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人的個體化進程與進化論談文化發展與比較

高乙今

摘要：人們普遍認為馬克思主義哲學中所體現的進化觀點以達爾文進化論為科學基礎，但達爾文進化論的科學性至今仍存爭議，許多人對進化論思想是否適用于人類文化領域也保持存疑態度。本文認為，承認進化論，即承認基于人類個體化進程中不同文化之間存在的差異，而并非以優劣為標準對文化進行比較。同時，文化差異導致的競爭與合作為其進化和發展提供了動力。

關鍵詞：進化論 個體化 文化 競爭 合作

中圖分類號：G0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5349（2018）12-0226-02

一、馬克思主義與達爾文進化論

達爾文進化論，作為19世紀自然科學領域重大發現，同時為生物科學與人類文明發展的研究開辟了新道路。進化論雖然作為自然科學領域一項新理論出現，但它對于人類社會與文明的存在與發展產生的巨大影響，不斷吸引公眾的關注與討論。

達爾文認為，生物進化發展的過程受自然選擇所引導，即自然選擇在生物進化過程中起到了強大作用。這一觀點雖然存在不可以通過實驗進行證實、缺乏過渡證據等缺陷，但卻提出了一種動搖神之地位的物質發展原理，由此受到了有神論者的質疑與反駁。一些反駁者認為進化論使自然界內的各種生物的生存屬于機械物質運作，毫無意義可言。這種對意義的爭論的重點在于，人類在從原始純粹的自然界中脫穎而出的過程中，不斷創造了各種屬人的產物。此后，人們賦予自己獨特地位，使自身與自然界的其它物種產生區別。然而，一旦人類遵循了進化自然法則，便與動物具有相同的地位，甚至有一個共同的祖先，其自身的獨特性便遭受質疑。

在達爾文進化論產生的時代中，馬克思主義社會進化論思想相應產生，其理論與達爾文進化論常被認為有關聯之處。但與達爾文進化論不同，馬克思更強調人的特殊性。馬克思認為“有意識的生命活動把人同動物的生命活動直接區別開來，正是由于這一點，人才是類存在物”。[1]由于人的意識產生于勞動的過程中，馬克思十分強調勞動的重要性。繼而，人類憑借有意識的活動從一般自然界中脫穎而出，馬克思指出：“自然界起初是作為一種完全異己的、有無限威力的和不可制服的力量與人們對立的，人們同自然的關系完全像動物同自然界的關系一樣，人們就像牲畜一樣懾服于自然界，因而，這是對自然界的一種純粹動物式的意識；但是，另一方面，意識到必須和周圍的個人來往，也就是開始意識到人總是生活在社會中的。”[2]

二、基于人的個體化進程的文化之比較

事實上，人憑借勞動從原始世界中脫穎而出的過程也是人的個體化進程。人類通過勞動認識到自己有別于世界，認識自身特殊性。西方馬克思主義者弗洛姆認為，在人的個體化進程中，人們不斷獲得自由，這種自由包括擺脫政治、經濟等外界束縛，以及自覺進行思維活動與勞動。從人的個體化進程考察，這也可作為探究文化進行“優劣”比較的一條路徑。

受進化論的影響，人們往往認為當下存在的人類社會中的政治、文化等產物永遠沒有達到最好的狀態，但與舊時代的社會各方面相比，是有進步的。自然選擇的法則似乎也引導著文化的發展，人類從原始社會發展到現代社會，文化不斷更迭。以西方中世紀向近現代社會過渡為例，弗洛姆在其著作《逃避自由》中指出，自由成為近現代人類孜孜不倦不斷追求的目標，同時也成為促使西方中世紀社會向資本主義社會發展的動力。作為封建社會，中世紀的特征就是缺乏自由。中世紀的封建等級秩序，以手工業者和小商人組成的城市經濟，教會權威，這些都構成了中世紀特有的文化內容。顯然，中世紀社會等級森嚴，對人的自由加以束縛，人們也不會被鼓勵積極進取或展開競爭。由于社會是在矛盾運動中不斷發展的，社會中的各個因素并非一成不變，于是在中世紀晚期，經濟上的重大變化使整個中世紀社會發生轉變。它體現為，資本的日趨重要迫使中世紀商業向壟斷型經濟發展，封建等級不再穩固，競爭日益成為人們思想中的一個重要觀念。當西方社會徹底進入資本主義時代時，資本主義文化顯然成功取代了中世紀文化：人類開始強調追求自由，個人主義成為資本主義活動的原則；宗教不再強調教會與集體的作用，而強調宗教的個人體驗。

