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以簡·奧斯汀的代表作《傲慢與偏見》、《理智與情感》這兩部姐妹篇為素材,探討簡·奧斯汀的諷刺藝術,在小說創作中人物塑造方面極富特色的對比諷刺的運用,這些對比主要表現為人物表象與本質的對比、人物自身言行前后的對比、他人對同一人物的評價與其人物實質的對比等。
關鍵詞:簡·奧斯汀;諷刺藝術;對比;反諷
作者簡介:徐傲寒,女,1995年2月生,四川成都人,漢族,本科,成都外國語學校語文學科教師,主要研究方向為漢語言文學及教學管理。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7)-36--02
憑借著對生活細枝末節極高的洞察力,對文學超乎尋常的敏感度,簡·奧斯汀踐行并發展了西方諷刺藝術并成為一代諷刺文學大師。他爐火純青的諷刺藝術賦予了其作品極大的創造力與生命力,在世俗中尋求不凡,在笑料中反思人生。他還特別善于通過對比進行諷刺,這些對比主要表現為人物表象與本質的對比、人物自身言與行前后對比、他人對同一人物的評價與其人物實質的對比等。本文以簡·奧斯汀的代表作《傲慢與偏見》、《理智與情感》這兩部姐妹篇為例,探討簡·奧斯汀的諷刺藝術在小說創作中人物塑造方面極富特色的對比諷刺的運用。
一、表象與本質的尖銳對立
簡·奧斯汀往往有意識地賦予本質上空虛的人物以尊貴的外表,先給人造成一種假象和美感,再轉寫人的具體行動,在“動”的過程中暴露其“丑”的本質,以達到其諷刺的目的。
在《傲慢與偏見》中,作者簡·奧斯汀用盡漂亮話來夸獎英俊瀟灑軍官的韋翰:不僅長得漂亮,眉清目秀,身材魁梧,言談間也十分得體動人。“懇切、又顯得非常正派,而且又有分寸”,給讀者以內外兼修的完美形象。然而讀到后面便知道韋翰實際是一個陰險之極、謊話連篇、鋪張揮霍、唯利是圖、多次勾引誘拐小姐們的偽君子!他以漂亮的外貌作為資本,偽裝出彬彬有禮、謙卑識大體的形象,詆毀達西先生、達西小姐,欺騙了伊麗莎白,甚至是麥里屯的所有人。這樣的表里不一、表象與本質的尖銳對立給予曾因他軍官的身份、漂亮的相貌、動人的詞藻而傾心于他的人以莫大諷刺。
又如作者在《理智與情感》中塑造出的約翰與范妮這對夫婦和費勒斯太太的形象。約翰和費勒斯太太都具有頗為體面的身份,都擁有大量財富,但是他們在精神上都表現得極度空虛。約翰在明明答應父親的遺囑,給予妹妹和繼母一些照顧的情況下,卻又在范妮的慫恿下一步步安慰自己,減少對妹妹和繼母的支持。本來想到一次性給妹妹們3000磅,但范妮認為這會使他“變成窮光蛋的”、“異母妹妹,根本算不上什么親屬”、“為什么要坑害自己”。范妮還慫恿約翰說父親的遺囑是病得神志不清而說出來的胡話。約翰深以為然,所以打算在達什伍德夫人活著的時候每年給妹妹們一百磅。范妮表示不贊同,她算賬給約翰聽,如果達什伍德太太活夠15年,他們就“上了大當了”,約翰驚覺,又改口,“偶爾送她們五十磅”“這樣我也就履行了我對父親的諾言了”。范妮依然不滿意,斷言達什伍德先生要求約翰做的對妹妹們的幫助不過是“替她們找所舒適的房子”、“幫她們搬搬東西”。約翰高興地答應了,認為幫著搬搬家就好了。這一情節的描寫,何其可笑、荒謬!約翰表面富紳氣質,而實際上金錢至上;范妮出身高貴,而行為舉止無禮、吝嗇,對關于錢的算盤更是打得精細。
費勒斯太太,本已經是巨額財產的擁有者,卻仍把兒子的婚姻看作是金錢的交易,如不能和有錢的小姐結婚,那就寧肯剝奪兒子的繼承權。
他們這一類人都具有光鮮的外表,而其實質卻是空虛,利欲熏心,精神貧乏。作者將其表象與實質都擺出來,呈現在讀者的面前,通過這樣強烈的對比達到其諷刺的效果。
二、人物言行的自我否定
