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盟智庫對中非合作的觀點分析及建議

摘?要：我國近期在非開展的合作，引發了歐盟各界的高度關注。歐盟智庫的研究認為，我國在經濟、安全、政治與意識形態等方面同非洲國家開展較多合作;歐盟與我國在經濟和安全領域存在互補性，但在政治和意識形態方面存在競爭性。對于這些研究觀點，我方宜在堅持我方利益和原則的情況下，在經濟與安全領域同歐盟開展更多合作，以利于我方在非投資與發展，同時需要注重“軟環境”的培養和提升，進一步推進民心相通建設，減少中非合作受外界影響的可能性。

關鍵詞：歐盟?智庫?中非合作?“一帶一路”

2018年9月，“中非合作論壇第三次峰會”在北京順利召開。歐盟對中非合作快速發展的態度較為復雜。一方面歐盟認為我國在該地區的發展可能對歐洲構成挑戰，但另一方面也希望中非合作可以促進非洲經濟發展為新的市場，從而有可能與我國共同開發非洲。近年來，特別是我國參加亞丁灣護航并在吉布提建立保障基地后，歐盟國家的智庫對中非合作的關注程度有所上升并提出了一些不同觀點。本文回顧整理了智庫中一些較有代表性的觀點及意見，并為我國深入開展中非合作提出建議。

一、歐方認為的我國在非洲的合作領域

歐盟的智庫對我國在非洲的活動較為關注。經過梳理發現，這些智庫認為我國在非洲主要在經濟、安全、政治與意識形態這幾個領域開展合作。

（一）經濟領域

中非在經濟領域的合作是中非合作具有可持續性的物質基礎。歐盟智庫在評估我國對非投資及援助時，認為援助金額的規模和項目合作方式較為模糊，不夠透明。他們認為，我國在對非經濟合作中，不是單獨的直接投資，還包括鼓勵國有企業及其他商業機構“密切結合對外援助，開展多種形式合作”。而且，我國還在“南南合作”框架下，進行不同形式的“雙贏”合作，從而增強各發展中國家的能力，并實現中非合作論壇闡述的援助效果。他們認為，單純從經濟合作形式看，我國主要使用三種方式，即贈款、無息貸款和優惠貸款。與其他國際捐助者類似，我國在提供援助時，也會考慮自身利益并尋求投資回報。例如優惠貸款主要用于受援國旨在產生經濟和社會效益的項目及大中型基礎設施項目。中方承包商獲得由貸款資助的建設合同，并在我國招標采購相應的機電產品、技術服務和其他材料。而亞吉鐵路、吉布提港口等促進經濟發展的基礎設施項目，也是由該貸款資助實現的最新案例。

（二）安全領域

我國公民在非洲國家的規模不斷上升，根據不同來源的數據，在非人員規模大約在100萬左右。在中非合作項下開展的一些經貿合作，地處動蕩地區，或者與安全環境較為脆弱的地區相鄰，這都會在某種程度上產生一定的安全風險，從而需要采取積極有效的應對措施。而歐方則認為我國正在尋求在全球安全治理中扮演更積極的角色。主要的表現包括，一是在亞丁灣的多國反海盜行動中發揮作用，派遣多批護航編隊并完成護航任務。二是在聯合國框架下，我國逐漸增加在非洲地區的維和行動。例如根據聯合國安排，我國派往非洲多國的維和工兵及駐南蘇丹維和步兵營。三是在吉布提建立保障基地。歐盟智庫對我國建立該設施較為敏感，但承認該基地對在亞丁灣開展多國反海盜行動發揮了關鍵作用。他們認為，這是我國保護本國國民在非利益的重要措施。未來在遇到類似于也門撤僑的情況時，將發揮更為重要的作用。四是我國同一些非洲國家開展安全合作，在雙邊層面進行高級別的軍事訪問及軍事訓練，并加強在聯合國維和行動中的合作等。

（三）政治與意識形態領域

歐盟智庫的研究，在前兩個領域能較為客觀地對中非合作進行評價，但對于政治領域的合作及意識形態相關的問題，其評價不免受到西方思維方式的影響，在此只是作為了解國外對中非在這些領域合作觀點的參考。經濟方面的政治影響力主要體現在“贈款”，即“免費援助”。主要用于幫助受援國建立醫院、配備現代化醫療設備、建設新學校和低成本住房，以及資助中小型社會福利項目及發展項目。這種援助可以加強我國同非洲受援國之間的政治聯系，及我國在當地的政治影響力。這些研究承認西方國家援助者也希望由此加強同受援國的聯系。在意識形態領域，相關研究認為很重要的一點是中國模式吸引了非洲領導人和執政黨。這些執政黨認為要減少國內的不穩定和沖突，需要擺脫貧困。而在國家發展的早期階段，一個穩定、強有力的政權對于經濟發展更為有效。而我國在經濟方面已經形成的較快速的決策和成功實施的記錄，也成為非洲執政黨學習的對象。更為重要的是，西方的對非援助，通常附帶明確的治理條件、人權條件，而我國對非援助的“五不”原則，令非洲國家更愿意向我國靠攏。

