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征主義在美術創作中的實證運用研究

郭世杰 劉瑩 王芳超

【摘要】象征主義是始于19世紀末的法國的一種文藝思想，它的出現對美術的發展產生了重要影響。由于符合藝術家對當時社會情境下內心的精神訴求，同時可以通過象征的手法來隱喻創作主題，自由表達情感，暗示微妙和神秘的內心世界，所以象征主義在美術界受到畫家的熱烈推崇。本文通過對象征主義在美術創作中的運用研究，分析象征主義與美術創作實踐之間的相互關系，進而闡述了象征主義對美術創作的影響與意義。

【關鍵詞】象征主義；美術創作；實證研究；傳承發展

象征主義源于19世紀中葉的法國文學，反映了當時逃避現實，通過借用象征、暗喻手法向神秘的精神世界尋求啟迪的創作思想傾向。這種由文學引發的藝術思潮很快影響到繪畫領域，象征主義繪畫孕育而生。作為一種創作的美學手法，其學術觀點和表現語言直接受到象征主義思想影響，主張在美術創作實踐中不直接表述自己的意思，而是借助于某一具體事物的外在特征，選擇采用象征、寓意的手法，在幻想中虛構另外的世界，寄寓作者某種思想，以喚起人心中的幻覺，暗示和啟悟內心世界的奧秘。由于象征主義獨特的表達形式可以使繪畫藝術在創作主題與表現語言得到很大的延伸，同時也能滿足藝術家個人對精神情感的寄托，迎合了當時社會文化環境下人們的精神訴求，因此迅速成為畫家重要的創作表達手段，繪畫藝術在象征主義思潮的影響下得到巨大突破性進展，也對后來繪畫流派的美術創作產生重要影響。

一、象征主義美術創作特點

象征主義之前的美術創作體系主要受到古典主義藝術思潮的影響，提倡用古代的藝術思想與規則來表現現實的道德觀念，借古喻今。典雅崇高的題材，莊重單純的形式，情調理性而輕視情感，貶低色彩與筆觸的表現，追求構圖的均衡與完整使其作品具有古代的靜穆而嚴峻的美。而象征主義的出現給美術創作方法論的重新建構創造了條件，繪畫藝術迎來了一場變革，無論在畫面創作主題、情感表達，表現手法上，還是在色彩運用、空間造型上都發生了巨大變化。根據象征主義的理論引導，藝術家不再致力于忠實地表現外部世界，而是要通過象征的、隱喻的和裝飾性的畫面來表現虛幻的夢想以啟示于人。而且隨著時代的不斷變化，畫家在美術創作實踐中也不斷地豐富著象征主義繪畫的理論內涵與藝術表現形式，呈現出新的特點。首先，畫家越來越尊重自身內心的真實感受，強調自我內心思想的表達，強調主觀、個性，借用帶有暗示和象征性的手法使其畫面表現出神秘感，逐漸脫離了現實中的客觀性，而通過特定形象的綜合來表達自己對社會，對生活和自我內在的精神追求，每個畫家都可以根據自己的生活履歷和知識結構來對社會文化，人生態度提出觀點并創作出自己喜歡的理想畫面，這就極大地豐富了他們的創作主題。其次，在美術創作的表現手法上，逐漸脫離了古典主義繪畫的現實理想畫面和概念化創作模式，開始追求華麗堆砌和裝飾的效果。由于象征主義強調個人的主觀感受，每個畫家根據自身興趣在畫面藝術表達形式語言上呈現出多樣性。再次，色彩運用上也取得較大突破，色彩作為一種繪畫語言表達元素，在象征主義繪畫創作中發揮著重要作用，古典現實主義繪畫的色彩運用原則從象征主義繪畫開始就已開始發生改變，畫家逐漸擺脫了對客觀事實的束縛，色彩的作用不僅僅是為了描繪出客觀對象的真實，而是成為藝術家表達獨特思想、情感和意境，及探索形式美感的手段，被賦予了獨特的審美意義，進而展現出對客觀世界和藝術家對藝術主觀精神的追求。象征主義繪畫在空間布局上也沖破了現實主義常用的敘述客觀事物的手法，均衡和完整的構圖已經不是唯一的選擇，畫家可以采用符號學的象征原理依靠想象在畫布上創作出超自然的符合主題的空間布局，來暗示自己的思想情感，等等。總之，象征主義的出現為繪畫藝術的發展提供了足夠的發展空間，無論是繪畫理論體系的建設還是美術創作的實踐。從此，繪畫藝術開始從對淺層次的客觀敘事描述走向深層精神表現，多樣化現代繪畫藝術風格的形成才得以成為可能。

