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租賃公司發行綠色金融債券的問題及建議

李永坤 朱晉

摘要：面對日益嚴峻的環境污染和資源約束，發展綠色金融是促進我國經濟結構轉型、推動經濟可持續發展的必然選擇。金融租賃公司發行綠色金融債券有助于拓寬融資渠道，加大對綠色產業的投資力度。2015年，國務院出臺政策鼓勵金融租賃公司通過債券市場募集資金之后，金融租賃公司發行金融債券的熱度增加。但受制于綠色認證及資金監管要求、綠色投資群體尚未成熟等多因素影響，金融租賃公司發行綠色金融債券的意愿仍然較低。未來應加快促進金融租賃行業直接債務融資渠道發展有關政策措施落實、借助中介機構力量提高市場透明度、推動金融租賃企業自身綜合實力和風險防控能力不斷提升、積極培育綠色投資者并加強綠色產業與金融復合型人才隊伍建設。

關鍵詞：金融租賃；綠色債券；融資；問題；建議

隨著我國工業化進程加速，環境污染日趨嚴重，經濟社會發展與資源環境約束的對立愈加凸顯。為此，《“十三五”規劃綱要》明確提出要“建立綠色金融體系，發展綠色信貸、綠色債券，設立綠色發展基金”，將構建綠色金融體系正式提升為國家戰略。金融租賃行業作為國家金融體系的重要分支，具有融資便利、期限靈活、財務優化等優勢，能夠有效滿足綠色產業發展初期資金需求，解決商業銀行綠色信貸不足的問題。另外，金融租賃公司發行綠色金融債券支持綠色產業發展，也是借機打造新的業務板塊，實現戰略轉型的需要。對金融租賃公司發行綠色金融債券的必要性及存在問題進行討論并提出建議，有助于金融租賃公司打通綠色金融債券融資渠道并促進綠色債券市場的進一步發展。

一、 綠色金融債券市場發展概況及前景

綠色金融債券是指銀行及非銀行金融機構依法發行的、募集資金專項用于支持綠色產業項目的一類特殊債券，其較低的發行成本、較長的期限設置備受發行主體及融資方青睞。截至2017年7月底，我國境內綠色金融債券共計發行43只，規模達到2 126億元，發行只數及規模在綠色債券中居于首位。從發行主體看，我國綠色金融債券發行人以商業銀行為主，政策性銀行、多邊銀行也有參與。其中，2016年初浦發銀行發行了境內首單綠色金融債券，拉開境內綠色金融債券發行的大幕。在發行成本方面，目前發行利率多采用固定利率制，2/3以上的債券發行票面利率低于同期普通債券，綠色金融債券初具發行成本優勢。在產品期限方面，目前已發行的綠色金融債券均在3年期（含）以上，集中于5年期和3年期，平均存續期間較長。在信用資質方面，發行主體信用評級主要為AAA級，債項評級集中在AA+級（含）以上，整體來看，我國綠色金融債券信用資質良好。從資金投向看，綠色金融債券在生態修復、污染治理、新能源、清潔交通等領域分布比較均衡，具有明顯的綠色效益產出預期。

總體而言，綠色金融債券的推出為金融機構支持綠色產業發展開辟了新的融資通道，有助于優化金融機構資產負債結構，提升對綠色產業中長期信貸投放能力。在國家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大背景下，綠色金融債券未來仍會保持高速增長，帶動綠色債券市場繼續擴容。

二、 金融租賃公司發行綠色金融債券的必要性

金融租賃公司負債端資金來源主要以銀行借款為主，融資渠道較為單一，難以滿足行業快速發展需求。同時融資項目還款期限普遍為3年～5年，相對于銀行同業借款期限較長，融資匹配程度不高，易產生流動性風險。在國家節能環保政策的加持下，綠色產業呈現快速發展的態勢，中小型企業亟需擴大走向成熟，行業龍頭擴張之路也在加快，金融租賃公司孕育著很大的發展空間和可持續投放能力。通過發行綠色金融債券，可以為金融租賃公司介入綠色產業打通多元化的中長期市場融資渠道，打開新的業務空間，加快行業發展。

