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區域”視角下的“民族”類型可以分為相對固化于一定“區域”的“區域”民族、并不固化于一定“區域”的“非區域”民族以及有流動到固化而形成的“定居民族”三種類型,通過“區域”民族與“非區域”民族的權利訴求的對比分析,探索“多元文化主義”在新舊大陸的不同命運以及中國的“區域”民族與“非區域”民族的“工作”差別,對區域自治和文化自治進行若干思考。
【關鍵詞】民族;“區域”類型;權利訴求
【作 者】陳永亮,西南大學歷史文化學院民族學院講師,法學博士。重慶,400715
【中圖分類號】C957 【文獻識別碼】A 【文章編號】1004-454X(2018)02-0032-010
近年來,有關“歐洲多元文化主義的失敗論”可謂是國際上的一個熱門話題,具有強烈排外主義色彩的特朗普的上臺更是引起國際輿論的一片嘩然;而由《國務院關于修改〈城市民族工作條例〉的決定(征求意見稿)》在國內引起的爭論,一時也成為人們關注的重要議題。從表面分析,這些事件相互間似乎并無什么關聯,但稍加關注便可發現,這些都是隨著全球化和人口大跨度、大規模移動而引起的問題,在各種“民族”政策類型中,可作為同屬一類即“移民或流動人口政策”的話題。因此,從“民族”的不同“區域”類型切入,可為我們提供觀察和分析這些事件的一個視角,在各類群體不同的權利訴求比較中,觀察和分析當今世界民族“問題”的新特點,也有助于我們全面理解“民族”的復雜性和多樣性。
一、“區域”視角下的“民族”類型
說起國際層面上的“移民”或國內習慣的“流動人口”,在“民族”屬性上是相對于“區域”而言的,即指那些離開本民族傳統聚居區而移動到其他區域的個體和群體。“區域”是構成民族的基本要素之一,然而,隨著民族之間的相互流動,現實中的民族與“區域”之間的關系變得越來越不絕對,也不完全一致,而呈現出越來越多樣化的態勢,從而分化出不同的民族群體。大體上分為相對固化于一定“區域”的“區域”民族和并不固化于一定“區域”的“非區域”民族,以及由移動到固化而形成的“定居民族”。
(一)“區域”民族
“區域”是民族形成和存續的重要因素。作為民族與“區域”之間相對固化的關系,所謂的“區域”民族(亦叫“定居”民族)是指較長時期定居于一定區域,并在與所處區域長期的互動中,逐漸形成其特定的區域文化,且在該區域內居于主導地位的民族。這樣的民族,可稱作該地區的“區域”民族。
在歷史的長河中,民族與“區域”的關系始終處在不斷變化的過程中,這在古代表現得也很突出。隨著社會的發展,特別是隨著人口的不斷增長,人類的居住區域伸向全球各個角落,世界上凡是適宜人類生活的地方已幾無空白地,使各個民族與其居住“區域”的關系逐漸趨于“固化”。結果,一方面,世界上絕大多數民族大都擁有自己的“傳統”區域,逐漸成為“區域”民族;另一方面,世界上絕大多數地方已塞滿各民族及其文化,從而給其打上相應民族和文化的符號,變成“民族區域”。
除了在各個民族國家中居于主體地位的“區域”民族外,世界各地還有人口規模有限而數量龐大的居于非主體地位的“區域”民族,即我們常說的“少數民族”。這些民族又因其歷史背景、所處地位和權利訴求等方面的差異,可分為若干不同的類型。根據《聯合國土著人民權利宣言》和《在民族或族裔、宗教和語言上屬于少數群體的人的權利宣言》,現在至少可以分為“原住民(土著人民)”和“少數群體”兩種類型。
原住民,亦稱為土著人民,習慣上是指那些在外來種族到來之前已生息在一個國家或地區的人民。由于外來者的到來及其逐漸的“后來居上”,尤其是在現代民族國家建構的進程中,這些土著人民逐漸處于被邊緣化和受歧視的狀態,如美洲的印第安人、大洋洲的毛利人和靠近北極圈的因紐特人等。據聯合國估計,在全世界五大洲大約70個國家中,生活著5000多個土著人族群,共3.7億人。①由于長期受到歧視,許多原住民物質生活非常貧困,有些原住民文化處于瀕危狀態。
