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農村職業學校培養新型職業農民的“財商+”教育方略

□ 張存江

早在2005年底，農業部出臺《關于實施農村實用人才培養“百萬中專生計劃”的意見》中，首次提出由農村職業學校培養職業農民；2012年，中央一號文件再次提出“大力培育新型職業農民”；黨的十九大提出實施鄉村振興戰略，新型職業農民的培養問題越來越受到社會各界關注，很多學者對此開展了深入的研究，形成了豐富的研究成果，社會對培育新型職業農民的重要性已經形成了普遍共識，相關部門也作出了很多努力，形成了一定的共識，在農業技術培訓、農機使用與管理培訓等方面取得了一定進展，但仍存在“盲區”，如新型職業農民財商素養缺失的問題沒有得到足夠的重視，導致新型職業農民創業成功率不高，難以承擔鄉村振興的重任。利用農村職業院校的教育資源，面向新型職業農民或潛在的新型職業農民，開展財商與創新創業教育，可以提升他們的財經素養，提振他們投身鄉村振興的信心，提高創新創業成功率。

一、新型職業農民財經素養的內涵及其現狀

（一）新型職業農民財經素養的內涵

新型職業農民之 “新”，主要表現在以下幾方面，一是新型職業農民是一種“新”的職業。區別于傳統“身份”意義上的農民，新型職業農民“指以農業為職業、具有較高素質和一定專業技能且收入主要來自農業生產和經營的現代農業從業者”[1]。二是新型職業農民有“新”目標。李丹認為，新型職業農民與傳統農民的重要區別在于，新型職業農民以獲取經濟利益為主要目的，而不是為了滿足自身需要[2]。三是新型職業農民必須有“新”的素質。蘇敬肖等通過實證研究認為，新型職業農民的經營管理素質是新型職業農民的重要特征[3]。2006年的中央一號文件將新型職業農民分成生產型職業農民、服務型職業農民、經營型職業農民，三類職業農民無一例外需要具備財經素養。

按中國財經素養教育標準研制組的定義，財經素養是個體社會生活中必備的經濟知識、理財技能、財富管理、人生信念等基礎修養的綜合[4]。新型職業農民的財經素養就是新型職業農民在創辦農業產業時，應當具備的財經知識、技能及財富觀。其中，正確看待貧窮與富有，正義、道德的財富觀念尤其重要，新型職業農民的成功創新創業，既彰顯其自我價值，又從中享受由此而來的社會責任與人生意義。

（二）新型職業農民財經素養現狀分析

1.財經素養缺失問題成為橫亙在傳統農民與新型職業農民之間的障礙。一是捕捉商機的能力欠缺。長期以來，低下的農業生產效率、凋敝的鄉村交通和衛生等公共設施，迫使大多數青壯年農民不得不背井離鄉，進入城市成為“農民工”，很多人對于國家的鄉村振興戰略認識不足，意識不到實現階層提升的機遇已經到來，熱衷于就地轉化為市民，農村“空心化”、“老齡化”嚴重；二是財富管理知識和能力欠缺。部分傳統農民雖然對商機有所認識，但他們苦于沒有創新創業的能力和資源，所掌握的謀生技能只適合在企業的流水線和社會服務崗位上擔任操作人員，面對商機心有余而力不足，難以轉化為新型職業農民。

2.財經素養缺失的代際傳承導致新型職業農民后繼乏人。一是離鄉農民對子女的言傳身教。農民工“跳農門”之后，大多并不希望自己的子女再回到農村。調查顯示，目前有農戶小孩學農或從事農業生產的只有4.4%，愿意讓自己孩子從事農業生產當職業農民的僅占15.6%，84.4%的農戶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從事二、三產業[5]。二是身為職校學生的農民工子女對鄉村振興所帶來的機遇認識不足。不管是家長還是老師，都很少引導他們正視國家對“三農”問題的高度重視，認識新農村建設將帶來巨大的商機。因此，大多數學生對國家推行的鄉村振興戰略不了解、不感興趣，他們寧愿選擇跟父輩一樣當農民工，也不考慮留在農村發展。

