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靜蘭
春秋中期,鄭國弱國無外交的現象表現得尤為明顯。當時,鄭國居于晉、楚兩大國之間,隨著晉楚兩國實力的變化,唯強是從,朝晉暮楚,這一點可以通過青銅器體現。因此,本文以李家樓鄭公大墓出土的青銅器為例,采用文化因素分析法,分析其中典型的晉文化和楚文化因素,再現鄭國當時的歷史。
1923年8月,新鄭南門外的鄉紳李銳在鑿灌溉用井時,偶然發現青銅器,隨后發掘一共得到銅器約89件,碎銅片635塊。有大銅鼎、小銅鼎、銅簋、銅鬲、銅匜、銅甗、銅洗、銅镈、銅甬鐘、銅方壺、銅浴缶、銅罍、銅圓壺、銅舟、銅方盤、銅圓盤、銅獸形尊、銅鎮墓獸等器。后來又發掘銅盤、獸首匜、夔耳舟、敦、甬鐘、鐓、車、鈴、飾件、曲刃予、戈、環等器。
朱鳳瀚在《古代中國青銅器》一書中對該組青銅器進行類型學分析后,將之歸入中原地區春秋青銅器第二期第Ⅱ階段,也就是春秋中期偏晚階段。高明的《中原地區東周時代青銅禮器》將該組銅器定為東周第四組,亦即春秋中期偏晚階段。
一、鄭公大墓青銅器中典型晉文化因素
筆者以鄭公大墓與時代相近的長治分水嶺M269、M270,侯馬上馬村M13為例,分析其典型晉文化因素。
(一)立耳鼎
鄭公大墓立耳鼎:兩立耳極度外侈,腹壁圓曲,近底內收,圓底較平,足根粗大,飾獸面紋,蹄形足。
長治分水嶺M269、M270立耳鼎:平折沿,侈耳立于沿上,腹壁弧形內收,腹飾一周凸弦紋或素面無紋,圓底較平坦,圓形高蹄足。
兩者立耳鼎之耳與腹形制基本相同,只是長治分水嶺鼎腹稍深,蹄足稍細矮。
(二)附耳鼎
鄭公大墓附耳無蓋鼎:附耳彎曲外侈,大口,平折沿,束頸,半球形深腹,鼎腹附獸首環狀鼻,圜底,粗蹄足。
侯馬上馬村M13鼎:平折沿,附耳上部外侈,束頸,深腹,頸、腹部飾蟠虺紋、重環紋、垂葉紋,圜形深垂底,圓形高蹄足。
兩者附耳鼎均大口,口沿平折,束頸,雙附耳安于頸上,耳上端向外彎曲,深腹,圜底,形制相似。
(三)鬲
鄭公大墓鬲:平沿外折,短束頸,淺腹,平襠,三實蹄足。
侯馬上馬村M13、長治分水嶺M269鬲:寬折沿,束頸,淺腹,弧襠,足窩下凹,高足。
兩者鬲沿、頸及腹、足部特征十分相似,基本沿用舊制。
(四)盤
鄭公大墓盤:附折耳作獸面裝飾,盤腹較淺,平底,下接三蹄形足。
長治分水嶺M269、M270盤:折沿,多方形附耳外侈,也有少數環耳,均淺腹,平底、三獸蹄足。
兩者盤腹,底及足部特征基本相同。
(五)
鄭公大墓匜:有足,流上仰且前部平折封頂呈筒狀,獸首環形鋬,腹較深,三小蹄足。
侯馬上馬村M13匜:深腹,合口流,尾作小獸形或環紐,三小蹄形足。
匜多出土于春秋中期墓中,并與盤相配為銅禮器組合。以上李家樓鄭公大墓中鼎、鬲、盤、匜大都為以晉代表的中原青銅文化中的典型器物形制,因此在早期鄭文化及后來的形成發展中深受以晉為代表的中原文化影響。
二、鄭公大墓青銅器中典型楚文化因素
以鄭國李家樓鄭公大墓與時代相近的淅川下寺M1、M2、M7為例,分析其典型楚文化因素。
(一)盞
鄭公大墓敦(即楚器盞):蓋為圈足狀,上有鏤空握手,握手外飾環狀鼻,平口束頸,獸首半環耳一對,三蹄足,蓋頂與腹底均近平,整個器物側視近方形。
淅川下寺M1、M2、M7盞(楚器自名):拱形蓋頂,器口沿邊上有小鈕可使器蓋卡在器口上扣合,三足。
兩者從形制上比較,鄭公大墓敦比淅川下寺M7盞晚,表明鄭公大墓敦系受楚盞影響。盞廣泛流行于楚中心地區,其他地區少見,為典型楚器。
(二)浴缶
鄭公大墓罍(即楚器浴缶):其中兩件斂口,短頸,肩上飾四組雙龍銜環耳。另一件有蓋,合蓋后器口、頸均在蓋內。
淅川下寺M7浴缶:有蓋,斂口,凹底,最大腹徑居中,上腹接兩環耳,下腹近圓內收成底。
兩者比較,鄭公大墓罍仿自楚器浴缶,模仿相當簡樸。由此可以看出,鄭公大墓青銅器模仿楚器僅求形似而不求精細逼真。
(三)壺(藝術風格)
鄭公大墓蓮鶴方壺:長方形口,上有蓋,蓋上飾盛開蓮瓣兩層,中立一鶴,頸兩側有龍形雙耳,腹部滿飾蟠龍紋,四角各攀附有一立體小獸,長頸,垂腹,圈足,圈足下有兩只側首吐舌的怪獸,以背承器。
鄭公大墓蓮鶴方壺與中原商周青銅器的肅穆、威嚴不同,洋溢著一種運動的生命力,而這種生命力來源于楚地浪漫的風格。受這種風格影響的器物都有了一種流動、飛揚的韻致,反映在藝術造型上則表現出一種舒揚升騰的美感。
三、朝晉暮楚現象在青銅器上的確立
通過對李家樓鄭公大墓典型晉文化和楚文化因素的分析,人們可以得知:
以李家樓鄭公大墓為代表的鄭國青銅器其文化來源與主體是以晉為代表的中原青銅文化,其組合、形制均與中原青銅文化保持了一致性,因此人們可以稱其為“朝晉”。
春秋中期以后,鄭器以華麗的風格異于中原銅器。此時楚器自身體系確立,器物組合重視水器,裝飾華麗。楚器的這些特性影響鄭器,并通過鄭器將這些風格傳播至整個中原地區,此所謂“暮楚”。
(鄭州市商城遺址保護管理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