關于少數群體,根據《在民族或族裔、宗教和語言上屬于少數群體的人的權利宣言》,是指國內“在民族或族裔、宗教或語言上屬于少數”的4類人群。根據時任聯合國少數人問題工作組主席阿斯比約恩·艾德所著評注,這4類人群分別享有不同的權利:屬于那些僅被界定為宗教少數群體的人可能被認為僅擁有與信奉其宗教相關的那些具體少數群體的權利;屬于僅被界定為語言上的少數群體的人同樣可能被認為僅擁有那些與教育和使用其語言相關的具體少數群體的權利;屬于被界定為族裔群體的人則擁有涉及維護和發展其文化各個其他方面的更為廣泛的權利,因為族裔性一般通過一個廣泛的文化概念來界定,包括一種生活方式;而民族少數群體類別則擁有更加強有力的權利,不僅涉及其文化,而且涉及維護和發展其民族特性。[1 ]
無論是國家的主體民族還是原住民族(土著人民)和少數群體,盡管其人口規模和所處區域范圍各有不同,但都與一定的“區域性”聯系在一起。主體民族與國家區域的密切關系自不待言,“區域”在原住民族(土著人民)中表現也同樣突出,即使是對少數群體來說,其中的族裔或民族少數群體與其所處區域的聯系,因其歷史淵源和現實存續需要,同樣意義重大。
(二)“非區域”民族
所謂的“非區域”民族是指那些離開自己傳統聚居地并尚未融入遷到區域社會,而處在流動狀態的民族群體,即移民(或流動民族人口)。據國際移民組織(IOM)的《世界移民報告2015》,全世界有2.32億國際移民和7.4億國內移民。[2 ]約占一半的國際移民居住在10個高度城市化、高收入的國家,例如澳大利亞、加拿大和美國,以及一些歐洲國家(法國、德國、西班牙和英國),此外還包括俄羅斯、沙特阿拉伯和阿拉伯聯合酋長國。在國內,據一些媒體報道,全國少數民族流動人口已經超過3000萬[3 ],其大部分流向東部沿海城市,形成了規模不小的城市少數民族群體,并因各種原因仍具有較明顯的“非區域”特征。
(三)由移民到定居民族
“區域”民族與“非區域”民族之間的關系并不是絕對的,在一定的時代和區域條件下,“非區域”民族如移民可變成“區域”民族,形成所謂的“定居民族”(即新的“區域”民族)。
“定居民族”是亨廷頓在其著作《我們是誰?》中提出來的。這里講的“定居者是離開一個現有的社會,通常是成群出走,以便建立一個新的群體,建立‘山巔之城,其位置是在一個新的、通常是遙遠的疆域”。以歐洲人到美洲為例,“除了可以殺掉或向西驅趕的印第安部落以外,這里還沒有社會”,所以,歐洲移民有條件能夠“建立能體現和強化他們從原居住國帶來的文化及其價值觀的社會”,最終形成了“團結一致的人民,他們有共同的祖先,講同樣的語言,信仰同一宗教,遵從同樣的治理原則,習俗風尚非常相近”。[4 ]35,39
從世界范圍來說,外來移民占領所謂“無主之地”或取代原住民族而成為“定居民族”,是近代殖民擴張時期的現象。自此以來,世界幾乎已不再有大范圍的“無主之地”,不可能再次發生這種由移民變為定居民族的“規模化”現象。當今世界,凡是適宜人類居住的地方,都已由相關的“區域”民族及其文化所覆蓋了。在這個意義上,當今世界各類民族,根據與其所處區域的關系,主要可分為“區域”民族與“非區域”民族兩種類型。
二、“區域”民族與“非區域”民族的權利訴求
“區域”民族與“非區域”民族對“區域”的不同關系,反映著兩者不同的歷史淵源和文化背景,并由此形成了不同的訴求,即“區域”民族作為該區域的主體和主人,致力于堅持和捍衛其在區域內的主導地位和自主權利;“非區域”民族則需要立足和融入新到區域的環境。如果說,“區域”民族致力于筑起籬笆,以捍衛其在區域內已有地位和權利,“非區域”民族則致力于打破這種籬笆,希望無障礙地融入新環境。①
(一)“區域”民族的“自主”訴求