對于資本主義時代的人來說，中世紀的文化是腐朽落后的，這是一種以人文主義、自由平等為出發點的評判。從這個角度來縱向看待文化的發展進程，落后文化對人產生了過多的束縛，忽視人權的重要性；先進文化滿足的是近現代的人文主義的要求。但對文化進行先進落后之分，并不是要對文化進行全面肯定或者全盤否定，文化總是特定時代人類社會所孕育出的精華，既要承認文化中的優秀內容，也要正視文化的缺陷，如中世紀常被人冠以“邪惡”的名，但弗洛姆從人的心理結構對中世紀進行考察，認為中世紀的人對上帝懷有真誠的信任與愛，中世紀的人們不受孤獨無力感的困擾等等特征。看起來，文化也進行著適者生存的選擇，其優劣及存亡總是體現在人類社會的發展之中，在人類需要建立統一、穩定的封建國家時，中世紀社會對人類來說就是好的選擇；當人類個人意識不斷覺醒，希望擺脫封建束縛追求自由時，資本主義的文化由此孕育而生，由于文化是復雜特殊的，因此不能簡單死板地以評價一個產品優劣的標準和方法去評價、比較文化。

三、文化進化的動力：競爭與合作現代社會可以說逐漸發展為全球化時代，世界各部分的聯系愈發密切，個人主義、自由主義在現代社會中似乎在逐漸成為一種世界文化的發展趨勢，不論是西方國家還是東方國家，都在朝著強調人權與自由的文化方向發展。但另一方面，這種文化全球化發展趨勢似乎也為文化霸權主義的橫行提供了條件。有些以人文自由為文化特征的國家，以自身的文化為優秀文化的標準，反對那些與其文化內容相悖的文化存在，試圖以暴力手段同化那些不被自己所認可的文化。

很大程度上，文化沖突是對競爭的過度追求，人們簡單地將世界豐富多樣的文化進行優劣區分。在文化沖突中，更多地體現出一種達爾文進化論中的生存競爭。在達爾文的《物種起源》中，物種之間存在著激烈的生存斗爭，自然選擇與變異遺傳都是為了提高物種生存斗爭的能力從而對物種產生強大作用的。自然界的生物們在生命過程中不斷與不同的對象進行斗爭：與無機界的斗爭、不同物種之間的弱肉強食、種內優勝劣汰。確實，達爾文的進化論使競爭概念在科學領域與社會生活領域變得無比重要，競爭觀念上升到了很高的位置。人們具有很強的競爭意識，如動物在自然界中的競爭一般，人類也需要在社會中進行殊死斗爭，以免自己作為不適者被淘汰。

競爭在文化發展中所起到的作用被過度放大了，合作的作用被忽略。應當正視競爭與合作共同存在的狀況，正如馬克思所指出，“自然界中無生命的物體的相互作用既有和諧也有沖突；有生命的物體的相互作用則既有有意識的和無意識的合作，也有有意識的和無意識的斗爭。因此，在自然界中絕不允許單單把‘斗爭寫在旗幟上。但是，想把歷史的發展和復雜情況的全部多樣性的豐富內容一律概括在‘生存斗爭這一干癟而片面的說法中，是極其幼稚的。這等于什么也沒有說。”[3]不得不承認，適當的競爭確實能夠為人們的生存提供動力，但一味追求競爭難免會造成沖突。僅把競爭看作進步的根本動力是一種十分片面的觀點，合作對話也能夠促進文化的進化發展。既然承認文化遵循進化發展的規律，那就要清楚地認識到目前尚未存在完美的文化，而沒有缺陷的文化也難以保持進步的動力。競爭與合作需要共同發揮各自的作用，才能促使現有文化的發展及新文化的產生。

參考文獻：

[1] 馬克思.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A].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C].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2] 馬克思.德意志意識形態[A].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C].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3] 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責任編輯：孫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