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師眼中可以無“差生”

代保明

一

“除了代老師，其他老師我都恨！”

這是周鈺沛同學對九班老師的評價，是班長告訴我的。

周鈺沛是老師和同學們眼中的“差生”。學習基本跟不上老師的節拍，不做作業，或者作業全錯是家常便飯。老師和同學經常拿異樣的眼光看他，用難聽的話批評他。于是，初二上學期他轉到另一所學校。可過了兩周，他又回到了九班，我問他為什么又回來了，他說在新的學校他一個人都不認識，實在不習慣。

他除了學習的基礎差以外，沒有其他的缺點。他有些少言寡語，但他也能回答老師的問話。我從沒有把他當成差生，更沒有惡狠狠地批評過他，有時還和他開幾句玩笑。這也許是他還不恨我的原因。他不恨我，說明他還相信我，愿意親近我。這難道不是改變他的好契機嗎？

于是，我特意做了三件事，想改變這位人們眼中的“差生”。

思想交流。我們學校因場地所限，中午學生只能在教室里就餐。我就利用每天中午吃飯的時間，與周鈺沛閑聊，聊班級，聊愛好，聊家庭，聊朋友……但絕不聊學習。在閑聊嬉笑中，我會摸到他的心跳，會了解他的心理，會探究他學習跟不上的原因。這樣的閑聊，拉近了我與他的距離，徹底消除了我與他之間的隔膜，我們之間成為了好朋友。有一次，我看到他的桌子上有一罐十三元的太極水，我順便說了一句“好喝嗎”，結果他第二天送我一罐，無論如何他都要讓我喝掉。

放大亮點。周鈺沛同學雖然成績不好，但字寫得還不錯。我多次在不同場合表揚他的書寫，并有意把他的書寫與優生的書寫做現場對比。這樣一來，他的書寫越來越漂亮了。到畢業時，他的書寫是班上最好的，卷面整潔，字體大小勻稱，看起來很是美觀。再有，他的語文作業，盡管錯得較多，可他都能認真去做。我還在不同場合表揚他，充分肯定他的學習態度，要求其他同學向他學習。于是，他的語文作業質量一天比一天好，初二初三兩年，再也沒有發生過不交語文作業的情況。

委以重任。為了更大限度地激發他的學習主動性和積極性，我督促他自我調控，拋棄頭腦中的雜念，用飽滿的熱情投入學習，我特意聘他為語文科代表。他的主要任務就是檢查10位與他成績一樣的同學的默寫和聽寫，并對沒有按時按質完成任務的同學實施處罰。他根本沒想到自己會當科代表，因為語文科代表往往是語文優秀者擔任。因此，他表現出了極大的熱情，不僅自己主動催收班上10位最差默寫者或聽寫者的作業，還會非常認真地進行修改。在他嚴格的要求下，10位同學的默寫和聽寫有了長足的進步。周鈺沛同學自己的默寫和聽寫也在評改的過程中收獲頗豐，很少出錯了。

周鈺沛同學的變化，讓我深深地感悟到，“差生”是可以改變的。只要教師眼中不把“差生”定位為“差生”，把更多的愛給予“差生”，讓“差生”充滿自信，讓差生嘗試成功，教育就會有奇跡發生。

二

“何祿福同學是我們班上書寫進步最大的同學！”

“何祿福同學的作文已進入我們班優秀作文行列！”

這是我經常在全班表揚何祿福同學的話。

何祿福，九班學困生之首。他懶得做作業，經常不交作業，乃至后來天天都不交作業;他懶于按規范回答問題，一個問答題，他往往三個字就回答了;他懶于背書默寫，古詩詞可以一首都寫不對;他懶于認真書寫，作業本上的書寫幾乎讓人無法辨認……他之所以成為差生，根本原因就一個字——懶。

如何讓他克服懶惰，能夠變得勤奮起來，我專門為他做了以下四件事情。

規定字數。規定他除了題目中有“簡答”“概括”字樣的問題外，每個問題的答案至少要滿40個字，否則，每天放學后留下來重做，并且還要多加20個字。他害怕每天被留下來，語文作業的答案在字數上有了很大的進步。哪怕是廢話，他也力爭寫滿40個字，一個問題三五個字的答案已不存在。

限定差錯率。我與他定合約，古詩詞默寫一首，第一遍可以錯5個字，如果超過5個，自己把這首古詩詞抄寫5遍;第二遍最多錯2個字，否則抄5遍;第三遍必須一個字不錯，否則，放學后到老師處默寫。這樣的合約，師生共同約定后由他自己親筆寫下來，貼在他的語文書上，逼迫他不敢懶惰，在很大程度上提高了他默寫的正確率。