除了對以上領域的評估，相關的研究也指出，我國在非洲開展的合作，傾向于以精英為中心，并且經常直接與當地政府的領導一起工作，忽視了更廣泛的普通人的利益和關注。他們認為這些國家的精英會在合作中獲益較多，而普通人則獲益不足。這可能會在一定程度上加劇精英同當地人之間的緊張關系。

二、歐盟與我國在非洲問題上的關系

我國與歐盟在非洲大陸的援助，被認為是在不同的領域中，互補與競爭并存。主要體現在以下兩方面。

（一）在經濟領域和安全領域存在互補性

當前，非洲的經濟發展和安全穩定對我國和歐盟來說都愈發重要。對歐盟來說，如果不能有效促進非洲經濟發展，據預測，到2036年每年將有150萬移民涌向歐洲。因此歐盟一方面將援助用于改善邊境管理，一方面通過各種經濟伙伴關系促進非洲私企發展，并援助醫療、教育等軟性部門，以減輕推動移民的經濟和社會壓力。目前歐盟的對非投資計劃承諾將投入620億歐元。我國對非投資方面，常以受援國政府和機構為合作伙伴，涉及大規模基礎設施建設和采礦業等高增長領域。我國對硬基礎設施的關注與歐盟支持治理能力建設以及改善商業環境的方法存在一定的協同，可以從軟硬兩方面提高非洲國家的經濟、社會水平。

同時，隨著在非洲投入逐漸增加，我國與歐盟在非洲對安全有相似的訴求。非洲的穩定，可以讓歐盟減少承受非法移民的壓力，而我國可以較好保障非洲的基礎設施和在非人員的安全。例如，我國、歐盟海軍都在亞丁灣參與反海盜行動及為過往商船護航。在2015年我國海軍在也門撤離的人員中，就有英國、意大利和德國的公民。除了軍事方面的合作外，在災難救助和人道主義援助等非傳統安全領域，我國和歐盟也可建立相應的合作機制。

（二）在政治及意識形態領域存在競爭性

在這方面，歐盟與我國的利益分歧顯現，互補性較少。歐盟強調援助時附帶人權、法制及市場經濟體制改革等治理方面的要求，認為只有按照西方的要求進行調整，才能有非洲國家的穩定。而我國的發展援助不附帶政治條件，將關注重點放在促進對象國的經濟發展，在發展中漸進式改善治理問題，而非只用短短幾次援助，就要求別國進行較為激進地改革。另一方面，我國在非洲的大規模投資建設項目通常由國有企業承擔，這些項目也較少進行公開招標。這令歐盟認為競爭不夠透明和市場化。

由于我國對非援助不附加政治條件，而中國模式也被非洲多國認為是后進國家向先進國家邁進的一條經過驗證的道路，因此不少非洲國家也在學習我國的治理模式。這令歐盟感到緊張，認為我國在輸出意識形態。但實際上，這應被認為是一種適應發展中國家經濟、社會水平的發展模式。除此之外，歐盟還認為我國與非洲國家的友好交往，可能會導致歐盟在國際組織或機構中，受到來自我國的挑戰，例如在聯合國等國際平臺進行投票時，我國將獲得更多非洲國家的支持。

三、對我方下一步中非合作的建議

從歐盟智庫的研究中可以看出，歐盟對中非合作的態度較為“糾結”，既想與我合作，但又在一些問題上“放不開、過不去”。而歐盟中一些國家是非洲很多國家的前宗主國，對當地仍具有相當影響。因此，在下一步中非合作中，有必要注意歐盟可能產生的作用，趨利避害，為我國在非洲的發展提供助力。

（一）在經濟和安全領域與歐盟開展合作

非洲大陸目前還是全球經濟相對欠發達的大陸。欠發達意味著大量的經濟機會。我國在非洲大量投資基礎設施，而歐盟在非洲大量投資“軟部門”，如基礎和教育。這為經濟合作提供了機會。在非洲的投資建設需要訓練有素、健康的勞動者，而就業水平的提高也為快速增長的青年人口提供了可持續發展的新方式。而且雙方對于非洲的援助，在消除貧困和饑餓方面有相近的、可持續發展的目標。以此為出發點，可以為中歐在非洲更深入地合作奠定基礎。