民族與區域的結合,既是民族形成和發展的必然條件,也反映著民族文化的一種基本屬性,即一定的人類群體與其所處自然環境的內在聯系,并由此形成各個民族富有活力的文化。人們常說各個民族都有其輝煌的歷史和燦爛的文化,并以此貢獻并屹立于全體人類文明之中。其實,這里的輝煌和燦爛,就其最原初的意義而言,就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是指各民族與其所處區域的自然互動中所形成的文化及其價值。
1.“區域”民族與民族國家
隨著歷史的發展,這種“區域”的文化及其價值正逐漸得到承認和肯定。自近代以來,隨著工業化的進程和以民族自決為基本訴求的民族主義的興起,民族國家逐漸成為當今國際主體的基本形態。在某種意義上,這是對“區域”及其文化價值的承認和肯定,越來越多的民族國家都擁有各自的主體民族,就是這種體現。這是近代以來民族國家一經出現便被視為“正常國家”,不僅得到熱捧,在數量上也呈現不斷增長態勢的一個重要原因。
自近代以來,民族國家曾被視為民族與區域的“自然”結合,從而延伸出種族主義、同化主義等社會思潮和國家政策,其根本目的在于或者將非主體民族即原住民族(土著人民)或者少數群體置于死地,或者將其同化于主體民族之中,以實現區域與民族的無縫結合,形成名副其實的民族國家。然而,隨著整個社會物質精神文明水平的不斷發展,加上面對國內各少數民族與其所處區域之間的天然聯系,以及由此產生的這些看似“弱小”卻極富韌勁的生命力,使這些種族主義、同化主義最終宣告破產。民族國家的“民族”性逐漸減弱,主體民族與各少數民族在統一國家框架下的共生發展,逐漸成為當今各多民族國家的普遍發展趨勢。
也就是說,在實際進程中,不可能每一個“區域”民族都能建立自己的民族國家,必然的結果是,各個民族國家除了主體民族外,往往都包含數量不等的少數民族,從而提出了所謂多民族國家下的少數民族“問題”。
2. 民族國家與少數民族
民族與國家之間這種僧多粥少的結果是,只有那些為數不多的“大”民族才能實現自決,擁有自己的民族國家,而為數眾多卻人口規模相對“少”的只能依附于那些名為“民族國家”實為多民族的各個國家之中,構成了各國家內部有別于“主體民族”卻擁有自己區域的“區域性少數民族”。
縱觀當今世界各國,這些雖為“少數”但擁有其傳統區域的民族,在其所在國家往往處在相對邊緣、從屬地位的民族。他們所期望和訴求的,首先是要捍衛本民族的文化,其中包括保持其在自己傳統區域的主體地位,保持本民族生存的延續性,并在這些基礎上實現進一步的發展。在實踐中,這往往表現為上述的要為本民族筑起“籬笆”,以捍衛本民族發展所必需的現實和精神上的、“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步”的“圣域”傳統區域。[5 ]213這種被神圣化的“區域”,對這些文化瀕危的民族來說具有特殊的意義。
(二)“非區域”民族的“融入”訴求
一般來說,“非區域”民族意味著他們尚處在移動狀態之中,即離開自己原有的聚居區域后,盡管到了新地方,但還不擁有屬于自己的或以自己為主的固定區域。對他們來說,盡早適應和融入新環境,是其生存的第一需要,也是其對權利的第一訴求。因此,如果說那些“區域”民族看中的是筑起“籬笆”,自主地處理其內部事務,這些移民則希望打破任何阻礙他們適應和融入新生活的“籬笆”,使他們毫無障礙地、不受任何歧視地平等參與新環境下的社會進程。
根據與國家的不同關系,“非區域”民族又可以分為跨國流動和國內流動的兩種類型。前者是指那些離開自己的民族國家而移居于他國、且還未形成相對固定區域的民族,如歐洲的來自中東和北非的勞工、分布于世界各地的菲傭和成為時下熱門話題的敘利亞難民等,都屬于此類。后者則大多是國內范圍的流動,例如在我國,廣泛流入沿海經濟較發達地區務工經商的來自民族地區的少數民族流動人口,無論是在人口數量上還是在社會影響上,都已經達到相當的規模。