3.財經素養缺失導致新型職業農民創業失敗的案例屢見不鮮。有的農民、返鄉大學生看到新農村建設的商機，嘗試創業，但在沒有接受過任何專業訓練，完全不具備管理現代農業所必備財經素養的情況下，僅憑專業技能就貿然創業的結果，很多是血本無歸，甚至傾家蕩產。據麥可思研究院《2018年中國大學生就業報告（就業藍皮書）》披露，2014屆大學生畢業半年后有2.9%的人自主創業 （本科為2.0%，高職高專為3.8%），其中46.9%的人三年后還在繼續自主創業，有49.4%的人選擇了受雇工作[6]。大學生成功創業的比率尚且如此之低，素質、資源遠不及大學生的傳統農民成功創業的比率會更低。新型職業農民創業成功不高，成為鄉村振興戰略快速推進的障礙。

4.財經素養培育是現行新型職業農民培養機制的“短板”。由于受歷史、體制、機制、政策等因素制約，各級政府花費了大量財力、人力，用于培養新型職業農民，但在財經素養培育方面卻鮮有建樹。一是農民素質與新型職業農民的要求不相稱。郭智奇等認為，留地農民老齡化問題突出；務農農民素質形成明顯的“洼地”；農民專業技能和經營管理能力與產業發展需求不相適應[7]。二是培訓內容單一，質量不高。程偉等認為，現有的所謂職業農民培育大多和以前的農民職業教育和農民培訓沒有太大的區別…雖冠名為“職業農民培訓”，但可謂是“舊瓶裝新酒、換湯不換藥”[8]。培養內容大多是農業生產技術、種植技術，并未涉及財經素養的培育。三是培訓資金使用效率不高。王華華認為，從培訓組織來看，各地主要是由地方農業局、農業委員會、農業廣播電視學校和畜牧局等部門具體牽頭，涉及農業、科技、教育、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等行政主管部門，業務交叉、條塊分割，加之利益沖突，培訓資金使用效率不高[9]。四是沒有充分發揮農村職業學校的作用。農村職業學校擁有大量職業教育資源，有的學校開展面向學生的“財商+創新創業教育”已經初具成效，但現行體制并未賦予其培養新型職業農民的主動權，職業院校的缺位是新型職業農民財經素養難以提升的重要因素。

二、“財商+創新創業教育”是提升新型職業農民財經素養的可選路徑

（一）“財商+創新創業教育”與提升學習者財經素養的關系辨析

“財商+創新創業教育”是將財商教育與創新創業教育結合起來，有組織、有目的地培養學習者財經素養的教育活動。財商側重于評價個體的經濟知識與財務處理能力，亦即財經關鍵能力。財商教育幫助學生樹立成為“財務自由人”的信心，積累財經知識，培養財經事務處理能力，為高品質的創新創業教育提供了動力源和必備的財經知識與技能準備；創新創業教育為應用財商知識與技能提供了實戰機會，具有“事中練”的實踐價值；對于個體的財經素養培育而言，財商教育側重于關鍵能力的培養，而創新創業教育側重于必備的創新創業關鍵能力和財經品格的培養，兩者相輔相成，缺一不可，共同培養個體的財經素養。通過財商教育所培養的財經知識與能力是內隱的心理系統，通過創新與創業教育所培育的財經品格是外顯的行為系統，兩者有機整合而形成的個性化復雜系統即為財經素養（三者關系見圖1）。

圖1 ”財商+創業創業教育”培育財經素養示意圖

（二）職業院校實施“G：S-P”“財商+創新創業”教育模式提升財經素養的嘗試

根據職校學生的身心發展特點，職業學校可以構建“G：S-P”“財商+創新創業教育”模式，培養學生財經素養。“G：S-P”意為“在游戲（Game）中體驗，從模擬（Simulation）走向實戰（practice）”，職業學校通過課程實施、活動組織，培養學生從事或將要從事與財富相關的活動時所必需的知識、情感、意志和行為能力，形成創新意識和創新思維，培育創業精神，進而提升財經素養[10]。該模式不僅適用于作為潛在新型職業農民的職校學生，同樣適用于新型職業農民。

