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醫學生內隱死亡態度的測量

李 靜，郭 英（.四川衛生康復職業學院學生工作部，四川自貢643000；2.四川師范大學教師教育與心理學院，四川成都60068）

能意識到死亡是人類的重要特點。隨著恐懼管理理論（TMT）的興起，有關死亡恐懼、死亡態度的研究在醫學、心理學界日益增多[1]。死亡態度是指人們面對死亡或瀕死情形時的不同情緒反應、評價和行為傾向，包括對死亡的恐懼、焦慮、逃避、威脅、否認、好奇、關切、接受等各種態度。

醫學專業大學生（簡稱醫學生）是一個特殊的大學生群體，他們在學習期間要涉及死亡及與此相關的疾病、癥狀及診療措施，高年級醫學生在臨床實習階段會高頻地接觸死亡事件[2-3]。醫學生的死亡態度對其職業的認同和臨床工作的狀況有直接影響。因此，近年來學術界對醫學生死亡態度的研究極為關注。

目前，國內對醫學生死亡態度的研究多采用直接測量的方法。研究表明，醫學生對死亡大多持自然接受的態度[4-6]，且被試者的性別、年級、家庭類型、身體健康狀況、人格、宗教信仰、家庭討論死亡情況、是否參加過與死亡相關的儀式、是否接觸過與死亡相關的方面對其死亡態度產生不同程度的影響[7-11]。但直接測量考察的是被試外顯死亡態度，而外顯態度易受社會期許或壓力的影響而難以確保被試的真實態度，因此外顯死亡態度與行為呈弱相關。

GREENWALD等[12]提出了內隱態度這一概念，認為內隱態度是過去經驗和已有態度積淀下來的一種無意識痕跡潛在地影響個體對社會客體對象的情感傾向、認識和行為反應。隨后WILSON等[13]建構了雙重態度模型，明確人們對于同一客體同時存在2種不同的態度，一種是能被人們所意識到、所承認的外顯態度，另一種則是無意識的、自動激活的內隱態度。在雙重態度模型啟示下，內隱刻板印象、內隱自尊等研究迅速發展起來，對殘疾人、同性戀、自殺等的態度研究也不再局限在外顯測量上，針對內隱態度的研究不斷涌現。且研究證實，內隱態度的研究能較真實的反映被試的態度。但目前對內隱死亡態度的國內外研究還不多見。

鑒于此，本研究采用內隱聯想測驗（IAT）探析我國大學醫學生對死亡的內隱態度，分析其影響因素，為醫學生樹立科學的生死觀，提高對其職業的認同感及臨床服務質量，開展行之有效的生命教育提供參考與借鑒。

1 資料與方法

1.1 研究對象 采用公開招募、自愿報名的方式，選取國內3個大學醫學院三年級和四年級學生為被試者，共計有效被試273名，其中男生130名，女生143名；三年級學生152名，四年級學生121名；年齡20～23歲，平均（21.08±0.98）歲。

1.2 方法

1.2.1 評定方法 通過查詢相關文獻、詞典和互聯網收集200個屬性詞匯和160個目標詞匯，選取100名大學醫學生對屬性詞的熟悉度進行5級評定（從“很熟悉”到“很不熟悉”，分別計1～5分），對目標詞進行主題匹配程度（能代表“死”或“生”程度）的5級評定（從“匹配程度很高”到“很低”分別計1～5分），最后確定使用的詞匯如下：（1）目標詞。與“死”關聯的詞匯：死亡、病亡、消亡、陣亡、尸體、自盡；與“生”關聯的詞匯：存活、活人、生命、健在、呼吸、生活。（2）屬性詞。積極詞匯：輕松、幸福、向往、愉快、尊敬、同情、期待、樂觀、滿意、解脫、永恒、激動；消極詞匯：回避、擔憂、驚嚇、害怕、難受、郁悶、氣憤、失落、憂慮、恐懼、傷心、無助。

經過評定，6個“死”目標詞的平均得分為（1.82±0.11）分，6 個“生”目標詞為（1.40±0.16）分，說明所選目標詞具有較好的匹配度（代表性），且2組比較差異有統計學意義（t=5.379，P＜0.01），具有很好的區分度。此外，12個積極屬性詞的平均得分為（1.55±0.84）分，12個消極屬性詞為（1.70±0.10）分，說明所選詞匯的熟悉度都較高，且2組詞的獨立樣本t檢驗結果顯示其差異有統計學意義（t=4.008，P＜0.01），2類屬性詞具有較好的區分度。

1.2.2 IAT程序 IAT程序使用Eprime1.1自行編制。研究通過Windows 7系統的14寸聯想筆記本電腦呈現目標詞和屬性詞，屏幕分辨率為1 366×768，反應鍵為“F”和“J”，呈現材料均為統一分辨率的白底黑字圖片格式，采取一人一機獨立施測形式。施測程序共7個步驟，7個步驟中每一步操作都有指導語。刺激詞匯呈現時間為 300 ms，反應時間范圍為 300～10 000 ms。見表1。