欠發達也意味著不夠安全穩定。歐盟看重非洲的安全穩定，這與我國在當地的安全訴求相近。包括反海盜、撤離平民等維和行動，可以拉近雙方在安全領域的溝通。同時，我國在非洲有大量的經濟利益和在非人口，如果遇到風險，僅靠目前應急式的救援，仍然是力所不及。歐盟在非洲安全方面影響較大，我國與歐盟國家可以就非洲國家的安全問題加強溝通，向歐盟國家學習其執行安全相關任務的經驗教訓，分享反恐情報，在聯合國框架下開展同歐盟的維和合作等。

（二）在對非交往上堅持原則，注意細節

歐盟在非洲影響較為深厚，很多非洲的精英階層在西方國家受教育，自然與西方國家持有相近的政治和社會治理觀念。而西方對我國與非洲接觸的一些宏觀層面報告，在很大程度上偏向消極，這可能進一步影響非洲國家精英與我國的接觸。當前在非洲某些國家的反對派，有的就是以反對我國投資擠占當地利益和就業為借口，提出對政府的不信任案，乃至發動一些激烈手段干擾非洲國家政府與我國合作。但是，在對非交往和投資中，我國不必受到歐盟一些不實言論的干擾，仍應堅持“五不”原則，以實際行動說明我國對非洲的援助是真心實意希望非洲國家經濟發展，人民能過上好生活。同時，我們也有必要注意了解歐盟和西方針對我對非援助時提出的意見以及采取的措施。在經濟領域，增加一些國際認可的項目環節，在建設過程中，注意對當地自然與社會環境的保護。同時，加強對外宣傳，“做好事要留名”。例如，對于蒙內鐵路建設過程中給野生動物預留過路通道等保護環境的行為，就很有必要以不同的方式向以歐盟為代表的西方國家的民眾開展宣傳，讓他們了解到不同于西方媒體的聲音。

（三）注重提升“軟環境”，促進與當地人民和西方民眾的民心相通

歐盟的投資領域不限于商業領域，還涉及教育培訓、醫療衛生等改善社會、政治的“軟領域”，致力于全方位影響非洲。目前我國正在開展的“一帶一路”建設，也在逐步向非洲擴展。在“一帶一路”建設提出的“五通”中，政策、設施、貿易、資金等方面推進力度較大、見效較快，而民心相通工作，則需要有一個長期、穩定的投入，以踏實的態度、貼近當地實際情況的方式穩步推進。而且民心相通不僅要反映在我國與“一帶一路”建設相關國家的民眾之間，也反映在我國與西方國家的民眾之間。具體來說，對于相關國家，有必要加強與普通民眾的溝通交流，讓他們從內心了解、贊同我國的援助。同時，在援助及宣傳方面，也要雙管齊下，一方面借鑒歐盟的做法，加大對非洲教育、就業培訓等“軟領域”的投入，讓當地人現身說法，表達對合作的贊同。另一方面，要積極發揮現代宣傳手段的作用，將我國的“軟援助”，以年輕人容易接受的方式，積極向外推介，讓西方國家的民眾了解、認同我國對非援助的做法，逐漸扭轉、消解西方對中非合作的不實偏見及疑慮，減少中非合作和“一帶一路”建設遭受的無端指責。

參考文獻：

[1]Barton， B.Political Trust and the Politics of Security Engagement：China and the European Union in Africa.?Routledge，2017.

[2]Bund， J.& Makocki， M.The EU-China-Africa triangle.EU Institute for Security Studies，2016（45）.

[3]Friends of Europe.?EUROPE， CHINA AND AFRICA：NEW THINKING FOR A SECURE CENTURY.?Belgium： Brussels，2016.

[4]Hooijmaaijers， B.?Chinas rise in Africa and the response of the EU： a theoretical analysis of the EU-China-Africa trilateral cooperation policy initiative.?Journal of European Integration，2018.

[5]Papatheologou， V.?EU， China， Africa towards a trilateral cooperation： Prospects and challenges for Africas development.?Journal of African Studies and Development，2014（05）.

[6]Stahl， A.?K.?The Attempted Trilateral EU， China， Africa Development Dialogue.?In EU-China-Africa Trilateral Relations in a Multipolar World.?Palgrave Macmillan， London，2018.

（王灝晨，國家信息中心經濟預測部）