他的書寫從初一到初三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超過了班上好多優秀學生。為此，在畢業時，我還專門請他拿一本作文本給我收藏。

指定導師。作為語文教師，面對的是幾十上百的學生，不可能時時處處監督何祿福同學的行動。為此，我專門安排他的大組長做他的“師傅”，并舉行隆重的拜師儀式。請“師傅”隨時監督他的學習表現，并且我還特意安排“師傅”與他簽訂獎懲條例，互相獎懲。在“師傅”強有力的監督下，何祿福各個方面的表現大有好轉，特別是他們師徒之間的相互獎懲，激發了他極大的向好欲望，變得熱愛學習起來了。

何祿福同學的父親是一位進城務工的農民工，以安裝水電掙錢來維持全家生計。他的父親在他身上寄予了厚望，只要他在學校的表現不好，他的父親便會經常用皮鞭抽他。盡管這樣，何祿福在學習上仍然沒有多大變化，周末在家也是以玩耍為主，作業愿意做多少就做多少。他的情況引起了我的關注，農民工子女教育中的家庭教育問題引起了我的思考，也引發了我想嘗試轉變他的興趣和熱情。

我很遺憾，何祿福初中畢業考試成績只能讀中職，我未能讓他通過優異的成績考入他希望進入的學校。每次語文考試，他的分數一般都在100分左右（滿分150分），分數很難再往前走。但我想，初中這三年，他主要收獲的不是分數，而是戒掉了身上的懶惰，改掉了自己身上的許多壞毛病，養成了許多學習上的良好習慣。這些，會跟隨他一輩子，比收獲多少分數都值。

三

“代老師，我語文133.5分喲！”

這是羅瑞杰同學中考的語文分數，他很自豪，我卻意外。初中三年的多次考試，他從未考過如此高的分數。他是中等生，更是語文的“差生”，每次考試，他的分數都在110分左右徘徊。他自己都認為，自己考不上涪陵最好的高中，多次向我打聽涪陵二流高中的情況。可這次中考他上線了，并且還超出最好高中錄取分數線幾十分，所以他應該自豪。

羅瑞杰天資聰穎。可他身上的缺點抵消了他的天資，他是一個話匣子。他一天到晚有說不完的話，經常是一下課就找人說話，否則，就坐在位置上自言自語;他多動，經常在上課時主動去逗惹別人，遞眼神、敲打別人是家常便飯;他馬虎，做作業潦草，所有問題一律采用簡答法，書寫全是連筆畫，多數時候老師無法辨認。

初三下學期，我向班主任提出了改變他的辦法，單人單桌坐。在上《傅雷家書》時，我特別就書信中的“孤獨”話題引發全班同學討論，有意就“孤獨”話題做了長時間的延伸，讓同學們討論《孤獨之旅》中杜小康的孤獨、傅雷兒子傅聰的孤獨、柳宗元的孤獨……課后，羅瑞杰同學找到我，問我這節課是否有意針對他，但他說“現在我非常高興一個人坐”。這個特殊座位，確實在一定程度上阻絕了上課期間他與其他同學的“交往”，讓他上課的注意力相對集中起來了。

過了一段時間，他要求回到他原來所在的小組，問他為什么，他說現在已經變好了，上課不再主動找人說話了。我告訴他，要回到原來的小組很容易，但要執著追求自己的理想很難;暫時的孤獨，是為了長遠的人生，孤獨會創造一個世界;目前集中精力沖刺中考比什么都重要，不再主動找人說話是一大進步，但應該在學習的其他方面有大的進步，“下蛋”的季節未到，孤獨之旅還應該繼續。他沒有反對，并高興地接受了我的看法，中考前最后一次模擬考試，他語文考了120多分，總名次進入年級前600名，進入最好高中的愿望不再遙遠。

羅瑞杰同學比較樂觀和豁達。每次考試再低的分數他都不焦躁傷心，老師無論怎樣批評他，他從未哭過鼻子。這也許是他心智不成熟的表現，但這樣的心態，也是教育他的良好契機。只要真正說到他的心坎上，盡管他表面沒有反應，但內心一定會有波瀾。他幾次找我談心，可以看出他心靈受到的觸動，理解了老師的良苦用心。一旦教育觸及到人的心靈，他的學習積極性和主動性就會噴涌而出，這就是羅瑞杰學習成績大幅提升的根本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