1. 金融租賃公司發行綠色金融債券的現狀。截至2017年8月底，境內金融租賃公司共計發行4單綠色金融債券。其中：2017年1月，河北省金融租賃公司發行的國內首單金融租賃業綠色金融債券，開啟金融租賃公司發行綠色金融債券的先河。本次綠色債券發行規模為1億元，期限3年，票面利率5%，債項及主體評級均為AA+。同年2月，華融金融租賃發行了兩單綠色金融債券“17華融租賃綠色金融01”和“17華融租賃綠色金融02”，發行規模均為10億元，期限分別為3年和5年，對應發行利率4.45%和4.7%，債項及主體評級均為AAA。8月份，河北省金融租賃再次發行額度為5億的綠色金融債券，發行利率5.79%，期限為3年。金融租賃公司通過綠色金融債券專項支持綠色產業發展之路開始形成。

2. 金融租賃公司發行綠色金融債券的可行性。首先，綠色產業屬于政策驅動型產業，隨著國家對污染排放監管的趨嚴及對新興產業扶持力度的增大，綠色產業必將迎來快速發展期，在此階段需要大量資金的長期介入。發行綠色金融債券有助于金融租賃公司開辟新的融資渠道，擺脫過度依賴銀行資金的局限性。其次，發行綠色債券有利于調整金融租賃公司資產負債結構，籌集中長期資金對接融資項目需求，降低資金的流動性風險，增強公司的綜合競爭力。再次，金融租賃公司發行綠色金融債券有利于開辟新的業務方向，打造新的利潤增長點，并通過體制機制的完善，提升公司管理能力和業務開發能力。最后，金融租賃公司發行綠色金融債券專項募資支持綠色產業發展符合國家政策導向，將來可享受稅收優惠、財政政策扶持，建立長期穩定的市場化和證券化的融資機制。

三、 現階段存在的主要問題

盡管金融租賃公司發行綠色金融債券在政策及市場層面具有可行性，但在具體操作中仍面臨一系列問題。

1. 金融租賃公司整體發債意愿仍然偏低。2014年，銀監會發布公告對金融租賃公司在銀行間債券市場發行金融債的條件予以放寬，允許金融租賃公司通過發行金融債券補充中長期資金來源。但由于發行標準依舊較高，金融租賃公司發行金融債募集資金的規模仍然有限。截至2017年8月底，我國金融租賃公司發行金融債的主體僅有18家，在金融租賃公司總數（59家）中占比不足1/3，多為商業銀行下屬金融租賃公司，非銀行系金融租賃公司參與資本市場的程度較低。新成立的金融租賃公司尚不具備發債資格是其主要原因，但金融債券的審批流程繁瑣，部分金融租賃公司發債意愿不強也是關鍵因素。

債券發行主體的差異化將進一步加劇金融租賃行業競爭格局的分化，特別是在資金面趨緊的大背景下，對于運營能力較強的金融租賃公司，多渠道的融資能力將提升其在資產端的議價能力，進而推動其競爭力和綜合實力的穩步增強。而對于實力較弱的金融租賃公司，由于銀行授信額度限制以及無法便利地通過債務融資工具獲取資金或通過其他渠道獲取的資金成本較高，導致資產端議價能力較弱，信用風險偏高，持續穩健經營能力受到不利影響。

2. 金融租賃公司發行綠色金融債的要求較高。2015年12月中旬，人民銀行發布《在銀行間債券市場發行綠色金融債券的公告》，為金融機構發行綠色金融債券進行了指引和規范。公告從金融機構的制度規定、團隊建設、資金投向、項目篩選標準、項目決策程序、環境效益目標、資金使用計劃和管理等方面對金融機構發行綠色金融債券進行了引導，具體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1）制度建設。申請發行綠色金融債券的金融機構必須具有完善的綠色產業項目貸款授信、風控、營銷等制度規定和成熟的業務團隊；具有良好的公司治理機制及盈利要求。

（2）資金管理。明確規定發行人應當開立專門賬戶或建立專項臺賬，對綠色金融債券募集資金的到賬、撥付及資金收回加強管理，保證資金專款專用，在債券存續期內全部用于綠色產業項目。