移民等非區域化的流動,是伴隨整個人類歷史和現實過程的客觀現象。特別是隨著人類經濟發展、通信技術和交通手段的不斷發展,人口的流動性也在發展,離開自己的傳統區域而移民的人口,無論是在數量上還是區域范圍上,都呈現出不斷擴大的態勢。根據國際移民組織2003年發布的《2003年全球移民報告》,1990年有1.2億人長期生活在自己國家以外的地方。2002年,這一數字超過1.5億,是35年前的兩倍。2003年國際移民總數超過1.75億人,約占全球總人口的3%。如今,世界有2.32億國際移民(聯合國經社部,2013)和7.4億國內移民(聯合國開發計劃署,2009)。[6 ]2
“區域”民族與“非區域”民族在權益訴求上的這種差異方面,美國的印第安人和黑人可謂突出的典型。作為美洲大陸的原住民族(土著人民),盡管已經淪落為美國社會的弱勢群體,處在極度被邊緣化的狀況,然而他們“對土地和民族文化的依戀,對自主決定自己命運的渴望,對外部世界威脅的頑強抵抗”仍然強烈,換言之,要與外部世界之間筑起“籬笆”,以捍衛本民族自身完整性的訴求,他們不僅堅持下來了,而且已經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國家和主流社會的認可和尊重。“自決”已經成為社會的共識,并得到法律的保護。①
與印第安人筑起“籬笆”不同,作為“非區域”民族的黑人對平等的訴求則表現為對各種“籬笆”的絕對反感和抵制。曾幾何時,美國長期推行種族主義政策,由早期廣泛流行的奴隸制度,到后來的種族隔離制,美國主流社會曾為黑人筑起難以逾越的籬笆,阻止他們平等參與國家進程。對黑人來說,摧毀這樣的籬笆便成為他們實現平等的首要目標。隨著民權運動的進程,歷史逐漸拆除了這個看得見的制度性“籬笆”,甚至實施反歧視行動等措施,力求制度上扶黑人一把,幫助其平等參與國家進程。
三、多元文化主義在新舊大陸的命運
在21世紀的第一個10年即將結束之際,歐洲多國領導人紛紛宣稱:歐洲的“多元文化主義失敗了”!2010年10月,德國總理默克爾說:多元文化主義失敗了,徹底失敗了。德國人和外國勞工能快樂地并肩生活在一起是一種不切實際的幻想。2011年,英國首相卡梅倫宣布英國多元文化政策的失敗,并將一半原因歸咎于國內伊斯蘭極端主義思潮的發展。時任法國總統薩科齊也宣布法國的多元文化政策已經失敗,并強調新移民必須讓自己認可法國所崇尚的價值。荷蘭等國也宣告各自多元文化政策的失敗。多元文化主義至少在歐洲似乎成為一個失敗的代名詞。然而,在多元文化主義的發祥地,即新大陸卻大不相同。在加拿大,負責國家、移民和多元文化主義的部長肯尼在2011年指出:“總體來講,我可以說加拿大管理多元化的方式挺成功。”在歐洲國家紛紛宣布多元文化主義失敗的時候,肯尼的這種表述,被看作是在繼續肯定加拿大多元文化國策的成功與輝煌。[7 ]在澳大利亞,2011年澳政府推出綱領性文件,即《澳大利亞人民——澳大利亞的多元文化政策》(The People of Australia——Australias Multicultural Policy),強調多元文化的主題是“令所有人都對澳洲有歸屬感”,政府努力創造公正、包容及和諧的社會。為落實文件精神,澳洲政府專門成立常設的獨立咨詢組織“澳大利亞多元文化委員會”(Australian Multicultural Council),負責就澳洲的多元文化政策向政府提供意見和統籌策略。①那么,歐洲講的失敗究竟是何種失敗,而新大陸的堅持則意味著什么呢?
(一)多元文化主義并不意味著各民族文化之間的絕對平等
作為多元文化主義政策的加拿大,其實質是放棄民族國家的建國理念,②擺脫種族主義和同化主義的束縛,而倡導各民族及其文化之間的公平正義和共生共榮。但這并不意味著各民族群體之間不問差異、部分類型的絕對平等,而是根據歷史和現實的多樣性實行差別化的政策。僅就本文所關注的區域因素而言,加拿大將“區域”民族又分為兩類:一個是有移民定居而成的英裔和法裔兩大“建制群體(charter groups)”,另一個就是原住民族即印第安人、因紐特人和梅蒂斯人。
