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本文通過對社會網絡中的弱連接本質、社會功能以及歷史發展的分析,提出了變“互聯網思維”為“社會網絡思維”的觀點,強調了社會互動功能的重要性,將靜態的定性分析、特征分析改為動態的網絡結構分析,也嘗試推動哲學的“交流互動”轉向,提出了社會網絡弱連接即為不同的社會文化傳播邊界的新思路,為將來的跨文化傳播、社會網絡研究、新媒體融合與本地文化實踐互動提供了新的理論基礎。并在前人的研究基礎上,歸納總結了社會網絡弱連接的社會文化角色,以期作為一篇承前啟后的學術論文,能夠知道未來相關領域的實證研究,并拓展出新的研究視野。
【關鍵詞】社會網絡 弱連接 互聯網思維 角色定位
一、社會網絡弱連接的現實意義
社會網絡分析中關于“弱連接”的聚焦,始于1973年格拉諾維特的相關研究。由于社會網絡結構的不均衡性,使得信息和影響流在社會群體間以及社會群體內部流動的速度和效果不一,并且這種結構的不均衡是動態的,也就是說,社會網絡結構是建構的,而不是經驗的,社會網絡結構是在經驗背后更深層次的模式(Knoke,& Yang,2012),是社會實體之間動態的互動關系模式呈現出來的規律性,而經驗的結構強調的卻是這些實體的屬性歸類,以及從中抽象出來的規范和價值體系相互作用。也就是說,在社會網絡中,起到關鍵作用的并非個體的年齡、性別、價值以及意識形態等靜態特征,而是個體在社會網絡中的位置信息,結構性關系,這種互動關系才是真正影響個體認知和行為的因素。例如,在很多社會事件產生、發展的過程中,社會成員自身的特征是保持不變的:性別、種族、教育程度、收入水平,然而,在不同的、具體的社會事件、或是社會情境中,社會個體的結構性關系卻是在動態變化著的,例如,一位平日工作是辦公室勤雜人員的女性,在業余時間卻有可能是網絡意見的領導者或者是網紅。所謂的網紅指的是“網絡紅人”(Gao,2018),經過從20世紀九十年代至今的發展,網絡紅人已經涵蓋了各種不同的信息種類:最初的網絡文學創作,是在各個BBS中初露頭角,進行文字傳播;而圖片的傳播也誕生了如鳳姐、芙蓉姐姐這樣的熱點人物;進入富媒體傳播時代后,隨著短視頻和大眾網絡文化的不斷發展壯大,網紅的娛樂性質也迅速地凸顯,受眾市場注意力的稀缺和傳播速度的加快,也使得網紅更新換代的速度明顯提升,網絡結構的動態性在英特網中得到了更加形象、具體的體現。
因此,動態的結構關系通過新媒體和網絡連接,使整個社會的大眾化、生活化特征明顯,個人作為社會力量影響著社會發展的過程,然而這種發展趨勢并不是如當下新聞研究中所說的是一個斷裂式的發展(Zhang,2017),社會網絡其實自古以來就存在于人類社會的歷史發展之中(Castells,2000),例如人類傳播現象,從口頭直到電子傳播時代,都是為了與同類互動,從而進行協同社會作業,當形成一定規模之后,就會出現相對穩定的傳播交流機制,在此基礎上形成社會群體,而社會群體是社會成員進行社會化學習的重要場所,以學習到結成各種各樣社會關系的技能。這種后天學習不同于先天本能,是需要持續不斷的交流互動來適應變化的社會情境的,而不是像動物本能那樣需要進化出適應自然環境的生物器官。
人與人之間的結構關系會隨著社會情境的改變而改變,在交流手段受限的歷史時期,人們的社會關系網絡規模也同樣會受到限制;而當社會生產力得到提高,傳播手段得到發展之時,由個人、群體、組織聯合而成的社會網絡也會隨之擴大、功能也會得到進一步發展。就如美國學者卡斯特爾(2000)所列舉的例子,當人類社會的信息、影響力傳播通道的技術水平是垂直、金字塔結構的時候(如雙向傳播有困難以及滯后性的火車、電視、報紙等等),人類社會中的網絡結構主要以正式的、官僚制度的結構為主,但這并不代表著社會中其他人際的、非正式網絡結構不存在,只是當時的傳播渠道和技術水平限制了它們的發展。