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治療”為視角探討家事調解制度

鄧莎妮

廣東省廣州市廣州大學，廣東 廣州 511400

改革開放以來，經濟發展日新月異，社會關系日益復雜。現代家庭思想道德觀念發生劇變，促使家事糾紛多發性，而家事糾紛又關乎血緣、倫理、隱私，因此在普通民事案件中的特殊性尤為凸顯。我國家事調解是家事糾紛行之有效的解決方法，調解的靈活性和平和性，減少了沖突，避免當事人在訴訟中經歷“二次傷害”。

家事糾紛發生在家庭成員之間，給當事人們帶來很大的情感沖擊和傷害，基于它的特殊性，我們在調解中除了妥善處理好婚姻關系、贍養、撫養、扶養問題、財產分配問題，同樣需要重視糾紛當事人和有利害關系第三人的心理狀況，提供充分的人文關懷，避免家庭這個小單位矛盾的延續和積累。忽視家事糾紛帶來的不滿、敵對、背叛、憤怒的情緒，放任對心理問題的恢復治療，不僅會影響當事人正常的生活和工作，而且不利于子女的身心健康和利益保護。通過及時溝通、詢問，提供建議，關注心理健康，有利于促進家庭矛盾修復，社會秩序安定和諧。

一、我國家事調解制度的現狀和存在的不足

(一)我國家事調解的現狀

1.調解的基本形式

(1)由法院主導的調解，分為訴前調解和訴中調解。人民法院的調解工作，可以依據當事人的申請開始，也可以由人民法院依據職權開始。對于離婚糾紛，我國《婚姻法》明確規定：人民法院審理離婚案件，應當進行調解。審判人員依職權在未具體明確規定的調解程序下，以非糾問式和非對抗式的模式調解當事人的糾紛，一方面緩解了法院的案件壓力，提高了司法效率；另一方面削弱了當事人的對立情緒，在某些程度上調整了情感偏差。

(2)民間團體和社會組織協助下的調解。家庭矛盾發生的時候，最先由近親屬、單位、婦聯、居委會村委會和人民調解委員會進行調解，體現熟人社會的便利性和教化性，含有濃烈的實用主義色彩。《婚姻法》第43條、44條有相應規定。為的是把矛盾化解在萌芽狀態，迅速及時的處理，減少訴訟案件發生。

2.調解時間的隨意性

不管在任何時候，當事人都有權利接受調解。不管在開庭審理的準備階段、庭審階段、庭審結束后，還是在一審、二審、再審程序，只要當人事愿意接受調解，就可以進行調解。這種無審級限制的調解，是對當事人權利的保護，鼓勵各方以平和的方式化解糾紛。

(二)我國家事調解存在的不足

1.調解員的限制性

法院的法官、人民調解委員會委員、婦聯的工作人員，都是家事調解員，他們有不同的專業背景和培訓經驗。家庭矛盾的解決需要專業化的家事調解組織。2016年7月1日《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法院特邀調解員的規定》(以下簡稱《規定》)中規定了法院可以邀請政協委員、律師、人大代表等參與調解。這是家事調解制度的重大進展，但該項規定僅僅提供原則性的指導，對調解員的專業水平、考核標準、方式，按照怎樣的程序進行等沒有明確的規定，缺乏可操作性。因此實踐中，在現有的法律制度下即使一方在調解員勸說下做出的讓步，也并不必然導致義務的履行和矛盾的化解。

民間調解組織的性質決定了調解結果不具有強制性和權威性。法律沒有確定的調解程序，也沒有規定調解員的專業性，在一定程序上對調解員的素質提升和其他調解組織自身發展造成一定的阻礙，不利于當事人選擇民間調解組織解決糾紛并自覺履行調解協議。

2.忽視調解輔助人的重要性

家事調解員承擔的大部分工作還是推動和解，化解糾紛。但家事案件最大的特點就是存在復雜的情感沖突，能安撫和處理當事人的敵對情緒，從而促進客觀冷靜的談判是非常關鍵的。而調解輔助人員則能夠深入全面的治療矛盾雙方的缺失的情感，幫助當事人坦然面對今后的生活。因為法官和民間調解的調解員本身就有自己的優勢領域，所以在心理學、社會學、教育學角度很難達到專業人士的高度，而且他們還肩負普通民事案件或者行政事務，調解的時間和精力有限，就沒有太多時間去傾聽當事人的訴求以及給未成年子女表達真實意愿的機會。因此調解輔助人員對當事人以及第三人情感的抒發和表達上有重要的意義，也為調解糾紛后的家庭穩定和良好的社會效果提供了支持和保障。