二、象征主義對西方各畫派美術創作的影響

從人類歷史發展角度上來看，具有象征意味的繪畫表現形式在人類很早的時候就已出現，如西班牙北部的山區阿爾塔米拉山洞里的壁畫在就采用的象征手法傳達了當時人們對大自然的敬畏之情。壁畫中除了一些遠古人的手形和一些至今沒能破譯的符號外，還有很多像野牛、野馬、野山羊和鹿的動物，這些巖畫規模宏大，色彩主觀、艷麗、奔放，動物形象逼真，作者用原始宗教的象征符號原理把不同動物形象，生動地表達出來，不但具有強烈的藝術感染力，也傳達出作者對當時自然生活環境的真實體驗和對大自然崇拜、感恩之情。中世紀宗教題材美術作品中也用到了象征主義表現手法，如作品中對光的運用就有鮮明的象征意味。“光”不僅僅只是作為一種自然物理現象來表現，而是被賦予了具有宗教神學色彩的象征寓意。文藝復興時期開始，西方藝術家在自己的美術創作中逐漸擺脫繪畫主題的單一性，創作中開始注重個人主觀情感的表達。象征手法被大量用來塑造藝術形象，強調畫面中人物性格特征與精神狀態。

19世紀末的法國象征主義美術流派將象征主義繪畫推向了一個高度，象征主義的表現手法成為美術創作的基本要素，畫家也都把象征手法作為表達自身主觀感受，寄寓自身思想的主要途徑，從而徹底擺脫了古典主義繪畫的模式化、概念化的創作模式。如法國象征主義畫家莫羅的許多作品就集中體現了象征主義的繪畫特色，主張美的色調必須依靠思索、想象和夢幻才能獲得，繪畫需要脫離客觀現實才能獲得寬闊的創作空間，自己的美好愿望才能得以自由表達。他的作品多以神話和圣經故事為創作題材，以其明亮的色彩效果和充滿夢幻的想象力給人一種獨特的視覺感受。《獨角獸》是其用象征主義思想創作的典型代表作，畫家借用神秘主義思想依靠自身想象描繪出一個理想的神奇世界，將象征純潔的獨角獸在畫面中做出了重點刻畫，代表少女的貞操。畫中純潔的少女與潔白無瑕的獨角獸相伴嬉戲，組成美妙的理想世界。法國象征繪畫大師雷東，他以豐富的想象力，創造了許多離奇的、夢幻的形象，例如在卵中孵化出來的詩人，夜空中同月亮在一起的眼睛，等等。他的代表作有《在夢中》。比利時最重要的象征主義藝術家克諾普夫喜歡表現一些有涵義的題材，如孤獨、神秘、被遺忘的城市以及細致的人物神韻變化等。可以說，通過象征主義畫派的不斷努力，現實主義尊重客觀對象的美學原則慢慢地淡出了畫家的創作視野，而強調主觀精神的非現實主義表現形式越來越受到大家的歡迎，深深地影響了西方現代美術流派，推動了西方現代美術創作向多元性、開放性、主觀性方向發展。

現代繪畫藝術家高更被視為后印象派的代表畫家，實際上高更在本國象征主義詩人奧利耶的影響下擺脫印象派的審美準則逐漸探索出具有象征寓意的繪畫作品。從他的書信中可以得出高更深受象征主義思想的影響，高更曾說：“不要醉心于模仿自然，藝術是抽象的；你要從自然中得出抽象，在自然面前陷入幻想，所謂藝術是從感情出發而服務自然的。”他的作品也已經超越了直觀性的表現和光影的單一性，將客觀事物引入到主觀的充滿想象的精神世界，是更為主動的創作意識和精神意念。如他的作品《雅各與天使搏斗》，就體現出了象征主義藝術特征，作者描繪了布列塔尼半島上農婦在教區牧師講解教義時，眼前所產生的幻象。畫家并沒有刻畫現實存在的真實情境，而是人們腦海里的幻覺，是依靠想象而得出了一幅理想情景。作品中的基督也是一種主觀意識下的基督形象，進而加強了畫面的非現實效果，而宗教傳說中的“搏斗”場面，卻被處理在不太明顯的地方，以象征這些虔誠的布列塔尼農婦頭腦里所映現的幻象。此外，象征主義理論思想也對20世紀初的立體主義畫派也產生了重要影響。立體畫派的很多畫家開始注重個人的主觀表達，這種以發散性思維追求精神世界的藝術表達形式與象征主義思想本源有很多的共通之處。