被定為建制群體(charter groups)的主要以法裔和英裔構成的移民群體,事實上已經構成加拿大的主體民族。他們在“新”的領土上創建和發展“新”的移民社會過程中發揮先驅作用,在1867年成立加拿大聯邦的時候占整個移民的90%,因此也被稱作“創始民族”(founding nations,或者founding ethnic groups)。在區域分布上,法裔主要在魁北克,而英格蘭裔、威爾士裔和蘇格蘭裔等則主要在前加拿大聯邦地區(pre-Confederation Canada)。英語殖民者中還包括18世紀末來自美國的移民,他們是離開新獨立的美利堅合眾國的聯合王國的保皇派。他們主要定居在現在的魁北克南部、安大略省和一些沿海省份。作為法定的建制民族,不僅他們的語言即英語和法語已被確認為官方語言,并在整個社會進程中處于主體地位,發揮主導作用。
加拿大的原住民族(土著人民)盡管是這片土地上的主人,但在外來英裔法裔等外來移民的排斥下,其“主人”地位曾長期處于邊緣化的狀態。到了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后,其境況逐漸得到改善,特別是保留地的確認和保護,實際上是對原住民族作為“區域”民族地位的肯定。正因為如此,原住民族(土著人民)的權利訴求包括兩個方面:一是基于“原住”地位的,主要是原住民族(土著人民)對其居住區域的訴求;二是歷史訴求,如印第安村落社(Band)對資源土地的喪失或對政府權力的濫用的索賠訴求。這兩種訴求反映和代表著原住人民的“區域”民族屬性和由此形成的基本訴求。
除了這兩個“區域”民族外,加拿大還有數量眾多的“非區域”民族,這就是加拿大所稱的有色少數人。根據《加拿大就業平等法》(Canadian Employment Equity Act),所謂有色少數人是指“有別于原住民族(土著人民),且種族上為非高加索或在膚色上為非白人”的人次。根據2006年人口普查,加拿大有500多萬的人將自己認同為“有色少數人”,占總人口的16.2%。
關于加拿大各類民族群體所處地位和享有的權利,特別是這些有色少數人的地位與權力問題,對中國的民族工作有所了解的加拿大學者曾指出,盡管中國在一般場合以“ethnic minority”(族裔少數人)來指“少數民族”,但在加拿大不能用它來指稱原住民族(土著人民),“ethnic groups”與原住民族(土著人民)概念相比,在地位和所享有的權利方面是有很大的區別的。至于“First Nation”,更不能翻譯為“少數民族”。在加拿大,“Ethnic”主要指稱外來的移民,這些移民所享有的權利,是不能與土著人民、第一民族相提并論的。比如說華人,他們從上一個世紀之交開始就生活在加拿大,到了現在也已經經過了第二、第三代,在文化傳承方面,他們的語言等也面臨消失的威脅。作為父母,華人家長也希望自己的子女接受母語教育,并努力辦學。從歷史淵源看,這些民族與原住民族(土著人民)一樣,也遭受過歷史上的文化喪失,但他們的文化復興與原住民族(土著人民)相比存在差異。我們這里講的文化、語言的復興,并不包含這些移民,而專指原住民族(土著人民)。[8 ]166很顯然,華人已經屬于所謂的“有色少數人”的范疇。他們所享有的權利,既不能與原住民族(土著人民)相提并論,也有別于“建制民族”。
我們可以說,加拿大能夠成為多元文化主義的發祥地,并由此一直推行多元文化政策,使曾經比較嚴重的“民族問題”能夠緩和下來,不僅在于告別種族主義、同化主義而實行相對公平的多元文化政策,也在于承認各民族群體之間的差異性,并根據不同民族群體的不同訴求,將他們置于不同的地位,保障各群體享有各有差異且滿足其訴求的權利。
(二)歐洲的失敗與成功