在人類學家W.勞埃德·沃納和心理學家埃爾頓·梅約在著名的霍桑實驗之時,就發現工廠工人并不是純粹的受到金錢刺激的“經濟人”,其行為與態度在很大程度上還受到“光榮感”以及“工人之間良好的相互關系”的影響。這是對強調“科學性”、“合理性”、“紀律性”的官僚組織結構、網絡的重要糾正和補充,只是礙于當時的傳播交流手段的局限性,工人內部的人際關系網絡被忽略了。進入網絡時代之后,雙向的、平行的傳播交流手段迅速占領了社會領域,之前在正式社會關系遮蓋下的人際關系的力量開始得到釋放,傳統的大眾傳播發現輿論主導能力再不是一家之長,而是全社會的共同合力,網絡空間立刻形成了多種聲音混雜的“第四空間”,在這個空間中,社會成員的關系締結方式發生了改變,在正式社會關系之外,個人的趣緣關系、血緣關系、地緣關系網絡得到了加強和社會化,這個過程實際上是傳播技術發展與人類社會網絡之間的互動,并不是前所未有的事物和所謂“斷崖式”發展,而是社會關系中原本處于個人領域的“強連接”在網絡“第四空間”中的表達,也即社會化、公共化。
在格拉諾維特的研究中發現,不同的社會連接承擔著不同的社會功能和傳播功能,在社會連接中,強與弱是一對社會連接最明顯的特征,其量化指標有四:互動的時間、親密程度、情緒強烈程度、互助程度(Granovetter,1973)。在社會事件發生之時,信息、影響流與社會網絡進行互動,相互建構,這個時候弱連接就發揮了快速傳播溝通渠道以及群間聯系橋的作用,使得新的信息、有用的信息能夠迅速在社會群體中擴散開來,這種弱連接被稱之為“橋”,或者“本地橋”。如圖所示:
圖1是一幅簡易的社會網絡結構圖示,其中,A點與B點就是群ACDE與群BFGH之間的“橋”或者是“本地橋”。因為兩個群之間的唯一通路為弱連接AB,而AC雖然也為弱連接,但從A點至C點的通路不止一條,AC的橋功能不明顯。
“橋”只是弱連接。在強連接群體內部,信息和影響力的流動會趨向于同質化:因為強連接是頻繁的互動與相互幫助,在這個過程中,由于人類心理的平衡趨勢,群體內部的信息共享速度會很快,并且形成固定的信息傳播通路,逐漸群體內部成員就能夠掌握同質化的信息;而弱連接由于互動頻率低,因此是社會網絡成員獲取群體內沒有的新鮮信息以及某些潛在資源的主要來源。而作為唯一通路的“橋”,在社會網絡結構中的重要地位就不言而喻,不僅僅是信息影響力的唯一溝通渠道,也是資源流動的唯一通路。
其次,隨著時間的推移,在強連接內部也會出現分化,關系的強弱會發生轉化,分化為數個小群體,如果沒有弱連接的存在,這些小群體將會變成相對獨立的存在,群體間溝通的通路被取消,則群體間的偏見和對抗將會取代合作與良性競爭。這一內部演化過程已經通過了實證研究得到了證實(Friedkin,1980),格拉諾維特的社會網絡弱連接理論最主要的觀點就是社會弱連接的聯合效應,結構性的社會連接是由弱連接與“橋”完成的,如果沒有弱連接的存在,社會網絡內部將是一盤散沙。
二、互聯網思維下的社會建構
在網絡時代,社會強調以“互聯網思維”為主要思考點,目前學界對于“互聯網思維”的認識仍然是在靜態特征的歸納上。首先“互聯網思維”的提法始于2011年李彥宏的提法,對其內涵的界定主要限定于市場營銷和企業管理,指的是用互聯網的技術特征來考慮市場、用戶、產品以及企業價值乃至整個商業生態的重塑,具體到新聞傳播學研究領域,認為“互聯網思維”就是對社會事件的發生發展持有一種人文關懷的態度,切實參與到社會進程中去,相當于是民生新聞的改進版,而北美的傳播學媒介生態學派也是以技術主導人類社會發展為主要論點(Zhen,2017),然而在社會學家曼努爾·卡斯特爾斯(2000)的跨文化網絡社會調查成果中,不同的社會對網絡的使用仍然是基于本地的歷史經驗之上的,除了像硅谷、挪威新工業園區那樣的集中科技成果的社區。