超現實主義畫派在形成發展過程中也受到了象征主義繪畫的影響，主張在寫實中穿插寓意、象征、夸張和變形的藝術手法，創造現實與幻想交錯在一起的景象。如西班牙畫家達利的作品就是借用象征主義表現語言來表達自身主觀心理的理想感受，在畫面中營造出虛幻而又真實的視覺感受。此外，表現主義繪畫也與象征主義有著密切聯系，那時期的美術作品將創作者的主觀感受推向了另一個高度，大膽運用色彩的象征意味賦予作品充沛的感情色彩，畫面的繪畫元素的組合，色彩的渲染，氣氛的營造也不是為作者的主觀感受所服務。在現代繪畫史上占有重要地位的畫家夏加爾，他的畫中呈現出夢幻、象征性的手法與色彩，其追求的也是夢幻與象征意義并存的理想畫面。夏加爾的很多繪畫作品中以羊、牛、雞、魚、小提琴、鮮花作為表達對象，他用這些具有象征意義的圖像來表達作者的情感，思考人的處境，以此來表達畫家自己內心神秘的隱性探索。抽象派畫家康定斯基的作品通過線條、色彩、空間和運動來傳達藝術家的感情意識，不再參照自然物，其實也是象征主義在新時期的延伸運用體現。除了高更、夏加爾、達利、康定斯基這些藝術家，將象征主義思想運用于美術創作的藝術家還有很多，直至今日仍然有大量的畫家在象征主義這片土地上不斷挖掘，拓展新的創作方式，并賦予其新的時代意義。由此可見，象征主義在西方繪畫的發展過程中發揮了重要的作用，畫家把其作為表達內心情緒和主觀精神的重要表現手段之一，并且，在隨后的美術創作中一直被延續了下來。

三、象征主義對中國繪畫創作的影響

值得一提的是，象征主義自20世紀初被引進中國后，由于其與中華民族文化體系中的意象表現具有相通之處，象征主義很快就在中國這片土地上煥發出勃勃生機。很多中國畫家在象征主義思潮的影響下，創作出很多頗具民族特色的象征主義美術作品。對中國繪畫發展產生重要影響的畫家吳冠中就是其中一位，他將西方象征主義中強調內心真實感受，實現理想主義的精神訴求很好的融入到中華民族文化之中，使中西藝術思想在他的作品中融會貫通。他曾以文學的研究視野撰文詳細闡述了“意境之美”的重要性，這與象征主義中的神秘情境追求在學理上是相通的，可見，在中國自身的文化發展過程中并未出現對西方象征主義的排斥。相反，象征主義在中國展現出強勁的生命力，經過中國畫家百余年的發展，中國的象征主義繪畫體系已經逐漸完善，帶有中華民族獨特審美情趣的象征主義繪畫在世界象征繪畫體系發展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作用。進入新世紀后，象征主義繪畫已經成為中國當代藝術的重要組成部分。隨著全球化的不斷深入，各民族文化間的交流更加頻繁而深入，加上其它學科的理論成果逐漸成熟，象征主義的內涵在中國新時代文化環境下得到不斷補充和發展。中國的現代藝術家在象征主義美術創作實踐中更是突破了原有文化的界限，從其他民族文化和藝術流派中汲取養分，更多具有特色鮮明的象征主義繪畫表現語言作品運用而生，呈現出多樣性、開放性、包容性的發展格局。

綜上所述，象征主義的思想觀點和獨特的表達形式、方法對中西方美術創作實踐產都生了重要影響，豐富著繪畫藝術的理論內涵，啟迪著畫家的思想，從而促進了他們繪畫藝術的成長與發展。而象征主義繪畫這種超越了自然的藝術特征，純粹的藝術表達方式為現代繪畫的發展奠定了有力的基礎，導致后來越來越多的藝術家在自身的美術創作中呈現出象征性。誠然，在21世紀的全球化境遇下，隨著對象征主義影響下中西方美術的系統對比研究的開展，隨著中國象征主義繪畫本土化道路的開辟，隨著中國美學自身內在的文化優勢的增強，象征主義繪畫有望真正成為藝術文化重要顯現的標識，成為藝術家的生命感受和精神追求的表達。可以想象，只要我們從象征主義立場出發，面向現代性的文化發展現實，把象征主義從開放中走向實踐，從實踐中走向反思，把象征主義引入一個不斷升華、反思、實踐的系統中，那么，象征主義就有望給現代的藝術家提供新的精神啟蒙和有效的思考范式。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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