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 雙 于凌云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先后實施了《國家八七扶貧攻堅計劃(1994—2000年)》、《中國農村扶貧開發綱要(2001—2010年)》、《中國農村扶貧開發綱要(2011—2020年)》等一系列扶貧計劃,扶貧開發工作不斷取得進步。2016年2月29日國家統計局發布的《2016年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顯示,2016年農村貧困人口4335萬人,比上年減少1240萬人。
但是我們也應該看到,目前我國脫貧攻堅形勢依然十分嚴峻,尤其是中西部一些?。ㄗ灾螀^、直轄市)貧困人口規模仍然較大,而且剩下的貧困人口大多數分布在革命老區、民族地區、邊疆地區和連片特困地區,貧困程度深、致貧原因復雜、減貧難度大、脫貧成本高。黨的十八屆五中全會明確提出“到2020年我國現行標準下農村貧困人口實現脫貧,貧困縣全部摘帽,解決區域性整體貧困”。因此對過去關于我國農村反貧困的研究進行總結,從其中找出值得借鑒和吸收的經驗和原理,對于現階段的農村反貧困具有重要的理論和現實意義。
改革開放初期,聯產承包責任制在農村地區試點和逐步推廣,有關學者對其進行了研究。例如李述仁[1]、江凌[2]、劉濟良[3]、康明中[4]等學者對農業聯產承包責任制進行了大力支持,指出這種改變后的生產關系一方面能夠最大限度地調動廣大農民的生產積極性,促進生產的發展;另一方面符合社會化大生產和按勞分配的客觀要求,使得許多地區的經濟和社會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這一時期的大部分學者在農業商品生產、勞動力轉移、產業結構調整等方面進行研究。如劉炳午等人認為“農民要致富,農村要振興,一要靠政策、二要靠科學、三要靠大力發展商品生產”[5];李曾慶提到“實現農村的發展致富,需要將農村的過剩勞動力轉移到非農業部門”[6];方建中在研究中指出“要促使更多的農業人口脫離土地經營,進入農村的其他產業領域”[7]。
金融扶持對農村社會發展提供了重要的保障,包括發揮信用社、財政等對于農村發展的積極作用受到學界重視和關注。王成義[8]、王克昌[9]強調“信用社資金是我國農村建設資金的重要組成部分,它對繁榮農村經濟,促進農業現代化,有著極為重大的作用”;于振海認為“要加強財政對于農村農業的支持力度,才能更好地促進農村的發展”[10]。
1.貧困內涵的不斷豐富。1990年《中國農村貧困標準》課題組認為“貧困是人們的生活水平達不到一種社會可接受的最低標準時的狀況,把貧困具體劃分為絕對貧困、相對貧困、狹義貧困、廣義貧困等”[11];1994年林閩鋼提出了“貧困是經濟、社會、文化落后的總稱,是由于低收入造成的基本物質和服務缺乏進而導致缺少發展機會的一種狀態”[12];張宏升等人指出“世界銀行的維持人體生存的熱量攝入量作為食物貧困線的主要標準的方法是不適合的,應該根據社會進步不斷調整”[13]。
2.農村貧困標準在整體上不斷提高。根據張全紅等人[14]和楊慧敏等人[15]的研究,將這一階段我國的貧困線變化情況總結出如下圖表:
3.貧困測量方法的多樣性。吳碧英認為“應該把維持生存和正?;顒铀仨毜淖畹拖M作為貧困線的依據,采用了窮人比例、總收入缺口、森貧困測度等指標體系來測量貧困”[16];劉建平則提出“常用的貧困線測定辦法有恩格爾系數法、線性支出系統模型法、基本需求法、比例法、馬丁法等”[17];王小林則介紹了貧困的動態測量,多維貧困測量,相對貧困和主觀福利貧困測量等方法[18]。
1.貧困人口能力發展是農村反貧困的根本出路。學者周建華提出“人力資本缺乏是導致貧困的根本原因,人力資本投資是解決我國農村貧困人口的根本出路,應該建立多元化的貧困人口人力資本投資渠道,加大貧困人口人力資本投資財政支持力度,完善農村人力資本投資組織機構,創新農民科技教育培訓等[19]”。
2.代際傳遞是農村反貧困不可忽視的因素。貧困的代際傳遞現象是指貧困現象在父代和子代之間得以延續下去,子代繼續著父代的貧困狀態而不能夠走出貧困狀態的惡性循環的情況,因此尋求阻斷貧困的措施就成了反貧困研究中的重要內容。例如林閩鋼等人指出“貧困家庭子女容易受到上一代經濟和社會劣勢的影響”,建議要“加強貧困家庭人力資本的提升、加強財政投入等”[20]。