“G：S-P”“財商+創新創業”教育模式的核心內涵包括三個關鍵詞：一是“游戲”，針對受教育者擅長實踐操作的個體特征，設計出以游戲教學為起點，在組織學習者玩游戲的過程中培養其財務管理能力的教學方式，將原本枯燥、繁瑣的財經原理學習過程轉化為學習者喜聞樂見的游戲形式，最大限度地降低財經原理學習的門檻，提高了教學效率。二是“模擬”。該模式設計了不同層次、服務于不同對象的游戲課程，學習者模擬生活中的不同角色，處理不同層次的財務事項，首先掌握財富運動的一般規律，樹立“人人可能實現財務自主、財務自由”的信心，其次掌握創業企業資金管理的規則和要領，在模擬中經歷各種挫折與失敗，總結經驗教訓，為日后的經營管理實踐積累經驗；三是“實踐”，學習者通過參與真實的創業項目，應用從課堂上所學到的專業知識與技能，知行合一，積累實踐智慧。通過“游戲-模擬-實踐”三個階段的遞進性學習，提升財經素養，培養創新與創業實戰能力。

三、農村職業學校培養新型職業農民財經素養的對策與建議

農村職業學校利用自身教育資源，面向新型職業農民或潛在的新型職業農民，開展系統的“財商+創新創業教育”，是補齊新型職業農民培訓的 “短板”，促進鄉村振興“供給側”改革的重要舉措，也是職業教育服務新農村建設的題中之義。

（一）將培養新型職業農民作為主要辦學目標

農村職業學校開展新型職業農民培育，首先必須“到位”，才可能“有為”，要從理清辦學目標開始。

1.從學生優質發展的角度分析，農村職業學校將新型職業農民作為培養目標是可行的。新型職業農民與傳統職業農民相比，已經有了本質的區別。張燕等認為，新型職業農民是新時代發展鄉村產業的引領者，是鄉村現代生活方式與鄉風文明的倡導者，是農村現代科技文化與農耕文化的傳承者，是新時代可持續發展觀與鄉村民主自治的踐行者[11]。麻士琦等認為，職校學生在機械記憶和邏輯思維方面并不擅長，但思維活躍，在多元智能理論中，他們的非智力因素有著明顯的后發性優勢，許多高職學生在校期間就參與了創業活動[12]。農村職業學校的學生大多從小生活在農村，祖祖輩輩都是農民，他們與農村存在天然的聯系，有深厚的情感依賴，他們理應是新型職業農民的最佳人選。一旦他們發揮自己親近“三農”的天然優勢，認清鄉村振興中所出現的商機，找準人生定位，立志成長為新型職業農民，是完全可能實現階層提升的。與進城從事二三產業相比，成為新型職業農民是他們實現人生“逆襲”，擺脫應試教育失敗者標簽的最后一個“風口”。

2.從鄉村振興對人才需求的現狀分析，農村職業學校大力培養新型職業農民是必要的。新型職業農民主要有三個來源，即傳統農民轉化、職業院校畢業生、具有務農熱情的其他行業者，三者之中，最有可能成為新型職業農民并不是傳統農民，因為他們的年齡結構、綜合素質、認知水平存在欠缺，難當此任；新型職業農民的大多數也不可能來自其他行業，畢竟農民情結需要代際傳承，城市居民投身農業產業需要克服的現實困難很多。而身為農家后代的職校學生能有效彌合兩者的劣勢，必將是新型職業農民的主力軍，因此，農村職業學校服務于本地經濟社會發展，必須將培養新型職業農民作為主要辦學目標。

3.職業學校將培養新型職業農民作為辦學目標，與現行辦學目標相輔相成。目前農村職業學校主要服務于農村勞動力轉移，通過校企合作，訂單式培養、現代學徒制試點，將學生培養成現代產業員工；而鄉村振興是一個系統工程，需要各方面的專業人才，幾乎涉及職業學校的所有專業，所服務的對象將是現代農業、服務業企業，同樣可以采取訂單式培養、現代學徒制試點等人才培養模式，兩者本質相近，而且新型職業農民培養還可以彌補現有校企合作的不足，實現職業教育與更多行業、更大范圍、更多產業鏈的對接，兩者并行不悖。

