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樹偉,張海燕 SUN Shuwei,ZHANG Haiyan
(1.徐州工程學院 數理學院,江蘇 徐州 221111;2.江蘇師范大學 商學院,江蘇 徐州 221116)
(1.School of Mathematic and Physical Science,Xuzhou Institute of Technology,Xuzhou 221111,China;2.Business School,Jiangsu Normal University,Xuzhou 221116,China)
當前中國經濟生活中存在一個看似“矛盾”的事實[1]:一方面,經濟轉型期迫切需要通過有效制度推動來提升經濟主體間交易的廣度和深度而快速實現經濟轉型,以為經濟“質”的飛躍奠定基礎;另一方面,經濟轉型期制度不完善甚或缺失的客觀事實卻決定了在這樣客觀事實面前人情關系在經濟主體行為中的特殊重要性,于是,又進一步限制了經濟主體間交易的廣度和深度。這個看似矛盾的“悖論”,急切呼吁中國將基于人情關系的信任迅速推廣至基于制度的信任,以促進供應鏈節點企業間的協作,提升供應鏈整體競爭力,加快中國經濟轉型。然而,正是因為中國當前經濟轉型期制度的不完善,致使客觀現實中存在大量供應鏈節點企業對某一制度能否確保交易或合作順利實現的主觀期望與其現實感知并不必然相一致或相吻合的事實。
依據社會認知理論,基于供應鏈節點企業視角,由于所處行業、在供應鏈中的地位以及企業自身實力、決策者或決策團隊等不同,他們對外部制度環境是否能夠促成交易順利實現的主觀期望并不盡然相同,處于“看似相同”的外部制度環境約束下,節點企業所感知到的制度實際有效性亦不必然相同。因此,研究制度信任,不能忽視供應鏈節點企業決策者或決策團隊對制度有效性的主觀期望、現實感知以及二者間的方向差異、程度差異等可能會對節點企業行為所產生的影響。
本文即基于中國當前經濟轉型期因制度不完善甚或缺失而客觀存在的節點企業對制度能否確保交易或合作順利實現(即“制度有效性”)的現實感知與主觀期望間并不必然相一致或相吻合的事實,提出并界定“制度信任契合度”概念;引入基于積差相關系數的相關性指標測量法;通過對徐州市274家供應鏈節點企業的問卷調查,分析和評價徐州市供應鏈節點企業制度信任契合度現狀。期望本文有關制度信任契合度的概念界定和測量方法,能夠為未來實證探討中國情境下制度信任契合度的前因變量、結果變量和更為復雜的關系模型奠定基礎。
1.1 制度信任契合度概念。針對中國當前經濟轉型期市場制度不完善甚或缺失情境下供應鏈節點企業對制度有效性的現實感知與其主觀期望常常“偏離”的現實,國內學者張海燕和張正堂(2017a)基于制度信任的內涵和契合理論,首次提出“制度信任偏離度”概念[2]。“偏離”一詞的運用,準確表達了上述“現實”在當前中國經濟轉型期的“常態”,然而,它并未涵蓋節點企業制度有效性現實感知與主觀期望間亦存在“一致”或“吻合”情形。與“偏離”相對應,本文聚焦的“制度信任契合度”中的“契合”,是一種“中性”表達,不僅可以刻畫出節點企業制度有效性現實感知與其主觀期望間在方向和程度上是否“一致”或“吻合”,亦能夠涵蓋二者間存在的多種類型。
