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導演對電影的思考和對人生的感悟

陳婉璐

【摘 要】李安是當代社會最負盛名的華人導演，憑借著英文電影《理智與感情》，獲得奧斯卡金像獎的7項提名，進入了好萊塢A級導演行列。后又憑借著 《喜宴》《臥虎藏龍》《少年派的奇幻漂流》等電影，一次又一次在世界影史上留下令人驚嘆的筆觸。不按照常理出牌、不愿意被定義是李安的標簽，他的每一部作品，都像是一座座需要高攀的高山，而僅是不同風景的的高山。李安的電影時刻都在關注人類的感情道路，引導著人們穿越人性的迷林，每一個電影人物都有一個動人的靈魂，他可以是李安的影子，也可以是我們的影子。本文致力于講述一個出其不意的李安和李安心中的電影。

【關鍵詞】李安;傳統文化;追求突破;情感變化

中圖分類號：J9 ? ? 文獻標志碼：A? ? ? ? ? ? 文章編號：1007-0125（2019）06-0080-03

在全球一體化的時代下，文化的融合也變成一種新的潮流。而電影是一門屬于大眾文化的藝術，是跨文化傳播中的重要載體，它的意義已經超越了娛樂本身，而具有承載文化、傳播民族精神理念的舉足輕重的作用。電影成為了文化的新的載體，觀眾通過電影了解到了各國的文化，在不同文化背景下完全可以欣賞同一部電影，并獲得同樣的感受和領悟。在電影領域上，李安進行了一次又一次次的嘗試和突破，從題材到內容，再到技術，李安一直在升級和改造他的電影，李安認為新的電影語言正在形成，數字革命不管你喜不喜歡，它帶來的一種創作的可能性，觀眾的認知不同、參與度不同、對戲劇性的感受介入不同，它是另一個游戲，很值得開發。美籍華裔導演李安借《喜宴》（1993）、《理智與感情》（1995）、《臥虎藏龍》（2000）、《斷背山》（2005）、《少年派的奇幻漂流》（2013）等電影在影壇中脫穎而出，兩種不同的文明沖擊造就了李安與眾不同的視野和氣質，憑借著特殊的文化底蘊，李安將電影拍出了別樣的風格，兼具東方傳統的溫文爾雅和西式的灑脫不羈，給人心靈的洗滌和震撼。

一、李安——在儒雅中散發出尖銳

李安出生在臺北，深受中國傳統文化的影響，李安的家庭有著典型的老式儒家氛圍，一回到堂屋，他必須安下心思，撫平所有縱橫交錯的念頭和舉動，每次吃飯的時候，氣氛都很端莊，因為父親教導過“食不言，寢不語”，每年過年的時候家里都要祭拜祖先，隨后還要對父母大人進行叩拜。正因為這樣的家庭環境，中國的傳統烙印已經深深地印在他的心里，我們從李安的言行舉止中能看出他的中國個性，他從來都是溫文爾雅，說話不緊不慢，臉上永遠帶著溫和的笑容。

（一）深受傳統文化影響的李安。李安的電影，無論是中文電影還是英文電影，我們也能感受到濃厚的中國韻味。《理智與感情》是李安第一次拍的好萊塢片，這部影片是根據簡奧斯汀的小說改編的，在一堆外國文化中也能體會到中國傳統的韻味，理性和感性的掙扎，這兩個元素正是生活底層的暗流，正像中國的陰與陽，李安非常細膩地將中國的元素融入進去，在他來回驗證的過程中，又滋養出新的東西，給觀眾一種前所未有的體驗。這大概就是李安的出發點是中國式的，比如儒家文化、倫理等這些根深蒂固地留在他的心中。在李安的電影中隨處可見中國韻味，《臥虎藏龍》中的獨具中國特色的代表性事物——竹，竹子是君子的象征，古今文人墨客總愿意將自己的品行比作竹子，寓意謙虛、有節氣、剛直不阿，影片中出現的大片竹海代表的是李慕白的人品和德行，《臥虎藏龍》里的主要角色也是與中華傳統文化有關，俞秀蓮代表的是儒家，玉嬌龍代表的是禪宗，李慕白則是道家的代表。只有將中國的傳統文化融入到骨髓中才能完美闡釋這幾大家的精髓所在，江南是綠的，塞外是黃的，京城是暗淡的，最終的窯洞是黑色的，每一個場景的顏色都是點到為止，但是給觀眾帶來視覺上的震撼。可以說李安這部電影的拍攝是非常成功的，他成功地將自己想表達的元素帶給了全世界的觀眾，讓他們了解中國文化的魅力所在。