3.提高應對突發致貧因素的能力至關重要。突發因素主要包括自然災害、突發事故、疾病等因素,突發因素由于其不可預測性和損失不可預估性,往往給農村貧困地區造成極大的困難。如王國敏在其研究中就強調了自然災害的破壞性,提出了“減災與扶貧相結合,國家財政投入和農業保險相結合,‘教育扶貧’和‘移民扶貧’相結合,脫貧與鞏固溫飽相結合”[21];胡琳琳等人在研究中也提到疾病導致貧困的產生和加深,認為最根本的辦法是改變城鄉二元結構[22]。

表1 我國貧困線變化統計(單位:元/人年)
1.農村社會保障制度建設健全尤為緊迫。如齊旭[23]、蘇東海[24]在研究中就指出貧困地區存在社會保障覆蓋面窄,保障水平低,資金來源不足等問題,建立健全農村社會保障制度顯得很有必要。
2.農村教育制度完善是反貧困的核心。農村地區整體受教育水平較低,限制了個人和家庭甚至農村地區整體的脫貧能力,因此完善農村地區教育制度,對于農村地區提高發展潛力顯得十分重要。劉堯提出“農村貧困不僅僅是收入貧困,還有人類貧困和知識貧困,三類貧困是相互作用的;要建立農村高等教育體系、開發農村人才資源”[25]。
3.農村市場經濟制度改革是反貧困的催化劑。胡安等人認為“農村市場的發育和形成是市場經濟的基礎,是整個市場不可分割的部分,沒有農村市場的發育,也就沒有農村經濟的發展”[26];蘇利德等人指出應該“創造良好的宏觀經濟環境、提高農民素質、發展農村保險業務等”等措施來促進農村市場經濟的迅速發展[27]。
4.合理的收入與分配制度是農村發展的重要手段。陳立中指出“今后農村反貧困政策的重點應從以促進收入增長的開發式扶貧向以改善收入分配為重點的社會保護式扶貧政策轉變”[28];謝東梅提到“通過經濟增長和收入分配政策的理想結合,更好地減少貧困”[29]。
1.新農村建設是農村反貧困的長遠機制。通過新農村建設不僅僅改善了村容村貌,更重要的是能夠在很大程度上改善農村貧困家庭的居住條件、生活水平和生活質量,為農村貧困家庭走出貧困提供了大力支持。劉舜青就提出應該“貧困地區新農村建設是農村脫貧的重要手段”[30];Jyotsna Jalan等人[31]、曲瑋等人[32]也指出居住環境是影響農村貧困的重要因素,改變居住環境質量可以有效減緩貧困的發生。
2.農村貧困地區文化發展可助力避免貧困的惡性循環。劉龍等人在研究中指出“農村貧困根源于其積淀的貧困文化,實現農村富裕關鍵在于要解決農村的貧困文化問題[33];孫哲談到“能力貧困和文化貧困才是造成西部農村貧困的根本原因,而這一切貧困惡性循環的根源就是貧困文化”[34]。
所謂的精準扶貧,是粗放扶貧的對稱,是指針對不同貧困區域環境、不同貧困農戶狀況,運用科學有效措施對扶貧對象實施精確識別、精確幫扶、精確管理的治貧方式;一般來說,精準扶貧主要是就貧困居民而言的,誰貧困就扶持誰。2015年12月15日,國務院新聞辦公室扶貧辦主任劉永富在介紹相關情況時表示“精準扶貧和精準脫貧的基本要求與主要途徑是,六個精準和五個一批:六個精準是:扶貧對象精準、項目安排精準、資金使用精準、措施到戶精準、因村派人精準、脫貧成效精準;五個一批是:發展生產脫貧一批、易地扶貧搬遷脫貧一批、生態補償脫貧一批、發展教育脫貧一批、社會保障兜底一批”;同時,在精準扶貧中還應該做到“四個切實”:即切實落實領導責任、切實做到精準扶貧、切實強化社會合力、切實加強基層組織。
隨著精準扶貧政策的不斷深入執行,在實踐的過程中出現了一些困難和挑戰。如田景鵑指出“精準扶貧面臨著貧困戶參與度不高,幫扶政策靈活性不夠和差異性不明顯,扶貧資金有限且來源單一,駐村干部的主客觀原因導致的駐村工作效果不理想等等重重困難[35]”;葛志軍等人談到“精準扶貧中面臨著貧困戶參與不足,幫扶政策缺乏差異性和靈活性,扶貧工作遭遇上訪困擾,扶貧資金有限,駐村扶貧工作隊效果較差等困難”[36];同樣雷望紅也提到“在執行中存在著明顯的不精準執行現象,表現為識別不精準、幫扶不精準、管理不精準和考核不精準等問題”[37];楊秀麗指出“精準扶貧面臨政府部門責任不清、資金匱乏、制度保障缺乏的困境”[38]。
一方面,一部分學者肯定了精準扶貧的積極成果。?;邸⒛廨x認為“精準扶貧的模式確保了貧困群體的精準識別,多元主體參與方式促進了社會扶貧資源的有效配置,新的考核方式提高了扶貧開發的工作效率”[39];同樣王凱等人提到“遵義市近年來在精準扶貧工作上取得的巨大成果,使得農村貧困發生率大大降低[40]”。