然而,科技成果的擴散仍然遵循著當地的社會網絡結構特征,因此,卡斯特爾斯總結為,如果社會總體沒有完成自身的工業化或者工業化不成熟,那么以“第四空間”著稱的英特網也只能是自身社會網絡結構的投影,并不能成為社會生產中獨立起作用的因素,所謂的科技革命也無從談起。因此,本文認為“互聯網思維”并不是片面地、孤立地看待互聯網在社會某個特定領域的作用,比如新聞采訪技巧、比如商業模式,而是“社會網絡”在互聯網背景下的辯證思維,是互聯網與社會網絡融合過程中的邏輯表現。顯然,在英特網和新媒體技術還沒有成為歷史決定力量登上舞臺的時候,英特網仍然只是當前社會發展現狀、社會關系網絡的縮影,只是讓面對面連接和互動在公共舞臺和應用上得以實現,并通過大數據,云計算,物聯網,全時計算能更好地掌握社會發展動態,運用統計學、物理學相關技術,把握社會運動的規律性。
既然我們不能把網絡“第四空間”與現實社會關系結構相孤立開來,那么動態的社會網絡結構就成為了重構“互聯網思維”的現實基礎,而對這一現實的認識論,正是社會建構理論。社會建構理論正是建立在反對實證主義反映論的基礎上,認為知識的產生只是人類社會互動的結果,并不是完全的現實真實的反映,從迪爾凱姆,到馬克思·韋伯,再到米德,也包括庫恩的科學范式更替理論。這一系列從唯名論到語言學的轉向,把人類知識、交往互動實踐、以及社會行為三者相聯系起來,提示著我們,我們自身的行為是對社會規則、社會文化的反映,而不是對“唯一真實”的反映。換言之,社會是建構于人類對自然真實現象的理解體系之上的。從西方的亞里士多德開始,就已經提供了思考二者關系的基本范疇,他提出的傳播模式三個構成要素:言語、內心經驗、以及文字。三者的關系如是:言語是內心經驗的符號,而文字是言語的符號。當我們運用三者進行傳播活動的時候,我們就是在創造知識,包括傳播學領域在內的各類知識(Jensen,2012)。這種互動、建構的認識論是對笛卡爾二元論的批判吸收,笛卡爾的“我思,故我在”,可以轉向為“我犯錯,故我在”(Jensen, 2012),其區別就在于后者強調了在社群中的聯系,犯錯,說明我的行為隨時都在被周圍環境所映襯、所糾正,在知識體系和“真理體系”不斷發展、轉向的過程中,需要將原有建構理論進行“重新語境化”(Rorty,1991),以適應當代網絡社會發展中提出的問題。
目前在社會科學研究中最主要的問題便是“互聯網思維”的重新語境化,當“互聯網思維”為“社會網絡”思維所再詮釋之時,就具有了互聯網傳播技術與社會網絡互動的動態聯系,使得社會網絡中的強聯系與弱聯系能夠得到相對客觀的認識,也能夠重新認識到在互聯網中社會信息影響力傳播的邊界之所在。正是因為這些傳播邊界(由社會文化意識和本地實踐構成)的存在,真正的“地球村”、“全球一體化進程”才會進展緩慢,因為不同的文化邊界仍然是在本地社會網絡范圍內起著主導作用,除非是面對面交流頻繁乃至發展成為社會網絡里的強連接,文化交融和全球性文化才有可能,然而,這卻是非常不現實的,在格拉諾維特的弱連接理論中,隨著時間的推移,強連接團體內部會有分化的趨勢,原因在于社會網絡結點之間的結構等價。當一個整體內部各個部分完全趨同之后,各個部分之間的歐式距離(Burt,1978)將會等于0,這種結構同價在社會網絡中出現后,同價的節點之間就會產生相互競爭,因為信息、社會資源在這些節點中流動的方式和關系模式都是一樣的,這樣就造成了對同一資源的激烈競爭,同時,還因為這些同價的節點之間可以相互代替。例如騰訊集團在推出即時聊天工具QQ之時,其實還是依靠傳統的商業競爭模式達到自然壟斷,從而推銷其媒介產品,當具有等價功能的媒介產品微信推出后,可說微信在逐漸取代QQ的位置。這就如兩家服裝提供商,在向某一客戶推銷產品之時,就是等價結構關系,其結果是競爭。只有在各自的社會網絡邊界內的自形等價,才有可能有聯合合作的可能性,如下圖所示:
在圖a中,反映了結構等價的關系。處于上方的兩個節點可以看作是兩家服裝生產商,他們同時擁有像重合的顧客市場,擁有相同數量的溝通渠道,這個時候顧客就會在兩家店中取其一,因為它們之間的可替代性,這個時候,兩家服裝店之間的關系就會變為競爭關系;而圖b中代表的是不同群體中的自形等價結構,也就是說兩家服裝店不用完全占有相同的顧客,而是將顧客分作相似的群體,各自提供產品,那么這兩家服裝店之間就有合作共贏的趨勢。社會網絡的動態過程就是隨著互動交流的增加,形成強連接的群體,當群體內部出現較多結構等價的節點后,就會分化出自形等價的亞群體,也就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矛盾運動。
以社會網絡的視角來重新語境化社會建構理論,可以搭建起微觀行為與社會較大規模網絡變遷之間的聯系,同時也能夠看到語言、語義系統對傳播邊界的設定。以社會建構理論作為“社會網絡”思維的基礎,可以將社會中的深層網絡結構進行分析,也就是現有的社會網絡的運動趨勢,是分還是合,在多大程度上分化以及有多大程度的粘度和密度。隨著網絡數據的不斷擴充和完善,未來趨勢的預測是完全可以達到的。2013年,物理學家Zubairy的科研團隊發現了概率波存在的事實,也就是說通過信息傳遞的“熵”可以判斷傳播渠道的邊界或者是臨界值,被稱為“用沒有發生的事情”通信,也即“反事實通信”,社會網絡結構就是影響信息概率波的框架,通過皮爾士所說的社群詮釋功能體現出來。這樣一來,“社會網絡思維”實際上可以推動哲學的“交流的轉向”,因為在語言交流的背后、以及語言符號、傳播媒介的背后就是社會關系網絡,而社會關系網絡雖非實物媒介,但卻能夠影響信息和資源的流通效率,就像概率波一樣,雖然看不見摸不著,也沒有實體媒介,但仍然能夠從深層次影響交流,影響社會事件發生發展的概率。因此,如果深入探究互聯網和新媒體信息傳播的規律,那么傳播的“社會網絡化”就成為了構建“互聯網思維”的重要基石。
三、弱連接的社會文化角色
在社會網絡的動態過程中,強連接與弱連接所擔任的角色與任務既有聯系,又有區別,在格拉諾維特對弱連接的研究中,認為強連接和弱連接同樣具有連接社會網絡各個節點的作用,強連接是群體內部粘性的保證,是持續的、穩定的相互互動關系;而弱連接是群體間溝通聯系的重要渠道,其特點是快速的、遠距離的。在強連接渠道內,適合傳播復雜的信息,而弱連接渠道內,則是適合新知識、新信息的普及性傳播。有的學者認為社會網絡中的弱連接不利于社會情感支持,也對社會沖突的解決沒有太大的作用(Nelson,1989; Wegener,1991),然而,強連接與弱連接的本身的社會功能性就是不同的,而且,在不同的社會文化背景下,對弱連接的作用理解也不盡相同,如圖2中所示,群體內部的分裂以及群體之間的合作,其邊界都是在社會網絡范圍內,而這個社會網絡的規模、形式便是由社會文化所決定,因此,社會網絡才會在不同的歷史文化經驗范圍內,呈現出不同的狀態,在一定意義上來講,社會文化對弱連接和強連接的多寡和社會作用起著決定性的作用,這也是卡斯特爾斯(2000)認為本地經驗決定了網絡社會在多大程度上有自治性的依據。例如,如果在一個社會群體內部,所有成員對于弱連接,或者說非直接連接的理解和期待是正向的,適度的,那么從弱連接之中就能得到預期的社會支持;相反,如果社會文化對弱連接的理解賦予更多的期待,超過了弱連接自身的社會功能,那么處在弱連接內部的社會成員更容易感到沮喪和心理失衡。