通過“不和諧”來進行諷刺是簡·奧斯汀的慣用手法。她善于抓住同一人物自身言行的前后矛盾,并使其成為否定人物冠冕堂皇的外在裝飾的依據。
這樣的諷刺在《傲慢與偏見》中比比皆是。如在小說的第二章,班納特太太要班納特先生去拜訪彬格萊先生遭拒,憋著一肚子氣的班納特太太說朗格太太的壞話、遷怒女兒,怪吉蒂咳嗽個不停,還嚷嚷討厭彬格萊。而當班納特先生告訴她,他其實已經早拜訪過彬格萊后、她卻“比誰都驚異得厲害”、“歡天喜地的喧嚷了一陣”。但班納特太太接下來的反應卻是當眾在女兒們面前炫耀自夸,表示她早就知道班納特先生的安排了。作者以班納特太太的前后言行不一致對比,諷刺了班納特太太的自作聰明和得意忘形。
接下來在第三章,達西先生的第一次露面,以其出色的外貌、高貴的身份、優渥的收入成為了全場的焦點,拿他與彬格萊比較,甚至不少人都夸贊他還要更優秀些。而當人們發現達西先生“巴結不上”的時候,就對他產生了厭惡之感,“和他朋友(指彬格萊)比起來,他更沒有什么大不了”。這何嘗不是作者對眾人的諷刺?金錢和地位能使一個人可愛,但若是巴結不上,也就沒有什么結交的必要了。但若是巴結得上——當她知道伊麗莎白和達西訂婚的時候:欣喜若狂,又認為達西又可愛、又漂亮、又魁梧。
同樣,在《理智與情感》中,達什伍德先生在父親臨終前應諾了要對后母、姐妹有所“照顧”,但后期卻在范妮的“勸導”下一層層減弱,同時找各種理由對自己進行一次次的心理安慰。明明就是自己貪財,不愿意拿出錢,卻偏偏說成她們根本沒有這樣的需要,為自己的吝嗇開脫。
簡·奧斯汀利用人物自身言行的“不和諧”來進行對比,從而豐富了人物的形象,對人物進行諷刺,撩撥著讀者的心弦。
三、同一人物的對比反諷
奧斯汀不僅通過人物自身言行的不一致來進行對比,還通過他人對某一人物的評價與該人物的實質的對比來進行諷刺,達到反諷的效果。
《傲慢與偏見》中,牧師柯林斯對伽苔琳·德·包爾夫人的恭維真是到了極致,他會抓住一切機會、用盡一切美麗辭藻夸耀德·包爾夫人親切隨和、高貴雍容,以此炫耀自己認識這等身份的人而使自己高人一等。可當讀者隨著主人公伊麗莎白的步伐,通過她的眼睛看到的德·包爾夫人卻是高高在上,自命不凡,時刻提醒著客人牢記自己卑微的身份,且凡事必須遵循她的意愿,以至于連達西都覺得姨母丟臉,不愿和她多說話。這一對比是何等諷刺!
在《理智與情感》中也有這樣對同一人物反諷的運用,比如斯蒂爾姐妹。當斯蒂爾小姐們亮相時,作者寫道:“她們的外貌絕對說不上不文雅,不時髦。她們衣著非常漂亮,舉止非常有禮”,而在約翰爵士的評價中稱斯蒂爾姐妹是世上最可愛的姑娘。可當讀者借著埃莉諾的眼睛,和斯蒂爾小姐們接觸下來,發現斯蒂爾大小姐“庸俗冒失和愚蠢,毫無可取之處”,而露西美則美矣,卻“毫不文雅,做事不正派,心地不正直”,“虛偽又無知,而且缺少教養”。在后期斯蒂爾姐妹的出場中,更是把埃莉諾得出的結論反復地加以印證。運用這樣的對比達到反諷的效果,不僅是對斯蒂爾姐妹的諷刺,也是對盲目推崇他們的威廉爵士和米德爾頓夫人的諷刺。
在簡·奧斯汀的小說中,我們時常不能夠從作者最初的描述和他人的評價帶給讀者的第一印象去認識某個人物,往往都需要在情節的發展之中,了解到該人物的真實面目。作者便利用塑造對某一人物這種前后不一致的認識,帶給讀者新奇的閱讀體驗。
綜上所述,簡·奧斯汀善于在人物的塑造中采取人物表象與本質的對比、人物自身言行的前后對比、他人對同一人物的評價與其人物實質的對比這三種形式來進行諷刺,不僅使人物形象更加豐滿立體,也使得小說在不同力度的諷刺中妙趣橫生,充滿了張力。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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