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航機師罷工，民進黨上演“官場現形記”

徐曉全

2019年2月8日清晨6時起，桃園機師工會中華航空分會掀起臺灣民航史上首起機師罷工事件，抗議華航無意就過勞航班等議題與勞方協商。當日包括松山國際機場、桃園國際機場及高雄國際機場出發的航班停飛約20航班，數千名旅客受到影響。華航勞資雙方9日首次協商歷經六小時談判后破局。11日下午雙方開展第二次協商，此次談判歷經四小時，最后雙方對于多航段的疲勞駕駛管理仍無法達成共識，協商再度破裂。13日凌晨雙方又啟動第三次協商。雖然協商時間超過十小時，雙方在疲勞航班的派遣人力達成初步共識，但對于聘用本籍、外籍機師議題仍缺乏交集，罷工仍未落幕。14日，勞資雙方經過第四次協商并最終達成共識。機師工會晚間宣布，晚間10點25分起終止罷工行動。

這是華航自2016年空服員罷工后再次發生的罷工事件，也是臺灣史上首宗機師罷工事件。由于正值“春運”期間，罷工不僅給華航造成巨大經濟損失，更給旅客出行帶來極大不便。在罷工持續延燒的數日中，罷工事件已經從單純的勞資糾紛轉化為政治風暴，社會各界紛紛將矛頭對準民進黨當局的派系斗爭和執政無能。

民進黨派系斗爭飽受批判

蔡英文執政兩年多來，施政乏善可陳，滿意度持續走低，民進黨在去年“九合一”選舉中遭遇慘敗，蔡英文尋求提名連任的挑戰不斷增大。隨著2020年臺灣地區領導人選舉的臨近，民進黨內多人蠢蠢欲動，特別是“新潮流系”早已摩拳擦掌，黨內政治斗爭暗流涌動。

年前甫上任的“交通部長”林佳龍屬民進黨“正國會”，華航董事長何煖軒則與屬于“新潮流系”的桃園市長鄭文燦交好。華航機師罷工，“交通部”與華航資方互動被外界視為“正國會”與“新潮流系”兩派系間的角力，而非看作一起普通的勞資糾紛。

批判的槍聲首先來自綠營內部。有“交通部”官員私下表示，華航不配合“交通部”，才導致罷工場面一發不可收拾，并蒙上政治聯想，衍生成民進黨“新潮流系”與“正國會”兩派之間的派系政治斗爭。“美麗島電子報”董事長吳子嘉在接受廣播節目《POP搶先爆》專訪時怒轟，華航董事長何煖軒在挖坑給蔡英文跳。此事根本是為桃園市長鄭文燦剔除政治障礙，更有“行政院長”蘇貞昌擔任幕后推手，就是為了拖垮“交通部長”林佳龍，為鄭文燦代表民進黨出線競選“總統”掃除障礙，鞏固“新潮流系”的大勢。民進黨“立委”林淑芬在臉書發文稱，何煖軒從賀陳旦任“交通部長”時就無法溝通了，“最該被開除的就是他”。

國民黨也借機炮轟民進黨內的政治斗爭。國民黨“立委”吳志揚痛批，民進黨無能的背后是令人討厭的派系惡斗，林佳龍放任罷工延燒繼續臺中走春行程，根本心只在選舉;而鄭文燦將桃園“國營”、半官股企業視為囊中物，民進黨派系惡斗卡位，遠勝消費者、勞工權益和飛行安全。

社會輿論更是對民進黨慣常派系斗爭窮追猛打。《中國時報》評論指出，本來單純的勞資糾紛，竟演變成民進黨內“新潮流系”和“正國會”的政治斗爭。《聯合報》社論表示，“交通部”與華航管理層的齟齬赤裸裸上演，與其指責機師罔顧旅客權益，不如譴責當局主事者明爭暗斗坐視事態惡化。臺灣輔仁大學周偉航教授在臉書發文表示，現在看來罷工越來越像“新潮流系”vs“蘇英正國會”，其實就是鄭文燦堅持要護住自己酬庸的無用董事長，“然后真出大包時沒人知道該怎么辦”。

由此可見，看似普通的勞資糾紛卷入了民進黨紛繁復雜的派系斗爭。未來對2020年臺灣地區領導人選舉提名權的明爭暗斗，勢必將成為民進黨內角力的焦點，能否壓制住“新潮流系”的攻勢，將成為蔡英文角逐提名權的最大挑戰。

2019年2月11日，桃園機師工會中華航空分會罷工進入第四天，來自臺灣60個工會的代表前來聲援罷工行動。

罷工凸顯民進黨執政困局

民進黨再次執政兩年多來，不僅經濟持續低迷，所謂的“一例一休”“年金改革”等舉措也造成社會對立、民怨沸騰，民進黨日漸陷入內憂外困境地，執政無能暴露無遺。罷工事件爆發后，民進黨當局消極應對，直到第四天蔡英文才敷衍了事地作出不痛不癢的回應。民進黨當局的“神隱”引發輿論強烈不滿，社會各界紛紛撻伐民進黨當局管理失靈、執政無能。