（二）在“君子”和“暴君”中靈活切換的雙面導演。在大多數人眼中李安導演是一個非常儒雅的君子，他說話的節奏很慢，永遠都是一副溫和沉穩的樣子，對每個人都很溫柔，簡直是東方君子的形象代言人，就連臉上的酒窩都盛滿了和氣。但是你若了解幕后，一定聽過不少演員被他折磨得死去活來，李安對待他的演員并沒有像現實生活中那么溫和。在李安的電影世界里，他更像一個“暴君”，逼迫著演員以及幕后團隊去達到自己的要求。李安善于調教演員，但調教的過程，痛不欲生。據說拍《色·戒》的時候，大概有8個月的時間，每周湯唯都會被李安刺激到大哭。直到今天，章子怡還惦念著當初沒有在片場得到李安導演一個肯定的擁抱。李安對于每一個演員都非常認真，他說，他這一輩子最好的東西都給了演員。他對每一個演員都是真心的，每個人的性格都不一樣，他總是用自己的方式調教演員，李安不會轉彎抹角，誰的面子都不給，每一句話都直戳要害，一句一句地擲過來，拍戲時李安和平時就是兩個人。他不光虐演員，他還自虐，當大家都覺得李安只能拍家庭倫理片的時候，他轉去拍武俠片，但是武俠片的拍攝并不是那么容易。李安對武俠片的要求是輕靈，但輕靈從來都不是武俠片的代名詞，在拍《臥虎藏龍》的時候，李安經常與武術指導吵架，武術指導認為李安在文人說大話，即使這樣李安仍然沒有放低標準，而是想方設法拍出他心中的江湖。在竹林那場戲中，李安用大吊機和威亞把演員掉在竹林上實拍，危險度極高。正是因為李安的堅持，才有《臥虎藏龍》中如此輕盈的輕功，給觀眾帶來視覺的享受。

這就是李安，一個生活中與電影中不一樣的人，電影中的他非常明白自己想要什么，自己對演員的要求是什么，不論是多大牌的明星，在他眼里只是戲中的人物，都要有人物的靈魂所在。

二、大數據時代下不斷追求突破的李安電影

電影行業更新換代的速度已經不是像人們所看到的那樣簡單，電影一直都在變化，不論是從劇情還是技術上，都是不斷發展的。李安說：“我對沖突比較感興趣，因為沖突里面，你會看到一些人性，好好過日子，你看不出來，大家都很好。只有在沖突里面，你應付到你沒有辦法應付的時候，你的那個本性才會暴露出來，因為你沒有辦法的時候，樣子就出來了。”一成不變的電影只會讓觀眾感到厭倦，早晚都會被電影藝術淘汰掉，只有不斷地創新和突破才能贏得觀眾的認可，而李安拍攝的電影一直都在向這個方向靠近。

（一）在平凡中隱匿奇觀感受的戲劇性故事。李安的電影給人的感覺都是細膩、溫和的，故事沒有大起大落，但是非常有節奏感，電影的內容有很大的跨度，從完全的外國電影，到中國的家庭倫理劇，再到中國的武俠劇，每一部電影都是細水流長，并沒有那么驚心動魄，卻在細膩中體味出不一樣的感受。“家庭三部曲”中的每一部講述的都是兒女和父親之間的矛盾沖突，影片的內容是中國人都會遇到的情感困惑，在親人面前難做自己，但是在矛盾點的選擇上大不相同。《推手》中的矛盾點是另一半和你爸媽價值觀不和，面對這個問題我們可能都會陷入沉思，但是李安有自己的解決方法，其實這也是中國人常選擇的方法，那就是“忍”。在一個屋檐下，兩種文化、三代人，說沒有矛盾是假的，兩邊都受夾板氣，作為一個孝順的兒子和一個好老公，只能選擇隱忍。《喜宴》中，偉同是一個同性戀者，面對心臟不好的父親，他不能表露自己的真實身份，自己的好多事請，沒法和父母解釋清楚，為了讓父母放心，只好靠“騙”來緩沖與父母的矛盾，圓父母想抱孫子的愿望。