在歷史發展長河中,中國文化的發展以及西方文化的發展軌跡是不同的,中國的文化在周朝已經進入歷史的領域,這是因為在當時文王已經開始用陰陽二元論來演算事理,通過理性與歷史的結合,擺脫了先驗主義和形而上學,進入到人文和“禮制”的時代,表現為禮制形式化規范人們的生活,滲透到生活的方方面面,由于相信天命無常,所以需要通過規制社會生活來尋找秩序(Li & Liu, 2009),學者霍夫斯塔德在文化四維度理論中,就把中國文化歸于“風險規避型”文化;而西方的理性發展主要是在形而上學,通過對經驗和知識的總結,來獲取對非物質世界的認知,其代表絕對理性的上帝就是西方文化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在社交媒體使用上來看,這兩種不同的文化對媒介使用行為的影響也是各不相同,中國用戶在社交媒體的使用上偏重個人的、實用性目標,例如微商、發紅包、微信支付等等,具有個人空間的分組功能的微信在中國成為第一大社交媒體平臺也正是這種“風險規避”文化的具體體現;而西方文化在社交媒體使用過程中較為注重精神領域的體驗,尤其是與他人的社交需求以及對自我的展示、分享(Bonn & Tam,2016)。
通過上述分析得知,社會網絡中的弱連接是具體的社會群體與更廣泛或是更深層次的社會網絡結構相連接的“橋”,這些弱連接不僅僅把社會各個部門聯系起來,促進了信息和資源的流通,同時,也對社會網絡的邊界起到了規定性的作用。因為系統的發展需要新鮮的、多樣化的信息以及靈活處理資源的能力,如果閉塞自聽,也就無法應對網絡時代快速更新迭代的發展,因此,需要對弱連接的社會文化角色進行探討,以便更好地理解這一連接形式的本質。卡斯特爾斯(2000)對世界不同國家文化進行研究和分析之后,總結到,每個連入世界網絡的節點,其權力大小,主要與該結點的通信能力、自我編程能力、以及靈活存活能力相關。
(一)凝接社會不同群體
這一社會文化角色可以在不同的群體之間架起信息通道,是群體獲得不同的新鮮信息、思想的唯一通路,這是網絡時代,散布于全球各個不同位置的結點的通信能力的體現。對于一個系統、一個群體來說,其內部的信息交流由于強連接的高頻率互動,會趨向于同質化,如果沒有新的外部信息加入,則這一群體內部將會趨向于分裂,與不同的信息交流、互動是一個系統保持活力和生命力的保障,同時也能夠避免群體內部的重復性勞動(Hansen,1999),因此,社會網絡中的弱連接在凝結不同群體之時便有兩個方面的益處:其一,在搜尋機會信息時(如組織內部的新項目信息、求職信息等等),能夠得到不同來源的新信息,降低搜尋成本;其二,在搜尋與群體行動目標相關的信息之時,因為各個部分掌握的信息有差異,就可互為補充,從而降低信息的冗余程度,加快任務完成時間。鑒于社會網絡的弱連接在關系維護成本以及減少冗余信息的優勢,弱連接就成為了群體間功能性信息交流的橋,在一個中心網絡中,直接相關聯的強連接越少,說明了信息的冗余度越少,也就是此系統越加開放,在總體的網絡中能與更多的群體建立聯系(Burt,1992)。
(二)新信息和社會資源分配
在某個特定的網絡結點中,自我編程能力是決定該系統內部能不能有效運用資源的核心,在上述論證中可以發現,社會網絡中的弱連接有著降低信息冗余、減少溝通和關系成本的作用,這一作用在社會總資源分配過程中具備了快速疏通的功能,在不同的社會文化背景中,對于社會網絡中的弱連接態度是不一樣的,總的說來有積極的看法、無看法,以及負面看法。Dijik與Winden(1996)在考察社區志愿捐獻與三種不同的對社會連接的態度的關系時,他們發現對待社會連接的態度越積極,那么就越容易能夠在捐獻活動中出一份力。經濟學家、社會學家在對積極態度的益處進行研究時發現,對社會連接,尤其是弱連接具有積極的態度的社會成員,在需要的時候能夠得到額外的社會資源,能夠控制外部成本,當“囚徒困境”來臨時,能夠產生一個雙向合作的結果(Coleman,1990;Granovetter,1973)。而負面態度則帶來截然相反的后果。這就是在文化前提下,對自身社會網絡位置的有效利用性,更具體地來說,就是對社會資本的有效利用。所謂社會資本,指的就是個體與群體或者組織之間的聯系,也就是處于社會網絡中的位置所能夠帶給該個體、群體或者組織的社會資源,包括了經濟資源以及人力資源。