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宇婧
(湖北文理學院,湖北 襄陽 441000)
尼爾波茲曼在《技術壟斷》中提到“每一種技術既是包袱也是恩賜,不是非此即彼的結果,而是利弊同在的產物”。一方面,新媒體憑借自身的及時性、互動性、傳播范圍不受限制等特點,突破了時間、空間對與信息傳播的制約,使世界逐漸成為一個整體;另一方面,由于開放的傳播環(huán)境、匿名性、低門檻進入模式等特點,新媒體成了謠言、虛假新聞泛濫的場所。同時,信息的廣泛傳播加大對網絡監(jiān)管的難度,危害國家安全的外來信息難以清除、國家機密遭受外泄威脅,國家安全受到影響。美國“棱鏡門”事件以及2014年美國通過即時通信工具,向香港年輕人進行意識形態(tài)滲透造成的“占領中環(huán)運動”都嚴重威脅了國家安全。中國正遭受著亞瑟.施來辛格所說的文化帝國主義的威脅,意指在文化交流中有目的的侵略。[1]
隨著中國的崛起,“中國威脅論”成為許多國家污化中國的專有名詞。人們對一個國家的認識主要源自媒體有意識的建構。外國公民對中國的印象因建構的擬態(tài)環(huán)境形成了固定的認知框架。被“污名化”的中國由于缺乏議程設置能力,在文化領域沒有獲得相應的地位,再加上中國媒體習慣報喜不報憂對負面新聞避重就輕,所以很難改變外國公民形成的刻板印象,中國形象被臉譜化。針對西方媒體對中國的不利傳播,很多情況下只能采用“補丁式”回應方式,西方媒體對拉薩“3.14”打砸搶燒暴力事件的歪曲報道,CNN等媒體在報道時多次使用了侵略、占領西藏等字眼,給中國的形象蒙上了陰影。俄羅斯在此方面的做法值得學習:因飽受西方話語權困擾,俄羅斯決定打造一個與BBC和CNN對抗的國際電視臺,使得專門基于提升自身國際形象的電視臺——RT(今日俄羅斯)問世。
改革開放四十年來,中國迎來了從站起來、富起來到強起來的偉大飛躍。中國成為僅次于美國的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巨大的歷史性變革使中國需要在對外傳播中展現中國的華麗蛻變。隨著新媒體技術的成熟,傳者與受者的關系趨于平等,在這個“人人都有麥克風”的時代 ,“以我為主”的單邊對外傳播路徑已不適合新媒體環(huán)境下受眾本位意識提高的傳播環(huán)境。近年來,中國對外傳播理念不斷革新,國際的話語權有所提升,但是中國現有的政治話語體系決定了,中國的新媒體在對外傳播上不免帶有“宣傳”的味道。2016年中國國家形象片在美國的紐約時報廣場上展播,試圖通過中國的各界名人展示中國的形象,但20多天高密度的播放卻沒有獲得理想的效果,僅僅給美國人留下了“中國人多”的印象,這種刻板正式的宣傳片很難引起外國受眾的興趣。而且,外國公民相對本國公民地理心理文化距離較遠,缺乏趣味性、生動性的宣傳文風只會讓中國媒體成為“沙漠里的布道者”,很難引起外國受眾的正確認知,更難產生情感態(tài)度甚至行為的轉變。[2]
互聯網發(fā)展為發(fā)達國家進行文化帝國主義侵略提供了便利,蘇利文指出,“某些經濟上占統(tǒng)治地位的國家系統(tǒng)的方式強化和擴大他們對其他國家經濟、政治和文化控制的總過程”。處于地球村的巨頭們進行媒介壟斷,弱勢的中國媒體議程設置能力幾乎喪失,國際傳播的話語權較低。[3]
信息社會在發(fā)達國家與發(fā)展中國家存在著數字鴻溝。由于地域、教育、經濟和種族差異、不同群體在掌握和使用電腦、網絡、技術方面存在差異。根據羅杰斯的創(chuàng)新與普及研究,以互聯網為代表的新媒體的普及總是由高收入階層開始的。作為發(fā)展中國家,中國對互聯網技術的掌握程度與發(fā)達國家仍有較大差距,VR、AR、AI等新技術均非中國首創(chuàng),雖然部分主流媒體正在實現技術追趕,但仍然缺乏互聯網思維,報道兩會仍以長篇的領導講話和枯燥的提案為主,這種報道方式與現階段受眾碎片化閱讀習慣不太適應。習近平提出新時代條件下,要加強國際傳播能力建設,著力打造有較強影響力的外宣旗艦媒體,這從側面體現了中國外宣媒體存在不足的現狀。
中國媒體對外宣傳主要以廣告片和宣傳片為主,高高在上的精英文化泛濫,對關注平民百姓生活的草根文化極其缺乏。傳統(tǒng)的中國式對外宣傳很難吸引受眾注意力、產生視聽興趣。受眾并非傳統(tǒng)“子彈論”認為的被動接受者,他們對信息接收基于自己的“受眾框架”進行選擇性接觸,通過使用媒介滿足自己某種特定的需求。不同的受眾由于自身年齡、職業(yè)、文化程度等不同,對媒介的需求也不同。單薄的對外傳播內容,往往只對“少數分子”起作用,很難產生宏觀效果。哈佛大學政治學家塞繆爾·亨廷頓在《文明沖突與世界秩序的重建》中提出,“文明之間的分界線將成為未來的戰(zhàn)線,人類將進入文明沖突的階段”??梢?,提高宣傳內容質量已迫不及待。
