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華清
“不一樣的是,它們(指美的集團和格力電器)是做品牌,而我們是為品牌做制造。”工業富聯董事長陳永正對記者說。
6月6日上午,在富士康30周年活動宴會廳現場,陳永正一出現便被人群簇擁。當人群最后散去,他終于有時間閱讀手中筆記本里夾著的紙張。當天下午,他還要主持一場富士康賦能中小企業的論壇。
面對記者的毛利率比較之問,陳永正顯得十分輕松。在他看來,工業富聯是不一樣的。
工業富聯毫無疑問是過去一段時間里A股最閃耀的新星,6月8日上市當天毫無懸念地漲停,當即成為A股市值最高的科技制造企業。不過,按照工業富聯披露的財務數據,作為制造業巨頭富士康的上市主體公司,其主營毛利率只有10%左右,與美的集團的26%及格力電器的36%依然有很大距離。
當然,如果不跟有品牌的制造企業比較,只跟電子制造商比較的話,工業富聯的毛利率水平能排在前列。據IDC此前一份數據顯示,2016年度全球排名前十的電子制造服務行業公司的毛利率在4.28%~13.62%之間,平均值約為6.92%。
但當我們聊起工業富聯的盈利能力時,陳永正表示,他看工業富聯,并不會過于關注它的毛利率,他看到的是,2017年工業富聯母公司的資產約為285億元,而歸屬母公司的凈利潤能達到158億元。“你要另外來看,我200億的資本,一年掙150多個億,是不是很好掙?”面對記者的疑問,陳永正用反問給出了回答。
成長的煩惱
6月6日,在富士康30周年活動上,陳永正跟記者們聊起一個細節:最近富士康從惠州招了一批工人到上海工廠工作。富士康也面臨著招人難的問題,即使是學歷不高的年輕人,現在也不是很愿意進生活枯燥的工廠當流水線工人。中國制造業低廉的人力成本和原材料成本優勢正日益消減,勞動密集型企業往智能制造轉變是大勢所趨。
招人之后,還有進一步管理的問題。目前,工業富聯旗下有60家子公司,營收基本來自旗下的子公司,管理層如何管理數目龐大的子公司?面對記者的疑問,陳永正解釋道:“管理、研發和財務都會在上面,下面的子公司只是業務單位。”
而富士康總裁郭臺銘有更多的想法。在上述活動中,郭臺銘表示,他想在富士康內部培養工業互聯網的“種子軍團”,像師傅帶徒弟那樣。在郭臺銘看來,在工業互聯網這一新生領域,在硬件生產線上浸潤多年的人去學相關的技術往往會比剛畢業的高學歷人才容易上手得多。
工業互聯網對于當下的富士康來說,是一次新的機遇。“富士康的朋友們,讓我們一起重生。”6月6日下午,富士康30周年論壇上,一條介紹富士康的短視頻以這句話結束,黑底白字的“重生”二字,打在大屏幕上,相當搶眼。
在工業互聯網、智能制造的語境下,目前工業富聯的主要業務依然是“代工”。工業富聯的招股書披露,其主要客戶為Amazon、Apple、Dell、Nokia、華為、聯想等,客戶集中度非常高,2015-2017年,來自前五名客戶的營業收入占當期營業的比例分別為76.81%、78.63%和72.98%。
富士康與海爾有頗多的相似點,兩者均創立于上世紀80年代,趟過中國制造業發展的風風雨雨。對比30年前,經過一系列內部改革的海爾奔上了工業互聯網的跑道,去年3月,海爾首次展出旗下的工業互聯網平臺COSMO。而富士康,也正試圖借助“工業互聯網”的概念撕下“代工廠”標簽。
6月8日,鴻海精密工業股份有限公司騰挪倒轉出來的通信網絡設備、云服務設備、精密工具、工業機器人業務和資產以“富士康工業互聯網股份有限公司”(證券簡稱“工業富聯”)為主體掛牌上交所。
工業富聯從申報A股上市以來就備受關注,36天的“閃電”過會時間、271億元的巨額募資金額、罕見地采用戰略配售,一次次宣告著它的特殊性。6月8日上市首日,工業富聯毫無懸念地漲停,總市值超3900億元。
新故事
“阿里也好,騰訊也好,它們的互聯網創業都是在第三產業,為什么?”在富士康30周年的活動上,富士康夏普董事劉揚偉向記者拋來了這個問題。
工業互聯網的邏輯跟消費互聯網的邏輯大體相同,均涉及數據收集、數據清洗和運算分析,為何工業互聯網的發展如此緩慢?在劉揚偉看來,是因為絕大部分的人經常接觸服務業,了解服務業的運作還能感知其痛點,在服務業積累了專業知識,而工業的運作,相對大多數人來說,是陌生的。“富士康才深刻了解工業。”劉揚偉說。