一方面,依據社會認知理論,由于供應鏈節點企業所處行業、在供應鏈中的位置以及自身實力、決策者或決策團隊等不同,他們對外部市場制度環境能否促成節點企業間交易或合作成功實現的主觀期望并不盡然相同,處于“看似相同”的制度環境約束下,節點企業所感知到的制度有效性也并不必然相同,因此,研究制度信任,不能忽視供應鏈節點企業決策者或決策團隊對外部制度環境有效性的主觀期望與現實感知及二者之間的差距對節點企業行為所產生的影響。另一方面,基于契合理論,節點企業對制度環境能夠促成交易成功實現的主觀信心(即“制度信任”)的強弱,應是節點企業對制度環境在促成交易成功實現的現實感知與主觀期望間比較之后的結果。具體來說,如果節點企業對某一制度環境在促成交易成功實現的主觀期望很高,并認為現實中該制度的確發揮了促成交易成功實現的作用,即節點企業制度有效性主觀期望與現實感知間一致度高,那么,該節點企業對該制度的信任水平就很高;如果主觀期望很高但現實中該制度并未促成交易成功實現,或主觀期望低(并未有期望)但現實中該制度卻促成交易成功實現,即節點企業制度有效性主觀期望與現實感知間一致度低,將會嚴重影響節點企業對該制度的信任水平。因此,綜合考慮上述兩方面,當前中國經濟轉型期節點企業的制度信任,準確來講,應是節點企業的“制度信任契合度”,即供應鏈節點企業決策者或決策團隊對其所處外部制度環境能夠促成交易或合作順利實現的主觀期望與現實感知的一致性程度或吻合程度。
1.2 制度信任契合度測量方法。對制度信任契合度的測量,即實現對節點企業制度有效性主觀期望與現實感知間吻合程度或一致性程度的操作化或量化,既能反映節點企業對當前制度的信任程度,亦能反映出外部制度環境在促成交易或合作方面實際發揮的作用與節點企業對制度有效性主觀期望間的差距,有利于管理實踐中制定制度信任優化方案。
現有實證研究文獻主要運用基于差值的差距指標法、基于相關系數的相關性指標法以及新近出現的多項式回歸分析法來測量契合度[3-5]。其中,建立在差值基礎上的契合度差距指標測量法,計算過程簡單,操作簡便,計算出的契合度值亦能很直觀地反映出本文關注的制度信任契合度的絕對差異;然而,在對絕對差數加權并求和時,一定程度上會抵消一部分差異,從而影響研究結論的準確性。新近出現的多項式回歸分析法,盡管相比差距指標測量法能夠充分挖掘更深層次的十分有益的信息(具體步驟詳見張海燕和張正堂(2017b、2017c))[4-5],然而,這種分析方法往往是建立在有明確結果變量的基礎之上,難以運用其“獨立”分析區域或城市制度信任契合度現狀。基于相關系數的契合度相關性指標測量法,有其數學邏輯基礎(積差相關分析原理),盡管計算過程十分復雜、操作步驟繁瑣、操作難度較大,尤其當樣本數量和測量題項數量較多時,計算工作量相當大;然而,它不僅能夠反映出制度信任契合度的方向(“一致”還是“偏離”),也能夠反映出制度信任契合度的程度(低度、中度、高度還是完全),測量結果準確性高。綜上考慮,本文將運用基于積差相關系數的相關性指標法測量制度信任契合度。
借鑒張海燕和張正堂(2017d)有關制度有效性與重要性感知偏離的5維度、16對測量題項[6],實現對制度信任契合度的操作化。隨機選擇徐州市300家供應鏈節點企業發放調研問卷,回收292份;剔除18份無效問卷,最終有效問卷為274份。
2.1 制度信任契合度的積差相關系數測量法。基于皮爾遜和高爾頓的積差相關分析法的主要思路,描述供應鏈節點企業對外部制度能否確保交易或合作順利實現的現實感知(Xi)與其主觀期望(Yi)間吻合程度或一致程度的制度信任契合度rxy為:

由于實證分析部分不僅要對274家被調研節點企業的制度信任契合度進行比較,亦需要對16對制度信任契合度測量題項的5個子維度進行分析,因此,實證分析部分的制度信任契合度測量公式又可細分為基于節點企業視角和基于測量題項視角兩類,測量公式均為上述公式,不同在于前者的原始數據矩陣A和B以及后者中的原始數據矩陣C和D,它們分別為:

2.2 基于積差相關系數的制度信任契合度類型。積差相關系數(取值范圍為[-1,1])與制度信任契合度類型的對應關系如圖1所示,其中,積差相關系數為1、0和-1,表達了制度信任契合度的三種理論類型或狀態:完全契合、不相關(或獨立)和完全偏離;除了上述三種理論狀態或類型,積差相關系數由大到小依次對應圖1中的制度信任高度契合、中度契合、低度契合、低度偏離、中度偏離和高度偏離。它們的具體含義如表1所示。

圖1 積差相關系數取值與制度信任契合度類型

表1 制度信任契合度類型及含義
2.3 徐州市供應鏈節點企業制度信任契合度現狀分析。依據2.1中測量方法,分別計算出徐州市274家被調查節點企業制度信任契合度值以及16對制度信任契合度測量題項對應的5個子維度的積差相關系數值;表2即是對節點企業視角和制度信任契合度測量題項視角的徐州市供應鏈節點企業制度信任契合度現狀的總結。
首先,從被調查節點企業視角來看,徐州市274家樣本企業制度信任契合度測量值最大為0.92(高度契合),最小為-0.68(中度偏離),均值為0.11(低度契合)。具體來說,被調查的274家供應鏈節點企業中,①不存在完全契合、高度偏離以及完全偏離類型的制度信任契合度;②7家節點企業的制度信任契合度測量值在 [0.8,1)區間,為高度契合,意味著這7家節點企業認為所處制度環境在促成交易成功實現的實施現狀評價與重要性評價在方向上一致并且兩者高度一致或吻合;③70家節點企業制度信任契合度測量值在 [0.3,0.8)區間,為中度契合,占比25.55%,意味著這70家節點企業認為所處制度環境在促成交易成功實現的實施現狀評價與重要性評價在方向上一致并且兩者吻合度或一致度“一般”;④74家節點企業制度信任契合度測量值在(0,0.3)區間,為低度契合,占比27.01%,意味著這74家節點企業認為所處制度環境在促成交易成功實現的實施現狀評價與重要性評價在方向上一致,但兩者吻合度“低”;⑤64家節點企業制度信任契合度測量值在 [-0.3,0)區間,為低度偏離,占比23.36%,意味著這64家節點企業認為所處制度環境在促成交易成功實現的實施現狀評價與重要性評價在方向上“相反”,但偏離程度較低;⑥35家節點企業制度信任契合度測量值在 [-0.8,0.3)區間,為中度偏離,占比23.36%,意味著這35家節點企業認為所處制度環境在促成交易成功實現的實施現狀評價與重要性評價在方向上“相反”,并且,偏離程度較高。

表2 徐州市供應鏈節點企業制度信任契合度現狀
其次,從制度信任契合度測量題項視角來看,除了契約維度的契合度值為0.29,屬于低度契合類型外,其他4個制度維度的契合度值均處于 [0.3,0.8)區間,為中度契合,意味著徐州市274家被調查節點企業認為外部第三方監控制度、反饋制度、認證制度、合作規范、契約制度在促成交易成功實現的實施現狀評價與重要性評價在方向上“一致”,但整體吻合度或一致度“一般”,尤其是“契約”有效性的契合度偏低。
本文基于中國當前經濟轉型期制度不完善甚或缺失情境,提出并界定制度信任契合度概念,引入基于積差相關系數的制度信任契合度相關性指標測量法,以徐州市供應鏈節點企業為樣本企業,計算、分析并評價徐州市供應鏈節點企業制度信任契合度。總體上來說,當前中國經濟轉型期,的確存在節點企業制度有效性現實感知與主觀期望間“偏離”的事實,并且,低度偏離和中度偏離均在相當一部分樣本節點企業中有所體現,不僅如此,二者間低度契合和中度契合的樣本節點企業亦大量存在。此外,在制度子維度層面,5個子維度均為或接近“中度契合”,并且,第三方監控制度、合作規范、認證制度、反饋制度和契約的制度信任契合度依次降低。
因此,鑒于制度信任在節點企業交易或合作中的重要性,供應鏈節點企業間的合作或交易不可忽視“制度信任契合度”,政府亦應針對所轄區域內節點企業的制度信任契合度分布現狀以及制度子維度的契合度排序,有針對性、有重點地制定和推進區域內制度信任契合度優化方案。
最后,關于制度信任契合度,還有諸多問題有待深入思考和探索,比如制度信任契合度前因變量、結果變量以及制度信任契合度與供應鏈協作之間的關系、制度信任契合度對決策主體的作用機制等。期望基于本文制度信任契合度相關性指標測量法,能夠更好地推動上述問題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