“薩丕爾—沃爾夫”理論指出:語言決定思維。每個國家由于語言、習俗、文化的不同,在接收信息時所產生的相對應的看法也不同。長期以來,中國對外傳播實行類似于馬克思和恩格斯所說的貶義喻證—卡普勒式說教,效果不甚理想。提升中國國際傳播力,應實行軟硬兼施,硬新聞軟化處理,通過故事化表達減少國際傳播的阻礙,實現“訴諸理性”與“訴諸感情”的巧妙結合。目前,中國媒體正嘗試著做出實踐。2016年澎湃團隊出品的《第六聲》通過敘述事實引起人類共鳴,為中國故事的敘述開辟了新的視角。復興之路工作室創(chuàng)作的“十三五之歌”用英語以及美國流行音樂的形式進行宣傳,一反過去的死板態(tài)度,也產生了良好的互動效果。
新媒體技術的發(fā)展,為傳播提供了多元化方式。國家對外傳播應堅持傳統(tǒng)媒體與新媒體優(yōu)勢互補,善于通過網絡、電視、廣播、電影、報紙雜志等形成圖片、文字、音視頻的多元立體傳播。目前,央視在Facebook、Youtube等平臺運營賬號達31個,覆蓋230個國家和地區(qū),在海外社交媒體中具有較全面的布局,應進一步提高影響力,實現更大范圍的覆蓋,鼓勵更多主流媒體加入海外社交平臺。彭蘭指出,“對場景重視源自其作為新聞媒體的傳播核心競爭力,場景已經成為繼內容、形式和社交后媒體的另一種核心要素”。通過技術改進,在特定題材中應積極進行以VR、AR、AI為代表的場景化傳播。G20杭州峰會,通過H5、VR等新媒體進行全方位報道宣傳,使得G20杭州峰會取得圓滿成功,傳播了中國良好形象。
傳播實現的條件之一是傳播雙方必須有共通的意義空間,由于中西文化差異,傳播雙方編碼解碼(霍爾提出,指意義生產依靠詮釋的實踐,而詮釋依靠我們積極地使用編碼,將事物編入符碼,人們對意義進行翻譯或解碼)受挫,產生傳播障礙。對外傳播應適應本地文化習俗,以心理上的接近性促進良好傳播效果的形成。美國《功夫熊貓》在中國的傳播值得借鑒,運用中國元素形成的共通的意義空間易于中國公民接受。
除了接近性外,提高內容質量也極其重要。新媒體時代,“內容為王”仍不過時,中國媒體應依托中國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講好中國故事,以客觀、優(yōu)質、真實為基礎的多樣化的內容,滿足新媒體環(huán)境下分眾化的受眾需求。儒家文化、中國功夫已在海外傳播中取得成效,還應進一步豐富內容,實現多點發(fā)力。以影視劇為例,2017年11月在國內網絡有40億點擊量的懸疑劇《白夜追兇》,被全球最大的視頻付費網站Netflix買下版權,成為了中國首個在海外熱播的網絡劇。我國的武俠玄幻小說也引起了不少國外讀者的興趣,不少粉絲專門建立了翻譯網站,如今已經出版了不少英文版的玄幻小說,這向世界傳播了一個全新的中國聲音。
新華社前總編輯南振中提出兩個輿論場概念——官方輿論場和民間輿論場。官方輿論場往往帶有濃重的意識形態(tài)宣傳,在對外宣傳中以塑造國家形象為基礎工程。民間輿論場由百姓通過新媒體發(fā)聲,意識形態(tài)淡化,有利于減少傳播障礙。在對外傳播中,官方輿論場與民間輿論場應共同發(fā)力,在以“官方外交”傳播中國形象的同時,借助社會組織、個體“獨立”低姿態(tài)的“公共外交”,減輕外國受眾的抵觸心理,更好地提升傳播效果。[4]
除此之外,還應學會“借嘴說話”。拉扎斯菲爾德提出兩級傳播理論,大眾傳播通過意見領袖傳播信息,即“大眾傳播→意見領袖→一般受眾”。在對外傳播中“民間輿論場”主體已經泛化,應重視外國意見領袖對中國形象的傳播,避免“自說自話”,使傳播更有信服力。2017年4月,四川省新聞辦主辦的“體驗中國:發(fā)現最美四川——阿米爾汗四川行”外宣活動中,從印度國寶級演員阿爾米汗角度講述中國故事,以第三方的形式來講故事,使外國公眾更樂于理解接受。
習近平總書記在“2.19”講話中提出“三結合”的理念,中國媒體要將我們“想講的”和外國受眾“想聽的”結合起來,將“陳情”和“說理”結合起來,將“我們講”和“別人講”結合起來,[5]以CNTV(中國國際電視臺)、人民日報海外版、中新社為代表的外宣機構,在復雜的國際環(huán)境中,應履行黨新聞輿論工作的原則和使命,講好中國故事,提高中國的國際傳播力。中國的文化想要真正“走出去”,官方媒體還應該放下架子,與民間相結合,從多角度發(fā)力,將中國的優(yōu)秀文化傳播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