《聯合報》社論指出，當民進黨沒有“前朝”作借口，當何煖軒沒有“前資方”可以推托，這起臺灣史上首起機師罷工事件就變成了沒人想要收拾的爛攤子。《聯合報》評論指出，民航業者激烈競爭，各種因紅眼航班、縮減人力造成的過勞現象，依舊是未解的嚴重問題，甚至是整個交通業普遍的安全危機。蔡英文的“閣揆”換到第三位，這個伴隨民進黨當局上任的老問題卻變本加厲，搞得空服員和機師相繼鬧罷工，人民連過年買機票都還會被航空公司放鴿子。原來蔡英文在新年感言中“讓大家感受到有感的執政”，就是這般令人忍無可忍的治理效率。《中國時報》評論認為，華航官股占35%，董事長是官派，民進黨當局就不應坐視罷工事件發生，讓民眾春節旅行受阻、旅客成了勞資抗爭的犧牲品。《經濟日報》評論認為，在雙方沒有互信下，協商完全沒有交集，工會以罷工實際行動來向華航及“交通部”施壓，而“交通部”這次在罷工發生前即不斷由“政務次長”王國材居間協調，卻毫無效果，凸顯民進黨當局在此事件中竟無處施力。

民進黨的施政能力也廣遭質疑。國民黨發言人洪孟楷指出，蔡英文“神隱”后的回應仍不脫文青體式的干話。罷工事件從半年前就已預告，但當時沒積極溝通協調，才導致最終在農歷春節引爆，直到恢復上班都無法排除，代表中間溝通有很大問題。民進黨當局擺爛讓罷工手榴彈變核彈，這次罷工會成為壓垮民進黨當局最后的那根稻草，“奉勸蔡英文當局不要一心只想選舉，好好放心思在治理上，不然民眾怒火只會越燒越旺。”《聯合報》有評論認為，這次機師不滿疲勞駕駛的問題，歸根結底與蔡英文強修“勞基法”的后遺癥有關。“民航法”原對機師飛行時數另有規定，但“勞基法”卻嚴格限制勞工勞動時數，造成兩項法令捍格。現在，華航機師要求依“勞基法”加派駕駛，資方卻依“民航法”從寬解釋，以節約成本;其始作俑者，不就是蔡版“勞基法”嗎？

由此可見，愈演愈烈的罷工事件背后有其深層的結構性原因，充分揭示了民進黨當局治理無方、施政無能。

折射臺式政治生態弊病

跳出事件本身，從機師、華航以及民進黨當局三方互動可以看出，此次罷工事件還反映了臺式政治生態弊病，特別是民進黨當局將這些弊病發揮得淋漓盡致。

民進黨當局對罷工事件束手無策，顯然是其大搞政治酬庸造成的惡果。《聯合報》評論認為，2016年華航空姐罷工，蔡英文撤換華航藍營高層，何煖軒坐上華航董座，爽快答應空姐訴求，由此種下如今機師罷工的惡果。這一切政治角力下的錯誤決策，并未解決勞資關系問題，機師忍無可忍采取罷工才讓疲勞航班等空安問題浮上臺面。相對上次的空服員罷工，蔡英文力挺喊話“不會讓你們感到孤單”，這回機師罷工爆發后，華航召開記者會，董事長何煖軒缺席;蔡英文也不再喊話和力挺了。《大華網絡報》評論也認為，民進黨“全面執政”后不講專業，為了酬庸大肆分封職位，已建構了“綠色黨國資本主義”，但碰到機師罷工卻只知推諉卸責。

在這種政治生態下，民眾利益只會淪為政治斗爭和政治酬庸的犧牲品。《聯合報》評論認為，華航罷工事件很明顯是機師、華航以及民進黨當局都是以旅客為芻狗。工會綁架旅客要挾資方以爭取自己的權益，資方則將責任推給機師。當局則說官股僅占35%，所以對華航公司無強制力，勞資雙方應自行協商解決。旅客的權益就在三方都不在乎下被犧牲了。《聯合報》快評稱，華航高層拜上踩下的企業文化并未因綠營執政有所改變，老董（董事長）權力來自黨政高層，對那種因敗選才上任的流水政務官根本不看在眼里;更不用說機場里行程被耽擱焦急萬分的千萬旅客。《聯合報》還有評論指出，曾說出“勞工永遠是民進黨心里最柔軟的那一塊”的蔡英文，又絲毫不見蹤影，“這讓人不禁要問：執政三年了，人民還是民進黨心中最柔軟的那一塊嗎？”資深媒體人李艷秋諷刺說，確實要對華航罷工說聲“謝謝”，“沒有罷工，怎么看到官場現形？”

（作者為中國社科院臺灣研究所助理研究員、清華大學政治學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