那么富士康所謂的工業互聯網究竟是什么?郭臺銘有個表述簡單卻又內涵復雜的解釋:實體經濟+數字經濟=工業互聯網。“我們強調‘+互聯網,不是‘互聯網+,虛擬經濟是‘互聯網+,實體經濟是‘+互聯網。”在富士康30周年的活動上,郭臺銘進一步作出了他的判斷。
在富士康的30周年展會上,一面演示板展示著工業互聯網的基本邏輯。富士康的一名工程技術員向記者介紹,工業互聯網可以看成三層:一是感知執行,二是網關,三是信息運算。感知執行層的定位標簽、定位手環、RFID、傳感收集器等終端收集各類工業數據,傳達到網關,各個工業環節收集到的數據不一定統一,網關可以看作是一個翻譯器,將數據標準化,再往上傳導到信息運算層,在這一層,有些數據可能只會在工業服務器上被運算,有些則會上云平臺。
富士康30周年照片、硬件展上,展出了這一全球知名的電子設備制造商30年來的代表性時刻和代表性產品:1998年上市的戴爾主機、1999年上市的iMac、2004年上市的MO-TO手機、2005年上市的Nokia手機、2007年第一代iPhone從富士康工廠誕生的合影。
不過,在講工業互聯網故事方面,富士康還是個新手。展會上對于富士康成長歷程的介紹,2014-2018年才提到“工業互聯網”的字眼。工業富聯的招股書介紹,2015年工業富聯才開始研發工業互聯網平臺BEACON,2016年1月才將該平臺應用到自身的生產流程中,目前正在陸續引入制造基地。
這并不影響郭臺銘現在對工業互聯網充滿希望。他判斷“工業互聯網消費價值是消費互聯網平臺的100倍。”這個帶領著上百萬流水線工人打下“全球最大電子設備制造廠”江山的老企業家,有個觀念是“走出實驗室,沒有高科技,只有執行的紀律”,這一觀念頗符合外界對富士康的印象:工作的技術含量不高,執行和重復是工人的常態。但工業互聯網時代的到來,郭臺銘卻做了一件有趣的事情:他得知美國給高中生列了一本必讀書目叫《人工智能》,翻完這本書后,他買了2萬本,買到出版社要加印,這些書被發到每個富士康員工的手上,從公司的秘書到生產線的倉庫管理員,都要學習什么是“人工智能”。
工業富聯的含金量
在這種趨勢下,工業互聯網的前景引人遐想。據Accenture(埃森哲)出具的《工業互聯網展望報告(2015)》和《工業互聯網市場定位報告(2015)》顯示,2020年,全球工業互聯網領域的投資規模將超過5000億美元;到2030年,工業互聯網將為全球經濟總量帶來超過15萬億美元的增長。2015-2030年間,工業互聯網預計將為我國GDP帶來約1.8萬億美元的增長。
那么,打上“工業互聯網”烙印的工業富聯有多少含金量?
毋庸置疑,工業富聯是一個巨無霸。工業富聯的招股書披露,截至2017年末,工業富聯全資及控股境內子公司共31家,全資及控股境外子公司29家,擁有員工將近27萬人。2015-2017年間,分別實現營業總收入2727.9億元、2727.1億元和3545.4億元。2015-2017年間分別實現凈利潤143.5億元、143.9億元和162.1億元。上百億元的凈利潤規模足以碾壓A股上九成的上市企業。
在招股書中描述自己是“全球領先的通信網絡設備、云服務設備、精密工具及機器人專業設計制造服務商,為客戶提供以工業互聯網平臺為核心的新形態電子設備產品智能制造服務”的工業富聯,主營業務收入來自通信網絡設備、云服務設備、精密工具和工業機器人的銷售收入,其中通信網絡設備的毛利率在15%左右,云服務設備毛利率不超過5%,精密工具和工業機器人做的通常是高端定制,毛利率接近50%,近三年主營業務毛利率只有10%左右。但是,同為制造企業,美的集團、格力電器的主營業務毛利潤已經可以達到26%、36%。
現在的工業富聯跟工業互聯網的關系大概體現在它生產的產品可以應用到實現工業互聯網的流程中;基于掌握的工業數據和工業制造經驗,它研發了一個工業互聯網平臺BEACON用于改善自己的生產流程;未來,它想將這一平臺開放給其他的制造企業。2018中國(廣東)數字經濟融合創新大會上,郭臺銘宣布富士康將向中小企業開放工業互聯網平臺。
“富士康工業互聯網必須對中小企業提供賦能服務。”郭臺銘在富士康30周年的高峰論壇上以這句話結束發言。過去的富士康,可能會憑借著自己在工業制造領域的經驗擠壓中小企業的生存空間,而現在的富士康,會跟中小企業家坐下來探討富士康如何給它們賦能。融入“工業互聯網”概念的富士康未來將會走向何方,我們一起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