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樂清市育英寄宿學校小學分校(325600)陳傳敏
互文,是傳統古詩文中經常采用的一種修辭手法。具體地講,上下兩句或一句話中的兩個部分,看似各說各的事,實則互相呼應、互相闡發、互相補充。互文性,則是近年來興起的一種新的文本理論,強調由文本顯示出來的斷裂性和不確定性,注重將外在的影響和力量文本化,一切語境無論是政治的、歷史的,或社會的、心理的都變成了互文本。
所謂“讀創互文”是基于傳統互文修辭與現代互文性理論,以課文為出發點,與學生共同吸收、改寫或創作的其他文本之間的關系。和以往的讀寫結合相比較,最大的不同在于由學生獨立創寫的文本與教材文本相互映照、相互作用,形成理解、對話、交融、升華,而非傳統讀寫結合的單一內容延伸或言語形式汲取遷移,它是一個立體的、由局部擴展為整體的“完篇”。它將文本的內容與學生的生活有效地結合,將學生的原有言語智能與課堂對話、提升語文綜合素養融為一體,讓學生真實看到“讀創”的成果,真實體驗言語表達的愉悅。
《我們家的男子漢》是王安憶的散文名篇。文章生動而細膩地描寫了一個男孩子成長的過程,刻畫了一個逐步成長的小男子漢的形象。文章按人物的性格特點組織、安排材料,觀察細致,描寫細膩,語言風趣、幽默而又含蓄。文章主體內容按照人物成長,分為“他對食物的興趣”“他對父親的崇拜”“他對獨立的要求”“他的眼淚”“他面對生活挑戰的沉著”五個部分。該文選入人教實驗版五年級下冊教材選學課文部分。編者雖略作刪減,但大體保留了作者的主體內容與言語個性。作者選取的言說內容與言語風格,都是學生極易理解的,同時又能很好地喚醒他們的生活記憶,因此是極好的讀寫融合的寫作例文。下面是教學的過程。(表一)

(表一)

(續表)
這樣的設計與以往片段式的讀寫結合的最大區別在于,學生在雙重文本的“互文讀創”中,從文本內容與言語的理解走向關注自我內心對生命成長的真實體驗,留住從嬰兒步入童年的每一個美好的時刻,也記住家人對自己的默默付出。由文走向人、再由文中的人走向自己記憶中的人,從內容的習得到形式的獲取,再從形式的習得到生活的聯結,這是一種情感體悟的轉換,更是一種生命情懷的注入。
吳慶恒老人是昆明市的一名普通退休工人。他每個月的退休工資只有308元,但總要拿出一半錢來買餅干、面粉合著雞蛋喂海鷗,而他自己一天只是兩個饅頭一碗飯就點咸菜吃;他穿自己縫制的粗糙布衣、抽3角錢一包的香煙;他從不舍得坐5角錢一趟的公車,他每天走3個多小時從城郊的家到市中心的翠湖公園去喂海鷗。選入教材的《老人與海鷗》,就是根據吳慶恒老人的真實生活創作的報告文學。
無獨有偶。徐秀娟的父親是扎龍自然保護區的一位鶴類保護工程師。徐秀娟小時候常幫著父親喂小鶴,潛移默化中也愛上了丹頂鶴。大學畢業后,她帶了兩只丹頂鶴,遠赴鹽城自然保護區工作,因為鹽城是丹頂鶴的主要越冬地。有一天,她為了尋找沒有按時歸巢的丹頂鶴,滑進了沼澤地,再也沒上來。歌曲《一個真實的故事》就是根據徐秀娟的感人故事創作的。
于是,教學《老人與海鷗》時,我將兩個故事穿插交互起來,在讀創互文中,讓學生真切地感受到老人對海鷗與女孩對丹頂鶴的美好情懷。(表二)

