知識資本和人力資本，使中西部地區企業充分利用自身的要素優勢獲取收益。此外，這樣的分工價值鏈可以充分利用我國龐大的市場需求以及要素稟賦存在差異的優勢。根據一些發展中國家的經驗，立足國內市場發育并成長的本國企業在進入區域或全球市場后，在全球價值鏈中常常表現出很強的功能升級與部門升級能力*Schmitz, Local Upgrading in Global Chains: Recent Findings, Working Paper,2004.。當由東部沿海地區龍頭企業主導國家價值鏈具備一定的實力以后，就可以進入國際市場，與國外大買家或發達國家的跨國公司進行合作。

總的來說，該路徑下的國家價值鏈本質上以本土的領導型企業為主，且立足于國內市場。這條國家價值鏈可以促進東部沿海地區加工企業產業升級，從事高附加值、高技術含量的生產和研發；可以創造更多的利潤，并留在本國；也有利于國家協調區域的均衡發展，東部與中西部形成互補的分工模式。

(二)支撐體系

當前，在大量勞動力回遷導致的用工荒、沿海地區土地價格上漲和外資外遷等因素的影響下，構建國家價值鏈已勢在必行。但是，構建國家價值鏈存在很多障礙：從微觀上看，我國制造企業“熱衷”于參與出口市場的全球價值鏈，而不是“偏好”構建基于本土市場需求的國家價值鏈*筆者曾經調研浙江省內的一家紡織企業，企業當前在產業升級方面做得很好，致力于針織面料的研發和國外銷售渠道的培育，將生產過程外包給本地企業，企業也表示不愿意投入太多精力拓展國內市場，主要是因為國內客戶收款比較困難，風險大，有實力有信譽的客戶不多，國外客戶利潤雖不如國內多，但資金比較安全，所以企業更樂于開拓國外市場。；從宏觀上看，我國的國際一體化程度在逐步上升的同時，國內市場分割有進一步加深的趨勢。筆者認為，構建國家價值鏈的主要障礙體現在以下四個方面。

1.交易成本過高。中西部地區勞動力成本相對較低，但現代生產性服務業不夠發達、基礎設施配套缺失，政府服務不規范、不透明以及法制化程度低等，導致交易成本過高。

2.國內市場的分割。我國的分稅制改革和政績考核體制導致國內市場分割和地方保護主義，助長了各省份“大而全”“小而全”的重復建設，導致各省之間結構趨同、市場過度競爭，從而使各地提高市場貿易保護壁壘，對國家價值鏈分工構成天然屏障，不利于國家價值鏈的形成。

3.地方政府缺乏相應的扶持政策。由于我國招商引資政策的局限，地方政府往往偏好引進外資，且對外資企業有不少稅收、土地的優惠政策，而對國內異地企業沒有相應的扶持政策，尤其是當東部沿海地區龍頭企業尋求中西部地區企業合作時，當地政府往往沒有給予相應的優惠政策。

4.制度成本的制約。當前我國社會信用體系普遍缺位，相對于國內市場交易，在不可撤銷信用證、銀行擔保的結算方式以及船上交貨(FOB)出口貿易方式保證的前提下，出口國外市場具有預付貨款、收款及時、批量大且市場穩定等優勢，使國內企業偏好開拓國外市場。此外，在國內知識產權保護制度和執行機制欠缺的情況下，大量同行競爭企業采用模仿與扶植式行為，以低價與研發企業競爭，扼殺了研發企業的生存空間*張杰、劉志彪、張少軍：《制度扭曲與中國本土企業的出口擴張》，《世界經濟》2008年第10期，第3-11頁。，并可能造成中國國際價值鏈分工地位偏低*楊珍增：《知識產權保護、國際生產分割與全球價值鏈分工》，《南開經濟研究》2014年第5期，第133-150頁。。 針對以上障礙，本文認為重點要從以下四個方面入手加以應對。

1.降低交易成本。沿海地區企業在拓展國家價值鏈的每一個環節，都需要付出交易成本，如果付出的成本大于收益，企業就會放棄這一環節的外包，只有降低與中西部地區企業的交易成本，才有可能構建國家價值鏈。因此，中西部地區政府需要致力于優化投資環境，做好相應的硬件配套工作，引導當地企業參與國家價值鏈物流、金融等相應環節的服務。

2.加快政府向市場分權的步伐。國內市場分割表明，市場并沒有完全發揮基礎性的資源配置作用，地方政府的力量仍然超越了市場的力量。隨著市場機制的完善，擴張中的市場機制必然對地方政府干預市場機制的行為產生一定的沖擊。政府向市場分權是深化市場改革的一個重要環節，加快政府向市場的分權步伐，有利于市場機制發揮作用，創造公平的競爭環境，在一定程度上抑制全國市場分割。

3.出臺地方政策構建國家價值鏈。構建國家價值鏈并不排斥外資企業，結合我國國情，政府需要逐漸調整外資的結構，進一步限制“兩頭在外”的加工貿易方式，鼓勵更多采購本地化、國內銷售的外資進入，在帶動本地配套能力的同時，增強國內各區域的經濟關聯；通過完善市場機制，創造公平的競爭環境，并通過適當的政策傾斜使沿海地區企業獲得更多的投資機會。

4.降低制度成本。信用制度和知識產權保護制度欠缺，已成為阻礙我國構建國家價值鏈的重要因素。構建信用制度并嚴格執行知識產權保護制度，已成為擺在政府和企業面前的緊迫任務。通過產權制度管理、企業信用文化培育和信用懲罰機制的建立等方式，構建企業信用內生體制機制；通過發揮知識產權行政管理部門、科研機構和行業組織的作用，提供知識產權政策、技術和法律等方面的支持；在知識產權適度保護的基礎上，制定促進成果轉化和技術擴散的相關法律法規，從而保護企業科技創新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