歐洲被稱作“舊大陸”,意思是早已形成自己的民族文化基本格局,以致幾乎不存在所謂的“無主之地”。盡管歷史上也曾發生過大規模的“民族大遷徙”,各個地方出現過“區域”民族不斷更迭的現象,但隨著中世紀的結束和民族國家的建立,除了一些歐洲大陸的內部殖民①過程,各個民族與區域關系趨于固化,逐漸形成了今天的民族區域格局。在這個意義上,歐洲的民族構成可分類為個性鮮明的兩類:一是在“舊大陸”上已經固化了的“區域”民族,包括各國的國家民族和分布在各地的非國家的、卻原住在各地的少數民族;二是由外地遷入的非區域的移民群體,如第二次世界大戰尤其是20世紀60、70年代大量遷入的外來移民。近年來急劇增多的難民隊伍也屬于此類,并以其速度快和規模大,一時成為世界關注的焦點。
現在一般所說的所謂歐洲多元文化主義的失敗,主要針對的是以穆斯林群體為主的外來移民群體。這些移民的到來改善了歐洲的人口結構,促進了各國經濟的發展,但由于移民規模越來越大,對原有的民族文化格局形成沖擊,加上近年來各國經濟的不太景氣,移民吸納能力減弱,逐漸導致這些移民與原住民族之間的摩擦和沖突。在這種背景下出現的所謂失敗論,顯然與一般針對“區域”民族的“民族政策”之間有根本的區別。事實上,當針對穆斯林移民的多元文化失敗論甚囂塵上的時候,那些針對原有少數民族即對本土“區域”民族的各類“民族政策”不僅沒有消失,反而還在加強。例如在英國,面對蘇格蘭的分離主義,主流社會就以更大的放權來包容和挽留。即使是在被視為歐洲同化主義大本營的法國,“統一而不可分割的法蘭西”也出現很大的松動,自1982年的《地方分權法》和2003年關于地方分權的憲法修正案頒布以來,國家的權力下放與少數民族文化發展同時并進。②至于在《保護少數民族框架公約》等全歐范圍內少數民族權利的保護機制,目前仍在不斷完善,走在了世界各大洲的前列。
歐洲一些政治家在移民問題上的誤判,確實是顯而易見的。例如,以強大經濟吸納能力為后盾,默克爾曾在移民問題上高唱“我們可以做到”,但面對其民意支持連遭重創,不得不罕見地表示悔意,以致說道:“如果可以,我將讓時間回到很多很多年前。”她不得不承認:“可以做到的”這句話成了“一個空洞的公式”, [9 ]嚴重低估了吸納和融合移民即“區域”民族的難度。然而即便如此,歐洲的包容政策總體上還是有成效的。根據英國政府2009-2010年公民調查的結果,加勒比黑人血統的英國人中,85%對英國懷有強烈的歸屬感,91%孟加拉血統和90%巴基斯坦血統的英國人也都對英國懷有強烈的歸屬感。[10 ]根據加拿大學者威爾·金里卡的研究,過去10年,除了荷蘭、丹麥和意大利外,比利時、芬蘭、希臘、愛爾蘭、挪威、葡萄牙、西班牙和瑞典的多元文化主義指數都在向上走,其余國家沒有什么變化。歐洲國家的多元文化主義平均指數從1980年的0.7,增長到2000年的2.1,并在2010年增長到3.1。從總體上講,歐洲的多元文化主義指數在溫和地增長。[11 ]因此,我們可以說,歐洲的多元文化“失敗論”更多反映的是歐洲文明與阿拉伯文明,亦即基督教文明與伊斯蘭文明的關系問題。在這方面,西方世界乃至國際社會確實需要做出更多的努力。
(三)“世居民族”與移民的差異性
經歷“英國脫歐公投”和“11月美國總統大選”的“兩個意外”之后,當前歐洲面臨恐怖主義威脅、多國失業率高企、“難民流入歐洲”等多重挑戰,有媒體稱這種現象為“黑天鵝”現象。這種“黑天鵝”現象所反映出的是民意的分裂和民眾對精英的反叛,在社會經濟政治結構相似的歐洲其他國家也有類似連鎖反應。如何采取措施緩和社會矛盾,彌補精英和民眾的隔閡,成為了新的議題。在這種背景下,歐洲各國對“非區域”民族就更加嚴厲,在一定程度上規范“非區域”民族,甚至出現了“反猶主義再起”報道。歐洲“猶太人”仍然一直被認為是“非區域”民族,據“大公網”2015年的報道,目前法國共有47.5萬名猶太人,不足該國總人口的1%。但是,法國內政部指出去年在該國發生的種族歧視攻擊中,51%的案例都是針對猶太人的,包括英國在內的歐洲其他國家,情況也十分相似。[12 ]進入歐洲有較長歷史的猶太人作為“非區域”民族至今仍受到排擠,甚至歧視。那么,剛剛進入偶爾的“難民群體”,他們的將如何面對未來的壓力和調整呢?