（3）信息披露。發行人應在募集說明書中充分披露募集資金擬投資的綠色產業項目類別、項目篩選標準、項目決策程序和環境效益目標以及綠色金融債券募集資金使用計劃和管理制度等。

（4）綠色認證。綠色金融債券存續期內，鼓勵發行人按年度向市場披露由獨立的專業評估或認證機構出具的評估報告，對綠色金融債券支持綠色產業項目發展及其環境效益影響等實施持續跟蹤評估。

除人民銀行外，發改委、證監會、銀行間市場交易商協會等部門也都發布了相應的指引或相關規章制度，對綠色債券信息披露提出具體要求。各監管部門針對不同類別綠色債券信息披露的要求有所差異，但整體來看，額外信息披露要求獨立于金融機構發行金融債的標準之外，相當于提高了發行門檻，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發行障礙，削弱金融租賃公司的發債積極性。

3. 綠色債券綜合發行成本較高，金融租賃公司發債意愿不足。融資渠道、融資成本及融資便利性是金融租賃公司負債端要考慮的主要因素，其中融資成本直接影響未來的利潤空間，是金融租賃公司選擇融資方式的首要考慮因素。與普通金融債相比，金融租賃公司發行綠色金融債券的額外融資成本還包括環境信息的獲得及披露費用、第三方評估費用等。因此，疊加額外成本，未來監管趨嚴下綠色金融債券的最終發行成本必將高于同等條件下普通金融債券。另外，由于監管部門審核的時間具有較大的不確定性，期間存在較多信息傳遞溝通成本以及時間成本，還會增加金融租賃公司債務融資工具的實際發行成本，特別是審批的不確定性給企業項目投放與資金募集帶來的資金錯配，進一步抑制了金融租賃公司的發債意愿。

4. 綠色投資者群體尚未形成，對低信用等級債券的需求不足。我國綠色債券市場尚在孵化培育期，監管細則及激勵政策短時間內難以全面落地，造成綠色金融債券的風險收益難以與普通債券保持一致。同時，綠色項目的重資產屬性具有投資規模大、回報周期長的特點，進一步抑制了投資者對綠色債券的資金配置意愿。截至2016年末，在17家已發行傳統債務融資工具的金融租賃公司中，除國銀金融租賃發行的“17國銀租賃債”信用等級為A-以外，其余（52單）債券評級均在AA+及以上，表明市場投資者對高信用級別債券的投資偏好。如果投資者過度依賴高級別債券，勢必造成低信用債券的滯銷，則對于發債主體而言，發行綠色金融債與普通金融債已無實質性區別，而附加的成本及信息披露要求會削弱其發行綠色債券的積極性。因此，建立多層次的綠色債券投資者體系，引入長期機構投資者對綠色債券市場的發展尤其關鍵。

四、 促進金融租賃公司發行綠色金融債券的政策建議

1. 加快政策落實，提升金融租賃公司發債意愿。政策支持是促進金融租賃公司發行綠色金融債券的首要驅動力。2015年9月出臺的《國務院辦公廳關于促進金融租賃行業健康發展的指導意見》明確提出允許符合條件的金融租賃公司通過發行債券籌措資金。下一階段，應加快落實國務院辦公廳的要求精神，切實提高金融租賃公司發行綠色金融債券的可行性和便利性。一方面監管機構可適當放寬發行門檻、簡化審批程序，降低審批時間的不確定性，鼓勵新設金融租賃公司通過股東擔保的形式在綠色債券市場募集資金；另一方面地方政府可通過投資補助、信用擔保、稅收減免或債券貼息等政策工具，提升金融租賃公司發行綠色金融債券的意愿，加大對綠色產業的融資支持力度。

2. 推動金融租賃公司綜合實力和風險防控能力不斷提升。金融租賃公司的自身實力及風險防控能力是影響其債券發行的根本。首先，金融租賃公司應借助政策東風，加強與政府間的合作，在對接國家重大戰略和區域性建設的基礎上，繼續做大做強傳統領域業務。其次，金融租賃公司應結合自身戰略、規模實力以及管理能力，開辟具有比較優勢的細分領域，加大對小微企業綠色項目的支持力度，實現特色化發展；再次，金融租賃公司應積極拓展新興市場，主動參與城鄉公用事業、污水垃圾處理、環境治理、新能源發電設備及配套設施的項目投資，通過不斷增強綜合實力，提升市場和投資者的認可度，為綠色金融債券的發行營造有利氛圍。最后，建立完善的公司治理結構和內部風險控制能力，提高對租賃資產質量的管理水平，強化實物資產處置能力，全面提升主體及債項的信用評級，為最終債務融資渠道的全面暢通創造條件。