（二）將培養有堅定財務信心的新型職業農民作為人才培養目標

信心堅定是成就任何事業的前提和保障，培養新型職業農民也不例外，農村職業院校要培養有堅定財務信心的新型職業農民。

1.指導學生樹立實現財務自主、財務自由的信心。通常人們對于農民的刻板印象是社會地位低下、貧窮落后，但在鄉村振興戰略支撐下，新型職業農民有望成為令人羨慕的職業。這樣的愿景人人都會說，但要真正入心、入腦，還需要借助于適合的教學方法。如“現金流游戲”課程就是通過游戲的方式幫助學生樹立信心。教師組織學生通過角色扮演，演繹現實生活中各種職業的人，收入不同，支出也不同，可以動用的現金流就不同，只要具備了正確的財富觀，正確處理好投資與消費的關鍵，人人都可能實現財務自由，實現人生夢想。通過反復的游戲演練，結合新農村建設的愿景，幫助學生掌握財富運動的規律，懂得在鄉村振興的大背景下，只要具備了財經素養，從小樹立實現財務自由的信心，新型職業農民能過上比城里人更加美滿的生活。

2.引導學生把握鄉村振興所帶來的商機。職業院校開展“財商+創新創業教育”，首先必須培養學生把握商機的能力。具體教學過程中，可以將這些商機制作成現金流游戲中的 “小買賣、大生意”卡片，讓學習者隨機抽取，抽中者分析并解讀這些商機，并將自己代入到這些商機中，規劃自己的職業人生。2019年中央一號文件指出：“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鄉村是一個可以大有作為的廣闊天地，迎來了難得的發展機遇。”這些新商機主要有：一是農業生產能力基礎建設方面的商機，如應用物聯網、遙感技術的數字農業建設、農田水利建設，農機裝備產業轉型升級等。二是質量興農方面的商機，如推進產業興村、產業強縣行動，農副產品的標準化生產、現代農業產業園的農業科技園建設，地理標志農產品的培育與保護，“一村一品，一縣一業”格局的打造；綠色、生態、健康養殖產業的建設，產學研融合的農業科技創新聯盟建設；農產品質量和食品安全監管體制建設等。三是農村三次產業整合發展方面的商機，如延長產業鏈、提升價值鏈、完善利益鏈，實現全產業鏈增值收益，農產品就地加工轉化增值項目的建設，農產品冷鏈倉儲物流體系建設，農產品銷售公共服務平臺建設，電子商務進農村綜合示范區建設，休閑農業和鄉村旅游精品工程建設，鄉村共享經濟、創意農業、特色文化產業項目建設等。四是小農戶和現代農業發展的銜接方面的商機，如提供農業生產全程社會化服務的各類專業化、市場化服務組織的建設；新型農業經營主體的培育；“農超對接、農社對接”的區域公用品牌打造；小農戶風險管理體系建設等。此外，還有特色優勢農產品出口提升行動的實施，具有國際競爭力的大糧商和農業企業集團的建設等等。所有這些商機，都應當有機融入“財商+創新創業教育”課程中去。

（三）通過實踐課程實施引導學生把握現代化農業企業經營管理規律

財經素養的培育需要通過實踐磨練，而實踐教學的組織可能先模擬再實戰，分步實施，提高效率，降低損耗。

1.模擬企業經營課程中掌握規律。成為新型職業農民，就意味著必須組建團隊，運用有限資金，制定經營規劃，分步實施，精打細算，才有可能成功創業。如果用“真金白銀”去試，既不經濟，風險又高。沙盤模擬企業經營是風靡國內外的模擬企業經營游戲課程，通過組織學習者模擬運作一家企業的經營，學習者可以有很多次嘗試和反思的機會，再多的失敗都不可能帶來嚴重的經濟后果，實現了失敗成本的最小化。而學習者在經歷了一次次磨練之后，掌握了企業經營的一般規律，具備了防范常規經營風險的意識和能力，培養創新創業的“軟實力”。

2.在創業實踐中提升實戰能力。新型職業農民至少是一個創業項目的技術負責人，他們的創新意識、創業能力提升必須通過實踐才能得到提升。農村職業院校可以跟相關政府設立的農業示范園區、農業科技示范園基地、科技示范村開展合作，借鑒現代學徒制試點的模式，制定人才培養方案，安排階段性學習內容，組織農業技術人員對學習者開展培訓和示范，將課堂中所學到的理論知識與生產經營實踐結合起來，提升創新創業的“硬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