另一方面,一部分學者指出精準扶貧實踐中效果不佳。如王雨磊提出“農村精準扶貧的前提是將真正的貧困識別出來,但調研發現,精準扶貧往往出現‘瞄不準’的現象”[41];鄧維杰強調“目前,精準扶貧的實際執行效果并不令人滿意,主要原因在于精準扶貧中出現了突出的對貧困戶的排斥現象,包括在精準識別環節對貧困人口規模的人為限定形成的規模排斥、集中連片扶貧開發對片區外貧困群體的區域排斥,以及自上而下的貧困村和貧困戶識別過程中對貧困群體的惡意排斥和過失排斥等”。
1.從金融扶貧的角度。例如蘇暢等人在研究中強調“加強金融精準扶貧應該加強黨的領導、強化跨部門的扶貧政策聯動、建立與金融精準扶貧適應的扶貧機制、完善法律法規、加強扶貧信息與金融機構的共享、明確政府與市場的職能劃分、健全貧困地區金融組織體系和優勢互補”[42];姜再勇指出“新時期金融支持精準扶貧的著力點在于創新運用貨幣政策工具,引導金融資源向貧困地區聚集;發展普惠金融,增加貧困地區金融服務的可獲得性;建立健全風險分散補償機制,推動金融扶貧可持續發展;加強金融基礎設施建設,優化金融生態環境;整合扶貧資源和力量,構筑脫貧攻堅強大合力”[43]。
2.從教育扶貧的角度。如王嘉毅等人關注的是教育發展和貧困地區精準扶貧實施效果的關系,認為教育扶貧是精準扶貧的重要內容,教育的發展直接關系到能否實現扶貧目標[44];民建中央調研部提出“大力發展普惠性學前教育,加強義務教育階段學校的標準化建設,大力發展高中階段教育,鼓勵和引導行業企業加強與貧困地區職業院校的合作,完善勞動力轉移培養體系,促進招生政策向貧困地區傾斜,加強對貧困地區師生的資助,支持社會力量參與貧困地區的教育發展”[45];張彩云等人提出“我國推進教育精準扶貧,應加強立法,實施差異性的經費分配制度,建立貧困學校進入和退出機制,加強對教師的人文關懷,完善教育扶貧項目的監管制度,實行分層評估”[46]。
3.從黨建的角度分析精準扶貧的可行之策。閆志雄認為“做好黨建工作對于現行標準下農村貧困人口全部脫貧、貧困縣全部摘帽具有重大意義”[47];雷麗指出“貧困村黨組織第一書記擔負著扶貧開發的第一責任、農村黨建的第一使命……要立足于駐村實際,發揮自身和派出單位在資金、項目、人才、信息等方面的資源優勢,幫助基層干部和群眾激發創業熱情、理清發展思路、破解發展難題,特別是要積極引導農村中素質較高的勞動力,激發他們扎根農村、建設農村的熱情,構建脫貧致富的長效機制”[48]。
4.從法律法規的角度研究精準扶貧。宮留記在研究中建議“構建政府主導下市場化扶貧機制的新思路:通過制訂《扶貧法》劃分政府和市場的邊界,對市場化扶貧進行頂層設計”,并認為“新型市場化扶貧模式更加符合"精準扶貧"的要求”[49],強調在現階段建立合理合適的規范扶貧的法律法規對于精準扶貧政策有效實施的必要性和可行性。
5.從機制創新的角度研究精準扶貧。如趙武等人指出“包容性創新就是通過將社會底層人群納入創新系統,挖掘金字塔底層民眾的自身需求、動力、創造力,通過體制機制創新減少社會排斥,向貧困者提供公開參與、公平享受經濟、科技發展成果的機會,目前中國經濟進入新常態,探索精準識別、精準幫扶、精準管理的包容性創新機制,形成可持續的扶貧長效機制,有利于實現公平和效率的統一”[50]。
在經歷了初期的制度改革和中期政策主導下的政策扶貧減貧兩個階段后,我國農村貧困人口大量減少,農村人口的生活質量不斷提高。進入農村扶貧攻堅的精準扶貧新階段,我們仍然需要清醒地認識到,我國的農村貧困問題依舊十分嚴峻,尤其是中西部一些省(自治區、直轄市)貧困人口規模仍然較大,而且剩下的貧困人口大多數分布在革命老區、民族地區、邊疆地區和連片特困地區,貧困程度深、致貧原因復雜、減貧難度大、脫貧成本高。為盡早實現2020年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宏偉目標,農村貧困問題是一個必須解決的關鍵問題。
隨著精準扶貧政策的不斷實施和國家扶貧力度的不斷加大,關于農村貧困問題的研究越來越多,但就目前的形勢來看,關于精準扶貧的有關研究出現了文獻總量略顯不足、研究主題不突出、研究內容零散化等現象。為了促進脫貧目標和小康社會的盡早實現,在今后的研究中,關于精準扶貧的政策制定、策略實施、效果評估、監管監督,等方面的研究還需要進一步深入和展開。尤其是新形勢下如何阻斷已脫貧人群的返貧現象的產生、對以往扶貧經驗進行吸收和借鑒、創新扶貧模式和提高扶貧效率、應對新出現的某些貧困類型等都是今后研究的重點。
參考文獻: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