與此同時,歐洲境內的“區域”民族地位和權利進一步強化,有關政府也開始承認境內的“區域”民族。例如,2014年12月24日,英國政府正式承認康沃爾人是英國獨立的少數民族,使康沃爾人和英格蘭人、威爾士人、蘇格蘭人和北愛爾蘭人一樣擁有了正式的民族身份。[13 ]“區域”的權利得到進一步確認和加強,如英國1998年加入《歐洲保護少數民族框架公約》,公約要求成員國政府尊重本國少數民族的身份和權利,保護少數民族的語言文化和合法利益。根據《歐洲保護少數民族框架公約》的相關規定,康沃爾人的歷史、文化和語言都獲得英國政府的完全承認。
也就是說,在移民引起的風云多變的歐洲社會,作為具有原住性質的康沃爾人成功獲得了“區域”的地位。而進入歐洲生活相對歷史較長的猶太民族仍然被大多數國家作為“非區域”民族來對待。因此,在當今歐洲的多元文化主義失敗,各國主要針對的是“非區域”民族,“非區域”民族的大量流入,將刺激其他地區“黑天鵝”現象的發生。
四、中國的“區域”民族與“非區域”民族 “工作”
如果說,歐洲的“區域”民族與“非區域”民族更多表現為各國本土民族與外來移民的關系結構,在我國則主要表現為各世居民族與外來流動人口的關系,并由此形成了我們民族政策的兩大基本架構,即民族區域自治制度與面向流動人口的城市民族工作。①
(一)“區域”民族與民族區域自治
民族區域自治是反映民族因素與區域因素,并將其結合而形成的制度建構,體現了“區域”民族的屬性、特點和基本訴求,即聚居民族在其居住區域享有自主權,自己管理其內部的事務。我們國家的民族區域自治制度正是這種制度的典型,并以國家憲法和民族區域自治法等法律形式得到規范和確認。
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族區域自治法》①,民族自治地方必須堅持“兩個結合”,統一和自治相結合,民族因素與區域因素相結合:首先,民族在一定區域的“聚居”是前提。第十二條規定:“少數民族聚居的地方,根據當地民族關系、經濟發展等條件,并參酌歷史情況,可以建立以一個或者幾個少數民族聚居區為基礎的自治地方。”在這些地方,如果還有其他聚居民族,又可設立下一層級的自治地方或民族鄉,即“民族自治地方內其他少數民族聚居的地方,建立相應的自治地方或者民族鄉”(第五十條)。其次,自治地方名稱也必須考慮到區域和民族兩個方面,再加上行政層級。自治法第十三條規定:“民族自治地方的名稱,除特殊情況外,按照地方名稱、民族名稱、行政地位的順序組成。”再次,自治地方的劃定,必須保證“區域”民族的有效參與,即必須保證“區域”民族“參與區域界線的劃分”權利。同時,第十四條規定:“民族自治地方的建立、區域界線的劃分、名稱的組成,由上級國家機關會同有關地方的國家機關,和有關民族的代表充分協商擬定。”
當然,民族自治地方廣泛的自治權,涉及政治、經濟和文化等各個方面:政治上,包括“民族自治地方的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中應當有實行區域自治的民族的公民擔任主任或者副主任”“自治區主席、自治州州長、自治縣縣長由實行區域自治的民族的公民擔任”等;經濟上,“民族自治地方的自治機關……自主地安排和管理地方性的經濟建設事業”;教育上,“自治機關自主地發展民族教育,掃除文盲,舉辦各類學校,普及九年義務教育,采取多種形式發展普通高級中等教育和中等職業技術教育,根據條件和需要發展高等教育,培養各少數民族專業人才。”
立法是一項重要的自主權。根據自治法第十九條規定:“民族自治地方的人民代表大會有權依照當地民族的政治、經濟和文化的特點,制定自治條例和單行條例。”在這方面,各民族自治地方廣泛行使這些立法權。以語言文字為例,許多地方都以法律的形式確定區域(自治)民族語言文字的法律地位。例如,《延邊朝鮮族自治州朝鮮語言文字工作條例》②明確規定自治民族語言文字,即朝鮮語言文字的“主要”地位,第二條規定:“朝鮮語言文字是朝鮮族公民行使自治權利的主要語言文字工具。自治州自治機關在執行職務的時候,通用朝、漢兩種語言文字,以朝鮮語言文字為主。”第九條還規定:“自治州內國家機關、企事業單位、社會團體和個體工商戶的公章、牌匾、獎狀、證件、標語、公告、廣告、標志、路標等均并用朝、漢兩種文字。”對此規定,《延邊州朝鮮語言文字工作條例實施細則》③做出進一步規定。第七條規定:“同時使用朝漢兩種文字時,應遵循下列原則:(一)字體規范,字號相等;(二)橫向排列時,朝文在前、漢文在后或朝文在上、漢文在下;(三)豎向排列時,朝文在右、漢文在左(面對面時);(四)環形排列時,從左向右朝文在外環、漢文在內環,或者朝文在左半環、漢文在右半環。”
這些法律較好地體現了民族因素與區域因素的有效整合,有效保障了相關“區域”民族的基本自主權。
(二)“非區域”民族與《城市民族工作條例》
隨著經濟發展,我國少數民族人口的流動在流動性和規模上也都呈現快速發展的態勢。同時,與“全世界有越來越多的城市成為移民目的地” [2 ]3一樣,我國少數民族的流動也主要集中在各個城市。城市已經成為少數民族流動人口即“非區域”民族①的基本吸納地,使流動人口問題在本質上變成“城市問題” [2 ]2。由于這些“非區域”民族在人口特點和基本訴求方面與“區域”民族相比,有很大的區別,就需要有別于“區域”民族的特殊政策。