3.違法調解問題的出現

承辦法官認為案件有調解的必要性，即可組織當事人參與調解。關于調解員專業標準不具體，審理案件的法官兼任家事調解員，盡管由其調解更顯權威性也存在問題。①由于法官和調解員身份上的競合，以及調解程序啟動的任意性會突出法官的主導地位，當事人選擇糾紛解決方式的意思表示受到了侵害，給“強制調解”留下了廣泛的空間。這與調解的自愿、合法原則相沖突，同時也是立法和程序上的缺失，使得司法行為缺乏具體的衡量標準。

二、完善我國家事調解制度

(一)規范家事調解程序

1.法院附設調解組織，由人民法院進行管理。相對于民間調解而言，法院附設調解管理規范，更具程序性和權威性，更好地從法律角度維護當事人的權益，做出公平合理的調解方案，使當事人更具平衡感和安全感。

2.調解員的重新配置。法院退休法官及司法輔助人員，可以納入調解隊伍，使法院的人力資源得到合理配置。同時，也可以集中民間調解組織的力量，由取得一定任職資格的人擔任調解員，法院應對調解員統一編制。當事人可以另行選擇調解員，但是調解資格是臨時授予的，案件終結時資格終止。同時，家事糾紛涉及到方方面面，調解人員必須諳熟法學、心理學、社會學等，也要能夠靈活變通人情世故。

(二)心理“治療”對家事調解的價值

美國學者戈爾認為，全面治療是解決家庭矛盾的最佳途徑。特別是對于因個性差異和“心理不兼容”而產生的家庭矛盾，尤其在那些更愿意接受對方且情緒敏感的人之間更為明顯。最佳的例子就是尋求那種細膩入微的，產生深刻心理變化的家庭治療方式，它可以調和沖突雙方的個性與人格，消除糾紛產生的根源。②家庭中夫妻關系的破滅，不僅夫妻雙方的情感發生巨大變化，對子女的成長和發展也影響最為深遠。

現代社會思想觀念的劇變，使得家庭矛盾頻繁易發，家事糾紛數量不斷增長，處理更加困難。弄清糾紛產生的原因和事實的原委，在這個基礎進行調解，比起道德、秩序，解決糾紛，更加能聽取當事人內心的情感需求，幫助他們心理修復，回歸正常的生活。

研究證明，消除童年傷害記憶的有效途徑是及時干預和適時救助。同樣經歷過父母沖突嚴重創傷的孩子，得到過心理咨詢、心理治療和情感輔導的人，比沒有接受過幫助的人出現問題、重復父代悲劇的比例要小很多。③調解員調解家庭矛盾時，對子女的探望、居住安排等問題也需要一并進行，幫助夫妻正確面對自身問題、調整心態，舒緩痛苦、抱怨的情緒，將重心轉移到切實維護子女權益上。

概而言之，對于“治療”理念，其有兩個標志，一是通常將情感問題置于家事糾紛解決的核心，直接通過心理教育、治療予以干預，然后才處理實質性事項；二是以子女利益與需要為重點。④過去傳統解決糾紛而去進行的矛盾疏導已經不再適應時代的發展，從心理治療為出發點解決家事糾紛，推進家事調解立法，完善家事調解程序都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三、結語

這個時代一切都發展的很快，沖突對抗也往往來勢洶洶，如果沒有健全的調解方式消除矛盾和桎梏，小家庭這單元的安穩也岌岌可危。最重要的是，這些負面情緒會影響到夫妻各方未來生活的發展以及未成年子女的健康成長。目前，我國在家事調解方面仍存在著不足，從而導致恢復性心理治療這個問題沒有得到真正的重視，那么很有可能造成的結果就是，家事調解程序只是簡化了的訴訟程序，而沒有體現出對當事人內心的情感的關懷。

[ 注 釋 ]

①陳愛武.家事調解：比較借鑒與制度重構[J].法學，2007(6)：33.

②[美]戈爾丁.法律哲學[M].齊海濱，譯.北京；三聯書店出版社，1987：224-225.

③田國秀.離婚危害最小化：美國推行離婚教育的做法與借鑒[J].社會科學戰線，2015：202.

④來文彬.西方現代家事調解模式論綱[M].群眾出版社，2011：3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