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腫：腳踏實地走好“不惑”壯年

文/本刊記者 許定河 徐書賢

只有以疾病和患者為中心的學科發展才能更好地服務于社會。

在外界看來，如果前些年的北京大學腫瘤醫院（以下簡稱“北腫”）略顯“年輕氣盛”，時而受人質疑，今天的北腫則更多了一份踏實和穩重，從1976年建院初期的100張床位，幾個研究室，到成為全國五大腫瘤中心之一，北腫步入“不惑”壯年，在技術追求上精益求精，在醫患關系上和諧融洽，在社會發展中擔當責任，在國際舞臺上更成熟大氣。

“患者首選的國際化腫瘤醫院”，是北腫院長季加孚2011年一上任就提出的目標。他希望患者首選北腫，因為在這里花費少、痛苦小、效果好、住院短；“在這里，絕望的人能夠看見希望。”“所謂國際，是指醫療技術、學術水平、科研能力在國際腫瘤界有影響、有地位”。

是不是一個好的醫院？季加孚認為，主要取決于是否堅持“以患者為中心”的理念來為患者服務。也就是說，在目前有限的醫療資源下，能否最大化地提供更多的優質服務，給患者提供一個安全有效的治療平臺、一個公平可及的醫療服務。

而“最好的醫療，是患者能夠承受的醫療”，季加孚經常說，醫療的背后，都是倫理道德。給患者能接受的醫療，提供他能負擔得起又有尊嚴、少受痛苦又能救命的醫療，是醫生的職責。

學科：以疾病和患者為中心

學科建設是醫院的基石，也是醫院核心競爭力和綜合實力的體現。

“為什么要做學科建設？是為了給患者看好病，醫院的本質是為患者看病，實際上就是醫院服務、技能、水平等能否有很好的體現？”季加孚分析道。

“只有建設一批高質量、有特色的優勢學科，才能真正提高醫院科技創新能力，增強醫院的核心競爭力。”在優勢學科建設過程中，北腫注重與“國家政策” “患者需求” “醫院歷史傳承” “學科發展趨勢”相結合。

同時，堅持規劃先行，以學科規劃的頂層設計打造醫院學科體系；堅持開放創新，利用北京大學優勢地位搭建國內學科交叉合作平臺；堅持人才戰略，通過內部培養和外部引進建設符合醫院學科特點的人才梯隊；堅持科學管理，通過完善制度機制培育競爭環境、規范學科發展；堅持科研導向，以高等級證據支撐的臨床研究成果推動各類診療指南的制定；堅持以患者為中心，持續提升醫療質量和保障患者安全，最終更好地服務患者。

“這恰恰也是學科建設的最根本目的，只有以疾病和患者為中心的學科發展才能更好地服務于社會。”季加孚說。

在既往學科建設的基礎上，北腫進一步將學科建設上升到醫院戰略層面。該院專門成立學科建設辦公室，由醫院領導主抓學科建設工作，并配備專職的工作人員，以便進一步整合全院資源，以JCI評審等抓手帶動學科建設更上一個新臺階，最終夯實學科建設基礎，提高學科優勢，規范診療工作，提升服務質量。

MDT：“時間是最貴的金錢”

隨著學科逐漸細分，不同學科之間的知識隔閡和各自為政的弊端日益凸顯，已不能滿足腫瘤這類復雜疾病的診療和預防需求。MDT（multiple disciplinary team，多學科診療模式）可以在確保正確診斷和準確評估的基礎上，整合多種方法和技術，提出適合患者的最佳治療方案，繼而由相關學科單獨或多學科聯合執行該治療方案。

“時間是最貴的金錢”，在北腫工作幾十年，季加孚了解這里的患者其實不怕治療，“手術或者放化療其實并不可怕，等待才可怕。”他說，“未知和不確定，于患者才是最煎熬的。”

MDT恰恰能夠減少患者等待的時間，是“以患者為中心”最好的體現。同時MDT可以保證高質量的診治和最佳的治療時機，避免過度診療和誤診誤治。

國際上對于腫瘤患者的治療，MDT也一直扮演著多學科協作先行者的角色。MDT模式在大幅提高診療效率、為患者帶來切實利益的同時，也使團隊中的每個成員都從中受益，推動了醫院醫療水平的整體提升，對促進基礎研究與臨床研究也大有裨益，提高了醫院科的研水平。

