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喚醒”與“催生”

肖遙

在教育一線上摸爬滾打近二十年，中間也做過幾年班主任工作。雖時間不長，但有件事卻一直記到了今天。

那一天，第四節上課鈴剛響，一女生突然舉手：“老師，我抽屜里的錢不見了，第三節課下課都在，我只去操場玩了十分鐘。”

“好！”我示意那女生坐下。“第三節課下課還在，也就是發生在課間十分鐘。”我稍稍停頓了一下，理了理思緒，然后在班上宣布：“這節課我們先做個熱身運動，每個同學都到操場去，然后一個個回教室，再回操場，任何同學之間不能碰頭，要確保進去的那位同學做了什么，其他任何人都不知道。”

學生一個個從操場到教室再到操場走了一遍，等到全班同學都走完了回到教室后，我說：“現在，請每一位同學看下你的抽屜或座位下有沒有錢？”那一刻，我真的希望出現奇跡。

“老師，沒有，只有垃圾！”有位調皮同學打趣道。“看來，這家伙有些老練，可能還不是新手！”我心里在想，“也許，要用點計了！”

下午兩節是我的作文課，既然今天的中心任務是找到“順手牽羊”的人，并就此事對學生進行人格教育，那就干脆把作文課主題改一改。于是，中午我臨時找了幾個青少年偷搶的犯罪視頻，還配了些文字與感言。下午上課時，我跟學生說，今天作文是寫觀后感，先認真觀摩，再認真寫。學生在觀看視頻時，我仔細地觀察每一個孩子的表情與眼神，看能不能找到些蛛絲馬跡。可是，我竟沒有發現什么不同的表情或躲閃的眼神。

“真碰到高手了！我感到有些棘手，看來要來點硬的了。”上晚自習時，我特意換了數學老師的課。來到教室，我一兩分鐘都沒說話，我要讓氣氛緊張些、再緊張些。兩分鐘后，我板著面孔嚴肅地說：“今天大半天，我們只在做一件事，一件大事，一件關系到一個人未來命運的大事。我希望那個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拿了同學錢的人能主動還回來。但是我很慚愧，奇跡并沒出現。我也很痛心，某位在座的同學執迷不悟，他不知道小錯不改會成大錯，今天偷小錢，明天搶大錢，后天進監獄，這人生就完了！不，我絕不讓我的學生走這條路！我還想給他最后一次機會。如果再不主動交出，我只能交給警察叔叔了，現在科技這么發達，你的指紋都在那同學的抽屜上呢！”

說到最后，我近乎咆哮。

“我再給一次機會，我們再重復一遍上午的熱身游戲。”十分鐘后，當同學們再一次回到教室，那個丟失了錢的同學激動地說：“老師，錢回來了！”我心里的石頭也落了地，今天可以好好地睡一覺了。于是，我提醒全班同學熱烈地鼓掌，既為錢失而復得，更為這不知名的改過自新者。這個學生是誰當時我不知道，過后也沒再追究。

幾年后，我收到了一封信，寫信人正是當年的“改過自新者”。男孩已經長大，信中特別感謝當年我不動聲色地“喚醒”與“催生”，讓他心靈受到震撼而又不失體面。

那一刻，我的心也受到極大觸動。如果當時我采用搜查、威脅與恐嚇等手段，后果將不堪設想。

這件事也讓我明白，人的思想并非一成不變，外界的影響與情感的趨使會讓它正向或負向變化。當年我一個看似尋常的舉動，讓一位一時迷失自我的孩子在那幾個小時內做著各種復雜的思想斗爭。最終，正向思想獲勝。教育者要做的，不正是喚醒學生內心的正向思想、并催生正向價值觀嗎？

（作者單位：桃江玉潭學校初中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