1.2.3 施測程序 采用個人測試。所有被試在測試前均填寫了知情同意書，能熟練使用電腦，視力或矯正視力正常，以前未參加過類似測試。

1.3 數據處理 對IAT數據采用刪除反應時高于10 000 ms的試次，刪除10%以上試次反應時低于300 ms的被試，用正確反應的平均反應時加600 ms代替任務內每一個錯誤的反應。將實驗第3、4、6、7階段的數據按照“死-相容”、“死-不相容”的反應類型進行分類，采用GREENWALD等[14]提出的D值計算法求出被試內隱死亡態度的內隱效應D值。D值反映相容任務和不相容任務反應時差異的大小。D值越大則IAT效應越大；反之，則IAT效應越小。若D值為負，表明在被試中“死”與積極詞匯聯結更緊密，對死持積極的態度；若D值為正，表明在被試中“死”與消極詞匯聯結更緊密，即對死持消極態度。應用SPSS20.0統計軟件對數據進行分析。

2 結 果

2.1 醫學生IAT相容任務和不相容任務及D值統計比較 相容任務反應時間顯著短于不相容任務測驗反應，差異有統計學意義（t=-9.49，P＜0.01），見表2。對D值進行與0單樣本的t檢驗，結果顯示，87.91%的被試D值顯著大于0，差異有統計學意義（t=11.18，P＜0.01）。

2.2 醫學生內隱死亡態度的影響因素 對IAT效應D值在是否接觸過與死亡相關地方進行差異檢驗，結果顯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曾經接觸過死亡相關地方的醫學生在不相容任務和相容任務中的反應之差顯著大于未接觸過的醫學生，在兩類任務中的反應差，表明前者的內隱死亡態度比后者更加消極，見表3。D 值在性別（t=0.607，P＞0.05）、年級（t=-0.428，P＞0.05）、家庭形態（F=0.630，P＞0.05）、對身體健康狀況的自我覺察（F=0.119，P＞0.05）、是否參加過與死亡相關的儀式（t=-1.534，P＞0.05）、和家庭中討論死亡問題的情況（F=1.139，P＞0.05）等因素方面的檢驗結果均無顯著差異。

表1 IAT步驟說明

表2 醫學生IAT相容任務和不相容任務及D值統計結果（±s）

表2 醫學生IAT相容任務和不相容任務及D值統計結果（±s）

項目相容任務（ms）不相容任務（ms）D男（n=130）815.65±169.78 1 196.70±352.10 0.63±0.48女（n=143）956.16±267.03 1 330.44±382.18 0.56±0.43合計898.42±240.94 1 275.48±373.53 0.59±0.45 t P-9.490.000 11.180.000

表3 是否接觸過相關死亡的地方對醫學生內隱死亡態度的影響（±s，n=273）

表3 是否接觸過相關死亡的地方對醫學生內隱死亡態度的影響（±s，n=273）

注：df為自由度

是否接觸過與死亡相關的地方n D t df P是否168 105 0.64±0.45 0.36±0.382.072710.042

3 討 論

本研究在IAT中發現了顯著的IAT效應，且87.91%的被試D值顯著大于0，表明多數醫學生對死亡持消極的內隱態度。根據GREENWALD等[14]的劃分，其內隱死亡態度的消極程度屬中等水平。這一結論與杜娟[15]和李素卿[16]的研究結果一致。這一結果的產生可能有以下原因：（1）死亡意味著生命的結束，醫學生也很難做到不畏懼、不消極，這是人對于死亡自動激活的原生態度。（2）死亡態度在很大程度上受哲學與文化的影響，不同的社會文化造就了不同的死亡態度，死亡態度存在文化差異[1]。在現代中國人的觀念中，雖然“生死是自然現象，無法回避”的思想逐漸深入人心，但“死意味著下地獄”的觀念仍留存于不少人心目中。這種觀念或許是導致我國醫學生對于死亡持消極的內隱態度的重要原因。此外，在社會贊許和自我整飾的作用下，醫學生偏向于自然接受的外顯態度，但在內心深處，當他們卸下自我防御，沒有顧慮時，無意識之中對于死亡仍然是恐懼、逃避的。

對醫學生內隱死亡態度影響因素的差異檢驗發現，曾經接觸過與死亡相關地方（如太平間、墓地、火葬場等）的醫學生的內隱死亡態度比未接觸過的醫學生更加消極。因為死亡場景的接觸讓被試者更直接、真實地感受到死亡給人帶來的痛苦感與恐懼感，這種記憶是深刻的，甚至是終生難忘，即使對于死亡事件或場景接觸較為頻繁的醫學生，接觸史對于其內隱死亡態度的影響較為。對醫學生內隱死亡態度的性別、家庭形態、對身體狀況的自我感覺、家庭討論死亡的狀況等因素方面研究發現，上述因素對被試的IAT效應值影響均不明顯。證實了內隱態度很難受各種因素影響而改變的特性。

綜上所述，醫學生對于死亡持消極的內隱態度，且比較穩定。接觸過與死亡相關地方的醫學生的內隱死亡態度比未接觸過與死亡相關地方的醫學生更加消極。性別、年級、家庭形態、對身體健康狀況的自我覺察、是否參加過與死亡相關的儀式、家庭中討論死亡問題的情況等對我國醫學生外顯與內隱死亡態度無顯著影響。雙重態度模型為研究醫學生的死亡態度開辟了新的研究視角。基于雙重態度理論，結合我國的文化背景，深入開展醫學生內隱死亡態度的研究，真實完整地揭示其死亡態度，推進研究成果的實踐應用，對于醫學生形成科學的死亡觀，提高臨床服務質量，促進其身心健康具有重要參考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