北腫是國內最早對腫瘤實施MDT的醫院之一。自2005年起，北腫陸續創建了多個學科的MDT團隊。截至目前，于2009年成立的消化系統腫瘤MDT已為逾5000例次患者提供了診療意見。成立于2007年的胸部腫瘤MDT，多年來免費為將近2000名患者提供了及時、高效、規范的診療服務。2015-2017年，北腫門診多學科聯合門診共接診近3000例患者，參與多學科門診醫師涵蓋了40余個臨床醫技科室。

季加孚表示，MDT作為學科建設的重要推手，極大地促進了北腫各學科的發展。

院長語錄

◎最好的醫療，是患者能夠承受的醫療。

◎未知和不確定，于患者才是最煎熬的。

◎沒有人才，就沒有一流學科。

◎在北腫工作，你可以桀驁不馴，但你必須優秀。

◎醫者唯有更科學、更謹慎，才能不負患者。

◎醫生治療的不僅是一個body（身體），而是soul（靈魂）、sprit（精神） 和body的三位一體。

◎盡管新的技術和藥物能使腫瘤外科醫生為患者提供最有效和個體化的抗癌治療，患者通過醫生的實踐也能從中獲益，但是科學和技術并非癌癥治療的全部。

人才：“沒有人才，就沒有一流學科”

“沒有人才，就沒有一流學科”，季加孚直言，“我當院長，最重要的是要做一個平臺，讓人才在這個平臺上發揮自己的才能，體現自己的價值。”

在人才培養方面，“高水平人才是重點學科穩定發展的關鍵”。季加孚表示，北腫正努力營造人才培養、人才聚集的良好氛圍，在加強人才引進的同時，注重內部人才的培養，為他們脫穎而出創造條件。

在團隊建設上，北腫采取“引進+培養”兩種模式，努力使研究隊伍年輕化。在制度建設上，引入競爭和淘汰機制，提高研究人員待遇，激發在崗研究人員的積極性。

同時，做好對青年學者的“傳、幫、帶”工作。建立適合人才競爭發展的機制，營造適合人才發展的環境。選派優秀人才進修深造，學習先進理念和新技術。

近年來，北腫一直積極為青年醫生成長搭建和探索各種平臺，季加孚對此更是不遺余力。2017年，第十二屆世界胃癌大會在京召開，季加孚出任國際胃癌學會（IGCA）新一屆主席，此次會議是我國首次承辦胃癌領域世界最高級別會議。季加孚認為，這個大會匯集了世界各國優秀人才，它不僅是一個學術交流平臺，更是一個青年醫生成長的平臺。

“在北腫工作，你可以桀驁不馴，但你必須優秀。”這是季加孚的人才邏輯。

“人其實沒有好壞之分，都是性格使然，你不可能要求別人都和自己一樣。”為營造良好的氛圍，激發人才活力，北腫曾組織過一次專業的性格測試和培訓，季加孚希望同事之間基于對不同性格的認識，理解身邊人的一些行為習慣，降低溝通成本，把精力集中到“做事”上來。

季加孚的“優秀”也絕非偶然，他經常跟學生開玩笑：“我們外科大夫就是要睡的比別人少，干的比別人多。”實際上，他對自己則更“狠”，他經常“早睡早起”，即“早晨睡，早晨起”，他本人沒有“工作之余”，由于長時間思考，季加孚眉間的深紋如刀刻一般。

他說自己的“拼”源自恐懼，20世紀90年代，季加孚到美國斯坦福大學醫學院外科進修，“努力”的他卻發現那里醫生的努力達到了讓人“恐懼”的程度。因此，多年來，他一直以此鞭策自己。

