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盟經濟是否開始順風順水

田棟棟

2018年，歐盟經濟復蘇進入第6個年頭。

此前一年，歐盟28國國內生產總值增長2.4%，在“五連增”的同時實現所有成員國經濟增長“全覆蓋”。面對日漸向好的經濟形勢，歐盟委員會主席容克在去年9月13日的“盟情咨文”中意氣風發：“我們的經濟又開始順風順水起來。”

但2008年世界金融危機的大坑不是那么容易爬出來的。

時至今日，歐盟經濟雖說總體穩中有增，但仍處于周期性復蘇之中，并未完全恢復到金融危機前的水平。歐盟像極了一艘快到旋渦頂的船，眼看要從金融危機的螺旋中開出來步入新航道，卻還差那么一點。

美國總統特朗普3月8日對進口鋼鐵和鋁征收重稅的決定，既讓世人看到了一個慌亂惱怒的歐盟，也讓人們意識到經濟復蘇的脆弱。歐盟經濟究竟何時能完全恢復？這艘船將駛向何方？

順風漸起

2017年，復蘇的東風終于刮遍歐盟所有成員國——28國國民經濟均出現增長，用容克的話說“經濟前景開始對我們有利”。

至少數字是站在他這一邊的：

歐盟統計局近期數據顯示，2018年1月歐盟28國失業率為7.3%，創2008年10月以來新低；

歐元區今年1月份消費者信心指數從去年12月份的0.5點上升至1.3點，創17年新高；

去年12月，反映經濟信心的歐元區經濟景氣指數升至116.0點，創下2000年10月份以來新高……

歐盟委員會負責經濟和金融事務的委員莫斯科維奇認為，歐盟區和歐元區經濟出現了金融危機以來沒有過的增長率，失業率和政府赤字持續下降，投資也終于出現“有意義的”增長。

荷蘭國際集團經濟分析師貝爾特·科萊恩預計，2018年歐元區經濟增速可能達2.4%。

船行欠穩

雖已實現“五連增”，但歐盟經濟遠未“高枕無憂”，近在眼前的焦慮就是日益加深的東西失衡和南北差距。

從東西方向看，雖然老歐洲（西歐地區）和新歐洲（中東歐地區）的不少國家都出現增長，但增長的幅度并不相同，總體呈現西低東高的態勢：

2017年德國國內生產總值增長2.2%，法國增長2%，英國僅為1.7%，創2012年以來新低；而匈牙利（增長4%）、拉脫維亞（4.5%）以及羅馬尼亞（去年上半年增長5.8%）等中東歐國家增長速度則較可觀。

奧地利權威智庫維也納國際經濟研究所近期發布經濟報告稱，2017年中東南歐地區的經濟增速處于6年來的最高水平，預計未來3年，中東歐地區11個歐盟成員國和西巴爾干地區國家的經濟增速將保持在3.2%以上。

除了東西，南北差距也在拉大。以失業率為例：歐元區第一大經濟體德國今年1月失業率僅為3.6%，而法國1月失業率為9%，希臘和西班牙的失業率分別高達20.9%和16.3%，意大利失業率升至11.1%。

受益于國內需求強勁、全球經濟周期性回暖、民粹主義暫時退潮等因素，歐元區各國2017年迎來久違的攜手增長。但東西和南北歐洲在發展上的明顯不平衡將為未來歐洲一體化進程和歐元區改革留下隱患，伴隨著日益發酵的民粹主義、難民危機以及“離歐”情緒，未來歐盟經濟的發展仍將面臨諸多變數。

挑戰持續

2018年，在全球經濟換擋的環境下，歐洲經濟也面臨增長模式換擋，政治不確定性和經濟沉疴將帶來嚴重挑戰，面臨的風險不可低估。

專家普遍認為，老齡化、少子化問題日益嚴重，勞動力市場短期內難以根本改善，大批移民到來雖有助于改善勞動力結構，但也引發了一系列社會和文化問題。

工商銀行國際研究部主管、首席經濟學家程實認為，意大利政局、塞浦路斯和希臘“脫歐”傾向等都是潛在的“黑天鵝”事件，移民安置等議題也是地緣政治風險的重要來源。總體來看，歐洲的地緣政治格局是其經濟復蘇能否持續的關鍵。

還有，英國若按計劃在2019年“脫歐”，將給歐盟留下每年超過120億歐元（約合937.6億人民幣）的預算缺口。按照歐盟委員會的計劃，預算“黑洞”一半將由成員國新增繳納金額填補，另一半則通過縮減預算開支來消除。但歐洲政策中心執行主任法比安·祖萊格認為，富國不會無條件或完全填補預算缺口，而削減預算開支對一些中東歐國家會產生負面影響。尤其是，眼下東西歐之間的矛盾正在因為難民攤派、波蘭司法改革等敏感議題而加劇。由此造成的東西歐之間的撕裂可能比英國“脫歐”更令人擔憂。

此外，如何應對美國日益高漲的貿易保護主義傾向也為歐盟經濟發展帶來變數。因為美國是歐盟第一大貿易伙伴，當前的歐洲希望避免與美國爆發貿易戰，但主動權很大程度上并不掌握在歐盟手中。

風自東來

2018年，歐洲國家領導人不約而同地將目光轉向中國。僅1月份就有法國總統、北歐和波羅的海國家議長和英國首相接連到訪。

歐洲國家領導人密集來華，既有經濟上的考慮，也有戰略上的需求，向外界釋放出新信號，表明歐洲越來越重視中國的影響力，表達出與中國加強合作的強烈意愿，而中歐貿易和投資合作也確實在不斷加強：

去年1至10月，中國同歐盟的進出口總額累計達4996.63億美元（約合31534.73億人民幣），同比增長約12%。同時，中歐雙向投資發展迅猛，去年前8個月，中國累計對歐投資達763億美元（約合4817億人民幣），歐盟累計對華投資1180億美元（約合7450億人民幣）。

中歐之間基于全球化和貿易自由化共同立場的合作正進一步加深。同時，隨著“一帶一路”建設和歐洲發展戰略對接加深，歐洲社會對“一帶一路”的興趣不斷增加，中歐投資基金、互聯互通、數字化等合作平臺的建設取得良好進展。

斯洛文尼亞前總統達尼洛·圖爾克表示，歐洲目前對“一帶一路”的潛力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和認識。“現在的問題不是‘一帶一路能否有助歐洲發展，而是如何助力歐洲發展和我們是否具備智慧利用其發展歐洲的問題。這是對我們的考驗。”

不過，歐盟對華經濟政策中仍包含許多防御性工具。2017年9月，容克在“盟情咨文”中提議建立歐盟層面的外資審查框架，得到德國、法國和意大利等歐盟主要國家支持，被普遍解讀為對中國企業在歐盟進行跨境投資的警告。

圖爾克坦承，某些歐洲國家仍然對“一帶一路”存有疑慮。不過，對于一個具有如此大規模的新倡議來說，這種疑慮是正常的。人們的看法會隨著“一帶一路”的碩果而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