(表二)
根據一個文本創生出另一個文本,并不是簡單的板塊組合,而是需要一種精神灌注其間,才能衍生出不盡的意蘊。徐秀娟毅然放棄城市生活回到自然保護區照顧丹頂鶴,吳慶恒老人幾十年徒步二十多里到昆明湖畔喂養海鷗,人與鳥相互依存、相互給予,一種情懷、一種寄托、一種感人的力量、一種精神的內在關聯,在兩個人物身上竟然如此相似。他們身上所煥發的人性之美,便是構建這節課的內在精神支撐,也正是讀創互文從情感到主題提升的內在邏輯聯結。
王尚文先生說,語文素養的核心應該是語感素養。在語感素養中,除了意義理解,還應該包含語言的節奏停頓、情感色彩等。語言節奏包含意義的停頓與語勢的停頓,同時也包含情感的節奏與心靈的節律。可以說,一個人的語言節奏感會直接影響他的語言表達的順暢性。而對優秀作家經典作品的朗讀涵詠與模仿借鑒,是培養學生語言節奏感的有效途徑。
卡爾·恰彼克是捷克小說家兼劇作家。他的游記作品描寫直觀平和,真切感人,筆調活潑且不乏幽默,讀起來給人以一種輕松感、舒適感。《牧場之國》正是他游記的代表作。他那種悠然平和的語言節奏,輕松靈動的言語筆調,正和傳統江南水鄉的生活節奏與景致、神韻相契合。于是,在教學《牧場之國》時,我構建了《詩意江南》的創寫內容,引導學生朗讀、品味、涵詠文本的語言節奏之美、生活節奏之美、情感節奏之美,同時在內化吸收、具象聯想、靈性表達中,熏陶浸潤一種良好的語感。(表三)

(表三)
從閱讀感受到自我表現,兩個文本的互補,浸潤了一份心靈的從容、悠然、自得。只有身心完全地投入、放松,才能真正將文本的語言內化為自己的言語,才能真正在自我言說中發展言語智能。
藝術來源于生活。當然,生活的含義還應該包括人的精神世界。小說的內容可以虛構,但小說的內涵一定反映生活、源于生活、作用于生活。但遺憾的是,很多學生在教師的教導下,形成這樣一種錯誤的觀念——小說是假的。按此邏輯,假的就沒什么好感動的,也沒什么價值意義。其實,欣賞藝術作品,除了美的感受、靈的啟迪、神的浸潤,還有生活的啟示、警示,因為源于生活的藝術能在現實中找到注腳。因此,構建從小說到現實的互文閱讀、創寫,既能打消學生對小說的片面理解,同時能更有效地觸動他們的閱讀心理,并在自我創寫中提升感悟、深化認識。
課文《最后一頭戰象》是沈石溪同名動物小說的節選。課文記敘的是曾在抗日戰爭中奮勇殺敵,幸存下來的最后一頭大象——嘎羧,他自知生命將盡,再次披上象鞍,來到打洛江畔緬懷往事,憑吊戰場,最后沒有選擇與親人一起埋葬,而在埋葬著戰友們的“百象冢”旁刨坑掩埋自己的故事。對這份熾烈、深厚、悲壯的戰友之情,普通人是很難理解、領會的,因此學生閱讀此文,內心的感動往往也會只流于表面。因此,教學時我結合二戰英雄巴頓將軍立下遺囑——與戰友一起埋葬在盧森堡美軍公墓的真實故事,引導學生讀創互文,在真實的情境、文境中領會戰友與戰友之間血濃于水的心情、心境。(表四)

(表四)

(續表)
沈石溪說:“動物小說折射的是人類社會。動物所擁有的獨特的生存方式和生存哲學,應該引起同樣具有生物屬性的人類的思考和借鑒。”從小說到現實的注腳,正是期待學生從文本獲取生命體驗能更加真實有力,從而能提升他們的生命思考與借鑒。
從內容到形式的遷移,從情感到主題的升華,從節奏到筆調的熏染,從小說到現實的注解,甚至從歷史到當下的思考,我們期待——學生不再停留于閱讀教材文本的一點點感動、感想,而是在自我表現的創寫第二文本中,找到自我、發現自我,最終提升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