2017年9月18日，在北京大學腫瘤醫院胃腸外一科舉行了“醫患攜（寫）手，筑夢北腫”心語墻啟動儀式，院長季加孚親手寫下祝福卡片。

人才需要激勵，“人的活動就是靠激勵”，季加孚對此毫不諱言，他深諳經濟學原理，他認為“以人為本”的績效方能調動醫務人員的積極性，促進醫院可持續發展。

近年來，以季加孚為核心的領導班子通過薪酬管理調整、福利待遇管理、職稱評定和職務晉升管理，在2014年10月，北腫在國家規定要求之外，按照“同工同酬”的原則，主動參照在編職工標準，同步調整非在編職工基本工資標準，實現了真正意義上的同等薪酬。

“同工同酬是一種公平，人有時會因為1塊錢，甚至1分錢的不公平，產生極大的矛盾”。同時，季加孚認為，同工同酬背后體現的是對醫務工作者工作成績的基本肯定和職業價值的絕對尊重。對于醫生價值的肯定不僅限于待遇的平等對待，同等執業、學習機會的給予，也是人才管理必須考量的內容。

在一家名叫“看準網”中國雇主點評與職場信息平臺上，一位前“北腫人”在給求職者的匿名留言中說：“北腫近年發展不錯，對員工很人性化。”“院領導兢兢業業，整個醫療和管理機制都處于精益求精的提升狀態。”“重視對青年醫生的培訓，臨床試驗項目多，能開闊眼界。”匿名留言如此，可見北腫發展氛圍良好的一隅。

文化：建設人性化的醫院

季加孚在許多記者眼中是個性鮮明的，而且很“難”訪。

的確，采訪季加孚是一場“battle”，拋出去的問題會被他冷不丁地反問，于采訪者而言是一場智力和學識的較量，做再充分的采訪準備都不為過。

季加孚思維邏輯嚴密，分析起來追根溯源，他的引經據典并不局限于醫學范疇及相關知識域，有歷史的，有哲學的，但更多的時候是從經濟學角度進行分析。

季加孚在患者眼中卻又“異常”一致。無論是在他個人微博的粉絲留言中，還是在各類就醫平臺的就診評價中，患者的評價都很高。

現實生活中，季加孚經常在各種場合下被“陌生面孔”攔下感謝當年的“救命之恩”，他出國被早年的患者偷偷“升艙”，出診被痊愈后的農村患者千里迢迢送“手編拖鞋”……

“很多時候，我都記不住患者，但患者一輩子都不會忘。”季加孚說，“醫者唯有更科學、更謹慎，才能不負患者。”

“醫生治療的不僅是一個body（身體），而是soul（靈魂）、sprit（精神）和body的三位一體，這就是我關心患者的來源。”

為患者“著想”，在北腫隨處可見。在北腫，醫生的語言也分大眾版和專業版，患者聽到的版本主要是“大白話”，醫生之間交流才講專業術語。

對患者的關注已融入北腫血液，成為一種文化。季加孚認為，醫院文化就是播種愛、凝聚愛、傳遞愛。

正如他在創建北腫“心語墻”時撰文所言，盡管新的技術和藥物能使腫瘤外科醫生為患者提供最有效和個體化的抗癌治療，患者通過醫生的實踐也能從中獲益，但是科學和技術并非癌癥治療的全部。

作為知名專家，季加孚的健康觀從來沒有被“圍”在北腫。據2017年世界胃癌大會發布的數據，我國胃癌每年新發病例約為68萬例，占全球發病病例的一半左右。

談到國際上胃癌治療的技術和效果比較，“我手術可能比他做得好，但是治療的效果卻不一定比他們好。因為人家治療的是早期患者，我治療的是晚期患者。”一向自信的季加孚眼神中出現了罕見的“黯淡”。

他解釋說，相較日本等國，我國胃癌患者往往一發現就是“晚期”，而早期胃癌的治愈率可以達到90%以上。為此，這些年來，季加孚作為“防癌宣傳斗士”，出現在各種科普的媒體、會議等公眾平臺，奔走疾呼，提醒人們增強規律體檢的意識，盡早發現癌癥，提高治愈率。

此外，今年全國兩會期間，季加孚還聯名六位政協委員提案呼吁支持患者參與醫療全過程，他表示，在健康中國建設進程中，不能只是醫務工作者的“獨角戲”，還應是患者、醫務工作者、患者組織、醫務社工及其他多方的“大型舞臺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