（二）不斷追求電影的無限可能。李安的電影一直都在向著技術最前沿靠近，無論是《少年派的奇幻漂流記》中3D的使用，還是《比利林恩的中場戰事》中將3D、4K和120fps融為一體，都令人十分驚奇。李安選擇了一個看上去非常普通的故事來運用這么先進的技術讓人非常費解，《比利林恩的中場戰事》既沒有《少年派的奇幻漂流記》那樣的奇幻，也遠不如《色·戒》大膽，但是它很可能會改變我們看電影的方式。對于3D技術大家都比較了解，現在電影比較常見，而4K分辨率的播放設備也逐漸開始應用，最后這個120fps才是這個電影的重頭戲，李安將電影拍攝的分辨率一下子提高了4倍，那就意味著演員臉上的所有的斑斑點點都毫無保留地呈現在觀眾面前，將觀眾與電影之間的距離拉近。這樣的冒險惹來了許多爭議，因為電影是要貼近生活，但是還要與觀眾保持一定的距離，這樣會保留電影的神秘感，這樣120fps的距離會使得這種神秘感消失，更何況沒有幾家電影院能符合這樣的放映標準。但是李安并不是單單追求這樣高分辨率的噱頭，他的最終目的是希望通過這種革命讓在電影院觀看電影重新變成一種朝圣般的體驗，是一種在電腦和手機中無法體驗到的感覺

李安認為軍人在前線的狀態跟那些在家鄉的普通人不一樣，他們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所以一直保持高度警惕的狀態，當他們打完仗回家，可能我們看到的正常人都會變得不正常，但他們能把平時不會被注意的東西看清楚了，就好像用高清晰度額電影技術來觀看，所有這樣的題材用這樣的高清晰度再適合不過了。

三、李安電影的主題情懷

李安橫跨中西，在文學、電影、視覺藝術方面的感受是非同尋常的。他永遠有一種從世界文化的角度看待自己的長處和優勢的能力。李安電影主題探討的問題與人性有關，他的電影，無論是華語電影還是英語電影，都是在理性與感性之間自由游走。從《臥虎藏龍》到《斷背山》，再到張愛玲的《色戒》，李安都從中發現人性的閃光點，而《少年派》更是將人性的種種化成奇幻的冒險故事升華到極致，令觀眾思考自己的終極處境，靈魂、信仰、希望到底哪一個才是人生的真諦。

對于人類的感情糾葛李安有著自己的觀察和感受，他是家里最不爭氣的那個孩子，他沒有做到父親希望的那個好兒子，正是因為李安父親的嚴厲和他對父親的愧疚，他才能把“家庭三部曲”拍攝得那么有味道。“家庭三部曲”每一部都是與父親有關，這與李安的家庭生活是分不開的，所以“家庭三部曲”也被稱為“父親三部曲”，這三部電影（《推手》《喜宴》《飲食男女》）也為李安的電影事業開了一個好頭，也是李安靠近人類感情的第一步。父親在中國人的文化中代表著壓力、責任、尊嚴和榮譽。而在傳統文化漸漸喪失的時候，又隨著西方文化在生活中的滲透，父親在家庭中的地位漸漸開始消解。每一部電影中的父親都是非常傳統而又威嚴的，《推手》中的父親是一個太極拳大師;《喜宴》中的父親是一個退伍的軍人，以前在軍隊中是師長;《飲食男女》中的父親是一個大廚，十分懂得中國人吃飯的講究。每部電影中的子女都是既敬重父親，又并不是百分之百地服從于父親，這樣的感情是人類在心底難以言表的感覺。李安通過一系列問題的突出，將這種感覺深切地傳達給了觀眾，在《推手》中利用中西方文化的沖突將這種情感描繪出來。為了更加突出這種情感，李安在《喜宴》中更是選擇了一個比較極端的題材，美國的華裔同性戀兒子為了滿足父母抱孫子的愿望而不得不假結婚，從中造成了一系列的問題引起了人們的深思。而這三部電影每一個看似都是一個和睦的結局，但又帶著一種復雜又尷尬的悲傷。

李安的電影將現代技術和中西方文化結合起來，用超前的視角來看待人類的情感世界，李安圓融寬和的儒家風范和道家風度，外表看似柔和的他，其實有著自己的理念。他明明可以穩扎穩打地拍自己最擅長的電影，但是他仍然熱衷于當“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在電影中引領革新技術，不慌不忙地將改革進行到底，通過一些創新的手法讓自己的電影變得更加豐富，同時也沒有忘記自己的創作初衷，一直在探討人類的精神世界，將人類復雜的感情進行深刻剖析，盡管在拍攝過程中困難重重，但是李安一直堅持自己的想法，不畏外界的閑言碎語，一心投入在自己熱愛的事業中，通過不斷的選擇和挑釁的角度，展示著自己在導演方面的才華，他的每一部作品都像是一座需要攀爬的高峰，而盡是風景不同的高山，他的挑戰對現代電影事業的發展和突破作出了非常大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