3. 把握市場發行時點，降低發行成本。金融租賃公司可根據業務投放計劃采取一次足額發行或在限額內分期發行的方式，把握市場發行時點，降低募集資金的閑置成本，確保綠色項目能夠及時投放，減少項目儲備。一是期限設置可以長期限為主，盡量覆蓋租賃項目的資金回收期；二是為降低固定發行期間高利率風險以及募集資金閑置成本，預先通過監管部門審批發行一定額度，擇機在市場利率低位發行，或根據項目需求分期發行；三是募集資金閑置期間，發行人可以將募集資金投資于非金融企業發行的綠色債券以及具有良好信用等級和市場流動性的貨幣市場工具，補償募資成本。

4. 強化信息披露，提高市場透明度。綠色金融債券區別于普通金融債券的唯一標識即是其綠色屬性。募集資金的投向及產出的綠色效益是投資者和公眾最關心的問題。金融租賃公司在發行綠色金融債券過程中一方面要充分發揮信用評級公司、會計師事務所等市場中介機構的重要作用，為市場和投資者提供充分、可靠、實用的信息，另一方面要積極加強與第三方認證機構的合作，增強信息透明度，保證綠色金融債券的公信力。同時，監管機構要加強對市場服務機構的監管，出臺對市場服務機構的準入標準及自律規范，降低中介機構與發行人合謀欺騙投資者的道德風險。一是要統一并細化信息披露標準，消除不同監管部門對綠色債券信息披露要求的差異，提高認證機構信息披露的統一性和規范性。二是要引導第三方機構針對后期資金流向及環境效益影響進行監督和評估，弱化發行前認證，加強發行后認證。三是要明確資金融入方及中介機構的信息披露責任，對信批違規要出臺政策加以規范。

5. 營造綠色金融氛圍，引導綠色投資者介入。綠色投資者的積極參與是綠色金融債券順利發行的根本保障，市場資金的逐利性則要求綠色金融債券的風險收益比與普通金融債券具有可比性。因此，政府及監管機構除在社會層面培育崇尚綠色投資的輿論氛圍外，現階段更需要通過政策扶持調動市場投資者的積極性和主動性。在引導策略方面，一是鼓勵各級政府在地方綠色產業投資中購買融資租賃服務，通過風險補償、獎勵、貼息等政策工具提升綠色金融債券的收益率；二是引導機構投資者對綠色債券進行配置，尤其提高債券型基金對綠色金融債的配置比例；三是完善二級市場交易細則，提高投資者手中綠色債券的流動性；四是創新綠色債券品種，如引導金融機構發行綠色可轉債、綠色可交債等，激發投資者的參與熱度。

6. 加強綠色產業與金融復合型人才隊伍建設。一是鼓勵金融租賃公司組織從業人員開展綠色產業相關培訓，加強與第三方認證機構的交流與合作，培養一批具有深悉綠色產業發展趨勢及特點的金融租賃人才。二是建立綠色產業融資租賃人才儲備庫，重點吸收具有產業技術與融資租賃實踐經驗的人才入庫，形成專業的人才梯隊；三是鼓勵綠色產業設備制造類公司聯合商業銀行等其他機構設立金融租賃公司，抽調技術骨干與金融機構從業人員交叉學習，在實踐中鍛煉和培養專業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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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李永坤（1985-），男，漢族，山東省莒縣人，中國社科院金融研究所和中國華融資產管理股份有限公司聯合培養產業經濟學博士后，研究方向為節能環保產業投融資；朱晉（1987-），男，漢族，湖北省武漢市人，北京大學經濟學院和中國華融資產管理股份有限公司聯合培養產業經濟學博士后，中國科學院大學博士，研究方向為資產管理、綠色金融、新能源。

收稿日期：2018-01-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