針對這些流動的“非區域”少數民族,我國尚無專門的法律法規。1993年頒布實施的《城市民族工作條例》也關注到少數民族移民即少數民族的流動人口問題,但關注度有限,篇幅也有限,僅有一條涉及到少數民族流動人口,即第十六條的規定:“城市人民政府應當加強對少數民族流動人員的教育和管理,保護其合法權益。”“少數民族流動人員應當自覺遵守國家的法律、法規,服從當地人民政府有關部門的管理。”
很顯然,這與城市作為少數民族流動人口巨大吸納地的屬性和地位是不相稱的。在當今社會經濟發展速度加快、人口流動在數量和范圍上空前的時代背景下,這種不相稱顯得越來越突出。對此,國家民委有關負責人解讀《國務院關于修改〈城市民族工作條例〉的決定(征求意見稿)》 [14 ]時,就著重談到了少數民族流動人口對《城市民族工作條例》修改所提出的新要求:一是“我國各民族的互動交往進入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歷史時期,大量生活在傳統聚居區的少數民族開始向城市流動,尋找新的生活和就業機會,許多城市中少數民族常住和流動人口數量已經遠超世居少數民族戶籍人口”;二是“城市少數民族流動人口在參與和融入城市生產生活方面存在著較大的困難,少數民族期待政府及公共服務機構對其基于傳統文化、宗教、語言、風俗習慣上的特點需要。同時,隨著城市少數民族成份增多和人口增加,在城市中發生的違反民族政策,傷害民族感情,侵犯少數民族合法權益的現象不斷增多,在就業、入學、住宿等方面個別地方對特定少數民族群體的歧視性做法時有發生”;三是在一些“城市中,各族群眾交往交流交融趨勢增強,各民族居民由于相互不了解、不適應,存在誤解甚至歧視,涉及民族因素、影響民族團結的摩擦和矛盾糾紛隨之增多,有時甚至釀成惡性事件,破壞社會穩定,產生惡劣影響”。為此,該負責人指出:“現行條例的一些規定,特別是體現對城市少數民族特點尊重、幫扶等方面的相關規定,實際上已經失去執行的環境和條件,需要做出新的規定。”
正是在這種背景下,國務院法制辦公室于2016年6月29日公布的《國務院關于修改〈城市民族工作條例〉的決定(征求意見稿)》與1993年《城市民族工作條例》相比,增加了許多有關民族人口流動、各民族相互交往交流交融、加強依法及時處理關于民族歧視等相關內容,包括第三條增加了“加強交往交流交融,推動建立相互嵌入式的社會結構和社區環境”、第十五條“促進各民族共居、共學、共事、共樂”、第六條“城市人民政府有關部門應當依法及時調查處理關于民族歧視的投訴和舉報”等。
總體來說,此次修改稿在一定程度上抓住了城市少數民族的非區域性特點,在保證少數民族的正常流動,防止任何形式阻礙這種流動等方面,進行了有益的探索。但無論是修改稿本身,還是社會上的一些探索,仍未看到其與“區域”民族之間的區別。例如,有些人認為“《城市民族工作條例》是以《憲法》和《民族區域自治法》為依據而制定的,該條例也是《憲法》《民族區域自治法》在城市民族工作方面的具體化規定” [15 ],顯然是將民族區域(“區域”民族)與城市民族(“非區域”民族)混為一談了。②這種混淆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社會對征求意見稿的正常討論,實際上也影響了修訂工作的正常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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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REGIONAL”TYPES OF ETHNIC GROUPS AND
THEIR RIGHT CLAIMS
Chen Yongliang
Abstract: Ethnic groups in the perspective of“region”can be categorized into three types: “regional”ethnic groups who are stuck to a certain“region”relatively;“non-regional”ethnic groups who are not stuck to a certain “region”and “settled down ethnic groups”who are settled down in a certain “region”from previous migration. By comparing the right claims of both the“regional”and “non-regional”ethnic groups, the author explores the different destinies of “multiculturalism”in both the old and the new worlds and the differences of“works”on“regional ethnic groups” and those on“non-regional ethnic groups”, it also reflects on regional autonomy and cultural autonomy in certain aspects.
Keywords: ethnic group;“regional”type; right claims
〔責任編輯:黃仲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