由于這些社會資源的位置、獲取信息是掌握在群體和社會網絡之中,個人和群體以及組織無法直接占有,只有通過加入目標群體或社會網絡,成為其中的結點之一,才有機會獲得這些社會資源。因此,在這樣的情境下,個人、群體或者組織的最佳選擇自然就是社會網絡中的弱連接,而要實現弱連接的兩大益處,則依賴于文化對于弱連接的態度。如若一種社會文化或者本地實踐趨向于狹隘的民族主義,就會在社會信任度、行為規范化、連接網絡緊密度方面薄弱,導致只想向內看,這樣,社會網絡中即使存在著連接各種不同社會資源的弱連接,文化意識也將趨向于視而不見或者采取消極的態度,從而阻礙著社會網絡功能的發揮。
(三)促進或阻礙社會連接
因為弱連接在新信息、新觀念的傳播方面具有優勢,并且大部分都是群間傳播(群內傳播都為強連接),其所具備的社會資源分配和信息交流作用,確實具備社會凝聚功能和跨文化交流功能,然而,弱連接的這項功能,或者說是潛能能否實現,還需要本地文化實踐的規定性。例如在遠距離、“橋”一樣的弱連接互動中,對原本團體之外的新信息、新思想的流入,需要具有一個寬容原則(Wilson,1958),這個原則提倡的是在對新觀點、新信息進行理解的時候,我們需要以理性來假設它們都是有理性的、有價值的,以這種合理性的最大化為前提,擴充相互理解的空間,體現的是對陌生群體的權利的尊重。社會文化對陌生人和陌生群體文化的解讀以及行動,決定了結點之間是否是合作的關系,或是激烈競爭的關系(圖2),在費孝通的相關研究中,中國文化的特點是漣漪型的合作范圍,在熟人社會中,社會信任半徑會受到文化意識的限制,如何在與不同的社會群體或者是不同的文化溝通中能夠充分將社會網絡的弱連接作用發揮好,和平發展,互利共贏,而不是以競爭者的姿態出現,就需要將“寬容原則”牢記于心,在理性占主導的社會網絡弱連接中,展現包容開放的姿態。在未來和正在進行的“一帶一路”倡議合作中,贏得全球的尊重,從而得到更多的合作機會。因此,在了解社會網絡弱連接的各項社會功能的同時,也要深刻認識到自身傳播和社會網絡的邊界與局限在哪里,只有知己知彼,擴大合作范圍和互動層次,才是最佳的“互聯網思維”在當代社會發展階段中最好的體現。
四、結語
網絡時代作為一個快速發展、科技不斷更新換代的時代以前所未有的建設推動社會變遷和進步,受到了全球的矚目,紛紛預測世界會加速成為“地球村”、全球媒介化即將到來。然而,在卡斯特爾斯全球范圍內的調查研究中顯示,除非不同的文化或者網絡中的結點同時都進入了工業發達階段,共享文化和網絡傳播規范步入成熟,否則互聯網的發展仍然是植根于本地社會的發展經驗和文化實踐之上,而不能成為引領全球統一發展的獨立的歷史力量。在用社會網絡思維來審視如今互聯網的發展,其本質就是個人領域的社會連接社會化的過程,網絡在人類社會誕生之初就已經存在,只是礙于傳播技術的限制,社會網絡在不同的歷史發展階段其社會作用都截然不同。現在的“互聯網思維”應當植根于社會網絡發展的本質,并深刻了解作為傳播邊界的弱連接,理解“橋”在不同的社會文化背景下的意義,理解文化多樣化的必要性,以在和而不同的世界中順利開展各項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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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聶洲(1986-),女,云南昆明人,馬來西亞博特拉大學現代語言與傳播學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大眾傳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